抬眼看到千雪又着急又心疼的样子,无骨扯了扯嘴角,抽出手揉了揉丫头的头发。“让师父自己待一会儿,乖。”
看着无骨闭上眼睛靠在柱子上不再说话,千雪犹豫了又犹豫。她实在不放心,要是无骨真没什么的话不可能手那么冷。可是她也知道自家师父有多固执,就算她守在这儿也不会有什么用处。一步三回头的往大厅走,心想还是要跟祈师伯说一声,师父总不会不听师伯的话。
感觉到千雪离开了,无骨睁开眼睛。其实,他没有生气。呵,有什么气可生呢?还不如生太极。弹剑是个好弟弟,为了兄长可以编出那么狗血的故事,可以那么费心的帮兄长打造一个痴情的形象。可,说九天是真人NPC就已经是欺骗了,他可以谅解九天不能暴露自己最高管理员的身份,却不能容忍如此荒诞的故事。不管大家在现实里是什么样的人,至少在这里他们是真的关心自己,他做不到无视他们的关心被这样利用。
而藏在这些谎言和利用背后的真相,却是真的让无骨啼笑皆非。不想否认九天拥有喜欢一个人的权利,既然对方拥有了感情就理所当然有这样的权利和资格。可如果那个人变成自己……自嘲的笑了笑,无骨希望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或者,只是九天的错觉。自问没什么特别,除了身为鬼这个身份,他真的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九天另眼相看的。
如果可以喝醉多好,醉了就不会记得这些荒诞的事情,哪怕只是暂时的。可现在他连求一醉都不可得,或许这是成为鬼之后唯一的遗憾?可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可以清净简单的过呢?为什么就非要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他只想简简单单的存在而已,只想在大家都离开之后回到纯阳宫守着那片白而已,感情什么的……他早就没有念想了啊……屈起双腿把脸埋在手臂里,无骨将自己蜷在椅子上,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允许自己任性那么一小会儿。
一心沉浸在自己复杂的情绪里,无骨没有察觉到身后不远处沉默的祈进,没有察觉到再远一点的地方九天想要过来却被祈进冷着脸阻挡。当然,无骨更不会知道在另一个帮会的领地里,花间煮酒第一次冲弹剑唱疏狂真正的发火,愤怒之下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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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醒我独醉]的两个老大闹翻了,而闹翻的原因在侠客行广大玩家的努力下出现了各种版本,狗血天雷有,小三儿上位有,总之所有你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都有。不光是恶人谷,就连浩气盟的很多人都对这个消息表示了极大的兴趣,毕竟弹剑唱疏狂和花间煮酒这对恶狗夫夫一直都是浩气盟的重点目标。
混沌了一夜依然没有恢复正常的无骨或许是唯一没兴趣的,因为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有这么回事。等到站在恶人谷营地里听千雪绘声绘色的给他讲了最新的八卦进展,看着眼前一边听千雪讲一边点评的花间煮酒,没来由的抖了抖——此刻的食人花绝对已经进化成为了极品腹黑霸王花。
丝毫没有因为那些八卦消息而有发怒的迹象,花间煮酒觉得昨夜的愤怒早就被昆仑的朔风吹散了,剩下的只是越来越深的寒意。喝得半醉的弹剑吐露了无骨是一个鬼魂的事实,还说了那个兄长九天其实是侠客行的最高管理员兼联盟第三的智能,当然也顺便就说到了智能爱上鬼魂的诡异故事。他不会觉得那是弹剑的酒后吐真言,因为他知道弹剑从不会真正的喝醉,那幅嘻嘻哈哈的痞子相永远都只是浮在表面上的伪装,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着谋划。人人都以为帮会的事情是自己做主,人人都以为弹剑怕自己,可实际上呢?
他以为总有一天自己能打动弹剑藏在层层伪装之下的心,他以为总有一天自己可以真正的走进对方的世界,可到现在他才明白,那都只是他以为而已。看着眼前被无骨小心护着的千雪,花间煮酒突然就觉得很羡慕。能有那么一个人完全不在意你的年龄和现实人生,只把你当做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孩子,宠着你护着你,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就算那个人其实是个鬼又怎么样呢?至少这个鬼肯拿出一部分真心来回报关心他的人,至少这个鬼不会把你的感情当成筹码。
微笑着,看着千雪叽叽喳喳的跟营地里的NPC套交情,不经意转头,却正好捕捉到花间煮酒脸上浮动的落寞悲哀。那样的落寞和悲哀他是认得的,俗套却又真实的,爱而不得。也许那些八卦消息中还是有那么几分真实的,比如弹剑其实从来没有真的爱过花间。
无骨记得九天说起过,他们的父母因为一场人为的意外双双辞世,留下年仅十岁的弹剑和九天去面对家族里野心勃勃的亲戚。按着母亲留下的线索,九天找到了联盟第一的智能求助,用父亲辛苦创下的事业和他自己的自由换取弹剑可以平安长到成年。在那样的剧变之后,弹剑会成长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无骨觉得那几乎没有什么悬念。能够在历经坎坷之后依然保有一颗赤子之心的,茫茫人海中永远是绝对的极少数。想要获得弹剑的爱情,他想,花间是在做一件注定要伤痕累累的事。
那么,自己呢?望着眼前的白茫茫天地,无骨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茫。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只是简单的存在着,而感情毫无疑问是过于复杂的事情,甚至是最复杂的事情。他无惧生死无惧孤寂,单单怕了感情的牵扯。然而,他可以一天两天的躲在野外对九天避而不见,可终究还是要面对的。祈师兄能挡得了一时,九天能忍得住一时,只是一时。
“呵,其实江湖真的挺大的,在这一点上我一直都觉得侠客行做得很出彩。”
听到耳边轻快得不正常的声音,无骨转过头——花间煮酒脸上有不合时宜的笑容。
唤出帮会面板,看着成员列表上第一个名字,花间煮酒在心里作别。闭了闭眼,选择了退出帮会,关掉密语顺便清理了好友列表。以后,没了那些帮会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会轻松很多吧?可以随心所欲的想去哪儿就哪儿,可以不用再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翻身上马,向着无骨挥挥手。“就此别过,道长珍重。”
目送黑衣黑马在白茫茫的冰原上疾驰远去,无骨不确定自己在花间眼中看到的是不是决绝。世界频道里[众人皆醒我独醉]的人在花间的背影消失于视野之后纷纷冒头,无骨这才知道花间退出了帮会删了一大堆好友。瞄了一眼自己的好友列表,花间煮酒的名字静静的躺在那里,只是所属帮会那一栏变成了空白。扯了扯嘴角,如果记忆和感情都能像程序一样被删除成空白,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为情所伤的倒霉蛋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该面对的总也避不过。闭了闭眼,无骨转身向营地大门走去。
“师父,你去哪儿啊!”被守卫提醒,千雪才发现无骨居然没叫自己就走了,这不对劲。狂奔到门口冲着无骨的背影大喊,她的百转千回可决计追不上无骨的。
“丫头,告诉弹剑我在论剑台上等他。若是不来,不论纯阳宫还是恶人谷都不会再有他的名字。”
正想利用师徒召唤系统把无骨拉回来,猛听到密语里师父冷冷清清的声音,千雪下意识抖了抖——师父不会是认真的吧?
☆、[卷四第九章]
[卷四第九章]两把伪装着的剑
确认了花间煮酒是真的退出了帮会;也是真的删除了自己的好友关了密语——不是幻觉;弹剑唱疏狂这才知道自己忐忑了一夜等来的是什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不确定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该怎么定义;脑袋里空茫而昏沉;心里也是空的。嫌帮会频道里吵吵嚷嚷的声音刺耳得很,世界频道里那些八卦更是讨厌得不行,索性把整个聊天系统全给关了。可清净了之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一个人待着、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恍恍惚惚的,弹剑想起了很多。比如他和花间是在枫华谷的红衣堆里认识的;比如他们俩一起在荻花前山里死去活来却还能放声大笑;比如花间第一次向自己表白是在他们从仇家手中死里逃生之后;比如花间带着自己绕过花海里众多的情侣去看生死树,比如生死树下自己不知道被什么蛊惑了而没有拒绝花间的吻……林林总总,那些琐碎的画面一一在脑子里闪过,令他惊讶于自己的记忆竟然如此清晰。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就不记得那些琐事了。
“咣当!”
一声巨响将弹剑从记忆里强硬的拖出来,愕然抬头,门口握着重剑的藏剑萝莉一脸鄙视的看着自己——自己的房门已经光荣牺牲还被某暴力萝莉踩在脚下。而在萝莉身后,自己帮会里的成员全被夜孤城和幽夜修罗挡住了。
“哟,还活着啊?世界不开密语不开联盟不开阵营不开,弄得我只能跑这儿来找你。”千雪这一开口嘴上就没留情,她想她已经明白了为什么当弹剑跟别人嬉笑时,花间沉默注视的目光为什么那么复杂。“行了,别挺尸了,我是来传话的。我师父说他在论剑台上等你,你要是不去,纯阳宫和恶人谷都不会再有你的名字。”
“开玩笑吧?!”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闹到这种地步啊!”
“我们帮主和副帮主吵架而已,无骨帮主凑什么热闹?”
……
“哼,有时间说我师父多管闲事,还不如问问你们帮主究竟做了什么。”无所畏惧的对上众人愤怒的质问,千雪把重剑背好,理直气壮。有孤城和幽夜在,她才不怕呢。
护着千雪拨开人群往外走,夜孤城难得的沉着脸,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隐含着怒气的话。“弹剑大帮主,[魂冢]不是那么好骗的,利用我们的时候你就应该想想,谎言总有被戳穿的一天。”
冷眼扫过还想要阻拦的几个人,幽夜修罗大方的把当了那么多年的杀手积累下来的杀气全部释放出来,成功的让离他最近的几个人纷纷面露惊恐的后退。
等到三个人扬长而去,才有人回过神来看向坐在床上兀自发呆的弹剑唱疏狂。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们帮主怎么就发起呆来了。
“哈……哈哈……”
兀自笑出声来,弹剑唱疏狂全然无视了门口一堆人惊疑不定的表情,从床上一跃而起。忽又变得面无表情,踏过地上房门的残骸笔直的往外走。
“帮主……”弹剑唱疏狂类似刺激过度的表现实在太诡异,有人壮着胆子追上去想要拦住他。
“这是我的私事。”淡定的推开拦住自己的手,弹剑唱疏狂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连个眼神都欠奉。“我必须去。”千雪传达的话他听明白了,不能更明白了。既是要为那个狗血故事给[魂冢]众人一个交代,也是警告自己不许再多事——他早该明白无骨那样的人是不会允许有人插手他的感情。或许,更精确一点,任何形式的插手都会被视为挑衅?
心底轻笑,倒霉哥哥还真是爱上了个特别的家伙呢。明明是骄傲的,却又把那份骄傲藏在骨子里不轻易让人看到。明明是顽固得不可思议,却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过……其实无骨和自己从某种程度上是同一种人,习惯了伪装和隐藏,每一根神经都是绷紧的。当然,区别还是有的。他早就学会了在保护自己的同时反击回去,也习惯了在受到攻击之前就率先出击,无骨却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亮出獠牙。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对待感情,只能不断的试探和算计,而无骨……依然相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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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剑台上,吕洞宾和纯阳六子一个不落的站在台边,洛风脸色难看的站在谢云流身后。千雪乖乖的和[魂冢]众人一道自己找地方待着,没有像往常一样凑到吕洞宾面前叽叽喳喳。论剑台雪松下,无骨执剑而立,头上的峨冠就和他的背一样立得笔直。
弹剑唱疏狂一路到了论剑峰,看管交通马的纯阳宫弟子压根儿不理他,还好他没忘记自己是有坐骑的。不过,一路上吹着冷风,倒是清醒不少。抬眼,他那位内敛的小师叔祖终于展露出了锋芒,比之前扬州擂台上对战霸天枪还要凌厉。视线扫过无骨手中的风骨,弹剑没头没脑的想,或许那个玄风才是距离真相最近的人,只不过聪明的没有戳穿无骨的伪装罢了。
“能让我在意的事情本不多,感情是其中之一。会在意的人也不多,不外乎纯阳宫和[魂冢]这两处的人。”看到弹剑唱疏狂走到了自己面前,无骨语气平平的开口,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风骨出鞘,银白的剑身反射着日光,指向弹剑唱疏狂。“因我而起,就该由我来结束,不需要我说得更清楚了吧。”
接下了无骨的切磋,弹剑唱疏狂忍不住感慨,倒真是……干净利落,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呢。从善如流的拔出了自己的剑,他并不讨厌无骨这样直截了当的做法,勾心斗角什么的,早就厌烦了。“一直没机会领教剑鬼的真正实力,今天总算可以了却一桩心事了。”
……
“[魂冢]和[众人皆醒我独醉]依然是盟友,但我希望同样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弹剑帮主。”收剑入鞘,无骨淡漠的抬腿从残血的弹剑唱疏狂身边走过,语气不容置疑。“在你们兄弟俩学会尊重感情之前,别在我耳边说什么喜欢不喜欢,更别打着喜欢的名义算计我在意的人。”
其实这话是说给九天听的吧?知道九天肯定在附近看着,弹剑唱疏狂苦笑着仰头望天。有一种交流方式不需要语言,甚至不借助眼神和表情。论剑台上这么多人这么多眼睛,恐怕只有吕洞宾、李忘生和于睿看出了自己和无骨之间的交流,用他们各自的剑和道。
嘛,输给无骨也算是意料之中,只是无骨的话却让弹剑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昨夜的争吵。花间歇斯底里的低吼重重的击打着他的心脏——我没想到做了这么多之后你依然不相信我依然在利用我!他想反驳的,他想说他已经在试着相信,否则他不会借着酒醉将九天和无骨的身份合盘托出。可他开不了口,因为他否认不了除了九天他不相信任何人的事实。他试探过无骨,试探过夜孤城,试探过幽夜修罗。而他试探得最多算计得最多的……,还是那朵看起来很凶很腹黑实际上却温柔得要命的娇花。
眼眶里有什么液体想要突破禁锢,弹剑唱疏狂努力睁大眼睛,却感觉到肩头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低头,一剑飘摇沉着脸。
“感情不是生意,人心也不是一纸合同就能定死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别在感情里面掺杂太多别的东西。你呀,好自为之吧。”叹了口气,飘摇觉得有些话还是说出来比较舒服。“顺便说一句,如果你没有编故事去骗取大家的同情,说不定九天追求无骨的道路还能够顺利点儿。”
“哼哼,果然师父是最厉害最威武霸气的!”蹦跶到无骨身边,千雪满脸得瑟,只差没鼻孔朝天了。
“那当然,我徒弟能有不厉害的?”同样得瑟的吕洞宾一把揉上千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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