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好。张艺兴的脑子里这个词盘旋过来又过去。多好。
目光再次移到照片上，看上去安定幸福的两个人的笑容看起来却异样的刺眼。
。。。。刺眼？
张艺兴被自己吓了一跳。
有什么想法慢慢浮上来，那些被他性格中的温和和包容压制住的东西正在破土而出。手指曲起来，脑袋里面有几个声音同时在说话，却不知道应该先听那一个比较好。
……………我们原来总是三个人一起吧，为什么我会觉得被抛下了？
……………我每天晚上都刷好几遍邮箱的时候，你们俩在异乡的广场上散步喂鸽子？
……………我带吴凡你回家，你就带朴灿烈回家么。。。。
……………我发那么多封邮件，吴凡你从来都没回过超过两行字的。。。
……………你说会常写邮件给我的。你说会带礼物给我的。你说会买带着枫叶的小旗子送我的。
张艺兴觉得心底涌上的酸涩实在是莫名其妙但又无法抗拒，一波一波，让脑袋混乱纠结的要死。该怎么说呢。。。该怎么说呢。。。
伸出手在回复栏里打出“学会了做豆浆等你们回来”的话，点击发送。张艺兴呆呆地望着电脑，安安静静地坐着，任心理和脑里乱七八糟的声音不停地还在嚷。
其实不是想说这句的。其实不是想说这些的。
我想说的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委屈，感觉到嫉妒。。。感觉到不太想看到你们一起出现在我面前。
我。。。感觉到。。。小小的难过。你们无法理解和感受到的，难过。
吴凡走进那片街区的时候，心在砰砰地跳。
两年没有回来过了。
两年是个什么概念？
其实不长，但也就是把一个当时带着赌气和逃离心态离开的少年，打磨成了一个逐渐心冷懒得期待的男人了吧。
如果不是张艺兴提到，如果不是这段时间以来过的太过饱满，如果不是自己开始试着重新去期待，他想自己可能真要等到有所成就的那一天才会回来。
如果是以前，吴凡肯定撇撇嘴说“回去有什么用她不是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在一起就是在办公室里”。可是现在他却开始有所期待……………会不会笑意盈盈地在厨房熬着汤，会不会转过头来招呼他去买菜，会不会叫他凡凡而非Kris，会不会跟他的朋友说起他小时候的趣事…………会不会像张艺兴的妈妈一样。
在门前站定，掏钥匙开门的手都有点微微地抖。朴灿烈在他身后东张西望，但是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变化没有像平常一样问一堆问题。
扭动钥匙孔，推门。门开的那一瞬间甚至有点微微停滞。映入眼帘的是几乎没怎么变化的室内布置，以棕色为主的二层楼中非常安静。吴凡走进去，脚步发出微微的声响，他有点害怕吵到可能正在睡觉或者在干什么的。。。可能在家的。。。妈妈。
朴灿烈从后面探出头，向里面望了一圈终于还是没忍住，“Kris哥你家要不要这么大啊！还这么干净！阿姨一定很喜欢收拾！”
每天让钟点工清洁三个小时，多大的家都会干净的。吴凡没有说出口这句话，没有拖鞋直接上了楼，木质地板在脚下感觉如此熟悉。朴喜庆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不停地东看看西摸摸，上了楼之后又好像看到什么神奇的事情，“哇哇哇！Kris哥在二楼视野好好哇！”
巨大的落地玻璃，阳光可以很通透地穿过来。远处的群山显得仿佛都近了，不远处的广场从这个地方能刚刚好看的一清二楚。
朴灿烈拿出赔了他走了这么多天的宝贝相机，正打算给这种风景来个特写，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捂住了镜头。
“别拍。”吴凡声音是没有语调的。
“。。。。。”吓他一跳，突然的动作和声音，“哦。”
吴凡推开曾经属于自己的那扇门，目光触及到熟悉的东西，记忆突然扑面而来。
那些长大过程中的悲悲喜喜，属于青春的小心思和委屈，男孩子玩在一起的朋友，在这个让人异乡感强烈的国家中小心的成长。曾经那么多的时光，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走未来是怎样的迷茫，对几乎不怎么管自己的母亲的怨恨和无奈，现实夹缝下忍不住逃离的少年。
如果张艺兴是因为“绝对不能回去回去会给家人丢脸让他们失望”这种想法拼命练习，在韩国做练习生对于吴凡来说，是“回去了也没什么可做的”，“那就先做练习生好了。”
那么的敷衍自己，那个时候不成熟的吴凡。
还没来得及扯出一抹自嘲的微笑，楼下开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午后传过来。吴凡猛地转身，带了两秒之后推开门往楼下冲，朴灿烈被他突然的动作搞的一愣一愣，最后只能跟着跑出去的身影从楼梯蹬蹬噔地下楼去。
站在楼梯边上，身边是比自己早下来的吴凡。朴灿烈下楼有点急，没太缓过气来的抬头，门口站了一位40岁左右的女人，个子很高，皮肤白皙气质高雅，此刻表情惊讶…………她的大眼睛里面闪动的全是不可置信。
朴灿烈想这应该就是Kris哥的妈妈了吧，朴灿烈想他妈妈长得真高贵啊怪不得能生出Kris哥，朴灿烈想Kris哥应该会冲上去给他妈妈一个深深的拥抱…………如果他没有看到他妈妈手里牵着的一个7、8岁的小男孩，和站在他们身边的白人男人的话。
很显然，他看到了。
吴凡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眼睛死死盯着站在门口的那三个人，喉咙全是梗着的发不出声音，只是顺着本能，“妈。。。”
他说的是中文，语调里面还带了点不易察觉地颤抖。
高贵的女人仿佛是被这一句叫醒，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手里小男孩的手。
“Kris？你。。。怎么回来了？”
鹿晗坐在张艺兴家的客厅里，此时的表情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乱七八糟地僵硬着。
他本来非常兴奋，要去闺蜜家，怎么说也得正式点。跟张艺兴偷偷上街买了礼物，出门之前在镜子里检查了一下穿着，还特意想了一下见面之后应该说什么。本来一切都准备的好好的，满腔的热情在进门被张艺兴奶奶拍着背说“这女伢子长得真俊”的那一刻被浇了个透心凉。
。。。。他只是长得秀气而已！他绝对是纯爷们啊喂！
所以鹿晗只能带着一张内心憋闷但是又不得不显的礼貌的脸，纠结地坐在沙发上。张艺兴早就不管他了，被自己的爸妈爷爷奶奶围着看上看下看左看右问长问短，看的鹿晗都恨不得成为他的分身帮他答几个问题。
混乱了几分钟张妈妈终于想起来儿子还带了个朋友过来，赶紧坐回沙发上，仔细看了表情还有点奇怪的鹿晗同学，赶紧说句话把大家的主题带回来，“你说你叫鹿晗是吧，长得真好看呀。在我们家就不用拘束了，不用那么严肃的。”
“好。。。”鹿同学羞涩的笑，心里吐槽我不是严肃啊我是被伤到了啊难道没有人看得出来么！
张妈妈温柔地看了一会，仿佛又想到什么不太对劲的问题，转头想问张艺兴又硬生生地打住。坐在一旁唯一的比较淡定的爷爷喝了口茶，还是把张妈妈没问出口的话直接讲出来，“兴陀，那个泡茶还没学会的小子怎么没来？”
张艺兴本来还在笑着，酒窝深深地挂在颊边。一句话问过来，表情瞬间定格。
鹿晗看着面前的人一下子黯淡下去的眸子，和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来什么的样子，想起来他们两个出门的时候吴凡盯着他那装着没事却很怨恨的表情，心里默默说了声fuck，再脑内把某个吴姓的家伙狠狠揍一拳，这才抬起头很自然地接过话，“啊爷爷您说的是吴凡吧？他是我们的队长，现在比较忙在处理别的事情。而且艺兴现在很红了，出来这么多人不太安全。”
爷爷“唔”了一声，似乎也不太在意解释出来的理由，手里的茶杯放在茶几上，“没良心的臭小子。”
鹿晗忍不住想赞扬一句“您说的真是太对了！”
张艺兴轻咳了一声，发现大家把目光都转过来之后，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地低下头。
鹿晗于是只能微微地叹了口气。
以为别人看不出来我也就不知道了么。。。不想提到他，不知道怎么说起他，但是又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好。。。
张妈妈笑着把水果递上去，“哎呀凡凡肯定忙啊，鹿晗也谢谢你帮忙照顾我们兴兴。你们俩是睡一个屋子是吧？有没有什么互相不习惯的地方跟阿姨说说，我帮你说兴兴。”
“额。。。住了这么久也就习惯了。。。”鹿晗干笑，怎么好意思说有洁癖毛病多的人是自己。。。
张妈妈开了个好头，于是屋子里面又一次上演了火热的聊天情形，不过这次被围攻的很会聊天的鹿晗同学，一家子表示听兴兴讲的话没重点而且太不靠谱了，每次讲到关键的地方就会呆住，不如听鹿晗讲讲兴兴的事情来的直接快速。
就知道鹿晗这样子会很招他们喜欢的。。。张艺兴吁了口气，转转脖子，眼睛转向窗外。
安安静静的夜，月光照过来，流泻一地。
从张家出来，鹿晗明显感觉到张艺兴的情绪不高。也难怪，经纪人只给了一个小时的假，站在门口跟一家老小说再见的时候，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身边的人刻意掩藏过的声音里的颤抖。张妈妈一直不停的说“好好努力”之类的话，最后还是没忍住哭了。
鹿晗作为一个其实没什么相关的人，看的心里也发酸。
保姆车里有点过分的安静。他伸出手肘碰碰张艺兴，“喂，难过的话，要不要我借肩膀给你哭一下？”
“切。。。”了然的声音传过来，知道鹿晗担心他所以刻意提高了一点声调，“我又不像你是鹿姑娘。”
“哎张艺兴你最近很嚣张啊。。。”
张艺兴用手挡住那边人张牙舞爪的动作，小酒窝重新浮上脸颊，也没怎么反驳，顿了顿才说，“鹿姑娘我们明后天大后天都会在北京，你不考虑。。。回去看看么？”
张牙舞爪的手瞬间无力地掉下来，“再。。说吧。再说吧。”
坐回自己的位置呆好，想了一会还是很纠结，“哎呀真是烦死了。”
张艺兴刚想说点什么，鹿晗的手机响起来，彩色信号灯在暗暗的车内一闪一闪很明显。
“喂？桃子？”
“咦？你们在。。。在哪里？”
“经纪人哥哥竟然允许你们出来？”
“好吧，我跟艺兴过去。”
挂了电话跟旁边一头雾水的人露出大大的笑容，“张艺兴我们今晚好好玩吧！”
“哎？”
“桃子秀珉橙子还有，嗯，Kris，他们都在那个。。。额，步行街等我们哦。经纪人哥哥给了一晚上的假，可以偷偷逛街吃东西去！”
是在街头的某个暗处找到那四个人的，橙子和秀珉站在一起很紧张地对着昨天才学会的中文，想要一会吃东西的时候能用比较流利的中文跟老板撒娇。桃子高高瘦瘦的身影很显眼，尤其是当这个身影不断绕来绕去，还叽叽喳喳地对着某个人说什么。
张艺兴一眼就看到被黄子韬绕着的冷着脸的吴凡。
眉梢里面全都是不耐烦，眼睛也没有看一直很兴奋的说来说去的黄子韬而是盯着过往的人群，浑身散发着自然的冷冽的气势。
既然这么不情愿。。干嘛要出来。。。张艺兴觉得胸口非常憋闷，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点委屈。
“我们来了！大家等很久了吗~”鹿晗笑着下了车飞奔过来，他身后的张艺兴慢悠悠的也不着急。
散发着“我等了很久我不耐烦了”气息的教主大人长腿一迈，走过来的时候眉头还是皱着的。经过鹿晗身边没说什么看他一眼，停住，然后看着那边还慢悠悠没走过来的某人。
“大家都在等你，走快点。”
声音在嘈杂的大街上也显得很清楚，鹿晗有点惊讶的看向吴凡，如果他没判断错的话，他刚刚是被这人给瞪了吧。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这人是在埋怨他们俩的晚了吧。
吴凡这是。。。又抽什么风。。。
张艺兴终于慢悠悠地挪过来，站到一边的桃子身边，一副不愿意靠过来的模样。
鹿晗立刻觉得身边的温度又嗖嗖的低了几度。心想着尼玛不行，这样下去老子会冻死在这里，于是开口问最善良可爱安全的桃子，“经纪人哥哥怎么会让我们出来逛？”
黄子韬晃着脑袋想了想，“他是不让来着。就是凡哥啊，你们出门后不久他就说什么两个人出去不安全，然后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等他们到时候一起上个街什么的，经纪人哥哥当然不同意，但是哈哈，”自顾自地笑起来，“被凡哥瞪了一眼之后就含着眼泪同意了。”
“这样哦。。。”鹿晗捏着下巴点头点头，跟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脸色依然不好的吴凡上前一步把黄子韬抓在手里，“说那么多做什么，走，不是要逛街吃东西。”
话音也没落揪着人就走，也没管身后的人有没有跟上。
鹿晗和张艺兴呆在原地，看着前面一个霸道地搂着另一个另一个别扭的被搂的身影。秀珉和橙子还在对汉语，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的队长大人已经先走了。终于还是小鹿哥反应过来，一把拽上张艺兴喊上另外两个人，急走几步追上去，“你们俩傻么。。。艺兴可是长沙人，他才应该走在最前面做向导哎！”
吴凡看也没看，别扭地搂着怀里的人继续走。
“额。。。。。凡哥。。。”黄子韬高高的个子被这样一搂一揪非常难受，他想说凡哥你怎么了。。。出来玩脸色不好也就算了。。你现在是要闹哪样啊。。。
还说他话说得多。。。他明明就没有提到什么嘛。他没有跟鹿哥说，凡哥从他们出去之后就很奇怪的一直坐在客厅里，而且还跟橙子他们一起看了他从来不看的狗血韩剧，看了一会就开始心不在焉的玩手机，玩了一会就开始盯着钟发呆，发呆了一会就客厅和房间里里外外的转，最后终于一拍桌子说“我们出去吧，好不容易来一次长沙怎么也得逛逛”这种话。
他也没有跟艺兴哥说，经纪人开车把他们送过来之后，凡哥就一直坚持着站在原地要等他们过来，一直手里摆弄着手机却让他给他们俩打电话，自己奇怪地问一句“为什么你不打”还遭到了狠狠一瞪，最后电话接通的时候盯着自己从头把话说到尾。
这些事情他都没有说啊，当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没时间，但是凡哥怎么能这样呢。。。把他先带走对他来说就是惩罚好么！没有艺兴哥他们到哪去找好吃的啊！先走是为了耍帅吗！
作为一个崇拜者他容易么。。。。
人流量非常大，入了夜之后的长沙。
灯红酒绿的大街上，被墨镜帽子包裹好的六个人前前后后地走着。由于吴凡对于让张艺兴走在前面的建议充耳不闻，张同学只能走在中间口头上做着指导。
“一直往前走。。。我们穿过这条街才能到小吃街上去。。”说的声音不小，可是在嘈杂的人群里还是显得很微弱。
走在最后的橙子和秀珉手挽着手，张着嘴感叹于这么晚还能见到这么多人这个神奇的现象。时不时被身边的人碰到就会很得意地把刚练熟的汉语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