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别
再醒过来的时候目及的是一片的惨白,我失笑——最近跟医院这种地方还真是越来越有缘了。胖子激动地俯□来看我,大叫着小天真你总算是醒了。小花看了看我也松了口气,开了门出去叫医生。黑眼镜拉住胖子让他安静点,这里毕竟是医院,而且从昏迷中刚醒的人脑子还比较混沌,他这样的叫法会让产生不好的影响。
我扶着额头坐起来看了病房一周,总觉得少了什么,混混沌沌的脑子还不是很清楚,我晃了晃头,迷迷糊糊地问了:“小哥呢?”胖子的聒噪一下子停住了。整个病房安静得诡异。我看向动作定了格似的的胖子和黑眼镜,同样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胖子挥开黑眼镜的手,拉过病床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拿出烟想点,想了想又塞回口袋里去。黑眼镜也没有说话。胖子跟屁股着了火一样,坐一会就站起来在病房打转,或是用手挠那头本来就不长的头发。我知道胖子是在组织语言,加上我现在身体很虚弱,也没有力气再追问,也不去看他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转过去看着隔着玻璃的天空。
胖子纠结够了,消停下来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盯着我道:“小天真,接下来我要讲的东西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表情却是平静的。胖子还是有点犹豫,我不耐烦地催了句:“你他妈是讲不讲,别婆婆妈妈像个娘们。”胖子听了差点跳起来,但却顿了一下没有发作,开始给我讲述我失去意识之后发生的事。
原来我昏迷了之后闷油瓶又开始给我灌血。这次胖子他们谁都没有阻止,因为当时我的脸色已经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了,按胖子的说法,就像是那个摄青鬼,只是皮肤的绿色稍微浅一点。闷油瓶一直持续给我喂了好几分钟的血,我的脸色终于开始慢慢恢复正常,但还没等他们松口气,挡住墓道的那扇门竟然开了!之前被挡在门外的那群怪物一窝蜂全涌了进来对我们进行攻击。闷油瓶帮我们找到了出口的机关之后把我交给胖子他们,他自己一个人留下断后。
胖子省略了很多细节,我听得浑浑噩噩,唯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闷油瓶他,又一次生死未卜。
我没有说话,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胖子越过床一把拉住我:“天真,你去哪?”我面无表情地看了胖子一眼,他手上的力道很大,隔着病人服我估计着手上已经被掐出一道痕迹了。我试着抽回手,可胖子显然是不得到回答不罢休,我无奈地说出两个字:“厕所。”胖子愣了,手上的动作倒是松开了。我甩了甩手,到病房附带的洗手间去解手。出来的时候胖子已经坐回了椅子上,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是,如果是以前的我,听到闷油瓶一个人留在墓里这种消息肯定会不顾一切地跑回去找他,加上我现在对闷油瓶的心思,谁敢阻拦的,必定是遇神弑神遇佛杀佛。但是,那是以前。。。。。。
我很淡定地坐回床上,看着胖子急躁地用手抓着头发,一双小眼睛不停往我这边瞟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小花带着医生回来给我做了一些例行检查,身上的诅咒符印他们肯定是看不懂的,但也知道这是病人的私事并没有多问。医生走了之后就又剩下我们四个,小花很体贴地帮我叫了份套餐,什么都没说,照旧坐在一边低头玩着手机。黑眼镜双手环胸倚着小花位置边上的墙,嘴角还是挂着看起来高深莫测的笑容看小花玩手机。我顾自安静吃着医院没什么味道的套餐,心里竟然是莫名地平静。
胖子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带动椅子在地板上划出的短促尖锐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很突兀。我抬起头淡淡瞥了胖子一眼,继续低下头吃我的饭。胖子这个人本来就藏不住话,也难为他忍了那么久。
胖子一把抢过我机械地塞进嘴里的饭菜放在一边,抓住我的肩膀吼道:“够了天真,你真当自己天真无邪了吗?小哥就这么留在那个斗里没出来了,我们心里都不舒服,所以你丫难过别压着啊!”
胖子的直觉有时候还真是不输给女人。我扯了扯嘴角,道:“我没事,我相信小哥,他不会这么容易。。。。。。”这种话是在安慰谁,我自己都不知道。但即使只是安慰的话语,我也下意识避开那两个字眼。
小花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我以为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抬手一抹,却是一手的湿润。。。。。。
闷油瓶,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两天之后我就办理了出院手续,打了电话知会了胖子和小花之后一个人回到了杭州。站在西泠印社门前看着坐在柜台上打瞌睡的王萌,忍不住就想起上次回来的时候身边站着的那个人此时却是生死未卜。
如果你消失了,至少我会发现。——所以闷油瓶,你消失了,我发现了,不管你是生是死,我都要找到你。
我径直进了店上楼,王萌被踩上楼梯的脚步声惊醒了之后大概以为是贼,慌慌张张跑来看了一下,一看是我差点又扑上来。但是大概是看我脸色不对,只是小心翼翼地说了句:“老板,你回来啦。”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点了点头,对王萌说:“店你帮忙看着吧,我可能过两天还要出去。”王萌听了欲言又止,但他一直是个体贴的好伙计,现在也不例外,他只是应了声就回去柜台了。
我回到房间把自己全身重量都扔到床上,拉起袖子看着小臂上的符文。原先的血红色此时已经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隐隐泛起的青紫色。我想起胖子的描述,脑子里闪过一些字眼——鬼婴的诅咒、摄青鬼、麒麟血、鸣鸿刀。。。。。。
这一切肯定不是巧合,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样把它们连成一条线。我身上的符文和摄青鬼必然有联系,但两个看起来毫不相干的墓到底又有什么联系呢?另外的麒麟血和鸣鸿刀。。。。。。还有闷油瓶拿走的那本书是不是和我身上的诅咒有关联?
太阳穴隐隐有些胀痛。之前的谜团还没有解开,现在又多了这些事情,我第一次觉得大脑的容量不够用。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然后又做了之前那个闷油瓶全身是血跟我道别的梦。醒过来我已经惊出了一身的汗,看了看时间,这一觉也只睡了二十多分钟。
我揉了揉头发,去浴室冲个澡之后出来打电话给小花:“喂,小花,是我。”小花应了一声,就没再说说话。我们一起沉默着,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让小花帮忙,我知道,这次下斗的事情也一样,就像当初闷油瓶不同意我参与他们的事情,客观上我并不应该拖小花下水,但是主观上,我自私的希望有个人能帮我。闷油瓶的事情,除了小花和胖子,我已经想不到其他人了。而小花比起胖子来,渠道自然来得更多。我挣扎了半响刚要开口,小花那边却抢了话头,他说:“小邪,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发小的忙我肯定帮,但是解家不做亏本生意,以后记得让你们家哑巴张多帮我们下几个斗。”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小花的语气里带了点笑意,莫非他已经得到什么消息了?
这边挂了小花的电话,那边手机就立马响了起来,我一看是胖子的号码,接起来之后胖子就是一阵吼,除了一句“小天真,小哥活着出来了”之外,我什么都没听清楚。浑浑噩噩挂了胖子的电话,我的脑子还是完全的空白状态。闷油瓶活着出来了。活着出来了。他活着出来了。。。。。。。
这么说小花肯定也已经得到了消息,结果到现在,最后一个知道他消息的还是我。无力感席卷而来。两天来我虽然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内心的压抑却是无法忽略的,我不肯去想闷油瓶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那样的一个人,我不敢想象他如果从我的生命中就这样消失我会是什么感觉。
正胡思乱想,手机铃声让我冷不丁打了个激灵,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我按了拒听,那人又打过来,几次下来我无奈了,只能接了,心里想着这人是这人正好撞老子刀口子上就只能怪他自己运气差了。正想破口大骂,对方平平淡淡扔了两个字过来,我就僵住了——他说:“吴邪。”
☆、又启程
闷油瓶只用了两个字,两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字,用我再熟悉不过的语调,便成功让我完败,连那句“小哥”都叫得不流利了。闷油瓶只是答应了下,便不再开口,我也想不到该讲什么,两个人就这样拿着电话沉默。又是沉默,难道你闷油瓶不该解释一下吗?——心里刚压下头的愤怒再次蹿上来,但是我不敢吼出自己的火,说到底闷油瓶有时候就像小孩子,惹他不高兴了就不会管你的理由解释。真把他逼急了他绝对有能耐直接消失让我再也找不到他。
我按捺住性子问:“小哥,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昨天。”闷油瓶答。
“那为什么不马上跟我联系?”还是没能忍住,对着电话吼了出来。这次另一边没有声音,我以为闷油瓶真的生气了,赶忙想道歉的时候他开口了:“我。。。。。。”闷油瓶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点犹豫,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不知道怎么联系你。”我愣了。这才反应过来,之前闷油瓶和我们有所联系大多是下斗的时候,那种时候联系他的都不是我,他自然没有我的联系方式,我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胖子和小花都有自己的盘口,闷油瓶要找他们容易的多,而我,只不过是西湖边上一家古董店的小老板,如果店里找不到我,闷油瓶想要找我就只能通过胖子他们。。。。。。
我觉得心里有些悲哀——一直以为我和闷油瓶的关系算是最为特殊的了,可偏偏,原来这份关系是这么脆弱,只要闷油瓶主动,就能轻易切断。
胡思乱想着,闷油瓶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吴邪,再见。”
“你去哪?”这个问题几乎是没有经过思索就蹦了出来。
闷油瓶顿了很久,才说:“罗布泊。”我心里一惊。罗布泊,大概全世界都极少有人不知道这个被称为“生命禁区”的地方,我想即使是闷油瓶,去了那里也不能保证能安全回来。
“带我去。”
“不行,你身上还有诅咒。”闷油瓶少见地跟我说明拒绝我的缘由。
“对,”我笑,“我的身上还有诅咒,所以,连累不了你多久了。”
闷油瓶低低叫了句:“吴邪。”语气里似乎带了点无奈。我拿出一股无赖劲,反问:“怎么了?小哥。”闷油瓶停了停,说了句“开窗”。我疑惑,但还是听话地把房间的所有窗户都打了开,就见一个身影利落地蹿了进来。我眼角忍不住抽了几下,心想你闷油瓶就不能正常点走正门?
闷油瓶落定脚步之后直起身,转过来看了我一眼,把包随手放在床边径直在床上躺下,翻身朝里就没了动作。这下我是真的无语了,好你个闷油瓶子,几天没见派头依然十足啊还真是!我看看时间,下楼交代了王萌,又出门吃了点东西回到房间,看到闷油瓶还是那么躺着,不过应该是在我出门的时候洗了澡,上身是裸着的,头发上的水渗湿了枕头。我不禁松了口气。老实说刚刚出门吃饭的时候心里一直是惴惴的,生怕回来发现房间空无一人。不是我不相信闷油瓶,而是刚刚失而复得心里免不了不安。。。。。。
等等!我在心里喊停——你妹的什么失而复得,什么不安!吴邪你可是个大老爷们,这些少女情怀到底是哪里来的啊我去!我焦躁地揉了揉头发,心虚地往闷油瓶那边瞄了一眼,谁知道正好对上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我彻底尴尬了。干笑了几声掩饰心里的不自在,一双眼睛不知道往哪放,暗暗腹诽这个闷油瓶没事身材练那么好做什么——虽然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闷油瓶支起上身,伸手放到我头上揉了揉我的头发,道:“睡吧,明天再说。”
我被闷油瓶温柔的动作震慑到,傻愣愣在他身边躺下之后才想到我刚睡醒不久。我的双人床并不小,但两个大男人躺在上面也并没有显得很多空暇空间,闷油瓶还是朝里躺着,我背对他朝外,睁着眼心猿意马怎么也没办法入睡。闷油瓶的呼吸很轻,就像他这个人,淡薄得像不存在。我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翻了个身戳了戳闷油瓶,试探地叫了句:“小哥。”闷油瓶嗯了一句。“我。。。。。。”闷油瓶也转过来睁开眼看着我,对着那样一双眼,我在那“我”了半天就是没能把接下来几个字说出口。闷油瓶看我一直挣扎却不说明白,倒也没有不耐,只是保持那种波澜不兴跟我对视。最后还是我先放弃,说了句没事就闭上眼装死。闷油瓶好像发出一声轻笑,我才要睁眼,就被拉过去靠到他怀里,头顶传来他的声音道:“睡吧。”这两个字从闷油瓶嘴里出来总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声,这个我本来以为会无眠到天亮的夜晚却睡得格外安稳。
一夜无梦的好睡眠让我第二天起来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闷油瓶背着光整理包袱的身影像蒙了一层光雾显得有点不真实,我一个没留意,手就自作主张拉住了他的衣服。闷油瓶回过头来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我瞬间清醒了过来,忙收回手打着哈哈:“小、小哥,早啊。”
闷油瓶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应了句早,继续低头收拾他的行装。我连忙起身洗漱后也开始整理要带的东西,前几次下斗的东西还剩一些,普通装备倒不缺什么了。整理完我总觉得还少了什么东西,猛地想起来我打了个电话给王萌交代了店里的事这才放心下来。闷油瓶整理完之后坐在一边看着窗外,好像并不是很急着出发。
我讷讷说了句可以走了,闷油瓶这才起了身,拎起包看着我。闷油瓶的刘海有点长,光线投在上面印下来的是一片的阴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也没有表示,我就只能僵在原地,像个犯了错等待指责的学生,手足无措。这种情形不是第一次,却依然能让我感觉前所未有的烦躁。闷油瓶这个人太难捉摸,昨晚他到底为什么会留下来?今天到底是不是真的打算带我一起去?这一切,我知道我的心里完全没底。
“吴邪。”闷油瓶出声叫了我一句。
“怎么了,小哥?”我努力维持着表面的轻松,心里暗暗决定如果闷油瓶不让我同行那不管下场是什么我都要驳回他的话。
不知道闷油瓶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他周身的气息明显柔和了许多,没有提包的手伸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拂过那上面露在袖口外的符文,轻声说:“很快就能结束了。”我当时并不明白那句话是指的什么,只是一瞬间,眼眶忽的一酸,差点没就这样哭出来。好在闷油瓶立刻就恢复了原样,放开我径直朝门口出去。我忙跟在他身后,关上店门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或许,这次再也回不来了。。。。。。再回身,闷油瓶正停在不远处,看起来似乎是在等我。只是这样一个动作,我心里的所有顾虑瞬间便消失了。
☆、又遇险境
三天后我和闷油瓶到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路上的一些琐事这里就不再多加叙述。我们跟在旅行观光的人群中前进着,算是暂时的调整休息,稍微深入一点的时候,闷油瓶就跟我打了个暗号,我们不动声色的脱离出人群,向人烟稀少的方向走去。我老老实实跟在闷油瓶身后,不多看周围的事物。随着我们的深入,人迹越发稀少,方才人多还没有感觉,现在这种情况下,偌大的戈壁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前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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