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甩了一下脚腕——我真的是“奋力”,无奈实在没力气。
其实我的脚底下还有很多交错的蛛丝线,还有一些被吊着的白骨,照鞋子原本掉下去的那种趋势估计他们那么远是肯定注意不到的,不过俗话说无巧不成书,鞋子掉下去的时候刚好掉到一具白骨上,估计它的历史比较久,就这么轻轻一碰就散了架,“刷拉拉”的就往下掉。我闭上眼默念“莫怪”。
黑眼镜的耳朵好,立刻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往我这边走过来。只是他完全没有要抬头的趋势。我趁着他走到我脚下的时候,把另一只鞋子也甩了下去,刚好砸在他头上。看他抬起头,我裂开嘴就朝他笑,然后拼命示意他快叫闷油瓶停手。黑眼镜会意,掉头就向闷油瓶跑去。小花先走过来,抬着头,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笑看着我(据说小花当时看到我的瞬间就想到了挂腊肉。。。。。。)。
闷油瓶和黑眼镜也过来了。闷油瓶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他的脸和手上几乎都是大块大块的焦黑,也不知道有没有内伤。那个神一般的闷油瓶啊,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和他视线对上的时候,我的眼眶忍不住就热了。
小花拍了拍闷油瓶,又抬头看了看我,道:“现在不是搞深情对望的时候,先把小邪放下来再说。”闷油瓶点了点头,就把刀放下观察起周围,被小花一把拉住,指了指自己说:“我来。”闷油瓶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小花抬头朝我扯开嘴角,道:“美人儿,等小爷来救你。”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不愧是见惯大场面的解家小九爷,什么场合都能谈笑风生。
小花把身上的负担都卸了掉。这次他没有用他那根特殊制造的棍子,而是在嘴里叼了一把短匕首。他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扯了扯一根蛛丝线试了下强度,然后拉着线退了几步,拉紧,助跑。眼看着就要撞上墙壁的时候,只见他手腕一翻一转把线收短,脚踩上墙壁,接一刻不停地踩着墙面就像在平地里一样地跑了起来,再借助惯性在空中甩到另一根线的附近抓住。
小花的动作看起来很轻松,但是我实在无法想象他是怎么练就的这一身功夫。我看着他像耍杂技一样在空中来去自如,一下就到了我身边,一只手抽出匕首翻手几下,我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就感觉自己的手脚都一松,遵循地心引力就往下掉去!
我用力闭起眼睛,心想完了,这一摔看来是免不了了。想不到小花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借着蛛丝线的牵扯在半空中还能拉了我一下,让我下落的速度一下子降了个档次,不然估计我的脸要摔成平面了。不过这一摔还是很有分量,落地的瞬间我甚至觉得眼前黑了一下。
我趴在地上看着小花轻轻巧地落地,还带个漂亮的转身,心里恨得牙痒痒。我揉了揉腰,站起来一抬头就和闷油瓶近距离打了照面。一直以来我都有一种感觉——闷油瓶的眼睛里装了一个我所不知道的世界,一旦和他的眼神对上,就会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进去。闷油瓶就那样看着我,毫不避讳地和我对视,那眼神让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可是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我也只是着了魔一样维持这一个姿势和他对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闷油瓶的嘴唇动了动,我以为他要对我说什么,结果他只是说了句走吧,转身走回去捡起他自己的背包。
我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发傻——这反差会不会有点大,刚才那个拼了命想救我的闷油瓶是被上身了吗?黑眼镜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别在意,看哑巴那样儿估计是害羞了。”一听这话我就忍不住想翻白眼。小□直无视一脸□的黑瞎子,拉了我一下示意我跟上他们。我活动了一下手脚,忍不住腹诽起来,这闷油瓶的脾气真是比女人还善变。
在我被吊在半空的那段时间闷油瓶已经找到了破解机关的方法,整个过程我没有看清,我只知道他在几面墙上的几个地方分别按了几下,半空中飞舞的那些白骨竟然同时散了架,纷纷落了下来,场面倒是颇为壮观。我抬头看了看空中仅剩的那些线,心里还是有点余悸。
少了遮挡,出口一下子就出现在我们眼前。小花确认了我身上没什么严重的伤之后我们就决定继续往前。一切突然变得顺理起来,唯一让我郁闷的就是闷油瓶的态度,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刻意跟我们保持距离,虽然没有肢体语言,但是他全身都散发着这种气息——这对他来说就跟吃饭一样简单。隔了太久,现在的我居然不知道怎么应付这样的闷油瓶,只能时不时用眼角瞄他。
其实这个墓室也不大,出口离我们不远。出口的地方只设置了简单的机括,可能墓主人是觉得能闯得过“坟舞”的人也没什么机关能拦得住了。这种机关根本没什么值得我们为难,但是当闷油瓶就要动手开门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门上有些花纹,凑近了看才发现这是某个朝代的文字。这些字都刚好在视线齐平的地方,似乎是刻意想让人看到的。只是手电的光范围比较小,没有照到门上的话乍看之下就只是一些没有规则的花纹,而且这些文字的年代很久远,如果不是因为我一直研究拓本,可能根本看不出来它们是文字。
我连忙阻止闷油瓶,提着灯上去研究起来。这些文字显得很艰涩,而且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文字的排列顺序似乎是被打乱了,我费了半天才琢磨出了里面的一部分意思。小花看不懂,等我一直起身就催我翻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们。这个墓是一个能人异士设置的,从一开始的鬼婴墓和诅咒都是为了引我们发现这个墓,发现这个墓里他花了毕生心血设计的机关。另外按上面的文字说明来看,这个墓里有能使人脱胎换骨起死回生的奇药,但是另一方面,这个墓也是所有身中诅咒的归宿,上面写着:回天无力者,驻“坟舞”。。。。。。
☆、通道
“就这样?”小花听我说完问了句。我点了点头,“不然你还想它写出点什么?风流艳史?”小花白了我一眼:“你是被那个胖子带坏了吧这是。”我耸了耸肩。
和小花开开玩笑是为了调节气氛,小花的用意大概也和我一样,只是闷油瓶完全不领情,自顾自就动手开门去了。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
随着”咔嚓“一声机括开启的声音,门往两边缩进墙里,门刚开启的瞬间,我好像看到门后闪过一抹异色,只是眨眼就没了。
门完全打开之后,眼前一片豁然。因为没什么遮挡物,我们站在门口就能看清楚墓室的整个设置,可以说是一目了然。照以往,这种情况应该更为小心才对,但是闷油瓶什么都没说,径直就往里面走。我和小花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有点疑惑。黑眼镜倒是没什么表示,只是从我们中间穿过去的时候拍了拍我们肩膀让我们放松点。
这个墓室的规模明显比我们之前走的几个都要大很多,看来是主墓室没错了。整个墓室明明没有光源,可是居然保持着可视度相当不错的亮度,也因为这样,我立刻就发现,这个偌大的墓室里没有棺椁。怎么回事?难道我们还没有到达主墓室?那墓主造这么大一个空间要什么用?另一个收集活人盏的地方?
我转了好几圈,就是没有发现任何甚至只是类似棺椁的东西,这或许不奇怪,但是我这样转了几圈之后居然发现这个空墓室就真的“空墓室”,墓室里面什么摆设都没有,连墙上,都没有任何花纹。整个墓室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土盒子。
那边闷油瓶闷着头一声不吭地不知道在墙上摸索什么。我估摸着他肯定知道什么,走到他身后想招呼他,结果手才刚抬起来那厮就一个敏捷的转身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吓了我一跳。闷油瓶的动作好像顿了一下,不过停顿的间隙短得让我觉得只是错觉。
“怎么?”闷油瓶问我,松开了手,退了一步,看架势巴不得离我三米远。
“我想问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没好气地瞪着他问。“知道什么?”闷油瓶反问,转过身去继续摸墙。。。。。。
我去。我瞪着他的背影咬牙,心想你丫什么便宜都占过了这会儿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小花和黑眼镜倒是悠闲得很,看没什么事干,两个人已经找了块干净的地靠墙坐着在吃东西了,看我走过去,小花朝我扬了扬下巴,道:“你家张小哥怎么回事?”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在他们边上坐下道:“我哪知道。”这句话说完我才感觉自己语气有点过硬了,明显的迁怒。小花倒是不在意,喝了口水道:“从刚刚救你开始他的感觉就变了。”小花都能感觉到,看来并不是我的心理作用了。
“在我昏迷的期间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我想起被吊在上面的时候看到的场景。“也没什么,只是当时的紧急情况让我有幸见识到了道上有‘麒麟一笑,阎王绕道’美誉的张起灵柔情的一面,”小花看着我笑眯眯地道,“小邪,张小哥对你用情很深啊。”
小花这话说得我差点被水呛死,一张老脸瞬间不知道往哪搁了,只能假装咳嗽。小花有一下没一下在我背上拍着,和黑眼镜一起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我正琢磨说点什么扯开话题,整个墓室突然震动起来。
这阵震动只持续了半分钟不到,我们不约而同都往小哥那边看过去,毫不意外看到他的手指按在墙上,墙面上凹进去了一块,就在他手边的墙面上,一块巨大的棺木正直立着慢慢从墙内被推出来!
我看得眼睛都直了——好家伙,还有这招。不过这墓主人是真的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把棺材放在墙里,还是立式的,这不符合古代的风水理念啊。”我说。
“我们这一路走下来,你有哪只眼睛看到这个墓的墓主人正正经经讲究过风水上的忌讳了?”小花什么时候又拿出手机靠着黑眼镜霹雳啪啦玩起来,头也不抬地吐槽我。
我还没说话,就见闷油瓶点了下头。只是解释的人确实黑眼镜,他装模作样推了推眼镜道:“墓主人确实没有考虑任何风水因素,也用不着考虑。”说完这句他就不说了,明显是故意在卖关子。小花一肘子打过去道:“有屁快放。”黑眼镜笑嘻嘻地卸了小花的劲,继续解释道:“墓主人当然不用考虑风水问题,因为这个地方本身就不是一个墓,充其量,不过是个储物室。”
我觉得脑子一蒙,一下子反应过来。我们这次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但是闷油瓶一直没有告诉我解除诅咒要用什么方法,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的信息。。。。。。整个过程下来我这个当局者居然又像个十足的局外人?
闷油瓶好像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转过来和我对上的时候似乎愣了一下。“那本书。”他突然开口道,“书上写着诅咒的解除和抑制方法。”他说完半天我才想到他是在跟我解释。我去。。。。。。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小花一手搭上我的肩膀:“你们这是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擦,我说小花你什么时候偷学胖子的?”
小花白了我一眼,看起来对胖子意见还是挺大。我再看向闷油瓶的时候他也正在看向我这边。那种眼神,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莫名地让我觉得不舒服。“小哥?”我叫了他一句。闷油瓶没反应,只是看着我。“小哥你怎么了?”我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慌乱是怎么回事,那种感觉就像有千万只猫爪在挠我的五脏六腑,说不清是痒还是痛,但是绝对不好受。闷油瓶依然不回答我,不同的是他这次直接转过头去,抬手就要往那棺材上面按。
闷油瓶转身的那一刻,看到他的背影,那种不好的预感一瞬间膨胀开来,我还来不及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身体已经动起来,一把抓住闷油瓶的手腕——我终于知道人类潜能是怎么样的一种东西了。
闷油瓶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本来就白皙的脸瞬间变得更加惨白。我立刻就知道问题在哪,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一把撩起他的衣袖。
“操!”我本能地爆出一句粗口,只觉得怒火在“蹭蹭蹭”往上冒,“你他妈。。。。。。”理智告诉我我不该对他发火。去他妈的理智!闷油瓶手上的皮肤几乎都是焦黑的,有几处还有明显的裂口,那是高压电击下肉体承受不了而爆裂开来形成的,可以说是血肉模糊。。。。。。我不敢去想他身上有多少处这种伤口。难怪闷油瓶刚才不肯跟我接近。。。。。。
而这样的伤口,闷油瓶居然还是面不改色地抽回手,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没事。”
又是“没事”。。。。。。。两个字,瞬间让我连脾气都没了。。。。。。对闷油瓶发火都是这样,就像卯足了劲打在海绵上,用再大的力气,挺多就是让你自己陷进去越深,你收回手,他还是纹丝不动。
黑眼镜拍了拍我,道:“小天真,哑巴有分寸的。”我点头。闷油瓶看了黑眼镜一眼,手往棺材上按,那棺盖就“砰”一声被弹开撞到边上的墙壁上。里面确实没有尸体。看起来是一条通道。
我们对看了几眼。用棺材板做门,这墓主人的兴趣还真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理解的。我们往里面扔了一根冷烟火,通道一下子被完全照亮了。看起来一切正常。所以说这偌大的墓室就是为了隐藏这样一个通道?想想也对,一般人如果千方百计走到这里结果发现什么都没有,估计早就气得捶胸跺足了,毕竟不是谁都有闷油瓶这样的能耐从一面空白的墙上都能找到按钮来。
☆、最后
闷油瓶对我们示意了一下,带着我们就走进通道里面。这个通道很狭窄,我们四个人的体型来说都是刚好通过,如果换成胖子,估计要卡在这里了。我们两肩擦着墙走了约莫五分钟的时候,走在最后面的黑眼镜突然连开了几枪,枪声在狭窄的通道里面像炸开了雷一样,还带着回声,震得我只觉得脑子一阵嗡嗡响。我转身想看情况,却被走在我们两个之间的小花推了一把,让我快走,我只能一边加快速度往前走一边问他怎么回事。
“几只小虫子而已,小三爷你安心走的。”黑眼镜的语气听起来还是带着调笑意味。我觉得这个人有时候跟闷油瓶就是一个角色,虽然方法不同,但结果都是一样,不管是多严重的情况他们都能轻描淡写的带过。黑眼镜一说“虫子”我就想到那群变异的蜘蛛。还没等我回过身去认证,就感觉到耳后一阵劲风扫过,本能缩了下脖子,余光看到一把匕首从耳边擦过,斜射入我右手边的墙面上。
“身手不错。”小花一脸赞许地看着我。“我去。”我忍不住骂了一声,摸了摸我的右耳确定它还在原位,“我说大花,你这是近墨者黑啊。”性格越来越恶劣了。后半句我当然没有说出来,不过我想小花这么聪明肯定知道我想说什么的。就见小花媚眼一扫,笑骂了句就让我赶紧往前走,别再东张西望的。闷油瓶转过头来淡淡扫了一眼被钉在墙上还在努力扑腾挣扎的鬼面蜘蛛,拉住我的手腕一言不发就往前走。这会我学乖了,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老老实实跟着闷油瓶往前。
黑眼镜和小花倒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一边解决朝我们逼近的鬼面蜘蛛,一边还不忘夫唱夫随地嘲笑我。只是他们的悠哉没有持续多久。我虽然没有回头看,但是光听那些蜘蛛爬动时跟墙面、地面接触而发出的接连不断的“沙沙”声我就能想象后面的情况到底有多恐怖。
好在这通道不长,我们很快就到头了——没错,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