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蜡像一样。
关节处丝丝冒着白烟,拓海惊恐地发现,不是错觉,周围的东西似乎正在慢慢变大——不对,是自己正在一寸一寸地缩小!
奇异的是,竟然没有想象中该有的剧痛。
——不、不对劲,和上次的情况明显不一样!
等他彻彻底底的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是变化结束的时候了。
“咕咕咕。”怎么回事。
洁白无瑕的长长毛发,粉嫩可爱的小脚掌,还有能看到周身三百六十度的环境的眼睛……
等、等等,人类的眼睛怎么可能长在头骨两侧?
“叽咕叽咕叽咕!!!”
他变成了一只兔子形状的生物了!
拓海惊慌失措地一蹦三尺高——这下是真的一蹦三尺高了,力道掌控不好就一窜起来的下场,便是结实地撞到了那放置卫生纸用的塑料筐,脑壳痛得一阵发晕。
还差点被锯状的割纸片给划伤了皮毛,软绵绵的肉团‘啪叽’一声,可怜兮兮地自由落体到了既冰凉硬实,又脏兮兮的地板上,臭烘烘的便溺味道和清洁剂味掺杂在一起,混入额外敏感的小动物的鼻腔,
“叩叩,”在拓海被摔得七晕八素,动弹不能的时候,门却忽然被叩响了:“请问里面有人吗?”
他打了个激灵,毛茸茸的长耳朵瑟缩了一下。
凭这矮得不像话、被大幅度缩水的身高,他能最直观地进行模糊的辨认——至于为什么是模模糊糊的,那要怪兔子们都是悲催的近视眼。
在门板下的那道约八厘米高的空隙里,映出来的是一双穿着脏兮兮的黑皮鞋的脚,还有蓝色的裤腿。
唔……似乎是工作服。
只拥有两种锥状细胞的兔子,不光是对焦能力很差,获得的图像多半是平面的,在色彩的分辨上也颇为糟糕。
不幸中的大幸是,拓海暂且没发觉自己存在有色盲的症状。
……大概是因为他只是水货兔子。
“你好?请问在吗?”
他下意识地就傻乎乎地张开了嘴,旋即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可不能开口了——只消一出声就是“咕咕咕”,不说对方根本听不懂,这家餐厅在门口明确地挂着一行大字‘不允许宠物入内’的啊!
“先生?先生?”
对方却很锲而不舍。
拓海已经意识到情况非常不妙了——这人八成是负责打扫厕间的清洁员,照这样看来,他是不会轻易离开的,特别是,这里头根本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奇怪……门是锁上的啊。难道锁坏了?”
那人也被闹得满头雾水,喃喃自语着,“按理说只能从内部被锁住的,明明之前来的时候都还好好的。”
隐隐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危机感大盛的拓海连忙四肢并用地蹦到了马桶盖上。
也是他运气好,事先把盖子放下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人便把装满了清洗用具的拖车拽了过来,停在门口,认认真真地开始了研究,甚至还俯下来,在往门缝里窥探的同时,嘴上说着:“失礼了。”
没看到人的脚。
“看来是真有人恶作剧。”他不高兴地暗骂了句,“算了,待会让人来拆下来看看吧。”
摇摇头,他不再浪费时间去深究这些细枝末节,径直走进了旁边的厕间,哼着古古怪怪的小调,哗啦啦地开始了清洗。
把他的嘀咕声听得一清二楚,拓海心里一沉,明白自己要是想像上次一样,‘安安心心’地窝在不为人知的原地,度过接下来这难熬的两个小时,无疑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行不通,就赶快逃出去。
凭借这个体型,找个可供躲藏的掩体应该不难。
……话说这里也太臭了,他进来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这么臭?
拓海难受地抽了抽鼻子,忍下想伏地呕吐的冲动,盘算了下距离,接着笨拙地挪动着四肢——从直立行走动物骤然变成爬行动物总是无所适从的,试图把胖乎乎的身躯自门缝里挤出去。
空空如也的胃囊翻搅着,饿得眼冒金星的他不晓得,要是眼前摆着一个,嗯,哪怕是没洗过的生胡萝卜,他会不会顺从动物本能地第一时间扑上去啃啃啃啃啃。
先将脑袋小心翼翼地探出去,很好,夹道上没人。
拓海深谙把握时机的重要性,不再犹豫,迅速采取了行动。
在费了一小番功夫后,尽管摩擦在下门框的背部火辣辣地灼痛着,拓海还是成功地把肥嘟嘟的身躯挤了出去,接着,他在大脑里把自己幻想成一只真正的兔子,模仿着电视上见过的兔子的移动方式往前无声地开始了一蹦一跳——
落地时一个倒栽葱。
拓海当场就被疼得哼哼唧唧的,两只前腿抱着头做痛不欲生状——好在清洁员冲刷的水声足够大,没注意到外头的怪异响动,从而错过了这滑稽的一幕。
他最后是靠模仿婴儿的方式,把重心放在前腿上而不是依赖后腿的跳跃力,慢吞吞地爬出去的。
怪是怪,慢是慢,终归是平平稳稳地在移动了。
——快了,快了,等过了前面那道墙,就是难题的真正开始。
要怎么在避人耳目的情况下,躲到外面去?
“史浩还没来吗,真是的,等半天了都——”
在拓海的心脏都为之紧张得砰砰乱跳的这个关键时刻,一条穿着耐克运动鞋的长腿却毫无预兆地从墙侧入口迈了过来,恰恰踩到了那条在过去的十八年人生里就不曾存在过的短尾巴!
“吱咕咕吱咕咕吱!!!!”
活像是被沉重的推土机碾过般的力道,拓海被那突如其来地施加在身体上的恐怖锐痛给震得尖叫起来,大颗的泪珠子吧嗒吧嗒的,一个劲地掉。
恨不得抱着尾巴在地上打滚,可他已经连翻滚的力气都没有了,唯有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哼哼唧唧。
——真的太痛太痛了,尾骨估计都裂开了。
“喂喂喂!等等,这是兔子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始作俑者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把脚移开,蹲下查看这蜷缩成一团的雪白胖球,又试探地摸摸那绒绒的毛发,想安抚瑟瑟发抖的它。
“启介哥,你好像把它踩伤了。”一向崇拜着高桥启介的中村贤太,在看清那一小截渐渐被渗出的血液污染的白色短尾时,也难免有些恻然:“它看起来好像很痛的样子。”
“……这是餐厅养的兔子吗?”启介拧紧了眉,语气稍稍缓和下来,觉得就这么放着也不对劲,索性动作尽可能地轻柔地将它托起:“还是其他客人带来的?”
“不知道,看起来不像是宰杀用的肉兔……要不我去问问看?”
“去吧。”
中村一溜烟地就跑去柜台问询了。
“真是的,看来暂时只能带去给哥哥看看了……哥哥应该能搞定吧?”
对凉介的能力总有着近乎盲目的信心,这回也不例外的启介这么盘算着,轻轻地把它抱在了怀里,一脸无可奈何地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叮,表现+20。”
第9章 欺负
“大哥,我这里需要帮助!”
捧着受伤的兔子慢慢走着,高桥启介大老远地就开始了嚷嚷。
正在软件上进行数据模拟的高桥凉介,闻声微微扬起了下颌,疑惑地看向做事老是毛毛躁躁的弟弟:“怎么了?”
“呼,太好了。”启介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把哆嗦个不停的白毛团子轻轻地放在餐桌上,风风火火地坐下来:“我不小心踩到了这只兔子,大哥你快看下它的问题严重不。”
“……启介,我只是个正在就读医学系的学生,既不是医生,也不是兽医。”
凉介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管怎样,大哥肯定有办法的。”启介笃定地说着,始终认定他哥就是个无所不能的神人:“它眼睛都不睁了……看起来是痛得很厉害,整条尾巴会不会已经断了?”
凉介拗不过他,便也查看了一下:“应该没大问题,骨头没事,就是需要消毒和包扎。”
“太好了。”启介高兴起来,说走就走:“我这就去找柜台的人要急救箱!”
他才走到一半,就撞见了回来的中村,幸运的是对方还难得细心一回,顺道带来了急救箱。
“怎样,问清楚是谁养的了吗?”
启介随口问道,仍是聚精会神地盯着哥哥给奄奄一息的小兔子手势温柔地包扎,看它在被消毒水淋上去的时候疼得一抖一抖的,胖乎乎的腿脚小幅度地蹬动,红红的眼眶盈满了泪水,时不时微弱地‘咕咕’叫上几声。
那点久违的内疚感又渐渐升腾起来了。
中村摇头:“他们确信没有店员养着兔子,今天也不曾见过有带着兔子宠物的客人出现过。”
启介感到难以置信:“那它是怎么冒出来的?”
中村自然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真伤脑筋。”启介的眉头皱得死紧:“难道是别处跑来的野兔吗?”
“不管怎样,你预备怎么处理它?”
凉介轻笑着问,用绷带扎了个漂亮的结,顺手在那毛发看上去就很柔顺又富有光泽的背部摸了一把,只觉指腹收获的触感极好,像是摩挲在上好的丝绸面一样,又带着些前者没有的蓬软感。
“叮!表现+20。”
最让他满意的是,这只兔子表现得极其乖巧,非但没有不识好歹地乱蹦乱跳,还没有因怕生怕痛而胡乱叫唤。
顶多是痛到极点时,可怜巴巴地‘嗯咕嗯咕’几下。
短短的尾巴被凉介用同其毛色的纯白医用棉纱缠裹着,伤口被处理好的它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趴在原地,半天不曾挪动过分毫。
长长的粉红色耳朵没精打采地下垂,似乎很是疲惫地闭着眼,胖嘟嘟的雪白肚皮随着逐渐趋于平稳的呼吸节奏一颤一颤,嫩嫩的鼻端偶尔嗅嗅,整个一副糯软好欺负的样子。
——是个性格温驯的小家伙,警惕性差,不像是野兔,反倒是被弃养的宠物的可能性较大。
高桥凉介如此下了结论。
“叮!表现+40。”
他不知道悦耳的声音正随着他思绪的变化而一直响在拓海的耳畔。
哪怕是睿智和观察力强大如高桥凉介,也是万万推断不出,这软乎可爱的兔子会是一个活生生的高三大男孩变化而成的。
“虽然哥哥你这么问,但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启介挠挠头:“守在这里等人认领?丢到宠物之家去?”
“要不这样,启介哥你干脆就把它当宠物养着吧。”中村事不关己地建议道。
“开什么玩笑!”启介眉毛倒竖,连忙撤回了盯着这只小家伙的视线,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我才不养这种软趴趴的东西!”
“我倒是有个想法。”去洗了趟手的凉介重新坐下,轻描淡写道:“与其特意跑一趟宠物之家,不如直接就送给绪美吧,她不是想要一只毛茸茸的小宠物很久了吗?”
“大哥,你是认真的啊!”启介瞪大了眼,“真要把它带回去?”
凉介颔首。
“嘁——”一提到跟他在岁数上相差无几,却老是背地里跟他对着干,表面上则对大哥撒娇卖乖得不亦乐乎的恶魔小侄女绪美,启介就会变得特别幼稚:“不好,是我发现的,凭什么给她?”
“行,那你养。”凉介很好说话。
“还是交给绪美那小丫头吧。”启介从善如流地改口道,瞬间作出了妥协,并且无视了一旁的中村那憋笑的表情。
恰好在这时候,他们点的菜也陆陆续续地上来了。
“打扰一下,这是你们点的——”
声音戛然而止。
负责送菜的侍应生暂且不明情况,话说到一半,便震惊地跟那只软趴趴的兔子对上了眼神,当场就语无伦次了:“这、这里怎么会有兔子?!”
还唯恐别人不会发现般光明正大地搁在餐桌上!
呈发呆状的兔子被他夸张的反应惊了一跳,原本蔫蔫的脑袋登时往上一撑,两颗红宝石一样晶莹的眼珠子盯着他定定地看了会,却很快就别开头去,不感兴趣地歪着脑袋继续闭目养神,一点都不怕生,甚至像在笑话他对这明摆着的事实居然还要大惊小怪似的。
其实拓海正在心里兀自哀叹着——突然变身近视眼真的好难受,连这么近的距离都看不清人的五官。
侍应生脸上挂着的招牌式笑容却无形中裂开了。
……他是被一只胖乎乎的白兔子给鄙视了吗?
“先生,店里是不能带宠物进来的,门口也有标示。”
他苦笑,很为难地冲高桥一行人说。
“什么?这可不是我的宠物!”启介凶巴巴地反驳:“分明是你们没看好,把它放了进来——”
凉介阖上眼,浅笑着挥挥手,打断了启介的抱怨。
中村见凉介没有出言解释的意思,索性接过来解释道:“我们这是遇到了特殊情况,请问能不能通融一下呢?”
说话的是中村,可侍应生征询的目光却本能地落在了保持沉默的高桥凉介身上。
虽然他是这一行人里唯一没有开口的一个,可不管是斯文得体的打扮,还是成熟稳重的气质,亦或是丰神俊秀的眉眼,都带着种令人由衷信服的味道。
“这个……”侍应生迟疑了,想是想答应下来,可他本人也没那么大的权利,唯有坦白道:“我必须要请示一下经理。”
“我也一起去。”启介卷起袖子,露出线条流畅有力、稍稍鼓起的小臂肌肉,鼻腔里哼笑一气,也跟着站了起来。
侍应生的腿肚子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呃……”
“启介,别胡闹了,他们会答应的。”
不过是淡淡的一句话,就成功把跃跃欲试的弟弟给劝了回来。
“大哥那么确信?”启介悻悻然地吸了口杯子里的盐汽水。
“你说呢?”凉介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说:“我刚才离开的时候遇到迟到的史浩了,就让他顺便去找经理谈一谈,一口气解决这个问题。”
在车队里便是出了名的能言善道,极其擅长交际的史浩对付这种小问题的话,定是手到擒来。
中村恍然大悟:所以凉介才认为没有解释的必要!
启介“嘿嘿”地讪笑:“不愧是哥哥,安排得无可挑剔。”
——他是准备亲自去威胁一下那位经理的。
对于这份真心实意的赞美,凉介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许是听得太多,早就麻木了。
而一直趴在桌上cos布偶的兔子,在恢复些许元气后,偷偷地瞄了瞄坐得稳如泰山的那个人……
虽然看不清脸,但单从那头显眼的蓝发和蓝衬衫来判断,的确是那天有过一面之缘的‘旋转哥哥’不错。
拓海松了口气,从高桥启介上次展现出来的风度看来,起码人品是有保障的了。
和上次的情况类似,他眼前最要紧的任务,便是熬过这万恶的2小时。那么,暂时跟着他们走定然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也省得被不怀好意的人逮着去宰了煮汤,或者关进笼子里卖掉。
前者意味的恐怖和凶险是不言而喻的,至于后者的话……其他人大概要被迫欣赏一出‘兔子大变活人’的魔术戏码,从而引起一桩大骚乱。
在人品值得信赖的旋转四驱兄弟面前,他只要表现得乖巧老实一点就能或多或少地得到一些‘表现分’,还多半就不会被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