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湾村里的失踪案:生命河(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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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树湾村里的失踪案:生命河(全本)-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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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怪式怪样。
  此时的猫头鹰仍然不高不低不紧不慢地叫着,声调时粗时细时长时短。
  嘿呼!一声。
  嘿呼!又一声。
  杏花在猫头鹰很有节奏的哀叫声中安然地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睡在光板土炕上的李狗娃害怕惊动了睡得正香的吴石柱一家,就直挺挺地干躺着,浑身觉得没一处舒服的地方,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黑漆漆的烂屋顶。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吴石柱也睁开了眼睛,他是冻得不行了才醒来的。烂茅屋里太冷,灶火口上早没了火星,估计夜里杏花她妈放进去的那几根木棒早已烧尽。因此吴石柱一醒来就从光板土炕上爬起,跳下土炕,慌忙从灶火圪崂里拣了几根干柴塞进灶眼,灶火口里的火苗很快就窜起来。
  吴石柱转身上炕时,看见躺在土炕上的李狗娃大睁着双眼,便在炕沿上问李狗娃,你睡醒了?
  醒了。李狗娃说着便从土炕上爬起来。
  吴石柱和李狗娃还准备啦几句什么话时,杏花和杏花她妈也醒了。她娘俩睁开眼睛看见正在说话的吴石柱和李狗娃,也急忙爬起来。李狗娃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唉,看把你俩打搅得连个觉也睡不好。
  杏花她妈坐起来,用手挠了几把她那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说,睡好了。
  吴石柱接住杏花她妈的话头说,还想睡的话,你们娘俩再睡一阵,起来也没什么事。
  杏花她妈说,不睡了,天亮了还睡什么觉。
  杏花一声不吭地像个哑巴一样把脸板得很平地披散着头发从土炕上爬起来,很快溜下炕沿,站在脚地上,时不时用眼角窥视一下李狗娃。
  李狗娃可怜兮兮地趷蹴在脚地的一角,双手抱着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

生命河 第五章(4)
吴石柱心里想,得赶紧给李狗娃寻个地方,不然这家里就要有麻烦了。吴石柱跳下脚地,踏上他那两只露着脚趾头的烂鞋,在门圪崂拉起两件工具,叫上趷蹴在脚地一角愁眉苦脸的李狗娃到对面拐沟的阳崖上挖窑去了。
  茅屋外的深山野沟仍然铺着厚厚的一层雪,寒冷的西北风疯狂地刮着,雪花漫无边际地飞舞,吴石柱和李狗娃的头顶上落了不少的雪花,像戴了花白斑点的帽子和披了件白点的大衣。山雀停止了吵叫,缩头缩脑地钻在阳崖没雪的地方,只有一些鸽子和山鸡在太阳光照下的阳洼上寻食。
  吴石柱和李狗娃缩着脖子,双手交叉地拢入破烂的袄袖里,怀里抱着镢头和铁锨,有气无力地踩着积雪,从石鱼河里跨过去,灰沓沓地爬上对面拐沟的阳洼。
  他俩一前一后地走着,口里不断有白气喷出,但并没有说话。尽管李狗娃意识到他的到来引起了杏花和杏花她妈的反感,但他看在吴石柱救他一命的情分上,把这一切不愉快全忍受了,无论如何,杏花和杏花她妈是吴石柱的人,就是她们母女对他再残忍,他都会默不作声地忍受。他要真心诚意报答救他一命的吴石柱,只要吴石柱还能容纳得下他不撵他走,他就会为吴石柱尽心尽力。
  眨眼间,吴石柱和李狗娃已经走到了拐沟的阳洼,站在拐沟阳洼残留的积雪上,选择好了地势,李狗娃没等吴石柱发话,就抱上老镢头从阳崖里爬上去,挥舞起手中的老镢头,摆开了大干一场的架势。
  刚才,李狗娃还冷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当他刚刚从土崖里爬上去,稍微动弹几下,身上就热乎乎的了。
  李狗娃在土崖上挣命地掏着土,土声宛如地雷一样从他身边飞奔而下。
  瞬时,小小的拐沟里,黄尘飞扬,飞扬的黄尘把吴石柱和李狗娃淹没得谁也看不见谁,只能听到哗啦啦的土块滚动的声响。
  仅仅一早上的工夫,吴石柱和李狗娃这两条壮汉就把拐沟阳崖上这架土圪壁修刷的像模像样,眼看就要划线开口了。
  此时,杏花她妈就站在茅屋外的畔上,拉长声调叫吴石柱回家吃饭。
  茅屋的土炕上,杏花像客人一样端坐着,丝毫没问他俩一声长短,吴石柱十分生气。然而他不可能在杏花怀娃娃的时候跟她闹别扭,而且在这深山野沟里,孤单单地就他们几个人,吴石柱还有什么心思跟他婆姨争吵。
  吴石柱吃完饭把碗重重地搁在锅台上,看了眼坐在光板土炕上头不抬眼不睁的杏花,忍不住问,你这是怎了?你现在给谁用这股劲哩?谁惹你了……
  杏花仍是一声不吭,像没听见一样。吴石柱不禁恼火起来,大声说,你聋了还是哑了?
  杏花她妈慌忙走到吴石柱眼前,拉了一把吴石柱说,你叫喊什么哩?
  吴石柱气恼地说,你看她,这几天我不知在什么地方得罪她了,好像我做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杏花她妈拉着吴石柱往外走着说,你赶快做你的活,别喊叫了,你不知道她怀娃娃着哩,心里烦么……杏花她妈说着,便一边往外推吴石柱,一边责备杏花,把你个死女子……
  吴石柱压根就没想要和杏花怎么样,只是一时说了几句气话,现在让杏花她妈这么一劝,他就什么事也没有地踩着积雪,从坡底下的石鱼河里过去,到他挖窑的阳崖上去了。
  这一天,吴石柱和李狗娃进展得十分顺利,太阳临落山时,两眼土钵钵窑便划线开口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生命河 第五章(5)
夜幕降临,吴石柱和李狗娃一起回到那间破茅屋,奇怪的是杏花一下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见他和李狗娃从门里进来,慌忙从土炕上溜到脚地,颠着一个大肚子,忙把饭给端到炕上,而且还有说有笑。
  吴石柱看到杏花这样,有些心疼地不让杏花动弹了。
  李狗娃看见杏花又是说又是笑,心里头就踏实了。其实他不在意杏花对他的眉高眼低,他只顾逃他那条瘦命,哪里还顾得了看别人的脸色?
  在整个漫长而严寒的冬天里,吴石柱和李狗娃一心一意扑在他那土钵钵窑上,等到春暖花开小草从地面露出嫩芽的时候,石马坬拐沟的阳洼上,两眼像模像样的土钵钵窑就出现在眼前。
  挖好两眼土钵钵窑的那天中午,太阳很红,向阳的山坡沟洼上早已寻找不到一点的积雪,只有在背阴的地方依稀还有薄薄的积雪存在。但是过不了多久,这些积雪就会消融得无踪无影。而此时的茅屋土洼上,杏花正由她妈搀扶着,腆着大肚子兴高采烈地从石鱼河滩里绕过去,从拐沟的那面缓坡爬上来,站在刚刚挖好不久的两眼土钵钵窑的院子里笑容满面。
  这两眼土钵钵窑,坐北向南,土钵钵窑的浪头虽然不高,但十分光堂,这在深山拐沟的石马坬,确确实实是院上好的地方。
  杏花看着这两眼土钵钵窑,满心的喜欢,赞声不断。她站在土钵钵窑的硷畔上展眼望去,层层叠叠的群山被无数的参天大树遮掩着,坡底下的石鱼河水,汩汩流淌,好一派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好地方。
  杏花她妈更是喜上眉梢,她老人家从缓坡里爬上来,径直走进敞开口子的土钵钵窑,用她那双干瘦的手在窑里的土壁上不停地抚摸着,仿佛她并不是在摸土壁子,而是亲昵地抚摸她刚刚出世不久的孩子的脸蛋一样,一张没了牙齿的嘴笑得就像盛开的一朵花。好地方!
  窑算是修成了,可是要住人还远远有一段距离。吴石柱和李狗娃扑腾得越快,那段距离拉得就会越短。现在窑里还不干,况且又没安门窗。吴石柱看着杏花和杏花她妈平安地回到茅屋,他才叫上李狗娃,爬上山梁,伐了几棵上好的树木。准备春忙一毕,就搬过来住了。
  正是清明时节,紧一阵慢一阵的春风夹带着细细的雨丝正纷纷淋淋地向大地飘洒着,在这样的季节和天气里,吴石柱和李狗娃都不出山,懒散地在茅屋里溜出溜进,饭后无事可干的时候,吴石柱把春耕用的农具搬到了脚地,同李狗娃一道精心地修补。虽然春天已经来临,山畔上的桃花开得火样红,但是在背阴和吃风的地方,土地仍然没有彻底地解冻。然而春雨一过,天气就再也不会像冬天那样寒冷了。
  雨一停,天就彻底地放晴了。
  吴石柱和李狗娃抓住这个机会,急忙到山里种庄稼去了。太阳临落山时,吴石柱和李狗娃才一身泥巴地从山里回来。他俩刚刚走到沟口,就看见那间破茅屋里冒出了通天的烟柱,直端端地蹿上半空。
  虽然一天的劳动累得吴石柱腰酸腿疼,但他一看见那间茅屋以及茅屋中升腾起的那一缕烟柱,就有种蜕化了的感觉,也不觉得累,趿拉着两只烂鞋,风快地走向茅屋,把镢头往门跟前一丢,就从茅屋里闪进去。
  晚饭还不好,吴石柱就把两只烂鞋脱到炕崖根,赤脚打片地爬上炕,身子往炕崖根一靠,就闭上眼睛睡得什么也不知道了。
  呼噜!一声。

生命河 第五章(6)
呼噜!又一声。
  吴石柱累得太厉害,惊天动地的呼噜声,宛如一头饿得直哼叫的老母猪。
  杏花她妈手忙脚乱地做着饭,不时看一眼睡得几乎不省人事的吴石柱,心疼地说,看把娃累坏了。
  折腾了好一阵时光,杏花她妈已经累得弯腰勾背,干皱的老脸上寻找不到一点光亮,银刷刷的白发在她头上零乱地飘散着,她老人家有些迟钝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毫不示弱地要往炕上端饭时,她老人家的手脚再不像往常那样赶快了。杏花把这一切全看在了眼里,摇晃着很笨的怀娃娃身子准备给她妈帮忙时,坐在炕沿上的李狗娃一扑跳到脚地,眼疾手快地把饭碗接到他手里,放到土炕上。
  唉,老人家显然是不行了。
  李狗娃把饭碗端到土炕上,扭过身站到脚地的一旁,挖眉四道的脸上几乎分辨不出他的人样子,两只肮脏的手在没事的时候总是拢入他那露着棉花的袖口里,很少说话,只有两只眼睛活泛地眨动着,时不时用袖口揩一下流出来的鼻涕。
  杏花看着李狗娃这个样子,心里便掠过一阵阵悲哀和难过。
  于是杏花便对李狗娃打心眼里产生了一种同情,她看着站在脚地上不动的李狗娃,便有些心疼地说,你也累了一天,快到炕上歇着去。
  李狗娃看了一眼对他说话的杏花,惊慌得连一声也没吭就爬上土炕。从他走进这间茅屋,杏花从来没跟他说过话,杏花现在这样关心他,使他又有些害怕起来。
  睡得正香的吴石柱,麻迷睁眼地从下炕崖根爬起来,揉了几把瞌睡的眼睛,伸展了一下腰,眼睛便直瞪瞪地看着站在脚地上的杏花和杏花她妈。
  此时的杏花她妈正迟手慢脚地往灶火口里填柴,柴烧旺了。她又用一根细柴棍点了火,把脚地上的一盏老麻子油灯点着,黑乎乎的茅屋里顿时亮了很多。
  杏花见她妈把灯点着了,便挪动着碎步走到她妈跟前,刚准备弯腰提那盏油灯,被她妈给挡住了。
  吃你的饭去。杏花她妈说着,便把老麻子油灯提到炕棱上,转身走到锅台跟前,端起了最后一只老碗。
  杏花和杏花她妈都已经坐在光板土炕上,吴石柱这才挪动身子,伸出胳膊,把放在炕边上的一只黑老碗端到手里,凑在他那毛烘烘的嘴上吃起来。
  咝溜!他喝了一口。
  咝溜!他又喝了一口。
  李狗娃眼巴巴地看着吴石柱吃得那么香,便咂了咂嘴,还没等杏花和杏花她妈说什么,他啥也顾不得了,端起放在炕棱上的另一只黑老碗,就是一阵狼吞虎咽。
  杏花看着两个男人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得想笑。
  眨眼的工夫,吴石柱就把一碗饭吃光了,又将一只手伸到嘴上一抹,眼睛扑闪了几下,扭头在前炕上抓住了他那旱烟锅,用树权一般的两个手指头在一个拧条篮子里捏了一撮烟叶,放到烟锅头上,挪了挪身子,凑在老麻子油灯上使劲地吸了一口,然后仰起头,身子沉沉地靠在下炕崖根。
  吴石柱抽完一锅烟,在炕棱上磕掉烟灰,又装起一锅,把旱烟锅嘴在他烂袄襟子上擦了擦,便递给坐在他身边的李狗娃。
  李狗娃接住吴石柱递给他的旱烟锅,塞到嘴里就美气地吧吧抽起来,而且抽得有滋有味。
  这几个月里,吴石柱待李狗娃确实像亲兄弟一样,不仅他不小看李狗娃,而且还让杏花和杏花她妈不要小看他。吴石柱对李狗娃的一切,李狗娃心里十分清楚,也从心眼里感激这位救他一命的恩人。但是他又没有什么可以感激吴石柱的,只能挣命地帮吴石柱干活。
  天还不太亮,吴石柱和李狗娃就早早到山里去了,本来两个人都累得快要命的光景。可是李狗娃一回到那间茅屋,还不能歇下来,不是到石鱼河里担水,就是跑到对面拐沟里收拾那两眼土钵钵窑,一阵也不歇,好像这些活他永远干不完一样。
  春播一结束,吴石柱紧赶慢赶地和李狗娃把两眼土钵钵窑整拾好,安了门窗,门窗上又没有糊得纸,李狗娃便跑到石鱼河滩的柳树上,把柳条砍下来,一行行地编在门窗上。很显然,窑是新窑,但光线因门窗上编了柳条而很暗。但在那样的环境,确实再没有什么好办法,而且这毕竟是一院新地方,比起那间破茅屋要强好多倍。
  土钵钵窑收拾好没几天,吴石柱和杏花及杏花她妈就搬过去住了,那间破茅屋让李狗娃住。
  李狗娃不会嫌弃这间茅屋,毕竟这是拥有自己的一块自由天地。
   。。

生命河 第六章(1)
杏花根本没觉得她妈老,事实上她妈已经不行了,好像昨天她老人家还身强力壮,然而仅仅隔了一夜,她老人家就彻底地老了。
  当然别人是没感觉到也感觉不到她老人家的变化,而杏花她妈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觉得自己一天不如一天。
  那时还是春天,吴石柱和李狗娃清早一起来就到对面拐沟的阳洼上修那两眼土钵钵窑去了,破旧的茅屋里光撂下杏花和杏花她妈。到了中午太阳很红的时候,杏花她妈嫌茅屋里阴暗,便和杏花搭伴从茅屋里走出来,钻在茅屋后边避风的向阳圪崂。虽然是春暖花开之时,钻在向阳圪崂里的杏花和杏花她妈一点也不觉得冷,而且坐在这儿晒太阳,心情也舒畅,杏花坐在她妈的身背后,一边给她妈头上寻虱子,一边啦着话。
  杏花她妈的头发白而粗壮,但却失去了光泽和弹性,杏花那两只灵巧的手拨动着她妈头上银爽爽的头发,像拨弄着那间茅屋外边的茅草一样。于是杏花她妈头发中如蚁一般的虱子被惊吓得乱蹿。杏花眼疾手快,两块指甲盖铁夹般往一块一凑,咯嘣一声脆响,那只小小的虱子便晃动着蹄蹄爪爪直打哆嗦,不一会儿,就一命呜呼了。但是那些成群的虱子并没有血,只在杏花指甲盖上粘一张薄薄的白皮。
  杏花她妈很惬意,眯缝着双眼给杏花讲述做女人的大道理。
  粗心的杏花并没在意她妈为什么在这时候要给她说这么多的话,直到太阳临跳沟时,她娘儿俩才觉得身上有些寒冷。于是杏花给她妈寻完虱子,梳毕头,就要起身到那间茅屋里,她才听清了她妈给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石柱的确是个好男人,不会亏待你,妈死了也放心……杏花这才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她妈,觉得她妈是老了,脸色发紫,皱皱巴巴,行动迟缓,也没以往那么刚强,做什么活再不像以往那么赶快,而且丢三忘四,唠唠叨叨。
  唉,人么,说老就这么快地老了。
  那天夜里,刚刚睡下的杏花突然喊叫说她肚子疼,而且疼得要命。吴石柱眼巴巴地看着大汗淋漓,疼痛难忍地在土炕上滚来滚去的杏花,不知道她这是怎了,便慌忙披衣下炕,拉开门跑到隔壁的土钵钵窑里喊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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