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圣巫教的足迹,还未真正踏足中原要地。并未,对各大宗门的利益造成明显的影响。
但这般熟视无睹,也已是大大的反常了。
圣巫教教义,凡信奉巫神者,皆为其子。教主为其子,尊使亦为其子,寻常教众信徒,同样是其最亲密的子民。如此,四海皆一家,无尊无卑,无贵无贱,主仆相亲,君属相爱,同甘共苦,同兴同亡。
此义,深得中原贫苦之辈尊崇。
再加上圣巫教兴起之初,为常州子民做过数件利民之举。如此,本还抱有观望之意的常州百姓,渐渐都成了圣巫教忠实的信徒。
圣巫教的旗帜,不知不觉中,已经稳立在中原的土地上。
当然,入主中原的大计并非一朝一夕。
圣巫教似乎也没有急速扩张之意,只在这常州一隅,建立了自己的威望。其余四州、包括岳阳城在内的常州富饶之地,都还只闻其声而不见其影。有人翘首顾盼,却也有人剑拔弩张。不知,一场变革,正悄然发生着。
直至最终,还将会有一场决战!
……
一面旗帜,迎着微风,徐徐飘扬。
此刻的青冥山,又经过了一番修缮,变得更加的庄严,一尊巫神像,接受着四方信徒的朝拜,香火不绝。而后山的建筑,也如曾经的仙云岭一般。
温馨,而安宁。
“中原修真之道,真是太奇妙了!”
那临溪而建的吊脚楼中,传出阿罗叶的一声惊讶。
此刻屋中床榻之上,秦川舒适地靠立着,听着窗外流水潺潺,享受着难得的一分宁静。而阿罗叶倚在一侧,轻轻触摸着秦川的右臂,惊叹不已。
这截臂膀,乃是无尘子以灵材菩提木,辅以诸多世间罕见的天材地宝,历经半个月时间凝炼而出的。而秦川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方才与之契合,勉强可以算是自己身躯的一部分了。
究其原因,便是秦川自己尚还达不到元神之境。
若是修出了元神,亲自用自己的元神之力凝炼,便不会有这般麻烦了。
当然,如此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若没有师尊无尘子,那自己修成元神自行锻体之前,可就只能暂且当一回独臂侠了……
“呼……”
舒了口气,秦川稍稍挪动了身躯。
那日自己一身的伤势,如今也接近痊愈了;而无尘子答应自己的请求,成了这圣巫教的客卿,一段时间内,青冥山大致已经无忧。
是时候,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你做什么?”
忽而,秦川瞥了阿罗叶一眼。
却见阿罗叶一手轻轻抚弄着秦川右臂上的肌肤,似乎觉得有趣一般。但这般举动,让秦川觉得几分心痒痒,更是颇感无语。
“这手,比我的还滑。”
“……”
闻言,秦川白了一眼,猛地把手抽了回来。
新凝炼出的手臂,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的磨练,自然如女子一般滑嫩白皙。这股感觉,也让自己颇觉不爽。阿罗叶这般调笑,正是中了自己心中的软肋,不过秦川也只是佯作嗔怒,心中,却另有所想。
这一段时间,没有了杀伐争斗,似乎,阿罗叶便恢复了曾经那般纯真可人的模样,曾经,自己心中那西疆的采药姑娘。
以后,不能再让她经历那些了。
抿了抿唇,秦川心中坚定地说道。
“对了,我有一门驻颜之术,你若想学,我便教你。”
想着,秦川脸上恢复了笑容,再度靠在榻上,任由阿罗叶继续摆弄自己的右臂。反正,她想如何,从来便没有不成功过,自己拿她也没有办法。
不过突然之间,阿罗叶却是一下甩开了秦川的臂膀。
倒让秦川微微一愣。
“你可是嫌我不好看了?”
只听阿罗叶嗔道,盘坐榻上,一对清眸怒视着秦川。
“……”
秦川哑然。这驻颜之术,不是天下间所有的女子都求之不得的东西么,就连上官瑶都曾偷偷研习过。可是怎地一说出来,却是谁都不愿承认了?
“你说!”
见得秦川不言不语,阿罗叶一下又坐起身来,骑在秦川的身上,叉着柳腰,恶狠狠地盯着秦川,仿佛势必要寻得一个答案来。
“吱呀……”
突然,门扉被轻轻推开,发出一声响动。
顿时,秦川与阿罗叶同时一怔,一齐朝着门外瞧去。然而紧接着便是“嘭通”一声,那门又被一下关上,隔着门,似乎都能听见门外之人咚咚的心跳声。
“呼……”
随即,秦川叹了口气,示意阿罗叶下了榻去。
“进来吧。”
“是……是。”
又一声吱呀声,桑娜战战兢兢地行了进来,低垂着头,丝毫也不敢抬起。本来想着情报紧急,没来得及敲门,却没想到会撞上这一幕。方才,秦川与阿罗叶二人,分明是在……是在**。
这回糗大了……
“何事?”
阿罗叶此刻已经正坐于一旁椅上,有意无意地理着衣襟,故作镇静地问道。
“是。”
闻言,桑娜应了一声,倒是严肃了起来,“前方探子来报,梵音寺了音乃是被暗黑门月影击伤,至今仍然性命危急;而儒园山阴居士似乎也闭门不出,探不得丝毫缘由;至于伏羲门,听说是寂灭天再度遭劫。”
“这便是各门突然离去的缘故么。”
秦川叹了一声,陷入沉思。
那日自己的师尊无尘子和魂殇前辈出现,虽说完全镇住了中原各门,但导致三大正道退去的直接原因,却是各自因为别的事故。
伏羲门倾巢而出,半月定是趁机有所动作;山阴居士那一次遭遇,别人不知,但自己心中倒很清楚,他,究竟遇到了什么。
而了音……
“紫涵,这是助我么?”
心中一沉,秦川忽觉几分惆怅。
然而,相比于这些,此刻自己心中,却还有更紧要的事。抿了抿唇,秦川隐晦地看了阿罗叶一眼,终于,问桑娜道:
“我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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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桑娜
“……是。”
桑娜应了一声,却也有意无意地朝着阿罗叶瞧了一眼,仿佛在避讳什么,踟蹰了半晌,终是将自己探得的情报说了出来:
“她没有回伏羲山,也无人瞧见去了何处。”
“呼……”
得到这个问答,秦川心中一沉,长长叹了口气。
那时自己昏迷了整整三日,醒来之后不顾一身伤势,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上官瑶。然而却发现上官瑶早已离去,无影无踪。却也不知,她这般不辞而别又是为何,莫非,是与阿罗叶心存芥蒂,不愿留在青冥山么?
如此说来,一切缘由,却也怪在自己的身上。
……也不对,那日自己的话,昏迷中的上官瑶,未必听得见。
想着,秦川双眉一蹙。若是上官瑶因为责怪自己故才离去,这般自己便也认了,就怕……可莫要出何意外才好。
见得秦川如此模样,阿罗叶沉默不语。
二人虽未提及姓名,但她如何能不知秦川交给桑娜的任务是什么,更明白,秦川心中担忧的是何人。甚至那日秦川瞒着自己到青冥山下寻人之事,她心里也一清二楚。直至今日,对他来说,还是上官瑶更加重要么?
默默咬了咬唇,阿罗叶偏过头去,似有嗔怒。
“属下告退。”
见状,桑娜自不敢再继续留下去,行了辞礼,缓缓关上房门。
默然。
屋内一片沉寂,阿罗叶为何而气,秦川心里也明白。但便如之前自己不能看着青冥山被正道攻破一般,自己,也不能弃了上官瑶。
“我要把她接上山来……”
“她若来了,我便回西疆去!”
忽而,秦川话未说完,阿罗叶便起身冷冷道了一句,话中,仿佛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却,又有几分幽怨,几分落寞。
她以为,她仍然比不过上官瑶。
“萧如白今日便要走。”
行至门边,阿罗叶还是稍稍停了片刻,对秦川道了一句。随即,狠狠砸上房门,头也不回地不知去了何处。
“哐当!”
“……”
秦川抿了抿唇,心中无言。
随后,叹了口气,感到几分苦楚。阿罗叶的性情自己清楚,向来说一不二,没有因此仇视上官瑶,便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想要容下上官瑶,谈何容易?
“找个时间,与她好好商量吧。”
心中念道,秦川不由摇了摇头,也不再有时间去想。
从正道各门退去以后,鬼幽与魂殇一齐离去;自己的师尊无尘子,在为自己疗好了伤势之后,也不知去了哪里。此刻,萧如白也要走了,作为青冥山之主,又是萧如白的好友,自己自然要去小叙一番。
阿罗叶压下心中情绪提醒自己,却也做到了一个好妻子的职责。
想着,秦川下了榻来,便见一旁齐整地摆放着一件道服。却是阿罗叶重新为自己缝制的,与以前那一件,竟是没有一丝区别。
“呼……”
又叹了一声,秦川也不再去想,换了衣裳,出了门。
……
腊月。
年关将至,青冥山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息,尽管西疆风俗与中原相异,但也是一番别样的风情。如今的圣巫教,已是一片欣欣向荣。
冬日暖阳,尽情挥洒。
整片山脉,被笼罩在白雪之中,天地茫茫。
微风轻轻吹拂着,有些冰凉,但却感觉惬意十分。
“此一去,却又是四海奔波了。”
萧如白屹立东面断崖之上,透过白云,仿佛注视着远方广阔的中原大地。语气平淡,但听在耳里,竟是有一些淡淡的忧伤。
“我圣巫教分坛虽然在这青冥山上,但中原各处,倒还派有一些搜集情报的眼线。若是有了闻人醉的消息,我会通知你。”
秦川说道。
萧如白心中所念为何,自己早已知晓,若非青冥山有难,他也定不会耽搁这数月的时间。算起来,是自己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便如暗黑门半月给自己的评价一般,恩怨分明。这个大恩,赴汤蹈火自也要报。
萧如白点了点头。
“那一次她只用幻术困我而未杀我,我便知,她还是我以前的师妹。”
“她会回来的。”
闻言,秦川道了一句。同时,似乎也是对自己说的。
“我若有慕紫涵的消息,也会通知你。”
萧如白笑了一笑,对于秦川似安慰又似肯定的言语,仿佛成了一个约定,一个至死不渝的约定。随即,萧如白伸出一只手来,握成了拳头,与秦川碰了一碰。遭遇如此相似的二人,彼此,都互相理解着。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秦川说道,看着远去的一道疾光,淡淡笑了一笑。
风光大好。
青冥山顶的积雪,渐渐消融,化为雪水顺着山间流淌下来,潺潺之声,不绝于耳。熟悉的琴音,隐隐从某处飘荡而来,悠悠扬扬。
是阿罗叶在抚琴。
不知从何时开始,阿罗叶便学会了弹奏这曲琴音,却正是,曾经在落雁峰上凌云阁顶,那圆月之夜,回荡在夜空的旋律。
唯独,只少了剑舞。
秦川缓缓席地而坐,一手轻挥,自虚空之中,现出了一把剑兵。然而却只有半截,剑柄往下数寸,便断裂而开,新的裂痕之上,隐隐还能看见旧的裂痕。在自己的无明业火之下,谁知,又一次,断了。
镇山河。
“大人。”
忽而,秦川正看着镇山河怔怔出神,身后却传来了桑娜的声音。不过,秦川并未在意,匿去了镇山河,倒也没有站立起来。
是自己叫她来的。
“罗狼部下擅长潜入的影卫,到了么?”
“到了。”
“任务,潜入暗黑门,搜寻一切关于慕……月影的消息。”
“是。”
桑娜点头应道,也不敢多问。如今秦川返回了圣巫教,而阿罗叶一切对秦川言听计从,毫无疑问,秦川便是这青冥山真正的主人。更何况,能够阻止阿罗叶施展炼尸之术的,天下间,就只有秦川一人。
阿罗叶若不用尸毒,便是一个好的教主。而想要圣巫教长久,便只有,依靠秦川夫妻二人了。这,是圣巫教人心中的共识。
“呼……”
秦川叹了一声,“此事,莫让阿罗知道。”
“是。”
桑娜依然低头应道。对秦川除了敬畏之外,更是如以往一般,发自心底深深的忌惮。能将玉虚子伤成那般,曾经的楼夏,都算不得什么了。
“大人,我体内……”
“无常令我早已祛除,你自可放心。”
忽而,桑娜似有颤巍,正欲询问之时,却被秦川打断了去。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更是一起渡历了生死,桑娜的忠心,自已不用怀疑。
早在之前重遇之时,秦川便已替桑娜解去了无常令。更何况,只要自己不触动,无常令也根本不会有何危害,甚至还有不少好处。不觉朝西面望了一眼,秦川依旧坐在断崖之上,随即却是回过身来看着桑娜。
似乎想起什么,说道:
“儒园的徐之谦是我故友,你莫要害他。”
“呃……”
闻言,桑娜一时语塞,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日夜里的激战,徐之谦一直被桑娜困在镜花水月中,直至战斗结束才脱了困,却依然被桑娜囚禁在了青冥山上。此事秦川也是后来才知晓,若非儒园来要人,恐怕徐之谦还一直被桑娜暗中“私藏”着。
当然,见得此刻桑娜古怪的脸色,秦川也猜出了七七八八。
虽不知缘由如何,但桑娜一个西疆女子,来到中原后,对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产生了兴趣,倒也在情理之中。就怕,桑娜是不怀好意。
不过,听阿罗叶所说,桑娜十六岁接任千蝶使之位,在千蝶族中威望颇高,除了一开始的野心之外,倒也是一个好族长。如今过去二十余年,也从未谈过婚嫁之事,更没传出过什么流言蜚语。
说不得,还真是得了一番姻缘。
“哼。”
忽而,秦川心中一哂,微微一笑。
徐之谦想必也是这般年龄,仍未婚娶。而且修真之人长寿,就算不如无尘子、老怪物那般突破了境界活至二三百岁,但百岁之年,也可算是益壮之时。
如此,倒也不晚。
“老徐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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