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濂见贾环似乎还是不放心,说道:“我会派人照看的,你先解决这边的事情。”
贾环见有了墨濂的保证这才勉强答应,并叮嘱了种种,让被晾在一边的墨濂有些不是滋味。
贾环看着远去的马车,问道:“你说我收养这个孩子可以么?”
墨濂有些惊讶,他看了贾环一眼,问道:“为什么?”
“我以后多半是没有自己的孩子,难得见到这么合眼缘的孩子。”
墨濂拉着贾环的手,声音有些激动:“你认定了?”
“难道你还希望我去娶妻生子么?没得祸害人家姑娘,家里还闹得不得安宁。我娘的痛苦我又不是没见过?”贾环苦笑道,“况且在养伤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我这样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只祸害你一个就好了。”
墨濂盯着贾环的眼睛,声音柔和,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坚定地说:“甘之如饴。我自然也会如此相待。”
墨濂本身就不是重欲的人,后宫妃嫔少得可怜,儿子也仅有三人,还都是总角小儿。自两人确定之后,他甚至都没有再招嫔妃侍过寝。如今他听到这话,知道贾环心意与自己不谋而合,心中自然激动不已。
贾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好了”的想法,但他也知道墨濂身为皇帝,后宫美女无数是常态,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他的嫡姐。在确定心意后,每每想到此事,他心里都堵得难受。所以今天,他也算借着这个机会表明自己的态度,顺便看看墨濂的心思。于是他得到了想要的承诺。贾环很是满意地拉着对方去了书房。
65第六十四章
话说贾宝玉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宝宁伯府;也不管后面的小厮有没有跟上,一路就那么跌跌撞撞地回了贾府。面色惨白地进府后;就也不像平时那样和门口的小丫鬟玩笑,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是怎么了?”正从屋子里面出来的袭人一见宝玉的模样;唬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搀扶,并问道:“怎么出去一趟成了这副模样?”
宝玉只是不答。他将身体大部分重量都架在了袭人身上;一副大病一场的模样。
袭人好歹也是成日做事情的丫鬟,架着宝玉步履不稳,但总算也是让他回了屋子上了床。等宝玉躺在床上的时候;袭人这才看到了宝玉的脸色。这一看;让她面色大变。只见宝玉双目无神;面色因为惨白得过分显得发青,而本来红润的嘴唇上一丝血色都没有。袭人伸手去摸宝玉的额头,发现凉的过分,顺带带下来一把冷汗。
这还了得!袭人赶忙吩咐麝月、秋纹二人看着宝玉,顺带嘱咐小丫鬟拿了热水,让二人替宝玉换身衣服。自己则去老太太处汇报。本来这些事情不应该惊动老人家,只是王夫人还在禁足,袭人也不得见到。
“你再说一遍?”
袭人看着上首震怒的贾母,只得抽抽噎噎地将宝玉的情况再说了一遍,末了还添道:“也不知哪伙黑心人做的,我们二爷的情况明显就是吓到了……”
“反了!还真是反了!”贾母满面怒容,狠狠地将手中的拐杖跺在地上,然后领着鸳鸯就要去宝玉那里。
袭人见贾母发怒,也不敢多言,只得擦擦眼泪,跟在贾母后面回宝玉屋子。
刚进院子,老远就听见宝玉在屋里闹腾的声音,贾母一行人都变了脸色,连忙进了屋子。却发现屋子里面狼藉一片。
宝玉的几个大丫鬟都苦着脸围在床边上,试图安抚宝玉并将他叫醒,可是却不见成效,反倒是自己受了不少累。宝玉紧闭着双眼,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不要过来,不要杀我”之类的疯话,手脚还在胡乱挥舞,一看就是魇到了。
贾母一见宝玉的样子,就知道袭人说话确实没有夸张。宝玉是自己当成眼珠子疼的孙子,如今这副模样让她又急又气,连说话的声音都高了不少:“怎么成这样了?还不去请太医过来?”说着还不顾丫鬟的阻拦试图上前,安抚宝玉。只是闭着眼毫不知道外面情况的宝玉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安抚。就在老太太上前想要抓住他的手的时候,他挥舞着胳膊,直接将人推了出去。幸亏后面有大丫鬟垫着,老太太不过就是受到了点惊吓,否则,这太医过来就不是看一个人了。
贾母黑着脸被鸳鸯琥珀扶起身,然后用拐杖捶地哭道:“真是作孽啊!那起子黑了心肝的,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要喊打喊杀的,我绝不会放过他们。”然后又对还跟在身边的大丫鬟说道:“还不去让人把二老爷二太太请来?”
得益于这件事情,王夫人的禁足应该是不了了之了。这些天的禁足让她憔悴了些许,只是一出来,自己的宝贝命根子就成了这副样子,让王夫人差点一口气没有上来,又晕了过去。
等太医来的时候,就看见王夫人坐在一边默默垂泪,贾母和贾政都黑着脸。即便强装出客气,这满屋子的气氛也让人很不愉快。
太医也是老相熟,遂也不在意。只是把了把脉,然后道:“令公子这是受了惊吓,加上偶感风寒,所以才魇到了。不必担心。一会给他喝下一副安神的药就好了。若是夜间发热,可能还需要多喝几副驱寒气的药,发了汗就没有问题了。”
等送走了太医,见宝玉喝了药之后逐渐平静下来,贾母这才爆发出来:“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我倒要看看那宝宁伯到底是如何嚣张?”
而王夫人也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贾环生吞活剥了,并暗悔自己没能在贾环五岁那年将他除去。就连一向不在贾母面前动怒的贾政,此时也黑着脸,大声骂道:“畜生!”
因为宝玉的情况还没有稳定下来,贾母决定等宝玉病情无碍后,再去宝宁伯府讨个说法。
夜间果然如太医所说,宝玉高热不醒,一群人又是好一通折腾,直到天快亮了才消停下来,看着宝玉稳定下来的睡颜,贾母决定今日就去宝宁伯府。
一大早,贾母就带着王夫人并着一众丫鬟上了宝宁伯府的门。此时赵姨娘和探春不过刚刚梳洗完毕,而贾环在小校场练武。听了下人报的消息,贾环没有丝毫差异,笑道:“来得还挺快。”然后吩咐下人将她们带入正堂,自己也不回去沐浴更衣,提着手中的银枪就去了正堂。
赵姨娘和探春早就在前一天被知会过,如今在正堂面对气势汹汹的贾母众人丝毫也不怯场,尤其是穿戴着墨濂昨天才亲自送来的诰命夫人服饰的赵姨娘。
贾母众人虽然是上门讨说法,却也不愿意撕破脸皮在门口闹起来惹得他人笑话,所以顺着伯府下人恭敬的领路,就进伯府的正堂。在这时,她们看着伯府下人的态度,心中还是有一丝自得的,感觉上贾环似乎是怕了她们。
只是一进正堂,她们的脸色立马不好了起来。因为她们见到了坐在上首穿着诰命服的赵姨娘。在所有人中,只有贾母是一等国公的诰命不需要行礼,就连作为嫡妻向来爱与赵姨娘为难的王夫人也只是一个六品官的敕命。故此时王夫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也是有因可循的。赵姨娘坐在上首看着王夫人一向高傲的脸上如今露出这般窘态,心下畅快,遂行事更加大方。
她领着探春缓缓走了过来,这身姿仪容无不带着大家风范,甚至把王夫人都比了下去。可见这段时间在林府看着教养嬷嬷教习是卓有成效的,当然,也缘于赵姨娘的悟性好。
“见过贾老太君,见过二太太。”
光是这么一句,就让两人变了脸色。这明显是将自己从贾府中脱离了出去,并且连“奴婢”二字都省了去,王夫人的优越感荡然无存。
探春跟在赵姨娘身后,也拜见道:“探春见过老太太和太太。”
两人起身后,也不等贾母发作,赵姨娘就笑道:“贾老太君也不要客气,今日就当在自己家里,还有二太太也是。我也就不用二太太行礼了,这么多年老交情了,我们不用来这套虚的。”
王夫人一听,面色更加不好,就好像随时能够气昏过去一样。
贾母一众上来就吃了瘪,却也不好多说。贾老太太若无其事地坐下,捧着之前已经备好的上等六安茶,也不喝,皱眉道:“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也就直说,今日来为两件事情:一是,接你们回府,二是,为宝玉讨个说法。”
赵姨娘一听,冷笑道:“别的且不说,光接我们回府这条,就是不成的。”说完,她顿了顿,抿了口茶水,不待对方发作,就接着说道:“要说我也是为你们贾府着想,您想想,若是我这个一等伯爵的诰命回了府,这二太太的身份可不就尴尬了?处处要被我这个做小的压上一头。本来贾府中就没有宁日,若是再因为我,闹得贵府阖府不得安宁,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贾母看着笑得妩媚的赵姨娘,再瞟了眼铁青着连坐在一旁面容憔悴的王夫人,内心也不得不承认,这样身份抬了上来,又变得更加吸引人的赵姨娘若是回了贾府,那老二这一房估计真的就永无宁日了。
“你身份特殊,回府不妥,但是探春可是我们贾府的姑娘。”贾母见赵姨娘态度坚决,不得不退让一步,说道。
说到探春,赵姨娘不由得看了一眼坐在后面沉默不语的女儿,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对贾府寒了心,心中早就决断,于是信心满满地道:“探丫头是贾府的女儿没有错,但是老太太想想,她是作为宝宁伯的胞姐嫁出去好呢?还是作为荣国荣二房的庶女出嫁好?”
贾母被她说得一愣,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有理。但是转念想想,探春若是今日留在了伯府,可就和贾府没什么关系了,哪里能得到好处。况且她今日来可不是为了善了的,于是“啪”的放下了茶盏,严厉道:“她始终是贾家的女儿,我们还没死绝呢,就不肯回府。这是不孝!难道你希望她得了个贪图富贵不孝长辈的名声?”
说到这,赵姨娘也愤怒了,厉声问道:“贪图富贵?我倒是想问问到底谁更加贪图富贵?没听见贾府做出卖女儿的丑事已经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还有,若是你们真的为探丫头好,哪里还会做出这等用姑娘家的名声威胁的事情来?环儿的事情也是,探丫头的事情也是,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掉进了富贵眼里面的黑心肝的人?”
贾母一众被说得无话可答,甚至有一些先前不明白真相的丫鬟此时看向贾母二人的眼神都存着疑问。贾母哪里受到过这种待遇,被看得又臊又恼,威胁道:“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别以为出了贾府的门就可以肆意妄为!你别忘了,赵家可是家生子!”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我母亲还是贾家的家奴呢!”
赵姨娘被贾母说得心头一紧,正不知所措,气势降下去大半的时候,贾环带着怒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回头看去,一身玄衣的贾环也不管汗湿的发髻,提着银枪就直接跨了进来,也不管周围人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
第六十五章
贾环不管众人脸色,将银枪“哐当”一声放在地上;吓得一些胆小的丫鬟直直往后退了小半步;就连贾母和王夫人也收敛了不少。
“听说贾老太君临府,在下衣服没换就赶了过来。结果却听到了这么让人不愉快的事情;但愿这只是个误会。”贾环干净利落地给贾老太君见了礼;然后看都没看站在贾母身后的王夫人。他嘴上说的话虽然客气,但是到了后面,这话俨然变成了阴沉的威胁。
若是放在三年之前;贾环说这话,只能贻笑大方。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不说贾环自身的爵位,就是这一身剽悍的气势加上阴森的语气就能让人好好考虑一下。
贾母看着这个孙子,心中百般滋味无人能知晓。但是面上还是得做出一番姿态,只见她冷淡道:“不知宝宁伯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贾环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主位上,一口饮尽盏中的茶水,然后道:“不过就是想通知您一声,整个赵家早就脱了奴籍。若是不信,您大可回去查查看。”
贾母见他说得如此笃定,心中也存了些怀疑,却不好表现出来。于是叹道:“见到宝宁伯,老身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情要问。你与我们宝玉好歹也是亲兄弟,如何能下得了狠手,这么害他?”
贾环见老太太不提接回赵姨娘探春的事情,知道目的已经达成,心中很是满意。而贾母的这个问题,正和他心意。于是贾环笑道:“老太君果然还是偏心太过,自家的孙子就是心疼些。贵府的宝二爷一来就拉着我说什么功名利禄解围尘土,他是不屑于什么国贼禄鬼为伍的。我本想着尽同辈之谊提醒宝二爷一下,他食的正是国贼禄鬼带回来的粮食,谁知他不小心看到我身上的伤疤就跑了。就这么短短一盏茶的时间,我倒是想不出有什么能害到他的。”
贾母被贾环这么一说,老脸一红。她也是知道自家的宝玉做事情靠不住,没想到竟然来了这边不提接人的事情,反而说起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再想想宝玉回去之后的反应,如今看来,明显是被贾环的伤疤吓到了,这孩子怎么这么胆小。贾母这么想着,就暗自怪起王夫人来,好好的一个儿子,竟然一点子男子气都没有学到,这不是这个做娘的不会教么。
王夫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贾母表情的变化,她听贾环这么一说,愤怒地指责道:“明显是你在说谎,若是没有故意吓唬宝玉,他怎么会病了?庶子就是上不得台面,还不知道你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法。”
贾环看着王夫人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中很有成就感,笑道:“贾家二太太,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我这么个没有宗族的人,哪里来的嫡庶一说。伯府中可就只有我一个男儿。至于是不是用下三滥手法,想必贵府已经找了太医,一看不就知道。若是二太太不信,我们大可找人评评理。这成日里找人过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人竟然还能有脸说出这话,真是有趣得紧。”
贾母听着从对方口中吐出“孤儿寡母”几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气得发抖,再看到贾环这等油盐不进的态度,大怒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孩子!你老子还在呢!”
“老太君此言差矣,”贾环依旧是那副笑脸,“我早就被逐出宗族,哪里来的什么老子?荣国府家大业大,总不至于这样攀亲戚吧。”
说完,贾环指了指手中的茶盏,对立侍在一旁的下人吩咐道:“上茶。”摆明了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贾母知道今日是没有办法达成目的了,恨恨地说道:“好,你很好!我倒要看看这宝宁伯是怎么一路发达下去的?”说着便领着人怒气冲冲地出了府。
贾环知道,这之后肯定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清静了。
“哎哟,刚刚就想说你,怎么这么一身臭汗的就来了?”赵姨娘一反刚刚的高傲,指着贾环开始唠叨,“还不赶紧回去洗洗,省的着了凉。”
贾环今日狠狠地出了一口气,心头畅快,见赵姨娘这么说,也不反驳,挠了挠脑袋就笑眯眯地回去了,只留下正堂中赵姨娘和一直没有说话的探春。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赵姨娘拉着探春的手,叹了口气,道,“只是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要想那么多。”
探春通过这些天与赵姨娘的亲近,知道自己之前小看了这个亲娘,所以如今也乐得和赵姨娘吐露心事:“贾府是什么模样,女儿早就知道,今日不过是再次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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