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
赤司看着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暂时放弃了追问:“抱歉,电话……”
“不不,”真田绯雪心下松了口气,赶紧摆摆手,“赤司君请便。”
“谢谢,真田桑去会客室等我好吗?从这边一直走到尽头左转就是了,我还有些问题想请教真田桑。”
赤司走到走廊的尽头接通电话,马上听到了紫原超高分贝的吼叫:
“征十郎!我和室仔不是你想象那样的!绝对不是!什么都没有!征十郎让我做什么我都会乖乖的!绝对不会偷懒!所以绝对不要给阿赤仔看照片!绝对不要——”
赤司拿开电话揉揉耳朵,举步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室仔……是敦的队友加室友吧?
赤司想了想,没有打断紫原话,而是调出了手机相册。
排在第一的是冰室背对镜头的照片,背影本身很正常,但他面前的紫原扶着他的肩低下头和他相对而立的姿势——
这两个人……真的没什么吗?
赤司皱着眉研究了三秒,然后把照片删掉再清空了回收站,接着开口:“敦,我看到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嘎然而止,沉默良久后传来紫原带着的哭诉:“室仔,阿赤仔看到了……”
听到紫原的话,赤司心里不快更甚:“敦,你在跟我说话。”
“阿赤仔我……”紫原后面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刹车声掩盖住了,很快大门被“砰”的拉开,紫原四下张望,看到赤司后狂奔了过来,身后烟尘滚滚。
赤司侧身让开一步,躲开了紫原的熊抱。
“砰!!”紫原扑空倒地,巨大的响动震得屋子都微微晃了一下,惊起飞鸟无数。
赤司看看门口,见没有人再进来,于是蹲下戳戳紫原的脸。
紫原被自己震晕了,蚊香眼转啊转,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阿赤仔……”紫原艰难地坐起来,努力了半天还是没抓住赤司的手,“我好晕……”
“是吗,”赤司微笑,伸出双手搭在紫原肩上开始摇,“现在好点了吗?敦太不小心了。”
“阿赤仔别晃……”紫原被摇得更晕了,干脆抱住赤司往地上一倒。
循着响动走来的真田绯雪看着走廊下的两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迅速躲了起来。
这边紫原揉揉额头开始解释:“我是在拜托室仔去追那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啦,才没有kiss。”
“那个走狗屎运的家伙是谁?”
“真田家的那个什么什么啊。”
“敦,”赤司想了一下觉得哪里不对,“你让你的队友去追我的未婚妻?”
“才不是!”紫原大声反驳,“还有三个月呢!”
赤司哭笑不得,“敦……”
“因为阿赤仔是笨蛋啊,虽然我不担心你变心,但是万一她不小心喜欢上你怎么办?”紫原愤愤。
“真是的……”
隔得远了声音有点小,但两人的对话很清楚地传了过来。
真田绯雪紧紧贴在墙上,心跳得飞快。
那是赤司君,不是“他”,那么“他”知道吗?赤司叔叔知道吗?还有妈妈他们……
胡思乱想之中,走廊那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不,是赤司和紫原正在向这边走来。
如果赤司君知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样?如果“他”知道了——
真田绯雪打了个冷颤,稍稍提了提和服下摆快步向前走去,拐过了回廊之后开始小跑起来,穿过前厅想去找母亲的时候,在转弯的地方和别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这次反作用力有点大,真田绯雪跌在木地板上,一时间痛得站不起来。
“哦?绯雪?”来人一身墨绿色的和服,赤发赤瞳,“怎么了?”
真田绯雪听到这个声音,心漏跳了一拍。
“脸色怎么这么差?”赤司慎一郎看了看她身后的方向,“那是小征住的地方,怎么了?”
“紫——没什么!”真田绯雪下意识想说出那边发生的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捂住了嘴。
“嗯?”赤司慎一郎挑起了半边眉,“征十郎欺负你了?”
“没有!”真田绯雪断然否定。
“那就是有了。”赤司慎一郎挥挥手,一身蓝色和服的少女无声无息地上前扶起了真田绯雪。
“带绯雪去休息,顺便看看发生什么事了。”赤司慎一郎负手于背俯视地上的人,“赤司家可不能让客人无缘无故地受到惊吓,太失礼了。”
“是。”由乃对这家主的背影深鞠躬,随后转过来扶真田绯雪,“失礼了真田小姐。”
真田绯雪的脸刷地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意识
最终在真田绯雪的强烈坚持下,赤司慎一郎看放弃了深入追究,只让人把赤司叫来,一起送真田母女离开。
黑色的轿车沿着林荫道,缓缓驶离了赤司主宅。
“绯雪是个听话孩子。”赤司慎一郎看了一眼身边的儿子,转身进屋,“别把人吓跑了。”
“赤司家的主母不需要胆小鬼。”赤司不以为意。
“订婚的日子就在5号,你回头看看宾客名单,看有什么朋友要请过来。”
“不用了,”赤司说,“不过是个形式罢了。”
“是吗。”赤司慎一郎拐过走廊,“值得拉拢的同学请一请也好。对了,真田太太说绯雪的签证已经办下来了,订婚之后会跟着过去。”
赤司脚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如果她有那个勇气的话。”
两人一路穿过庭院,来到了茶室。
矮桌上已经换上了新出炉的日式点心,旁边的托盘上放着精致的茶具,还有小巧的炭炉在一边静静燃烧。
可惜现在看来,谁也没有泡茶的兴致。
“道尔顿家的心理科水平很高,”赤司慎一郎漫不经心地推开面前的点心,“听说小征也过去了,结果怎么样?”
庭院里水声潺潺,满水的醒竹敲在石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扑了一场空。”赤司说。
也?他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去做心理咨询的事情。
“是吗,真可惜。”
“没什么。”赤司淡淡道。
“征十郎,执着于过去可不是赤司家继承人应有的表现。”赤司慎一郎说,“让小征想起来,未必是坏事。”
“所以才换了熏香,种上风信子,连小征的棋子也换了,好让小征想起来。”赤司说,“恐怕还交代过真田绯雪多和小征说以前的事情吧?父亲大人。”
“这个称呼真是久违了啊。”赤司慎一郎感叹道,“小时候小征也总是这么叫我的,还以为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叫我呢。”
赤司没有附和父亲的感慨,静静等着下文。
“赤司征十郎只要一个,我很早就说过了。”赤司慎一郎感叹完,看着端坐在对面的少年露出微笑。
“我们会给你一个。”赤司说。
“最优秀的。”赤司慎一郎意有所指,“征十郎,你觉得你和小征谁更优秀?”
“我们是同一个人。”赤司没有正面回答。
“不,你们不是,大家都知道。”
“那不是你的杰作吗?”赤司反驳。
双重人格的事情,本来只有赤司家高层才知道,现在却已经在族内传遍了。
“查出来了?不错的情报网。”赤司慎一郎对儿子投以赞赏的目光。
“费了很大劲才绕过你的,算不上好。”赤司没什么表情,没有为自己得到赞赏而感到丝毫欣喜。
赤司慎一郎看了看赤司的表情,低头拿起茶叶筒在手里把玩,“真奇怪呢征十郎,你刚出现的时候可是一副想完全取代小征的样子,现在反而在维护他?”
赤司脸色不变:“双重人格突变为多重人格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再刺激小征,出来第三第四个赤司征十郎的话,赤司家继承人恐怕真的要换一个了。”
作为赤司家唯一的直系继承人,这些年来赤司家在他身上进行了巨大的投资,虽然现在有人质疑赤司的精神状态不适合继承赤司家,但大部分人都已经认可他的实力和潜力,再换人的话一点也不划算。
“别以为什么事都能抓手心,”赤司冷笑,“玩大了真田家可没什么女儿可以嫁给您,分家的人绝对会非常高兴的,父亲大人。”
说完,赤司撑着桌子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出了茶室。
“这是威胁吗?真有胆量啊。”赤司慎一郎打开茶叶筒开始泡茶,同时唤了一声,“幸之助。”
“是。”门外的管家马上传来了应答。
“让兼一去看看征十郎和小征最近都在干什么。”
“是。”
——————征十郎:违背我意愿的人,就算是父母也不原谅 8<——————
赤司回到自己庭院的时候,紫原正窝在暖桌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软糖。
“快点回去。”
“钱包不在身上。”紫原坐起来一脸无辜。
“你的室亲呢?”
“已经回去了,”紫原抓抓头发,“我们没什么的,征十郎你明明看见了,我们都没有在kiss。”
刚才小征没说两句就被由乃叫走了,回来就换了个人,紫原觉得很遗憾,却又不能把征十郎赶回去,只能扼腕。
赤司在抽屉里拿出钱包,抽了几张卡出来放在一边,让后整个扔了过去,差点砸中紫原脑袋。
“征十郎在生我的气吗?”紫原把钱包塞进口袋。
“没有。”赤司在暖桌前坐下,“虽然你让人勾引小征的未婚妻。”
紫原往旁边挪了挪,尽量远离赤司手边那本厚厚的法律词典才说,“我也很想勾引阿赤仔啊,可是都没有成功。”
“……”赤司闻言动作一顿,转过头来看紫原。
“真的啊,阿赤仔到现在都没有回答我。”紫原有点灰心,“说不定是觉得我条件太差什么的。”
关于要不要男朋友的问题,紫原还在眼巴巴地等着答案,但小征貌似已经把这件事忘到爪哇国去了,一点提起的意思也没有。
“吶,征十郎,万一阿赤仔喜欢女生怎么办?”紫原忧心忡忡地说。
“你还是快点回去吧。”赤司面无表情,“车在门口,快点离开。”
“哦……”紫原慢吞吞地站起来,“那我今晚还可以打电话给他吗?”
“不行。”赤司拒绝,拿出了备忘录,“还不快走。”
于是紫原穿上大衣,一步三回头地穿过庭院出了侧门,很快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而后渐渐远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恢复了平常的冷清。
醒竹依然独自一上一落,重复着装水倒水的过程,发出规律的响声,被紫原吓走的鸟儿陆续飞了回来,加上微弱的寒风里摇曳的风信子,衬得庭院里越发清幽起来。
赤司一个人坐在暖桌边,安静地整理着手边的资料,时不时在键盘上敲上一阵。
天渐渐黑了。
赤司一口喝完已经冷掉的绿茶,走到墙边打开了灯。
浅黄色的光亮柔柔地投射下来,照亮了四周。
【敦走了?】意识里突然响起了小征的声音。
“嗯,走了。”赤司说,“抱怨了一下你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然后走了。”
如果紫原在场,一定会把这句话更正为“想念了一下阿赤仔然后被征十郎赶走了”。
【什么问题?】小征奇怪。
“生日礼物。”赤司皱着眉说,这半个月来紫原不敢正面问小征,反而大着胆子在他这里旁敲侧击了好几次。
【生日礼物……啊。】小征想起紫原那句“男朋友,阿赤仔要吗”又想笑了。
“你最好让他停止这种无聊的疑问。”赤司揉揉眉心,“也不要让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比如突然抱住你说喜欢你什么的。”
【敦只是在闹着玩。】
“不要再傻了,他喜欢你。”赤司冷道,“如果你还要再说你把他当弟弟的话,为什么要删掉那张照片?”
【……】小征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果然在不出来的时候也可以知道我的事情。】
“并不是知道你的事情,”赤司否认,“我不能窥探你的内心,但接近表层意识的时候能感受到外界发生的事情。”
有时候也能趁乱压制你的意识——这一点征十郎没有挑明。
【一直?】
“初二觉醒的时候开始。”赤司说,“放心,我没有监视人的爱好。”
【是吗。】
“相比起这些,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嗯?】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赤司说,“也知道你找不到那个人,但是这个世界的心理医生还有很多。”
【你不是讨厌看心理医生?】
“我只是讨厌另有目的又不听话的人。”赤司说,“去美国之后会让你和他见面,现在,停止你无谓的寻找。”
【我觉得还可以努力一下。】小征迟疑了一下。
“我不觉得。”赤司微微眯起了眼,“小征,你没有发现自己最近时不时都会突然失去意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约会
对于自己记忆的追寻,是从去年十月的一场恶梦开始的。
虽然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但是赤司有种强烈的感觉,那不仅是真的,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因为双重人格的关系,他的意识和记忆是不连贯的,之前一直把过去朦胧的记忆归结于此。
但在那场梦之后,赤司第一次对自己的过去有了好奇,但问到征十郎的时候,后者却表示一无所知,只能从别的渠道去调查。
结果一无所获。
调查的动静没有让征十郎发现,父亲却察觉了,在某一次回家的时候,父亲给了他一个邮箱地址。
是以前一直为他做咨询的心理医生,赤司不记得最初为什么要做治疗,只记得这个人似乎在他升上初二不久后就离开了日本,那时候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加上征十郎的反对,所以没有再进行过心理咨询。
赤司和那个人断断续续通了大半年邮件,进展极其缓慢。当他提出见面会谈的时候,那个人总是以工作太忙拒绝。后来家族里的实习开始,通信就断了。但他一直按照那个人建议的方法冥想,试图在自己唤醒自己缺失的记忆。
现在看来,不仅效果不大,而且还出现了副作用。
【怎么样的失去意识?】赤司问。
“这一年你睡了大部分时间,连紫原敦那个蠢货也觉得不对劲了。”赤司冷哼一声,“长睡不醒,说话时不时失神,这些就算了,严重的是有一次差点半路从楼梯上摔下来,事后问起你却没有任何记忆。”
【……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9月左右。”征十郎说,“我出来之后叫你,但是你一直没反应。”
【9月……】赤司回忆了一下,随即恍然,【所以你才坚持要在白天出现。】
差不多在同样的时间,征十郎提出要占用白天,当时还以为他是出于更好地工作的考虑。
现在看来,原因恐怕是为了降低出事和被发现的几率。
“当然,我可不希望因为你愚蠢的执着把我们陷入危险的境地。”征十郎说。
除了危险之外,还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对赤司征十郎的质疑和计划之外的心理治疗。
【是我的疏忽。】赤司道歉。
“没什么。”
【既然这样,征十郎不和我分享一下信息吗?】赤司接着说,【比如说那家科研机构的事情,比如说当年你出现又消失的事情。】
“……”征十郎再次眯起了眼睛,“科研机构的事情,紫原敦告诉你的?”
【敦说了,但在那之前我就知道了。】赤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