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间,似是有不少穿着缁衣的僧人越过重重人群,向着江宁的方向走来。
“阿弥陀佛”
却是那为首的僧人行至江宁面前,双手合十唱了个佛号。
“这位施主慧根深重,与我佛有缘。。。。。。”
心下好似被浇了盆凉水般,瞬间惊醒过来。江宁目光戒惧的看着那群僧人,正欲拒绝,便听得身后一熟悉的声响,颇是带了几分愤懑。
“何谓有缘?”
目光微缩,心下念头微转,江宁却是明白的想起了这声音的主人。
席方平!
对着江宁拱了拱手,这江宁和王七两人在茫茫星海间无意中救下的少年身上竟是不见了半点伤痕。
青衫落落,眉目间一派锋芒。似是隐藏着无尽的火焰,将要灼烧一切。只那不屈的神色,却是与江宁和王七所救下的那少年并无二致。只是不知在分别的时间里,这少年又经历了什么。
而不同于此的是,那大明宫中,来来往往众多势力。一派其乐融融表面和乐之景,却是大不同于世人所想象的剑拔弩张局面。只是这底下的暗流汹涌,却也是殊为难料。
白玉为台,美貌仙娥挥舞着霓裳,穿梭在大大小小的宫殿之间。琼枝玉露流淌,各色灵气富裕道不出名字的瓜果排列,又有无数珍奇异宝烹制而成的佳肴散发着诱人香味。
当真是好一番富贵堂皇景,仙家盛宴席。
修行者超脱世俗,餐风饮露,拥有诸多大威能*力。虽则多有谣传,可当修行至一定地步,便是几日不食也不会任何不适倒也是真。而当修行至一定境界,再去食用世俗之间的五谷杂粮于修行者而言便非但不会有什么好处,反倒不利修行。
但这并不是说修行者便不需要摄取食物获取力量。而诸多灵气丰沛的灵果灵酒,亦或血气精血旺盛之异兽,于修行者而言自有大好处。
所谓仙朝,举倾国之物力,供养一家一姓。虽不同于世俗,可就某些方面而言,却又与世俗无异,端是富贵堂皇不可言说景象。
长孙皇后出生世家大族,乃是这大唐仙朝中一方大势力。而长孙皇后为人贞静贤良,极具大家风范,且与唐皇恩爱非常,关系极好。勿说诸多内宫事物,向来便是由其打理。如这等盛大宴会,亦是由其负责。
眼见得长安城中大大小小有数的势力皆是已经到场,咣当一声但闻的宫门大关,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便见得那佛门方位烟雾隐隐,观自在菩萨口诵佛号,掌中杨柳枝轻挥,银光闪过,现出一巨大莲台来。
“此物乃我佛于灵山佛池中蕴养,日日以经书诵念,又请得兜率宫中太清教主化身代为炼制。颇具灵性,还请唐皇不弃,将其收下。”
语音微顿,复又言道:
“此次盂兰法会将开,还请唐皇体谅,使我等佛子得以在此长安城中讲述妙法,以解众生苦厄。”
上元、中元、下元,此三者,中元节又被称之为盂兰节,乃是地府大开魂魄游荡之日子。
此诸天万界,道家玄门为尊。舍此之外,皆为外道,皆是外道。便是那声势强盛的西天佛门,也不例外。
李唐皇室自谓太清教主门下,玄门正宗,自是于道家玄门尊崇非常。平日里诸多行事政策间,亦是有意无意压制着佛门。
而此次观自在菩萨亲临,除了佛门与中央天庭联合布下的棋局之外,未尝没有争取利益的打算。此次盂兰法会,便是契机。
略作沉吟,便见那高台龙椅之上的唐皇使人收了莲台,也不多做言语。却是示意其身旁的长孙皇后上前一步道:
“菩萨好意,我大唐子民自当心领。只是。。。。。。”
语音微顿,便见那观自在菩萨接口道:
“陛下娘娘大可不必担心,我佛门中人,普度众生慈悲为怀。此次盂兰法会之事,亦有佛门古佛亲自拜会太清教主,自不当使诸位为难。况且那妖王猴头大闹天宫、打翻太清教主丹炉,罪大恶极,虽为我佛镇压,却也不可不防。”
“上古妖族天庭覆灭,妖族势力大不如前。亦有不少生灵坠入魔道,舍弃本来。”
目光有意无意间划过那居于另一旁的妖族势力,观自在菩萨一脸悲天悯人,却是诵了个佛号道: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我佛有大慈悲,却是不忍见生灵浑噩众生迷茫。故而以*力,录下经书典籍若干。若使传之天下,必可使四海安宁众生咸服,却是再不复此争夺局面。”
“兀那秃驴,说得倒是好听!你灵山之地,便当真为乐土乎?”
便在这当口,却是有雄浑激昂之声音传来,恰在这殿中回响。光正浩大,别有一般不同之意味。
观自在菩萨何等样的身份地位,前世今生却是不曾受到过这样当众*裸的羞辱。一时之间只觉得所有的目光皆聚集到了自己这处,无数恶意调侃,却是千千万万年来所不曾遇到过的。
观自在菩萨强打了笑意,朝着那声音出处望去,便见一身形魁梧之武将,披了重甲,手上提着降妖宝杖,目光凛凛、怒目而视,好似藏着无尽的血色与怒焰。
“卷帘,此是何事,还不向观自在菩萨赔礼,速速退下!”
却是那龙椅之上唐皇冷了脸,面带不愉道:
“观自在菩萨慈悲为怀,想是不会怪责于你!”
却是有心保下这口出无状之武将。
面上神色乍青乍白,那观自在菩萨也是好修养的,竟是强扯了笑容,温声道:
“合当如此,一切但凭唐皇吩咐。”
心下却是打定了主意,要好生为难这武将一般。
只是众人所不曾想到的是,那武将并未领情,却是解下盔甲对着高台龙椅之上的唐皇陛下施了一礼,而后将掌中降妖宝杖对着观自在菩萨,竟是不管不顾的向其袭去。
“尔敢?!”
目光微寒,那观自在菩萨也是动了真怒。万不曾想到在这大明宫中也会有人对自己行凶。一时之间不知怎么便将想到了自身那尊分身投影去往琅嬛界之时,为一黑龙偷袭重伤之事。袍袖轻拂法力狭裹,竟也是忘了此地乃是大唐仙朝,偌大威能荡开,便是那设置了诸多法阵禁制的门窗也为之四下晃动。至于那持着降妖宝杖的武将,却是弹指瞬息间飞将开来。重重砸落在地面金砖之上,生死不知。
“阿弥陀佛。”
口中唱了一声佛号,观自在菩萨理智回笼,神识探去,那武将竟是尚有一线生机。掐指微算,心血来潮之下却是想起另一桩机缘。也不待那唐皇反应,却是对着龙椅之上的唐皇陛下微微颔首,而后言道:
“贫僧无状,倒叫陛下好生见笑。”
指尖杨柳枝轻摆,甘露划落,一切于弹指瞬息间恢复正常。便是那昏倒在地面金砖之上武将,也似乎受到了其照拂,不断消弱之生机竟是旺盛起来。指尖遥指过那地面昏倒之武将,也不顾唐皇渐趋难看之面容,却是顾自道
“此子与我佛门有缘,还请陛下割爱,亦勿要追究其此番过错。”
银色光辉于那武将周身闪过,便见其化作米粒大小,向观自在菩萨手中之杨柳玉净瓶中投去。
“我佛慈悲,不欲多造杀孽。今有长安城中陈氏子,法号玄奘,乃是我佛座下金蝉子转世。陛下有意,可使其前往西天佛门求取真经,以救众生苦难。”
此言既出,便见这大明宫中一时嘈杂,无数声响起起伏伏,渐渐安静下来。但都把目光冲向了那一脸宝相庄严的观自在菩萨,静待其解释。
便在此时,那宫门之外有声音震动,向着大明宫中的诸方势力传来。
“不历劫难,不证如来。”
“今有有为法,解世间苦难,众生疾苦。”
“玄奘愿以大恒心大毅力,*凡身,过九九劫数,普度众生。”
。。。。。。
其音清清朗朗,却又好似空中月、岩上清泉。
正是那净土寺中的玄奘大师。
☆、第72章 玄奘西行,宁游紫府
而那席方平也在不知不觉间失了踪迹,叫人难以知晓,其究竟是去往何方。
犹自浑浑噩噩间,便只觉得周遭空气似是一清,诸般景色声乐入于眼前、耳鼻口目之间。竟是不知不觉里入得一处仙山福地景象来。
天清云阔,将身立于虚空之中,清流急湍、悬泉飞瀑、树木草石。各色珍奇异兽穿行其间,拇指大小的芝马好似孩童般嬉闹着。而在那遥远处,茫茫的星河碧海望不见头际。直让人不知今夕何夕,又是何年。惟愿就此沉沦于这景象之中,再不出来。
远远有巨大白鹤飞舞,优雅高岸,向着江宁所在方向而来。其上模模糊糊间站着两个人影。
一粉衣一大红霓裳,皆是童子打扮,正是那提灯彼岸二人。
玄奘西行,江宁游紫府
此音既出,长安城上下一时俱是无言。而那大明宫中,观自在菩萨宝相庄严,一脸的端庄肃穆,却是对着唐皇微微颔首道:
“还请陛下成全。”
仿佛应和一般,那宫城之外的玄奘大师亦是高唱佛号,朗声言道:
“凡有缘者,皆可随玄奘前往。求取真经,解救世人。”
“善!”
袍袖轻拂,起得身来。面上神色阴晴难辨,俄而化作满面笑颜,唐皇陛下抚掌而笑。声音浩大,遍传此长安城内外:
“还请大师入宫一叙!”
音落,净土寺地界一片喧哗。诸善男信女眼巴巴的看着玄奘大师,目光崇敬。便见了玄奘大师起身唱了个佛号,对着众人颔首为礼,却并不急着向皇城方向而去,反倒是向着江宁、席方平二人的方向而来。
当日茫茫星海之间,江宁王七二人无意间救下席方平性命。而后又得二郎显圣真君杨戬相助,本待替其洗刷冤屈,前往九幽黄泉一探究竟。不想在那崂山海域遭逢变数,分隔开来。
江宁王七落入地府,后又逢得那忘川黄泉之山的摆渡人。王七为其所引,投入奈何桥上。至于江宁,则是被其划破虚空,送进了这长安城。
不想世事奇妙,两人竟是在这净土寺中,再度相逢。
只那佛门中人,不知何时已是将这两人围住了,却是不知目的何在。
玄奘大师身份尊贵地位不凡,在这净土寺中,亦是颇具威望。眼见得其向着这方向而来,不单单是周围人群,便是那些身穿了缁衣的僧人,也纷纷让出道来,对着其合十为礼,口诵佛号。
脚下步伐不紧不慢,身上月白的缁衣于空中划落过浅浅淡淡的弧度,模样俊俏神情悲悯的少年僧人行至近前。口诵佛号,对着江宁、席方平二人发出邀请道:
“两位皆是机缘深重有大根器之人,不如随贫僧一同前往那西极之地求取真经如何?”
却是打着让江宁、席方平二人拜入佛门陪他一道前往西天灵山之地的算盘。
此次中央天庭与佛门所图,乃是诸多散落妖王势力。
中央天庭立下不知几千万载,几经劫难,却也没有哪次如现在这般,为那妖族众人打上天庭,大闹九幽黄泉、地府之地,祸及四方海域。而那覆海大圣腾蛟王、翻天大圣鹏魔王、通天大圣弥猴王、平天大圣牛魔王、混天大圣鹏魔王、移山大圣狮驼王、驱神大圣禺狨王、齐天大圣美猴王七名妖王,结为兄弟。守望相助,虽得西天大日如来相助,将那大闹了天宫的齐天大圣镇压在五指山下。却并未将诸多妖王一一消灭。其他如覆海大圣腾蛟王、平天大圣牛魔王、移山大圣狮驼王等,尚流窜一方,称王称霸。
西行之路已然定下,棋局亦是无可更改。玄奘大师是那大日如来跟前弟子金蝉子转世也好不是也罢,所要走的道路,都将是一条充满着劫难算计的路途。
是劫难,亦是机缘。不管如何,待得玄奘大师功成那日,一个佛陀菩萨果位是跑不掉的。
只不过劫难也好机缘也罢,皆非是江宁所想要的。前世今生,对于佛门,向来都是敬谢不敏。且受前世某些东西的影响,对那有缘二字,分外敏感。
对佛门敬谢不敏的并不只是江宁一人。
那来自于九幽黄泉之地的少年席方平,对此,亦似乎有着浓浓的敌意。却是江宁所不曾想到的。
念头转过,又思及那佛门镇守九幽黄泉之地的地藏王菩萨,以及席方平的诸多种种表现言语,江宁觉着自己隐隐约约间似是抓住了什么。却又一触即逝。
不过这样,于江宁而言,却已经够了。
眼见得不管是江宁还是席方平似乎都没有听从考虑自身意愿的打算,那玄奘大师也不见怪。却是微微一笑,口诵一声佛号,转而向着宫城方向进发。
眼见得玄奘大师走得远了,那群穿着了缁衣的僧人也不再为难江宁、席方平二人,却是各自散去。
相互对视一眼,江宁与席方平皆是没有了继续观看的意味。却是由着那席方平引了,向着一处僻静处而去。
眼见得四下无人,周遭皆是一派静寂。那席方平对着江宁拱手长施一礼,却是拜谢道:
“小子谢过公子活命之恩。当日星海一别,不想竟然能够在此长安城中,再遇公子,却是小子荣幸。”
原来那日星海海域间,二郎神杨戬手托崂山,正欲以*力探查其间情况。不想却是有诡异风浪侵袭,使得那千丈龙舟竟是无端消失开来,与二郎显圣真君失去了联系。
江宁王七二人坠入九幽黄泉之地,为忘川黄泉之上的摆渡人所引。二郎显圣真君神通虽大,法力亦是极强横。一时之间却也只是找到了那龙舟所在。并未将失去了踪迹的江宁王七、席方平等人一一找回。
再次相遇于这长安城中,虽是样貌声音等诸多方面并无变化,江宁也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少年似是另有一番境遇,大不同于己身所处。
好在席方平似是并无隐瞒之意,却是一边带着江宁向着某处亭台楼阁掩映之处行去,一边向江宁讲述起星海分别之后的事情来。
却说那日席方平于龙舟之上醒来,强撑着一口气向二郎神杨戬讲述了自身经历种种。得其承诺,定要亲身前往九幽黄泉一行,平反席父所受冤屈。心神激荡之下,便又昏迷了过去,并不知这之后种种。等到再醒来之时,便是到了这长安城中,触目所及,皆是一派陌生。与江宁被那摆渡人“偷袭”,送得这长安城中景象并无二致。
只不过不如江宁好命的是,这席方平虽是入得了这长安城中,那身上伤口,并未得到医治。反倒一一崩裂开来,分外恐怖。
也是这少年缘法,但凭得一股子不屈不挠的意念。竟是撑得了不少的时日,直至一大能经过,将席方平带将过去,救治一番,方才使之活下命来。
也不细说那大能种种,只是一笔代过了。临了,那席方平却是俊脸微红,对着江宁期期艾艾道:
“也好叫恩公知晓,那位有心,与恩公见上一面。不知恩公之意如何?”
虽是如此,那席方平脚下步伐并未有丝毫停顿。自带着江宁向前走去。
眸中异色一闪即逝,转而化作了一脸的苦涩。江宁倒并未对此做出什么,安安静静的跟着席方平向前走去。
如此又不知多少时日,所有的一切似在不断的延伸,又似在不断的拉长。江宁恍恍惚惚间便只觉好像走进了一幅看不见头尾的水墨画卷,一切皆是变得大不同起来。却又偏偏找不准思绪,直叫人好生难受。
而那席方平也在不知不觉间失了踪迹,叫人难以知晓,其究竟是去往何方。
犹自浑浑噩噩间,便只觉得周遭空气似是一清,诸般景色声乐入于眼前、耳鼻口目之间。竟是不知不觉里入得一处仙山福地景象来。
天清云阔,将身立于虚空之中,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