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自浑浑噩噩间,便只觉得周遭空气似是一清,诸般景色声乐入于眼前、耳鼻口目之间。竟是不知不觉里入得一处仙山福地景象来。
天清云阔,将身立于虚空之中,清流急湍、悬泉飞瀑、树木草石。各色珍奇异兽穿行其间,拇指大小的芝马好似孩童般嬉闹着。而在那遥远处,茫茫的星河碧海望不见头际。直让人不知今夕何夕,又是何年。惟愿就此沉沦于这景象之中,再不出来。
远远有巨大白鹤飞舞,优雅高岸,向着江宁所在方向而来。其上模模糊糊间站着两个人影。
一粉衣一大红霓裳,皆是童子打扮,正是那提灯彼岸二人。
☆、第73章 玄奘西行,宁游紫府
此音既出,长安城上下一时俱是无言。而那大明宫中,观自在菩萨宝相庄严,一脸的端庄肃穆,却是对着唐皇微微颔首道:
“还请陛下成全。”
仿佛应和一般,那宫城之外的玄奘大师亦是高唱佛号,朗声言道:
“凡有缘者,皆可随玄奘前往。求取真经,解救世人。”
“善!”
袍袖轻拂,起得身来。面上神色阴晴难辨,俄而化作满面笑颜,唐皇陛下抚掌而笑。声音浩大,遍传此长安城内外:
“还请大师入宫一叙!”
音落,净土寺地界一片喧哗。诸善男信女眼巴巴的看着玄奘大师,目光崇敬。便见了玄奘大师起身唱了个佛号,对着众人颔首为礼,却并不急着向皇城方向而去,反倒是向着江宁、席方平二人的方向而来。
当日茫茫星海之间,江宁王七二人无意间救下席方平性命。而后又得二郎显圣真君杨戬相助,本待替其洗刷冤屈,前往九幽黄泉一探究竟。不想在那崂山海域遭逢变数,分隔开来。
江宁王七落入地府,后又逢得那忘川黄泉之山的摆渡人。王七为其所引,投入奈何桥上。至于江宁,则是被其划破虚空,送进了这长安城。
不想世事奇妙,两人竟是在这净土寺中,再度相逢。
只那佛门中人,不知何时已是将这两人围住了,却是不知目的何在。
玄奘大师身份尊贵地位不凡,在这净土寺中,亦是颇具威望。眼见得其向着这方向而来,不单单是周围人群,便是那些身穿了缁衣的僧人,也纷纷让出道来,对着其合十为礼,口诵佛号。
脚下步伐不紧不慢,身上月白的缁衣于空中划落过浅浅淡淡的弧度,模样俊俏神情悲悯的少年僧人行至近前。口诵佛号,对着江宁、席方平二人发出邀请道:
“两位皆是机缘深重有大根器之人,不如随贫僧一同前往那西极之地求取真经如何?”
却是打着让江宁、席方平二人拜入佛门陪他一道前往西天灵山之地的算盘。
此次中央天庭与佛门所图,乃是诸多散落妖王势力。
中央天庭立下不知几千万载,几经劫难,却也没有哪次如现在这般,为那妖族众人打上天庭,大闹九幽黄泉、地府之地,祸及四方海域。而那覆海大圣腾蛟王、翻天大圣鹏魔王、通天大圣弥猴王、平天大圣牛魔王、混天大圣鹏魔王、移山大圣狮驼王、驱神大圣禺狨王、齐天大圣美猴王七名妖王,结为兄弟。守望相助,虽得西天大日如来相助,将那大闹了天宫的齐天大圣镇压在五指山下。却并未将诸多妖王一一消灭。其他如覆海大圣腾蛟王、平天大圣牛魔王、移山大圣狮驼王等,尚流窜一方,称王称霸。
西行之路已然定下,棋局亦是无可更改。玄奘大师是那大日如来跟前弟子金蝉子转世也好不是也罢,所要走的道路,都将是一条充满着劫难算计的路途。
是劫难,亦是机缘。不管如何,待得玄奘大师功成那日,一个佛陀菩萨果位是跑不掉的。
只不过劫难也好机缘也罢,皆非是江宁所想要的。前世今生,对于佛门,向来都是敬谢不敏。且受前世某些东西的影响,对那有缘二字,分外敏感。
对佛门敬谢不敏的并不只是江宁一人。
那来自于九幽黄泉之地的少年席方平,对此,亦似乎有着浓浓的敌意。却是江宁所不曾想到的。
念头转过,又思及那佛门镇守九幽黄泉之地的地藏王菩萨,以及席方平的诸多种种表现言语,江宁觉着自己隐隐约约间似是抓住了什么。却又一触即逝。
不过这样,于江宁而言,却已经够了。
眼见得不管是江宁还是席方平似乎都没有听从考虑自身意愿的打算,那玄奘大师也不见怪。却是微微一笑,口诵一声佛号,转而向着宫城方向进发。
眼见得玄奘大师走得远了,那群穿着了缁衣的僧人也不再为难江宁、席方平二人,却是各自散去。
相互对视一眼,江宁与席方平皆是没有了继续观看的意味。却是由着那席方平引了,向着一处僻静处而去。
眼见得四下无人,周遭皆是一派静寂。那席方平对着江宁拱手长施一礼,却是拜谢道:
“小子谢过公子活命之恩。当日星海一别,不想竟然能够在此长安城中,再遇公子,却是小子荣幸。”
原来那日星海海域间,二郎神杨戬手托崂山,正欲以*力探查其间情况。不想却是有诡异风浪侵袭,使得那千丈龙舟竟是无端消失开来,与二郎显圣真君失去了联系。
江宁王七二人坠入九幽黄泉之地,为忘川黄泉之上的摆渡人所引。二郎显圣真君神通虽大,法力亦是极强横。一时之间却也只是找到了那龙舟所在。并未将失去了踪迹的江宁王七、席方平等人一一找回。
再次相遇于这长安城中,虽是样貌声音等诸多方面并无变化,江宁也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少年似是另有一番境遇,大不同于己身所处。
好在席方平似是并无隐瞒之意,却是一边带着江宁向着某处亭台楼阁掩映之处行去,一边向江宁讲述起星海分别之后的事情来。
却说那日席方平于龙舟之上醒来,强撑着一口气向二郎神杨戬讲述了自身经历种种。得其承诺,定要亲身前往九幽黄泉一行,平反席父所受冤屈。心神激荡之下,便又昏迷了过去,并不知这之后种种。等到再醒来之时,便是到了这长安城中,触目所及,皆是一派陌生。与江宁被那摆渡人“偷袭”,送得这长安城中景象并无二致。
只不过不如江宁好命的是,这席方平虽是入得了这长安城中,那身上伤口,并未得到医治。反倒一一崩裂开来,分外恐怖。
也是这少年缘法,但凭得一股子不屈不挠的意念。竟是撑得了不少的时日,直至一大能经过,将席方平带将过去,救治一番,方才使之活下命来。
也不细说那大能种种,只是一笔代过了。临了,那席方平却是俊脸微红,对着江宁期期艾艾道:
“也好叫恩公知晓,那位有心,与恩公见上一面。不知恩公之意如何?”
虽是如此,那席方平脚下步伐并未有丝毫停顿。自带着江宁向前走去。
眸中异色一闪即逝,转而化作了一脸的苦涩。江宁倒并未对此做出什么,安安静静的跟着席方平向前走去。
如此又不知多少时日,所有的一切似在不断的延伸,又似在不断的拉长。江宁恍恍惚惚间便只觉好像走进了一幅看不见头尾的水墨画卷,一切皆是变得大不同起来。却又偏偏找不准思绪,直叫人好生难受。
☆、第74章 碧海蓬莱,蟠桃盛晏
而那席方平也在不知不觉间失了踪迹,叫人难以知晓,其究竟是去往何方。
犹自浑浑噩噩间,便只觉得周遭空气似是一清,诸般景色声乐入于眼前、耳鼻口目之间。竟是不知不觉里入得一处仙山福地景象来。
天清云阔,将身立于虚空之中,清流急湍、悬泉飞瀑、树木草石。各色珍奇异兽穿行其间,拇指大小的芝马好似孩童般嬉闹着。而在那遥远处,茫茫的星河碧海望不见头际。直让人不知今夕何夕,又是何年。惟愿就此沉沦于这景象之中,再不出来。
远远有巨大白鹤飞舞,优雅高岸,向着江宁所在方向而来。其上模模糊糊间站着两个人影。
一粉衣一大红霓裳,皆是童子打扮,正是那提灯彼岸二人。
远远对着江宁施了一礼,不过弹指瞬息间,那巨大白鹤已是到得近前。
“公子可是来了,到让我家主人好等。”
目光微微流转,掌下宫灯微微晃动,现出一巨大虹桥来,自那白鹤背上一直延伸到江宁脚下。便见粉衣女童提灯笑意盈盈地道:
“末法世一别,不知公子近来可好?”
也不提那日出得末法之世之后被青湄妖君诈去了山河社稷图的情形,只是邀江宁上得那白鹤背上。方指着不远处仙山雾霭道:
“此地乃我家主人以*力仿碧海蓬莱幻化,却也非是真实世界。不过公子梦中罢了。只其中景象,诸多种种,却也与真实所处一般无二,公子大可不必担心。”
又指着那诸多景象一一介绍起来,到让江宁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自处。
好在这两女童都是极擅于察言观色的,又与江宁旧识。断不会让人无聊了去。
种种思绪不过弹指瞬息间,江宁向来都是那种随遇而安的。却是很快找到了那种熟稔的感觉,那些许的拘束亦是放松开来。全心欣赏起诸多景色来。
相较之下,那大明宫中的气氛,便不是这么和谐了。
棋局固然早已定下,却并非不可更改。
中央天庭也好西天佛门也罢,那御座之上的玉帝陛下,以及灵山之地的大日如来,都不会容许差错的发生。
观自在菩萨身为佛门四大菩萨之一,前身又是玉清教主门下、阐教十二仙之一的慈航道人。神通法力也好智慧谋略也罢,皆是一等一的。
此次以本尊真身前来,就是一种信号。
佛门当兴,西行之局,无可更改!
而玄奘大师西行,只是第一步。
唐皇陛下清楚,这大明宫中赴宴的其他势力,亦很是清楚。
只不过再怎样的清楚明白,表面上的工夫还是要做的。
也就是在唐皇陛下宣布将玄奘大师收为御弟、派遣其前往西天佛门之地求取真经时,偌大的大明宫又陷入了新一轮的争吵与嘈杂。
观自在菩萨一脸的宝相庄严,让人看不出其真实所想。殿上的玄奘大师高唱佛号,其声音虽算不得太大,却莫名的传入了每一个争吵者的耳内。带着诡异的使人安定的力量。
嘴角几不可见的划过笑容,颔首为礼,口诵佛号。观自在菩萨对这高台龙椅之上的唐皇陛下开口道:
“此去西天之地,路途遥远,劫难重重。非大恒心大毅力者不得前往。”
以手指掌中杨柳玉净瓶,有金色流光飞出。落在地上,显露出身形来。却正是先前那手持降妖宝杖、想要于众目睽睽之下刺伤观自在菩萨的武将。
西行之局固然是西天佛门连同中央天庭一起定下,却也并非万无一失。要不然也不会派下观自在菩萨、二郎显圣真君杨戬等人亲自前往这大唐仙朝,走上一遭。
观自在菩萨此行离开西天之际,大日如来曾演算天机,以求取冥冥之中一线机缘。却无奈发现时光命运长河中一片蒙昧,看不清走向。其情其景,自与数千万年前那场封神之战时别无二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诸天万界仙妖神魔,天地为烘炉兮造化为工,众生皆入此尘网中,不得超脱不得自在。
纵使是观自在、大日如来这等身份尊贵神通广大的,也逃不了芸芸众生中因果命运的牵连。而在这古神隐世大神通者不出的年代,如三清教主、西方二圣、女娲娘娘等上一轮封神之战,或者那更为久远的上古洪荒时代强者,尽皆退居一方,久不入世。行走世间的多是其门人弟子,又或者干脆封山不出。
做为诸天万界明面上的大势力,西天佛门一直致力于正兴佛门一事。其势头亦是渐趋庞大。随之而来的,却是各种危机恶意。西行之局,亦非无有更改。
此诸天万界,再没有哪方势力比佛门更关注西行之局的发展。这是那定下了此盘棋局的玉帝陛下所不曾想到的。又或者是想到了,却也乐见其成。
观自在菩萨所要做的,便是竭尽所能保证这棋局的发展,使其不出现意外。
这武将的出现就是意外。
唐皇陛下也好观自在菩萨也罢,都不曾想到在这大明宫中会有人对着唐皇陛下的“贵客”兵刃相向。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这武将本是中央天庭玉帝座前的卷帘大将,只因失手打碎了玉帝跟前的琉璃玉盏,方被放逐到流沙河中,落草为寇树旗为妖。数年之前,被唐皇陛下招安,御前行走风光一时。
少有人知道的是,这卷帘大将与西天佛门另有一桩因果。当日为玉帝陛下放逐至流沙河地界亦非是偶然,而是有人从中作梗。但不管这经过结果如何,与佛门的门子却是结下了。
割肉喂鹰菩萨低眉固然是佛门常用手段,但也并不代表,佛门中人尽皆是那等温和容若毫不计较的。至少这低眉顺目宝相庄严的观自在菩萨,并不介意为这西行之局添上点点血色,也好使那些别有用心的势力知晓,他佛门并不是什么好欺负好拿捏的软柿子!
杀鸡儆猴!
而这胆敢当着长安城中诸多势力的面,在这大明宫中刺杀自己的卷帘大将,无疑便是最好的那只用来儆猴的“鸡”。
这本是观自在菩萨最初的打算。
只不过在他将其打落生死不知之后却是改变了这主意。
冥冥之中天机虽然混沌,却也并非一无所有全然无有半点探得。至少这观自在菩萨一时心血来潮之下却是很快算出,玄奘大师西行之路所需要的陪同人员,以及所能降下之佛门果位。
玄奘西行,路线已经定下。诸多种种布置亦在进行,而那陪同人选,却一直尚在争论。
一直到这卷帘大将的出现,观自在菩萨终究是心中有了底。知道该如何解决这陪同人选的问题。
便见那观自在菩萨对着唐皇微微颔首,指着昏迷一旁的卷帘大将口中言道:
“此子与我佛门有缘,还请陛下抬爱,令其前往西天,求取真经,以成正果。”
话虽是如何,一派征询之色。手上动作却并不见慢。拂袖招了云座,袍袖卷过,便将那玄奘大师并卷帘大将两人卷上了云头。
口诵佛号,也不去理会这殿内诸人的心思。竟是手下一扬光芒闪过,弹指瞬息间消失在了这大殿。只那声音远远传来,回荡在这大明宫中:
“盂兰节日,西行之始。还望诸位道友不吝,前往一会!”
“公子,公子,可是休息够了?”
迷迷糊糊恍恍惚惚,似是有什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作响,却又无法及时反应过来。江宁依稀间只记得自己乘坐在白鹤之上,在那提灯、彼岸而女童陪伴之下梦游碧海蓬莱,海外仙山之地。
江宁与提灯、彼岸二女童本就是旧时,却是在末法之世时便有了的缘分。后来九幽黄泉之中,彼岸虽自始至终未曾露面与江宁相见,却也帮了江宁不小的忙。
世间万物,一喙一饮乃是定数。
江宁与这两女童缘法颇深,且这两人言谈举止亦是非凡,不可等闲待之。如此一般相交下来,又兼之一路景色优美,使人心旷神怡。那两女童不时间捡些趣事说了,竟是使人不知不觉间忘却了时光流淌。
思绪慢慢回拢,江宁却是想起那女童提灯所说的,此虽为梦中世界,却也与现实世界殊无二致。而两女童欲带江宁所至之地,却也是颇为遥远。故而让江宁先行休息一般,等到了地头,再来相唤。
不想一觉醒来,竟是已经到了那地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