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的,可是这点子不安,在吴婉的柔情之下,同样深埋了起来,不敢教人知道。
后来,他与吴婉双双在卓东来的手上殒命,看着卓东来表象上意满志得,又对自己不屑一顾,还说尽了恨话,可是人一旦临死,免不了就会如走马灯一般想起生前的种种,这才发现卓东来并不是真的只把自己当傀儡,自己身边的所有事务虽都是被他所执掌,也并不是因为想要更好的掌控自己。
更多的,是一种习惯。
习惯于,对司马超群的好。
习惯于,看到好的物件就为司马超群带上一件。
习惯于,日常的汤水、穿戴的衣裳物件都要留心。
习惯于,时时事事都记挂着司马超群这个人。
直到临死前,司马超群方知晓,自己真真是个有眼无珠之辈。如今又死在了卓东来的手上,连累卓东来心染自己的鲜血,怕是要心神不宁上好长一段时间了。
司马超群本以为自己已无赎罪的余地,谁曾想,闭上眼的下一刻,他就又回到了以前了呢?!
只是,到底还是回来的时候太迟了些,倒是让卓东来……咦?
突然,司马超群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前世时,东来有这般大动干戈的带过红颜知己回大镖局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不管司马超群如何怀疑,却总不会疑到卓东来的身上有何不妥之处,只是想着那个狐媚子到底是哪儿来的,又努力地想忆起卓东来前世可曾与哪些女子交好,以及卓东来带那狐媚子回大镖局又是为了何故。
毕竟卓东来便不是无利不起早之辈,却也从来不曾胡作妄为,做事也从来都有个缘由的。
况且,若只是一般的红颜知己,完全可以在梅园中一隅寻个地界暂且住下,何须又是收拾新院子,又是亲手提匾,倒让一向最得卓东来优待的司马超群心中不爽。
可是卓东来既然已经在信中吩咐了,司马超群也只能尽善尽美的帮着完成了,也免得卓东来以为自己竟连小小的事情都办不好,可不就让人失望了。
好不容易盼得卓东来回来的那天,司马超群一大早就等候在大镖局的大门口,由着门房搬来一张紫檀木雕镂大椅,便坐在上头等。时不时的,他还要从椅子上起来,在大门口时而来回踱步一番,时而遮阳远望,看着就觉得他十分的心急火燎。
好不容易见到了镖队的影子,司马超群这回可真是完全坐不住了,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就赶紧的往镖队走去。虽则是走,竟也是用上了轻功,比之跑也慢不了多少,只是不显得那般掉价罢了。
卓东来是此趟镖的镖头,自是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方,而蝶舞既然已经认了卓东来为兄长,也勉强算得良家妇女,卓东来又有前世身为帝皇的封建思想,更何况明清时候对于女子的礼教甚严,虽说清朝时倒还好些,可是与唐朝自是不能比,所以在与朱猛相交之时,特特儿的请了雄狮盘的威风,让手艺高超的木匠做了顶软轿,让蝶舞坐了一路。
无论是卓东来还是雍正,都有些小情趣,欢喜帮别人置办东西。走了一路,卓东来每见一间不错的铺子都要带着蝶舞一起进去看看,或买些漂亮的衣物,或买些精致的首饰,竟是买得整整一车,倒让这镖队像是又押着镖回到大镖局似的。
只是卓东来前世身为帝皇,眼光极高,又时常自己设计些东西,虽然为蝶舞买了许多衣裳首饰,但到底还是不太满意的,所以卓东来倒想着,干脆等回到大镖局之后,自己去布庄买上一些好料子,又设计一些漂亮的衣物,让绣娘绣了给蝶舞穿好了。
前世时,雍正便是这般给年贵妃置办身上的物件的,既是因为雍正欢喜年贵妃的人品才貌,又是为了拢住年羹尧,同时也是因为雍正的情趣使然,但也让年贵妃端得荣耀。
这一回,有了一个妹妹,再加上卓东来已经不想再在司马超群身上过于用心,自然就把那份情趣用在了蝶舞的身上。便是为了不让司马超群因为自己的改变而心生疑窦,卓东来也就顺手帮着置办就是了。
只是,如今司马超群才才有了吴婉,相信吴婉也很愿意接手司马超群身边的一应事务,卓东来要把事情都交给吴婉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所以也不用顺手多久了。
见着司马超群亲自来迎,卓东来并无受宠若惊之感,却硬是作出了表现了,很是兴然的与司马超群说上两句,接着又让镖师把装满衣饰的车子停在大镖局门口,使人来搬里面的东西,而坐着蝶舞的轿子,则直接的抬进了大镖局,往后院而去。
卓东来是大镖局内的二把手,又还帮着司马超群打理着后院的一应事宜,吴婉知道其在自家夫君心中的地位,再加上又是新嫁娘,不好插手太过,只能拢着卓东来,是以也不敢轻狂。今日一早就见司马超群去了大门口等着了,吴婉一介女流也不好过于抛头露面,骤只在后院等着,因此,软轿一进后院她便知了,忙不迭的就迎了上来。
吴婉知道卓东来此行带了女子回来,虽不知这女子是何等身份,却也不敢怠慢,轿子一放在地上,她就摆出了十二分的笑脸来相迎。
蝶舞从轿子出来,见着如名字般温婉柔顺的吴婉,便已知对方是谁,忙上前福身请安,道了一声夫人,让吴婉初见她美貌时僵住的笑脸因为回过神来而勉强好转上一些。接着,蝶舞又自我介绍一番,说是卓东来认下的义妹,却丝毫不提自己的出身青楼。
毕竟这不是什么好四处宣扬的事儿,又有之前卓东来的允诺,又许了当时在场的镖师们的好处,不让他们信口开河,再加上在寻芳阁时,以着蝶舞绝世舞姬的身价,寻常百姓都见不着她,便是达官贵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见到她的,所以蝶舞也不用担心有人能认出她来。
听说是卓东来的义妹,喊自己为夫人之时并无异样情绪,况且卓东来临行前善意仍犹在耳,吴婉稍稍安心了些,觉得凭着卓东来的为人,总不会让这蝶舞总不会勾了自己丈夫的心,做一个妾室,骤对其也就多了几分真心。
只是吴婉也到底留了个心眼,自称为嫂子,好让之后让蝶舞喊自家夫君为大哥能顺理成章些,便笑道:“妹妹真好看,这皮肤水嫩嫩的,竟不知是如何保养出来的,且与嫂子说说,也好得益。”
两个女人都不是那笨嘴拙舌之辈,又无丝介蒂,说话自然热络。直到卓东来与司马超群进了后院,还未及大厅,都能听到她们那银铃似的笑声。
卓东来听着蝶舞开朗的笑声,心中也有几分欢喜,反而是司马超群因为之前并不想提及一个陌生女子来打扰了两人之间的和谐气氛,所以只问及卓东来在路上的见闻,如今自然也尚不知晓与自家夫人说笑的女子实际上是卓东来的义妹,因此便忍不住微微黑了脸。
卓东来倒没注意到这一点,实际上,自他转世,又融合了卓东来并雍正二人的神魂,自是早已对司马超群死心绝性了,哪里还能像往常一样除了野心之外,只顾着一人呢。如今的他,便是爱惜一人,也只是爱惜他自己罢了。
因着只吃了一丸散功的药,蝶舞的身子并没有损害太多,又有经历多年的卓东来真心教导,武功倒是精进不少,虽仍算不上一流高手,却勉强构得上二流了,卓东来进院子时虽不能听出来,但进了大厅,便是无声无息的,她仍是听出来了,忙就转过头来,笑盈盈的打了声招呼:“大哥可回来了,我竟以为你要与总瓢把子在外头要聊到天黑呢。”
“可见是恶人先告状的,也不知道是谁与我大嫂相谈甚欢,竟先赖起我来了。”卓东来倒颇有兄长的风范,帮着蝶舞和司马超群相互引见起来。
“大哥,这是我在路上认下的义妹,已是跟了我的姓,闺名为蝶舞,日后还要请你与大嫂看顾着些才好。”卓东来笑着对司马超群说完,又转向蝶舞:“妹妹,这就是大哥与你说过的司马大哥,日后也别叫什么总瓢把子了,这称呼过于生分了些,倒不如叫一声司马大哥,也不枉你与大嫂一见如故。而且,这样一来的话,这见面礼也薄不了了。”
听说是义妹,还跟了卓姓,那定是不会产生一些不该产生的感情了。司马超群随即转怒为喜,也庆幸自己之前的尽心尽力,否则那院落不合这对兄妹的心意,怕卓东来还要对自己甩脸子呢。
“原来是东来的妹妹啊,一见便知道是个不错的,便是东来不说,我也不会薄待了你的。”说话间,司马超群在身上搜了搜,想看看有什么适合当见面礼的。只是他身上的一应物件都是之前卓东来精心挑选的,司马超群哪里舍得呢?虽然吴婉也曾绣了荷包之类的,可是那荷包司马超群并不曾配戴过,况且又太过简薄,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因此,司马超群一时间竟有些为难了。
幸而他又马上转过脑筋来,露出尴尬的笑容,干巴巴的解释道:“对不住了妹妹,我现在身上的物件都是东来特特儿帮我挑选的,倒是不好给你,偏身上也无旁的好东西,因此不如等我几日,到时候我定会为你奉上一份丰厚的见面礼的。”
这话说得,让吴婉皱眉之余,也让卓东来忍不住对司马超群投以奇怪的眼神,而身为当事人的司马超群却恍若未觉,至于另一个当事人蝶舞,虽也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也到底没说什么,只笑容可掬的说道:“大哥不过是玩笑罢了,我何尝要什么珍贵的见面礼呢,这不过是一份心意罢了,并不拘着是什么的。不过,此事虽说司马大哥掏不出来,我也不急,毕竟凭着司马大哥的身份,如何能缺了我什么呢。”
接着,蝶舞看了卓东来一眼,继续道:“况且司马大哥与我大哥交情这般好,连着大哥送的东西也如此珍视,我这个做妹妹的又怎么会有不高兴的理儿呢。也不负我大哥对司马大哥的情谊。”
蝶舞口中的情谊指的自然是友情,连着卓东来和吴婉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司马超群心中有鬼,自然是将这份情谊认成了爱情,当然也觉得卓东来对自己的情意怕是连他这个妹妹也知道的,心中忍不住的欢喜,只恨不能立时向卓东来表明自己的心思才好。
只是这大厅并不是私人场所,除了他们四人之外,又在外头有镖师守着,以及伺候的婢女也分散在四周,实不是表明心迹的时候。
如此,司马超群这才按捺下激动的心情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蝶舞既然是卓东来的妹妹,待遇自然不能差了,毕竟是江湖出身,虽然不会像那些大家闺秀一样一脚出八脚迈,但到底还是配了两个丫环伺候着,免得她吃饭要外头去提,洗漱要自己倒水,这倒不像是卓东来的妹妹,而是外头平民百姓的女眷了。
而卓东来在人牙子处挑丫环时,也不忘仔细的留心那司马超群到底有没有做手脚,后来见果真无事,又有司马超群一如既往的看重,才略略放心一些,但到底有些不对劲,只说不出不对劲的是什么地方。
对于司马超群是不是重生的,卓东来已然有了定论,只是也不知司马超群打得是什么主意,而且又仿佛不恨自己前世手刃了他,反而恍若无此事般。
一个人的心中有没有恨意,卓东来在雍正时,以及卓东来的前世时这近百来年间的历练已经足以让他看得出来了,所以卓东来当然可以肯定司马超群并不恨自己,反而比前世更为心甘情愿的让自己指手画脚。
只是,卓东来早打定主意不再事事牵挂司马超群,因此顶着对方那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怨怒眼神,硬是把后院的一应事务交给了吴婉打理,再不过问其他。
卓东来的表现自是让司马超群不满,可是吴婉还没怀孕,让司马超群不得不夜夜与她同枕,也使得他不能向卓东来表明真心,只能暂且容许卓东来的交权。不过,因着此事的缘故,司马超群在夜间越发奋起,只奇怪的是,吴婉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倒让司马超群既着急又无奈,想着大概吴婉的第一胎果然还是时候未到的缘故。
虽然这么想,但司马超群到底也不敢大意,仍是夜夜与吴婉温存,恨不得孩子下一刻便蹦出来了事。
只是,如此一来,司马超群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卓东来把以往放在自己的细致心思转放到蝶舞的身上。索性他二人总是大哥妹妹的叫着,否则本就醋意涛天的司马超群怕真的要不管不顾了。
转眼间一年就这么消磨过去了,卓东来尚还记得之前自己计划着要收了那珠光宝气阁和青衣楼的势力钱财的事情,便托了吴婉和不甘不愿的司马超群好生的照顾蝶舞,自己则快马加鞭去了江南,会一会那百花楼的楼主,也为自己插手此事寻一个由头。
百花楼的楼主名为花满楼,乃是江南首富花家老爷的第七子,因着幼时的一场人祸失了视力,但也因此使其其余四感发达,行动间也看不出他失明来。又由于他不愿整日被家人小心翼翼的看顾着,便搬了出来,住进了一座二层的小楼,在周边种了花卉,取名为百花楼。
而其流云飞袖和听声辨位的武功乃是江湖一绝,但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是他的为人——花满楼的百花楼日夜大门敞开,只因他从来不会拒绝一个踏入他的小楼中,向他寻求帮助的人,即使是一匹负了伤的狼在躲避猎犬时投奔到他这儿来,花满楼同样会收容。
凭着卓东来的为人,自然不会装作落难而向花满楼求助这样掉价的事情,他只会光明正大的踏进百花楼,与其相交。像花满楼这般的人,只能以真心换真心,而且,除了借着花满楼去接近陆小凤,然后借着陆小凤插手大金鹏王的案子以外,卓东来再无利用花满楼之心。
况且,卓东来认为,若是能有花满楼这样的朋友,也是一件极为舒心庆幸的事情。
卓东来固然有野心,可是有野心的人也可以有朋友,若是闹得四处都是自己的敌人,却无一人为知己友人,便是枭雄,也过于寂寞了。
百花楼座落在座落在苏州府,于太湖边上。
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太湖边上的百花楼倒不是园林,却比园林更有名气。皆因百花楼的主人花满楼是江南首富的儿子,也因花满的容貌气质分外不俗,更因花满楼照顾不了园林,却欢喜拾掇鲜花。
而这不过是普通百姓眼中的百花楼,至于在江湖中,百花楼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它的有容乃大,也因为百花楼的主人花满楼,是陆小凤的生死之交。
陆小凤有很多朋友,但花满楼在陆小凤的心目中总是不同的。当然,在陆小凤心目中不同的还有西门吹雪,但西门吹雪从来都不止是朋友。陆小凤和西门吹雪之间,总还有友谊之外的东西作为彼此的牵绊。
在渐沉的幕色里,一位白衣男子独坐在窗前,体会着微风、夕阳、花香和生命的美好。他独处却不是寂寞,而是宁静,如一面澄澈的湖水般淡定宁静。
这就是花满楼,只有他才堪配这优雅曼妙的名字,他看不到现实却能觉察人心,他远离尘世喧嚣独拥万花满楼,花香缥缈间,仿佛时间就此凝固,唯有他,拥有这天地间最圣洁的宁静。这个人是江湖中的另类,没有杀戳,没有血腥,有的只是宽容与博大,对美的感恩,和对生活的热爱。
卓东来踏进百花楼的大门,抬眼往二楼窗前望去。与此同时,花满楼也往大门‘看’去,随后,二人皆勾唇一笑,那是如心有灵犀般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