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原浅间眨眨眼,笑道,“哟,迹部。”他看向迹部景吾身边的人,“这位是……?”
“我是忍足郁士。”忍足郁士笑了笑,“你是……”
“桑原浅间,很高兴认识你。”
“啊,你就是桑原同学啊!”忍足郁士露出一副啊呀我第一次见到你好惊讶的表情,“久仰大名。”
“真的?我的荣幸。”桑原浅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接下了对方的赞美,“其实迹部比我厉害,高一分呢!”
忍足郁士差点笑出声,这真的不是讽刺吗?
不过看着桑原浅间那真诚的笑容,忍足郁士揶揄的看着迹部,“你说的没错啊,迹部刚从英国回来,国语还能学的那么好,的确很厉害。”
迹部景吾面无表情的扭头瞪忍足郁士,“闭嘴。”
“该上课了,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桑原浅间笑眯眯的从两人身边错身而过,刚走几步,迹部就道,“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回去。”
他给了忍足郁士一个眼神,忍足郁士会意耸肩,“好吧,那就这样,下次再说。”
随即他冲着桑原浅间点点头,转身走了。
迹部景吾快步走到桑原浅间身边,两人一言不发,走了一会,眼看着要到教学楼了,迹部景吾突然开口,“诚如我之前所说,最近我的主要精力要放在网球部上了,班里的事情恐怕无法顾及,我想将班长这个职务交给你。”
桑原浅间的脚步一顿,他笑了,“恐怕我也无能为力。”
迹部景吾冷哼一声,“仙人掌社团很忙吗?”
“不,不是指这个。”桑原浅间叹了口气,他停下脚步,看着迹部景吾,“班上还有不少优秀的同学,为什么来找我?”
“指望那些看到我就走不动的‘淑女’还是指望那些眼高于顶头脑简单的笨蛋?”
桑原浅间失笑,“别这么说,他们都是同学。”顿了顿,他道,“不过我还是会拒绝。”
迹部景吾皱眉,他和桑原浅间同桌了一个月,这一月来他发现桑原浅间作息规律,性格严谨认真,还很耐心细致,也不怎么参加社团活动,空闲时间一大把,可以说是班长的最好人选。
而且当班长不仅可以拥有更多的机会,还能锻炼自己的领导能力,桑原浅间为什么不愿意呢?
“再过一个月,职业棋士入段预选考试就要开始了。”桑原浅间挑眉,笑容中隐藏着无光的锐利,“我没时间处理班级事务。”
“……你要成为棋士?”迹部景吾一愣,桑原浅间才十二岁,不对,今年十三岁,就要成为职业棋士了?!
“并非我要成为职业棋士,而是只有成为了职业棋士,才有资格和更强的人对弈。”
桑原浅间大笑,原本平和浅淡的容颜骤然绽放出夺目的光彩,棕褐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仿佛夏夜中最璀璨的星星,闪耀人眼。
“棋士这个身份对我来说,不过是个名片而已。”
迹部景吾沉默良久,慢慢的笑了起来,这句话太合他的心意了,桑原浅间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也是一个骄傲到不屑的人,他平日里的温和平淡只是一个肤浅的伪装,因为他的目标并非学校里的同学,他的目光早已投向了另一个世界。
“那么我就提前预祝你成功了。”
不需要怀疑,也不需要担忧,桑原浅间是否能成为职业棋士根本不需要质疑,就好像忍足郁士一点也不担心迹部景吾是否能统帅网球部一般。
因为他们同样自信和骄傲。
“迹部景吾,很高兴认识你。”迹部景吾放下了骄傲和试探,他向桑原浅间伸出手,“希望今后相处愉快。”
桑原浅间轻笑,他握住迹部景吾的手,“彼此彼此。”
一年A班的学生惊讶的发现他们的班长和同桌的关系突然变了。
如果说之前两人相处时的感觉会让人头皮发麻,那现在包裹着两人之间的那层膜已然消失不见,变得随意而融洽,而且这两人也意外的变得好说话起来。
“桑原同学,我还是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个女同学拿着国语试题来和桑原浅间搭讪,桑原浅间笑着为对方解释了一遍,然后那名女生红着脸离开了。
耳朵尖的他清晰的听到了那边女生的议论。
“啊呀桑原同学的声音好温柔!”
“他笑起来的样子好美,仿佛鲜花绽放。”
“迹部同学也没有紧绷着脸了呢!”
“啊,迹部同学和桑原同学在笑呢!”
“真的!之前两人几乎都不说话啊……”
桑原浅间心里嘀咕,他之前和迹部景吾的关系真的有那么差吗?
“你的国文要比我好。”迹部景吾看着古风浓郁的和诗,有点头疼,他自小接受的是英国精英教育,在国语方面有些苦手,考试时这方面的题目不多,专心复习常考的几句话即可,可真要看古籍,那就有些困难了。
“你的英文要比我好。”桑原浅间撇嘴,“我自小就看棋谱,有些棋谱是没有棋局,纯粹文字记载,看得多了自然熟悉,但英文……”
的场一门里的英文书少的可怜,又过了这么多年,桑原浅间能记得hello就很不错了……
“……那我想知道你的入学考试的英语是怎么考的?”
迹部景吾狐疑的盯着桑原浅间,要知道这家伙的英语成绩可是满分啊!
桑原浅间微微一笑,“个人机密,无可奉告。”
他能告诉迹部景吾考试时黑条就站在监考老师的身后,时刻读取着对方的思想吗?
再说了,既然知道迹部的成绩这么好,那下次考试就让黑条抄他的好了=v=
迹部景吾看着桑原浅间那张笑脸,突然很想揍一拳上去。
桑原浅间放学后回到家,就看到桑原本因坊坐在后院子的回廊上喝茶。
“爷爷,我回来了。”
“哦,是浅间啊。”桑原本因坊看到浅间后招了招手,“来,浅间。”
桑原浅间坐在桑原本因坊面前,“爷爷?”
“浅间,你一直和爷爷下棋,觉得寂寞吗?”
“不寂寞啊!”桑原浅间毫不犹豫的道,“和爷爷下棋很快乐。”
桑原本因坊的棋风机智狡诈,很有几分上善若水的味道,每次和爷爷下棋,桑原浅间都有种在打到大魔王的感觉,问题是每次他都看到了希望,然后又被爷爷毫不留情的揍成渣。
那种怎么都无法翻身的感觉太有趣了,他和木槿下棋时棋面里夹杂着各种平淡的机锋,不到一定境界的人根本无法看懂,这也造成了之前桑原浅间的棋风平和中暗藏杀机。
但现在经过桑原本因坊的淬炼,桑原浅间已经明白了,有的时候,刻意的隐藏反而是败笔,还不如顺其自然,用心下棋。
这种每下一盘棋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进步,每下一步棋就能看到一个全新的自己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所以他一点都不觉得寂寞。
“你知道塔矢行洋吗?”
“知道,名人头衔的获得者,五冠王。”
“他有个儿子,叫做塔矢亮。”桑原本因坊笑眯眯的道,“你想和同龄人下棋吗?”
“无所谓。”桑原浅间笑了,“爷爷,下棋何须执着于同龄人?年纪、性别、地域、时间……种种差异都蕴含在棋盘里,我们因围棋而相遇相知,其他的很重要吗?”
桑原本因坊大笑起来,笑的差点喘不过来气。
他想起塔矢行洋的儿子塔矢亮为了追逐同龄人的背影而进入海王,还去参加全国围棋比赛,再看看眼前的孙子,他突然心生骄傲。
“预算赛下月第一个星期二开始,浅间,我在职业棋士的世界里等你。”
“没问题。”
☆、第二章 塔矢亮
桑原浅间开始投入到即将到来的围棋入段考试中。
他整日翻看各种棋谱,琢磨定式和死活题,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甚至就连每周的社团作业也拜托给了迹部景吾。
“水仙花的观察日记!?”
迹部景吾瞪着桑原浅间,“你让本大爷帮你写这个东西?!”
桑原浅间揉着太阳穴,疲惫的道,“我真的没空……”
“那你为什么不参加围棋社?!”迹部景吾实在不明白桑原浅间是怎么想的,“就算你不能参加比赛,但以指导老师的身份去和社员下下棋也行啊!”
“相信我迹部,我是真心想养养花种种草。”桑原浅间叹了口气,“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养什么死什么,自从我养的木芙蓉花死了之后,我再养其他植物都没活过一周。”
“……这就是你每周上交的社团作业内容都不一样的原因?”迹部嘴角抽搐起来,“养不活……你可以试试仙人掌嘛,说起来这个种植社团最初之所以起名叫仙人掌,就是因为仙人掌好养……”
“我也是这样想的。”桑原浅间哀怨的看着迹部景吾,“可当我买了仙人掌后……第一盆放在阳台上,当天晚上暴雨,第二天仙人掌就泡的溃烂;第二盆放在屋子里却被我弟弟当成凶器拿到学校和小伙伴玩耍了;第三盆我交给了母亲,哪知道三天后仙人掌扎住了母亲的手,被父亲丢进了垃圾桶;第四盆我交给了父亲,结果父亲放在办公桌上的第二天就被客户认出那是个塑料假球……”
迹部景吾强忍住没笑出声,他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浑身发颤。
“至于第五盆……”
第五盆他交给了式神黑条,只是一晚上过去,花盆里的仙人掌不见了。
他问黑条仙人掌去哪了,黑条装死不吭声。
黑条:主人有我就够了!!仙人掌?吃了!!
“我昨天放学时看到有卖水仙花的,就买了两株,我听说这种花放在水里就能活,所以……”
迹部景吾看着一点都不华丽的水仙花,一脸嫌弃,“算了,将你这水仙花扔进垃圾桶吧!本大爷家里种的有玫瑰,到时候我抽空帮你写一份算了。”
桑原浅间感激的看着迹部景吾,“真的?那太谢谢你了!!”
迹部景吾无语的道,“职业棋士要持续多久?”
他盘算着时间,一个月的话也就写四份而已……
“啊,从初夏开始一直到深秋,要持续半年左右吧!”桑原浅间轻快的道,“这期间的社团任务就交给你了!”
迹部景吾:=口=!!!
他后悔了!
“桑原浅间?”棋院的一位工作人员看着这份资料,“桑原……这份资料是谁收上来的?”
“啊!那是桑原老师亲自送来的呢!”另一个工作人员兴奋的道,“是桑原老师的孙子!”
“哦哦哦!?你是说桑原老师的孙子要来参加职业棋士考试?!”那名工作人员顿时惊讶起来,“等等,今年塔矢行洋的儿子塔矢亮不是也要参加考试吗?”
“真是期待啊!”棋院的几位老师凑到一起,脸上满是激动,“今年的入段考试真是龙争虎斗呢!”
“话说你们见过这个桑原浅间吗?”
“没有,桑原老师从来没带他孙子来过。”
“不知道棋艺怎么样?”
“应该不错吧,要不然怎么会来参加职业考试?”
“那你觉得他和塔矢亮比起来谁会赢?”
“唔,这可不好说啊……”
“是啊是啊,没见过这个桑原浅间下棋,怎么判断他的棋力?”
“说起来桑原老师没说什么?”
“……呵呵,你觉得桑原老师会说什么?”
“……你不用说了,我懂。”
几位老师在办公室里正兴奋的讨论着,却没想到办公室的门没有关紧,他们说的话全被门外路过的两人听到了。
“桑原……浅间?”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轻笑起来,“真没想到那个老狐狸的孙子还会下围棋。”
塔矢亮抿唇,他摇摇头,“只是听桑原老师说过,这个人似乎有心脏病。”
“……哦?心脏病?”绪方精次嗤笑,“小亮,你觉得桑原本因坊的话可信吗?”
“哎?”塔矢亮诧异的看着绪方精次,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小亮,你可真是单纯,不过你还不算是棋士,若是……算了,到时候自有老师教导你。”绪方精次摸出一个打火机,点了一根烟,“他不是也要参加入段考试吗?到时候就知道他的水平了。”
塔矢亮沉默了,他艰难的道,“真的吗?”
真的不是幻影吗?
他用全力去追逐进藤光,却发现只是一个幻影,现如今又有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这一次……
“小亮,你只要下棋就好。”绪方精次优雅的吐了个眼圈,漫不经心的道,“等你成为棋士,你就明白了。”
塔矢亮不解的看着绪方精次,却发现绪方精次并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他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要先通过入段考试。
“呼……”桑原浅间从考场里走出来,他咳嗽了一下,六月的太阳火辣辣的,最近他总是会有轻微的眩晕感,马上就是职业考试了,不能再彻夜看棋谱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万一在对弈时晕倒而输棋,那就亏大了!
说起来这段日子同桌也忙的团团转,东京都大赛开始了,作为整合完毕后的冰帝第一战,迹部非常重视,就连说好的玫瑰观察日记都延后了一周才给他,不过好在最近期末考试,大家都很忙碌,晚交一周也不显眼,算是糊弄了过去。
期末考试结束后第三天,成绩公布。
迹部景吾无语的看着榜单,桑原浅间依旧是以一分之差排在他后面,他狐疑的打量同桌,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桑原浅间微笑以对。
——给自家式神点赞!
期末考试后就是暑假,他提前恭祝迹部景吾在都大赛上取得好成绩,然后就投入到了入段考试的当中。
职业棋士入段考试预选赛面向整个社会人士,来参加考试的人有大人有小孩,有老人有妇女,素质高低各自不同,棋力自然也差异明显。
预算赛很简单,五局三胜即可进入正式考试,桑原浅间看了看对弈时间,发现预算赛结束后他还有一个月的休息时间,他开始盘算着要不要趁着休息的时候回一趟八原。
的场一门的本家他是没法回去了,但去八原的别院看看……难不成他站在别院的大门口,的场静司还能让他睡树林不成?!
考试当天早上,桑原松和给他打气,桑原秀子安抚他说考的不好也没关系,桑原深作咋咋呼呼说考过了要请客,桑原本因坊笑眯眯的坐在主位上喝汤,气氛相当和谐。
桑原浅间笑了笑,区区预选,难道他还过不去不成?!
吃饭完后,桑原浅间就独自来到了棋院,桑原本因坊不好直接送孙子过来考试,就将他的徒弟叫来了。
桑原本因坊身为棋界宿老,也曾办过围棋交流会,收过徒弟一二,只是后来年纪大了,精力不足,就将围棋会解散了。
这位老师姓林川,七段,是个看上去笑眯眯的中年人。
他带着桑原浅间走进棋院,给他介绍了一番棋院布局后,就引着他来到考试的地方。
“你只需要按照座次号对弈即可,对弈结束后,胜者在登记处盖章,记住考试时要保持平常心,旁边是休息室,中午可以在那里吃饭休息。”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桑原浅间含笑点头,表示已经明白了。
然后他礼貌的和林川七段告别,走进了对弈室。
房间很大,摆满了棋盘和棋子,他按照座次号找到自己的位置,此刻考场内的人不多,桑原浅间索性闭目养神起来。
没一会,他的对面就坐下了一个中年大叔,看上去面目狰狞。
随着监考老师的那句开始,桑原浅间开始数子。
他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