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掌把毛盾压在地上,然后快捷无比地冲劈花弄情,把她打得口吐鲜血,喷飞十余丈,跌摔地面,像死狗般挣扎。口中仍不停惊惧地喃喃念道:“日月神功……”
毛盾很是不平衡谁把他压在地上,正想起身算帐,已瞧清来人,竟是分别已久的老柴房师父。
心下惊喜万分,正叫“师父”之际,却被老柴房一指点中穴道,叫不出来。
老柴房没理他,径自往花弄情走去,冷冷地道:“回去告诉你娘,能收就收,否则休怪我无情!”
“你是……日月教主……”花弄情抖得更厉害。
老柴房并未回答,负手而立,冷道:“走吧!”
花弄情像见了阎王般,连滚带爬地走了。
老柴房见她走远,才转向毛盾,责怪道:“师父如何教你,没有必要不能用神功。像现在,花弄情要知道你会这神功,从此你还能安宁?”
毛盾哇哇叫着,老柴房立即解去他的穴道,毛盾终于能说话了:“您没看我身处险境吗?”
“那是你自找!”老柴房冷道:“一开始不要耍帅,避开她不就行了!”
毛盾只好认错:“下次改进可以了吧!多谢师父搭救,您怎会在此?该不会一直跟在我后面吧?”
“少臭美!”
老柴房训过之后,终有了笑容,毕竞如此徒弟,谁能不爱?他道:“来此是得知武向王最近有了动静。在探查之后才知道他练会了另一种武功,那是自《多情宝录》演化而来,他称之为无情神功,效果如何,没人见过。”
“但是他敢正面向花弄情下手,表示那神功必不会太差,师父想他既有意赶走花弄情,必有所行动,所能才赶过来瞧瞧。
“不等你也不等花弄情,而是想看看花多情是否会出现,结果是你出现了。”
毛盾干笑道:“这表示有缘嘛!”
“废话少说!师父不能久留,否则他人很容易联想到你跟我的关系,尤其是花弄情,她见到日月神功重现江湖,必定赶回去告诉她娘。”
“你得更小心,否则情况不堪设想,知道吗?师父是被你逼出来的。”
毛盾尴尬地点头:“下次改进!”
“没有下次!”老柴房道:“好自为之,师父走了。不管如何,先把武功练到十成再说。”
说完,一欠身,随即消失在夜空之中。
毛盾想叫,但想起师父吩咐,遂忍了下来,也不能追过去。他喘喘气,好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一下该如何做。
那花弄情受了伤,看似吓坏了,必定会丧胆没命地跳回老家去告诉她娘日月神功重现江湖了。
如此只要盯着她就能找到多情魔女的下落。
但目前自己受伤颇重,根本没把握盯得牢,倒不如不盯。
至于武向王……
毛盾一想及他,心里便火大,今夜之事可能是他使的诡计,自己被坑若没反应,那也太对不起自己了吧?
于是他决定再回金武堂。
一方面得跟武向王索取条件,毕竟花弄情很可能经此事而离开(何时回来那已不重要),毛盾等于实现诺言了。
另外,他还得看老烟枪的反应,出卖自己的脸孔到底有何变化?
决定之后,他开始收拾地上的九节鞭,待收拾妥当,远处又追来了数名男女,毛盾张眼瞧去,原来是武氏三兄妹赶来救援了。
老远的,武向天已急急道:“你受伤了?”
看到尸体四散,战事已毕,他当然考虑毛盾的伤势了。
“还好啦!”
毛盾勉强装作不在乎,但胸肩部闷痛,却使他额头冒汗。
武向天已奔近,光看到毛盾的多处血迹,再看他苍白的面容,已知道个七八分,急道:“坐下来!我替你疗伤。”
“免了吧!你那几下,冶伤风感冒还差不多。”
武向天一愣,然后叹了口气:“人不行,药总可以吧?”
毛盾倒是相信他,立即抓过药瓶,仰头即住口中倒去。
“你……全吃了它?”武向天惊讶道:“里头最少有二十颗!”
常人顶多服三颗即能行血活脉,这家伙却一口气吞了一瓶?
“少服少好,多服多好,一次服下一次好。”
他把武氏三兄妹吓住了,尤其是武灵玉,见到毛盾吞下大把药,那等于吃了毒药,有过量致死的可能。
她冲上前,哇哇叫着,伸手就要挖开毛盾嘴巴,想逼出药丸。
毛盾怔诧想闪躲却不易,被整得哭笑不得:“没关系啦!我一向吃药过日子的……”
武灵玉还是哇哇急叫,毛盾只好运功吐出几颗让她瞧瞧,武灵玉稍稍安了心,但仍觉不够,还想逼人。
“二小姐,再吐出来,我就没药可吃了,刚才只吃了十颗,吐了七颗,剩下三颗你也要?”
武灵玉一愣,转视哥哥想证实毛盾的话。
武向天见毛盾对药物似乎不怕过量,于是也就点头替毛盾解决难题,武灵玉这才比手划脚地道歉,并要毛盾小心疗养。
毛盾轻笑:“死不了,多谢照顾!”
他的目光落在武灵雪身上,逗笑道:“大小姐如今可以安心了,你的婚事已没问题,我的努力也有了代价。”
“多谢帮忙!”武灵雪窘道:“可是我爹可能随时反悔……”
“行吗?他都当面说出口,若食言,那比断手断脚更痛苦了。”毛盾问:“老烟枪还在你家吧?”
“在!可是你……”武灵雪道:“最好别回去,武家上下已戒严。”
“你认为我是逃出来的?”
武氏兄妹齐点头。
“错啦错啦!你爹岂是省油灯,我被他关起来岂能随便逃脱?”毛盾道:“是他放我出来的。”
“这……”三兄妹愣住了。
武向天道:“既放你出来,二娘怎会追杀?武家上下又怎么会不知?”
“你爹要我帮他逼走二娘,所以我才潜入了金凤阁,明白了吧?因为事情机密,他没跟任何人说,你们也别乱说。”
“当真?”武向天欣喜道:“看来爹真的是想摆脱二娘的阴影了。”
印象中威风凛凛的父亲形象已清晰浮现。
武灵雪道:“我爹不再为难你了?”
“那得看你家二娘是否离家出走了,”毛盾道:“我得准备回去领赏。”
他摆明了要回金武堂。
武向天道:“你先不回去,我去探探二娘行踪,免得你又受困。”
“奇怪了!不帮爹却帮我?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毛盾道:“我是你家仇人!你忘了吗?”
武向天干窘道:“就是仇也是金武堂,不关我的事,我想交你这个朋友,如此而已!”
“随你啦!”毛盾也颇为感动:“我尽量化解你和你爹的仇恨,若不行,你看着办吧!”
武向天心下一喜,问道:“我爹跟你有何仇很?”
“毁帮灭派,侵占地盘之仇。”
毛盾故意唬住三兄妹,将事情说得十分严重。
他们不知道毁的是三人帮派,占的是人家山头地底。
毛盾但觉效果不差,便故意装出大仇恨的小事情的不在乎态度。
“回去吧!今夜就能明白是死是活了。”
他大步迈向太原城。
三兄妹阻止却阻不了,武向天当下决定先回金武堂打点一切,只剩惊愕的两姐妹闷着心情跟在毛盾后头。
还好,事情有了转机。尚未进太原城,武向王已亲自赶来。
武灵玉姐妹见状,以为父亲要抓人,不自觉挡在毛盾前头,满脸惊惶地想阻拦。
武向王露出笑容道:“没你们的事,爹是来接毛少侠回去的。”
“二娘走了?”
武向王点点头道:“走了!不知少侠用何方法?”
毛盾捉笑道:“当然是拼来的啊!”
“好、很好!一切回去再说。”
武向王要女儿闪在一边,引着毛盾往回去。
毛盾边走边向二女招手,说什么明儿见,准备喝喜酒什么的,逗得武灵雪面红耳热,好生难为情。
父亲既是客套来接人,姐妹乃安心地跟在后头,进入太原城。
已是五更,天将破晓。
武向王却未见疲惫,他将毛盾带人秘室,不断询问毛盾是如何逼走花弄情的。
“你想知道?”毛盾神秘地道。
武向王淡笑道:“这是你我的交易,我总该知道吧?”
毛盾捉笑道:“我告诉她,是你要我逼她走人的。”
“什么?”武向王差点跳起来:“你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毛盾瞪眼道:“你还不是一样,设下陷阱让我跟她火拼!”
武向王否认:“我没有!”
“没有?”毛盾斥道:“会那么巧?我一潜入金凤阁,花弄情立即就知道,还全副武装等在那里?这不是你搞的花样是什么?”
“可能她早派人盯梢了。”
“在你的地盘,这答案说不过去吧?”
武向王深吸了口气,转口道:“事情已过,争也无用,就算我的过失好了。我想知道的是花弄情回来时全身光裸,受伤不轻,我想那是她离开的真正原因,是你伤了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毛盾暗忖道:“你的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只关心武功?”
武向王轻笑道:“少侠果真是深藏不露,老夫走眼了!”
“别用话套来套去,我是经过苦战,一身是伤,怎么赢的也不知道。你应该担心花弄情何时回来,那才是让人伤脑筋的事。”
“她若回来,找的也是你。”
“所以我才要问你,咱们昨天的约定算不算?如果不算,你最好杀了我,甚至还可以帮你重建家园。”
“不必了!让你帮忙多少又要受控制,只要你把人撤去,我已经谢天谢地了!”毛盾拱手道:“交易已完全,我可以回去重建家园了吧?”
武向王亲切道:“这么快?不让老夫尽尽地主之谊?”
毛盾瞄眼弄嘲:“相差六七十岁,一条代沟深又深,有什么好谈?”
“呃……说得有理,难怪跟你谈话老是有争执。”武向王和蔼道:“那让我儿子陪陪你吧!年轻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真令人羡慕。”
毛盾想确有必要和武向天告别,遂也不反对。道:“奇怪!你武功那么好,为何不教自己儿子?”
“唉?那种多情邪功能教吗?”
“现在呢?听说你练会了另一种武功。”
武向王一愣道:“你听谁说的?”
“猜也猜得到!”毛盾道:“三年前我在这里看到四处全是武功招式画图,不必说,是你搞的名堂,三年后应该有所成就吧?”
武向王脸色稍缓,干笑道:“是有一点成果,却未必管用,还不如少侠的神功来得厉害。”
“我若是厉害就不会栽在金武堂了。”毛盾道:“反正你以后总有所成,我不想惹你,你也别对我神秘兮兮,快带我见你儿子吧!”
“当然!老夫这就送你出去。”武向王起身引路,边走边说:“这密室的事,你不会说出去吧?”
“我的嘴巴没那么痒。”
毛盾道:“你女儿跟银灯联的婚事,你如何处理?”
武向王想想又道:“我本是反对,但话己出口,也只好答应了。”
“我是说金武堂跟银灯联的婚之事?”
“这得跟冼银灯当面解决,”武向王冷冷道:“婚事是小事,不可跟帮派事混为一谈。
我只答应却不出面,这是我最大的极限了。“
“何苦呢?都变亲家了,还针锋相对?”
“我说过,这并非我一人能决定。就算我愿意,冼银灯愿意吗?事情没有你想象的简单。”
“你们好似有某种化不开的仇恨?”
毛盾想探口风,武向王面色冷森,不再回答,毛盾就识相地闭口了。
出了金武堂正厅之后,武向王果真未再为难毛盾,还派护卫引路带往东光楼。
毛盾拱手告别之后,武向王默立庭园良久,目光注视天际将逝的星星,好久才发出一声长叹,感伤地返回住处。
毛盾呢?
还未到东光楼,武向天已得知消息前来迎接。
一切己雨过天晴,圆满解决,他立即摆下酒席替毛盾洗尘。
武灵雪和武灵玉也前来捧场。
几回敬酒过后,老烟枪也赶来了。
毛盾看见,兴致没了,冷冷道:“出卖我的人,也敢出现在我面前?”
老烟枪干笑道:“大人不记小人过,老夫敬你一杯如何?”
他举杯,毛盾却不理:“要是我死了,想记得你也不能了,倒趁了你的心愿。”
武灵雪急急说道:“烟伯不是这种人。”
“爱情让人晕头转向!”毛盾瞄眼道:“我怎么看都觉得他是这种人,背信忘义,随时会出卖朋友的人!”
老烟枪保持镇定道:“此事也许过分些,但老夫绝不会出卖朋友。”
“当然啦!我又不是你朋友,当然例外。”
“我没有这想法。”
“没有?”毛盾越想越气:“活生生用陷阱抓我来,为的是讲条件,这又是怎么回事?”
“若不是顾虑我师兄还在你手中,我早就宰了你!还容你在这里长舌短舌的?”
老烟枪闻言愣住了,脸色顿时变白,身躯微抖,右肩伤口又惨出血迹。
武灵雪见状急道:“烟伯是为了我们,你原谅他好不好?”
“既然不是朋友,就谈不上什么原不原谅!”毛盾冷冷道:“我还想求他放了我师兄,那已使我感激不尽了!”
“好一个不是朋友……出卖朋友……”老烟枪悲伤道:“老夫一生坦荡,没想到临老晚节不保。但为了少门主、大小姐,老夫毫无怨言……这一切罪过就让老夫承担!”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目中含泪,转瞧毛盾,歉声道:“老夫的确昏了头,想出卖你,这都是因为老夫以为金武堂可能不会伤害你,以及你那求生本能,才做的决定。
“但是老夫的确犯了错,任何言语已不足以求你原谅,就还你一条手臂吧!”
话未完,他已抽刀在手,猛砍往左手臂。
如此举止将众人吓坏了,尤其是武灵雪大叫:“烟伯不可!”整个人扑上去,想抢老烟枪手中利刃。
但老烟枪心意已决,一晃手已避开拦阻。
此时武向天也扑了过来,但似乎太慢了,老烟枪的刀恍眼已砍下——此时毛盾霍然将圆桌猛地一掀,整个扑盖了过去,老烟枪左腿本就受伤,闪避不及,已被压个正着,洒菜溅得满身,一把刀还是在手上。
“把刀抢下!”
毛盾隔着桌子抢不到,只好大叫。
武灵雪闻声欺前,终将利刀枪下。武向天很快掀开圆桌,扶起老烟枪,极力安慰他有话好说。
老烟枪却面无表情,似乎这一切皆与他无关。
毛盾怕他又想不开,急急叫道:“够啦够啦!心意到就好了。我相信你的说法,反正你也挨了我两针,反正我也没事,都扯平了。别再玩命,对大家都不好。”
老烟枪闻言似有所觉,目光瞧向毛盾,本有泪却忍住,表情似感激又似感伤,还带着几分困窘。
不料他竟然大笑起来:“你们上当了!我只是吓吓你们的。”
此语一出,众人先是一愣,待会意过来,随即一阵斥笑声不绝。
武灵雪扑向老烟枪:“烟伯最坏!该杀,最好砍了你手臂!”
“不这样怎能唬住这小子?我可是用心良苦呢!”
毛盾也踢他一屁股:“下次再耍花招,连你脑袋一起砍下来!”
“还有下次吗?一次老夫就吓死了!”他仍是畅笑不已。
武向天则欣喜道:“这样最好、最好了!”
他很快传令下去,再摆一桌酒席庆祝。
武灵玉见大家笑了,也跟着笑,并不时含情脉脉地看着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