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很快赶到金武堂,守卫也很快将他带到东光楼,他老抱怨:“什么东光楼,我已经月余没住,杂草都生得一大堆,还叫我去那地方?”
“是少堂主交待的。”守卫也被两种命令搞迷糊。
“什么少堂主,我哪有下达这命令?”
“那,大概是大小姐吧,您去去不就知道了。”
守卫不知该讲什么,送至东光楼后已先行开溜。
李平则一脸责备,念念有词地走了进去,迎面而来的是武灵雪,她冷道:“有人要见你。”
“谁?”
“我哥哥!”
“我不就是哥哥。”李平稍惊,气氛有点不对,四周好像已遭封锁。“
两人猝然见面,心头猛颤,第一个感觉是——对方简直太像自己了。
李平背脊已生寒,难道这位真的是死而复生的武向天?若真如此,自己该如何应付才算恰当?
武向天冷道:“你是武向天?”
“是我。”李平道:“你也是武向天?”
武向天道:“难道我是冒充的?”
李平道:“我们之间至少有一个人是冒充的,你有什么方法证明你是真的?”
武向天冷笑:“真就是真,何必证明,你最好自己承认,否则你会付出很大代价。”
李平硬撑,冷道:“我也同样向你警告,金武堂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有种,我倒想掂掂你的分量!”
武向天猛喝一声,人如天马掠来,五指有若大力金刚指又粗又劲,像要抓小鸡般罩杀过来,李平本以为练了几月功夫大有所展,此时却如雨伞下的小老鼠,简直避无可避,眼看那掌指将要劈中自己脑袋,即便什么个性,勇气也保不了命,吓得他什么荣华富贵都不要,急忙下跪:“饶命啊,武大侠……”
如此变局,不但武向天愣得当场,连同武灵雪也意外得不敢接受,直觉地喊出:“小心有诈”,她也抖出金枪以防备。
“没诈没诈,大侠,姑娘饶命啊!”李平急出眼泪,频频求饶。
武向天皱眉,手指已抵李平脑袋,李平更恸哭流涕:“我不敢了,我不该冒充少堂主,我是被逼的啊……”猛闭眼睛,不敢瞧眼前一切。
武向天翻身落地面向这位假冒者,没想到他会瘪三到如此程度,手掌也就收回了。
李平但见逃过一劫,已频频叩头拜谢:“多谢少侠饶命,小的他日必定结草衔环以报!”
武向天倒觉得想笑,自己(替身)几时变成了小瘪三,“你这小混混也敢冒充我?”
“小的没敢坏您形象,仍自雄壮威武。”李平又强调:“我是被逼的。”
“谁逼你?”武灵雪急问,她想借李平之口说出,有助于唤醒哥哥对阮月仙之印象。
李平果然照实回答:“是阮月仙姑娘。”
“她?”武向天有些不信:“我看是你逼她的?”
“不,小的这两下岂能逼人?”李平急道:“是她逼我,她想利用我接掌整个金武堂……”
“说下去!”武向天冷声道,却对阮月仙颇为失望。
“当初你在天狐山遇害,恰巧撞到我家门,后来你昏迷,我们都把你当死人埋了,阮月仙见我跟你长得很像,才决定以我冒充少侠……”李平将往事说得清清楚楚,以能求得脱罪。
武向天喃喃念着:“她是在我死了以后才跟你在一起,是利用你躯体代替我……”他颇有自我安慰而原谅阮月仙之意。
武灵雪急道:“阮月仙想霸占金武堂,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哥哥你怎能执迷不悟!不信你问他!”
李平立即点头:“她的确想接管金武堂,一直逼我跟她结婚。”
武向天道:“结了婚就不叫霸占了。”
武灵雪道:“她要结婚的对象不是你是他啊!你想到哪儿去了?”
武向天轻轻一叹:“这事我自会查明。”转向妹妹:“你打算如何处置这家伙?”
李平急苦哀求:“小的真是早改过自新,前次还陪着毛盾及二小姐去挖少堂主尸体,小的早知您没死,故而才贸然留到现在就是要向少堂主说明此事。”
虽然毛盾和妹妹已死,但这档事武灵雪倒知道些许,瞧着这位长相如此像哥哥的男人,杀了他总有杀死哥哥之感觉,倒不如先把他囚起来,待将来事情真相大白再作解决。
“算你还有良心,没犯什么重罪,暂时饶你不死,给我好好在大牢内反省,看看还有什么遗漏之事要说,也好将功赎罪!”
李平闻言直如阎王殿走一道,这条命总算捡回来,赶忙又胡拜乱拜:“小的一定拼命想,以能将功赎罪!而且,少堂主有需要,小的愿再当替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替身”两字倒让武灵雪觉得他百无一用却还有一用,对他不再那么仇视,亲自找来亲信手下,把他押至隐秘地方囚禁,以免再发生混淆状况。
瞧及木讷呆立的哥哥,武灵雪感触良多:“哥,武家就你跟我了,你别再沉迷于女色好吗?否则妹妹将死不瞑目。说及妹妹,眼眶一红,又自落泪。
武向天重重叹息,想把一切不如意叹去,他深情地拍拍妹妹肩头,认真道:“哥哥好好开始,你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武灵雪闻言,稍感安慰,抓着他那大手掌,泣声道:“给灵玉烧炷香吧,她地下有知,会感激你的。”
武向天在归途已闻及妹妹殉情之消息,他一直不肯相信,现在已无从不信,轻叹不已,直觉毛盾有女爱他如此深情,当死而无憾。
他愿随武灵雪返往玉竹轩。
并无设置灵堂,而是在鸟笼下那玉竹丛中埋了衣冠冢,在玉碑写下朱红字迹,将毛盾和武灵玉并成夫妻冢以祭拜。
毛头和冼无忌就在旁边练功,发现武向天又来了,他们没分别这人和先前那位有所差别,只以为是例行祭拜,两人默默站在一旁。毛头则拿出线香交予武向天,他默默祭拜后,毛头则喃喃诵语以告知死者英灵。
武向天两眼已含泪,咽埂不己:“没想到只分离数月,已人鬼相隔,妹,原谅哥之不是……”
他的悲怅和李平自是大不相同,不禁引起了毛头和冼无忌之关心,但也只是闪念之间,毕章感伤气氛中,许多话都不愿说,也懒得发问。
祭拜过后,武灵雪才拉着冼无忌到武向天面前,她道:“妹妹显灵了,把我真正的哥哥找回来了。”
冼无忌一愣,搞不清这倒底怎么回事,武灵雪很快加以说明,冼无忌和毛头方自恍然,第一个感觉即是金武堂果然危机重重,困难重重。
如此算来,冼无忌仍是初次会见武向天,自也以晚辈先行施礼。
武向天落落大方还礼:“其实也该叫你妹夫了,这些日子多亏你帮忙,否则灵雪一人将不知如何应付。”
“大哥别客气,都是一家人还分何彼此?”冼无忌道:“倒是有关灵玉之仇,还有那花弄情,咱们得花心血把人找到,把仇报了以慰灵玉在天之灵。”
武向天点头:“我也在找花弄情在天狐山就是她计算我的。”
武灵雪恨道:“这妖女搞得我们家破人亡还不够,还把灵玉害死,非得把她碎尸万段不可!”骂了几句又道:“可惜她溜了,否则立刻把她抓来挫骨扬灰,方消我心头之恨!”
武向天问:“她何时走掉的?”
武灵雪道:“已有些日子,她勾引武当千心道长坑了毛盾之后就没再回来,铁定又躲在什么地方做坏事,我们得小心应付,免得被暗算。”
“迟早会把她找到!”武向天撂了狠话。
其实武灵雪最担心的还是阮月仙,本想再劝几句,可是碍于有毛头、冼无忌在场,话说到口中又咽了回去,只祈哥哥真能看穿事情才好。
随后武向天问及一些有关最近事情,再次拜向妹妹墓碑,也倦意重生地告退,回东光楼休息去了。
武灵雪失去妹妹,找回哥哥,心头总算较为好过,向着墓碑猛祈祷,希望她保佑金武堂,从此平安无事才好。
香烟袅袅,一片沉静中,他们已相继散去。
是夜。
二更时分。
武向天无法入眠地坐在三楼阁楼前石椅,名为赏月,其实却心事重重,尤其是对阮月仙,他总有一份难以割舍之情。
她当真会像李平所言,为夺武家而不惜一切?
若真如此,那未免太可怕了。
瞧着下弦月清亮如银,这正是轻拥佳人赏月的好时机啊!
他茫然了,两眼迷膜。但迷膜中却见有仙女般飘来,真的轻轻巧巧直往阁楼飘飞,他醒醒眼睛,的确已见着那长发披肩,漂亮而带点媚的仙女飘飞而来。
“是月仙?”
来者正是阮月仙,她在发现李平从早上离去到黄昏以至于深夜未归,她已觉得有所状况,遂暗中潜来瞧瞧,出乎意料的却那么容易将人找着。
“你怎不回去,躲在这里做什么?”阮月仙含有指责。话声未失,已翻落阁楼,她并未认出跟前这位已换了另一人:“你发什么愣,在此赏月?”武向天但觉几日不见,她像全变了样,以前乖巧淑女形态怎不见了?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有何好静!”阮月仙已腻往武向天,软柔胸脯总不忘厮磨,语声已变得放浪:“是不是武灵雪那丫头又对你耍花招?那又如何呢?金武堂可以说已是你我的天下了。”
“你当真想篡夺金武堂?”武向天有点把持不住。
“别说得这么难听!”阮月仙想紧紧拥吻爱人:“你的江山不就是我的,看你急成那样子,简直胆小鬼!别谈这些,咱们回去吧,在这里就是月亮再美也是别人家的,何不回咱那甜蜜窝,边做爱边欣赏呢!”
武向天但觉恶心,闪向一边:“我不回去。”
“你……拒绝我的要求?”阮月仙先是惊愕,随即转为凶狠:“你敢不听,老娘的话你也敢不听?”像要收拾什么人似的。
武向天正想训斥她。
忽而天空传来一道冷冰冰似鬼魂声:“阮月仙……还我命来……”
暗黑天空中猝然出现七孔流血的毛盾幽魂,急速冲扑过来,阮月仙瞧得惊心动魄,待要闪躲,幽魂猝而一闪即失,不见了。
阮月仙额头冒汗,急道:“你见着鬼魂没有?”
武向天是见到有影像,却不肯认定,冷道:“你才见鬼!”
“不可能啊,明明有声音,有影子。”
阮月仙更形注意四周,掌劲直提,准备一有状况立即突袭。
猝而西边又传出幽魂般索命的声音,阮月仙直往那头盯去,黑夜中骤见毛盾鬼魂再现,就如爆闪流星窜射过来,那速度快得匪夷所思,阮月仙惊惶连劈数掌,全然打在空气中,幻影照样急泄而至,就要掐中阮月仙脖子,吓得她仓惶逃退,双掌乱劈,幻影猝又闪失。
这次连武向天都瞧个一清二楚,如此身手除了幽魂之外,谁还能如影幻形乱变?他不自觉也冷心起来——跟鬼魂见面总叫人不自在。
阮月仙两次攻击不着,吓得无法呆下,急忙掠向屋顶逃窜去了。
那幽魂更形快速,半空中将她拦截下来。幽魂有若风中悬于竹竿上的招牌飘东飘西,毛盾仍七孔流血般索着命。
“还我命来……我被你害得好惨……”
“我没害你,你找错人了,快让开——害你的是花弄情——”
阮月仙吓出眼泪,疯狂般乱劈乱砸,总也沾不上毛盾身躯。
毛盾舌头一吐,猝而伸长十数丈,血红得吓人,舔向阮月仙脸颊,粘腻腻像浆糊之口水有若吸血虫般猛钻她肌肤。阮月仙终于吓青脸面尖叫,倒摔地面。
“有鬼,有鬼,真的有鬼——”
这声鬼叫,已引得金武堂一阵骚动,霎时灯火全亮,大家全往发声处奔去。领头者正是陆不绝,阮月仙仍自一脸惊惶抽颠:“有鬼,鬼在天空上!”
陆不绝见着是她,态度转为冷漠:“哪有鬼,天空月亮圆的很。”
“真的有鬼……”
“谁?什么鬼?”
“是毛盾,七孔流血。”
“我看你是亏心事做太多了吧!”
“不!真的有鬼,他还用舌头舔我,你看我的脸,还湿湿的。”
阮月仙急忙往左脸抹去,果然抹下浆糊鼻涕,简直脏得让人发疯,赶忙甩掉,抓起袖口猛往脸部擦,拼命擦了又擦。
那粘糊可不是假的,陆不绝不禁起了疑惑——真的有鬼,转瞧天空,实在看不出任何鬼影,他不禁又纳闷了。
“回去吧,鬼只对那些专做亏心事之人下手,我是人,帮不了你什么忙。”
陆不绝很快遣散手下,也交代阮月仙保持风度别再鬼叫,说完,自行离去。
阮月仙倒真的怕了,怎敢再走夜路回去,赶忙找向东光楼,硬要武向天陪她渡过一夜。
武向天对她已有成见,实在不愿再陪她,冷道:“房间多的是,你自己挑一间睡吧。”
“你敢不听我的话?”阮月仙嗔怒起来:“小心我杀了你!”
武向天冷眼道:“难道你眼里只有钱,只有杀吗?”
阮月仙一愣:“你……你不是武向天?”
她想再证明什么,天空中又传来幽魂式声音。
“拿命来……恶毒的女人……”
毛盾幽魂一闪再闪,每闪一次逼近十余丈,一连数闪,又自逼近不及七尺,阮月仙真的瞧及七孔流血脸容的血仍在流,她惊惶破胆般乱砸乱打。幽魂那长舌照样卷抽过来,准备扣住阮月仙脖子,并把她拖吊往空中。
阮月仙差点吓出尿屎,不知哪来神功疾轰两掌,打得幽魂倒飞十数丈,她伸手揪掉又软又粘的舌头,没命地已往东方黑暗天空掠去,一闪即失。
她闪失踪影,鬼魂也跟着闪失,一切又恢复平静。
武向天实在搞不清此状况是虚幻亦或真实?直觉得毛盾脸容瞧得千真万确,却又在刹那间闪失,来得快去得也快,让人有眼花撩乱之感觉而产生错觉。
倒是阮月仙被吓得逃失无踪,他可落个清静,很想进去探探情况,但还是忍了下来,毕竟自己得花时间去思考如何处理阮月仙之问题。
至于那幽魂……
的确是毛盾装扮的,他已从深渊中攀爬上崖,也带着武灵玉悄悄摸回金武堂,他一直认为阮月仙和那青衣人有所牵连,遂也偷偷监视,在发现她潜往金武堂之际,则和武灵玉共同商量如何装神弄鬼以逼吓对方。
毛盾则扮成七孔流血的厉鬼,凭着麒麟怪兽内丹功效,他已身轻如纸,只要利用一条细绳吊于背面衣领,然后由武灵玉躲在暗处揪扯,那种一闪即现一闪即失的强烈幻影效果应运而生,终也吓得阮月仙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毛盾则急起直追,总想趁机找出她任何把柄或巢穴,以能解开谜底。
至于武灵玉则仍躲在花丛隐秘处以等待毛盾归来,想起方才效果,她欣笑不已,平生第一次耍得那么有成就感。
毛盾很快去而复返,一张七孔流血脸容还来不及擦拭即奔向小竹亭后边假山的花丛中,武灵玉见状先是一吓,复而想起是毛盾,才哧哧笑起:“你啊!不装鬼都能吓死人。”
毛盾自得一笑:“吓死就没戏唱了,吓得屁滚尿流才过瘾。”
“好坏啊!”武灵玉哧哧笑着:“怎样?她躲在哪里?”
“附近玉佛殿。”毛盾弄笑:“看来她真的被吓着,不过她仍掩饰得可以,最后才露两掌,也就是把我打退那两掌,功力果然不同凡响。”
“这么说,她真的是青衣女子?”
“有可能,却不敢肯定,多吓她几次,说不定会露出马脚。”
毛盾耍着那条从怪兽血盆大口取下的软舌头,果然是扮鬼耍舌的好材料。
武灵玉却有所意见:“如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