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我的眼角膜移植给你,从此以后,你眼中有我,我亦在你身边,我们永远不分开。
另外,在我名下还有一笔遗产,我将它全部赠予你,请不要拒绝,因为这可不是为了我哥哥的事做出的补偿。
在我生前,是不能挪用我名下的财产,但我却可以在死后,将名下的财产赠予我最喜爱的朋友,甚至是当成姐妹的你。
我要你走出贫穷,去上大学、去环游世界,带着我和你的眼睛一起翱翔。
爱你的天星 绝笔
香苹阅信完毕,双瞳早已溢满了泪水……
医生与护士连忙说道:“别哭,免得伤了眼睛。”
但心头纷乱的她,就是止不住泪水。
中年男子这时又递出另一信封,连笔也一并递上。“天星小姐在沙少爷出事后的一个月去世了。这是天星小姐转移到你名下的遗产,请签名。”
抓着手中的笔,香苹依然泪如雨下。
她知道只要签上名,她的生活将从此翻盘,但她也将欠天星一笔永远无法偿还的债。
握住笔的手突然放松,泪止语淡,“我累了,有空再谈吧。”
那名律师一怔。谁会拒绝这么一大笔遗产?而且还是一个穷女孩!
他收回文件和笔,“那我等你眼睛好些,再去贵府拜访。”
她不作声,只是望着窗外的天空,突然好想去海边,还有她和天星一起布置的那个岩洞。
终于从昏迷中醒来的沙冽浪,望着熟识的医生开口问道:“我躺了多久?”
“报告少爷,你整整昏迷了两个半月。”医生莫林响应。
沙冽浪平静地接受事实,透过身体的反应,他知道自己待在病床上应该有段时间。
“那天星呢?”他最关心的就是她了。自从父母先后辞世后,这个体弱多病的妹妹便是他心头唯一的牵挂。
“少爷……”莫林面有难色。
一阵不安突地袭进沙冽浪心口。“说!她怎么了?”
“天星小姐,她……她……”
“该死!她到底怎么了?”沙冽浪冷怒道,心中的不安更形剧烈。
“她……走了。”
“走了?走了是什么意思”他立刻拔掉身上的点滴,推开一旁的相关仪器,猛地起身,一阵晕眩直扑而来,他强令自己稳住,森冷地瞪着莫林。
“你出事的那天,天星小姐在得知消息,因过度激动引发心脏病住院观察,结果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直到一个月前辞世。”莫林几乎是花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辞世”两个字吐了出来。
他真怕少爷无法接受这个打击!
感觉胸中的空气彷佛被人抽干,沙冽浪心跳霎时静止。
此刻病房内没有人敢出声,大家就这么站在原地,等待可能会降临的风暴。
“她葬在哪里?”沙冽浪那张冷峻的脸,这时依然读不出任何情绪。
“就在你父母亲的墓旁边。”莫林终于松了口气。
“查出是什么人陷害我的吗?”他瞥了一眼站在门边的保镳海森威。
海森威立刻走近沙冽浪,“属下该死,这事尚未查清,只知他们是受雇于泰国方面的杀手。”
沙冽浪冷残地睇着这个跟了他有一段时间的海森威。他不该如此无能的!
沙冽浪大掌一伸,海森威立刻交出他的手机,他旋即拨下一组号码,“替我揪出陷害我的真凶。”
对方只应声“是”,便收了线。
他是沙冽浪的秘密武器——天蝎,此人最擅长收集情报,不论人、事、军火……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他都有办法弄到,唯一的条件就是你必须出得起价码。
但他对沙冽浪却例外。因为他那条命是沙冽浪救回来的,所以只要他有所求,天蝎一定会全力达成。
“我要去看天星。”沙冽浪不理会其它人,径自往前行去。
司机连忙跟了上来,莫林也追了出来——
“少爷……”
“还有什么事?”他隐约觉得莫林下面的话,绝不是废话。
“天星小姐在临去前……”莫林停顿了一下。
“说!”他恨透了这种感觉。
“她将她的眼角膜捐给了她的好朋友——香苹小姐。”莫林豁出去了。
“什么”沙冽浪低吼一声。
忽然,他想起她就是那晚在岩洞中,成了他被下药后的牺牲者。
此刻,他的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他希望天星的遗体完整的被安葬,她却将她的眼角膜捐了出去!而让他无法有异议的是,她将它捐给了那个被他无心糟蹋了的女孩。
“她人现在在哪里?”他冷声问道。
“不知道。”莫林双肩一耸。
“你说什么”他心口一直压抑的怒火到这一刻终于爆开!
第二章
多年后
正值隆冬的纽约,人们大都躲进各自家中,然而在这些高楼的巷子中,有一家“香槟酒店”却是生意兴隆。
人们之所以喜欢来这里光顾,原因很多,其中一个重要因素,是想一睹这家香槟酒店的女老板——香苹?霍伯。
据闻,她是黑白两道令人闻之色变的大人物——“夜影”的地下夫人。
正因为这一层关系,所以很少人敢在这里闹事,大多是真正想喝上一杯的人,才会来这里。
香苹白从重见光明后,父母却因为工作意外双双死亡,她在处理完父母的后事后,便被社会局的人带走,之后被一名叫作包伯?霍伯的老好人收养,被带到夏威夷生活。
她一刚开始在酒店吧台打工,努力适应异国的生活,但过不了多久,霍伯却因为心肌梗塞过世了。
老人归西后,她获得一大笔遗产,于是她决定到纽约去天下。这是她答应天星的梦想,要用她的眼角膜,看一看纽约市的自由女神像。
当年她并没有接受天星留给自己的遗产,因为她已给自己一对可以重见光明的眼角膜,以及一份永恒的珍贵友情,所以她断然拒绝了那笔遗产。
然而在准备前往纽约之时,她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原本她想将孩子生下,谁知在一次外出,她发生了车祸,也因此流产了。
思至此,她不自觉地摸了摸早已平坦的小腹……
唉!看来这辈子她注定要一个人孤独生活了。
不知那个人……可好?
她曾经在报纸上看过他的消息,知道他活跃于东南亚,经营一些她完全弄不懂的生物科技事业。
记得三年前,一家报纸注销他的照片,由于是远距离偷拍的,影像不是很清晰,不过,她还是偷偷地将它剪了下来,并扫描存入计算机中。
从模糊的图片中,她隐约可以看出沙冽浪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俊挺,甚至是冷绝。
尽管媒体批评他冷血无情、桀骜不驯,但是在她的心中,他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否则那天他不会在一开始就强令她离开岩洞,即使最后因情势所逼不得不要了她,也是温柔相待。
只是没了孩子,他们之间似乎就断了牵系……
忘了他吧!她早已不是那个不经世事的香苹,而是看尽沧桑的香苹?霍伯——这个名字不会让沙冽浪联想到她。
再说,如果当初他想补偿她,早该在发生那事之后就出现,而非不闻不问。
他们的缘分已尽,多想无益,待会儿她的死党,也是“香美人俱乐部”成员之一的房艳会来这里,她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说曹操,曹操就到!
房艳一走进香槟酒店,带着精致眼罩的香苹立刻朝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喝点什么?”
“Cuba Libre。”她点了一杯名为“自由古巴”的鸡尾酒。
香苹就像个有读心术的女巫,笑问:“是为了庆祝重获‘自由'?”然后一边将无色兰姆酒、莱姆以及可乐以不同比例混合在一块儿。
这种酒别名又叫“古巴自由军”,含有自由古巴万岁的意思。
它初创于一九○二年古巴脱离西班牙的独立战争之际,是美国军人支持古巴时,在偶然的机会里不小心将可乐滴在兰姆酒中,于是创造了这种鸡尾酒。
房艳听见香苹这么说自己,白皙的脸一阵嫣红。“重获自由?!:我一直都是自由的。”
香苹又笑了,并将自由古巴酒递上,“行动上是如此,思想……有待商榷。”
她的香肩顿时半垮,“你的心与眼太犀利了,让人很难遁形。”
“也许我比你更不需要男人。”香苹一语双关地说。
她啜了一口酒,突然问:“你的生命里从来没行一个重要的男人吗?”话落,旋即致歉,“对不起,也许我不该多问的。”
香苹却端起吧台上为自己泡的一杯苹果花茶,淡淡地饮了一口。
说来好笑,她是个卖酒人,却单爱苹果花茶。
“我们认识也有好多年了,我不会怪你这么问。”
“你不用回答我,就当我没问。”房艳连声道。
“到这里来的人,大多有一箩筐的心事,他们通常到我这里倾吐,却很少人问起我的事,也许是尊重,也许是自顾不暇,总之,我也乐得没人打探。”她又喝了口苹果花茶。
房艳静静地听。
“我以前是一个残缺的人。”香苹突然道出惊人之语。
“什么?”她惊愕地朱唇微启。
香苹可以算是她们姐妹淘中最美的女子,就连高挑碧眼的西方美女都要对她多看一眼。她怎么可能是个残缺的人?!
“那个男人从来不知道我的存在,正如我只知道他的声音一样。”香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回忆着过往。
“他——你——”房艳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曾经是半个瞎子。直到有个善良的女孩捐赠了眼角膜给我,才使我得见光明。”
“天啊!”
“不谈我了。倒是你,这么急着去英国,是为了男人,对吗?”香苹收回神游的思绪,导入正题。
“上次霍湘来我这里,是为了一个男人,我想你也不例外。”香苹谈起这几个闺中密友中的一个美丽而痴情的女孩。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她很好奇。
“因为你们的双眼都释出同一种波光。”
“同一种波光?”
“为爱迷惑,甚至是迟疑的光芒。”
“你太扯了吧!”她一口饮尽杯中的自由古巴。
“我的双眼得来不易,所以我不拿它开玩笑。”香苹谈笑道。
她轻抚着杯身,算是承认,“我想,你说的有一部分是对的。”
香苹还是淡淡地笑着,等她继续说。
“那个男人很讨厌、很花心、很……不正经,但是……”
“又不经意打动你冰封的心。”香苹下着断语。
“总之,我不想陷入,所以打算去英国,重新为琉莎城堡换新装,也许可以藉此得到‘自由'。”她又将已无酒汁的杯口凑近朱唇。
香苹却拿下她的酒杯,“可是你已经陷入。”
“但是,没有完全陷入。”她反驳道。
“我希望你幸福。逃也许可以清明一时,却不一定能真正的苏醒。”
“那就再给我一杯自由古巴。”她苦笑道。
“也许该给你杯‘春雪',让初春带你走过寒冷的长冬。”香苹暗示她该从父母的失败婚姻及对男人的不信赖中走出来。
“或许还是来杯‘雪乡',我还是适合冰寒的冬季。”她逃避现实地说。
“没有人应该一直待在冰冷的雪乡里。”这话是从她们身后传来的。
那浑厚却夹着霜冷的磁嗓,立刻震慑住她俩!
房艳震惊不已,这个声音是——
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自称“撒旦”。
缓缓转过身子,那一身黑的安格拉高领毛衣及毛织长裤,将他颀长的身材修饰得更加修长,刀刻般的五官直到现在都还令她印象深刻。
“是你?”她讶问道。
他先朝房艳淡淡地笑了笑,并在吧台旁坐了下来,继而目不转睛地盯着香苹的眼罩,彷佛要将它剥下来似的。
“给我一杯‘绿眼睛'。”
香苹大气也不敢抽一口地瞥着这个过于俊美又阴冽的男人,双手竟然有些颤抖。
房艳对他们吊诡的互动有些好奇,却没出声打断。
沙冽浪那双宛若寒星的黑眸,正释放出引人沉沦的冷魅,逼视着香苹。
“还是来一杯苹果花茶?!”这话不像是在询问,倒似他俩才知道的通关密语。
香苹倏地闭上双眸,粉拳忽然握得好紧。
这声音她一辈子都忘不了,虽然她并不算真正认识他!
“哈——”他突然大笑,完美得无懈可击的薄唇,忽然说了句极度引人深思的话:“你的眼睛很美,不该躲在眼罩之下,我认识它……应该有很多年了吧!”
房艳心中一惊,却也回过神来。
难道他就是香苹心中一直隐藏的“那个男人”?!
沙冽浪在她两人尚未答话之前,就将香苹的苹果花茶就口,“很好的苹果香味。”
香苹顿时浑身打颤。
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找上她?!如果说,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那也该是他欠她的,而不该是她像个负债人必须躲开他。
房艳从没见过香苹畏惧过什么人,这次……太不寻常!
“‘撒旦'先生,你来这里做什么?”她想为香苹排开这种怪异的氛围。
“找人。”他说得清楚有力,俊魅慑人的黑瞳仍然停留在香苹的眼罩上。
“什么人?”她追问。
“一个有着苹果香味的女人。”他说得意味深长。
香苹立刻后退了一步。
他又开始笑。
“她是我的女人,你不准动她!”这时,一个男人突然闯入他们之中。
刚进入酒店的安东尼醋性大发,以为有人觊觎他的女人——房艳,根本不知道沙冽浪的笑是针对香苹而发的,就直截了当地架开双方。
沙冽浪一看清来人,再次大笑,“你的女人?笑话!那得她说了才成。”双目瞥着房艳。
房艳登时一个头两个大,安东尼怎么会来这里?!
“走!和我走!”安东尼强拉着她的柔荑,要带走她。
“我……我不要!”她不想离开香苹,尤其在这一刻。
“由不得你!”安东尼二话不说,就将她扛在肩上。
“放开我!”她没想到他这么大胆,愤怒地大喊。
“再叫,我就当场吻你。”安东尼低声威胁道。
“你卑鄙、无耻!你……可恶!”她越想越气,双拳用力在他的肩头捶打着。
沙冽浪望着这对冤家离开后,这才转向吧台,可是哪里还有香苹的身影!
“该死的女人!”想摆脱他,哪有这么容易?!
他们错过了那么多年,他不会再让她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
不管她上天入地,他绝对有办法将她揪出来!
纽约市,黑幕低垂。
香苹自从听见沙冽浪的声音之后,几乎不敢去酒店上班,还请人在门外贴上“内部装潢,暂停营业”的牌子。
半个月后,她还是回可这里。因为那天她溜得匆忙,连店门还是麻烦店里的员工上的锁,而她的皮包及重要证件都还在里头,不拿出来,她连生活都没法过。在美国没有身分证、驾驶执照、信用卡、私人支票,她等于是半个乞丐。
所以,她不得不回到这里。
可是,怕沙冽浪可能等在店门外,所以她打算从后门进去。
蹑手蹑脚地来到后门,打开门锁,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骛的声音——
“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是他!
香苹连忙拉上后门,那双强而有力的臂膀立即挡住她急掩的手。
“别白费力气了。”沙冽浪睇着那双惊惶的瞳眸。
“放开手!我……我根本不认识你!”她大喊以壮声势。
“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