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草丛里用嘴拱了几下,没发现什么可吃的东西,扭头就要往别的地方去。
苏若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若是这家伙就此走了就算了,她不希望顾章一人面对这么一头体型矫健的野猪,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她暗暗地祈祷,野猪野猪你快走,我们不吃你的肉还不行吗?
许是她祈祷灵验了,那野猪真的摇头晃脑地往另一边走了。
苏若离高兴地差点儿要拜起了菩萨,顾章也松了口气,捏着刀柄的手总算是动了一动。
谁料就在两个人都高兴万分时,那头野猪像是发现了什么,又冲着他们藏身的地方迅疾地奔过来。
这次,顾章也不再躲下去了,这头野猪分明闻到了他们的气味了。
顾章大吼一声,手抓着砍刀冲了上去。苏若离吓了一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趴在那儿一动不敢动,手里则握着一块巴掌大的石头。
野猪皮糙肉厚,寻常的刀剑都伤不了它们分毫。顾章虽然有些功夫在身,但是那刀砍在野猪身上,刀刃竟然翻卷了起来。
那野猪倒是被激地嗷嗷叫了两声,龇着獠牙就扑了上来。
别小看这獠牙,若是被挑中了,非死即伤。
顾章赶紧灵活地躲过去了。
野猪两下子没扎着顾章,也急了,越发地狂暴起来。
苏若离趴在草丛里大急,这家伙看不透可怎么是好?
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瞄向了野猪的双眼,若是让这家伙看不见,是不是就好办了?
只是怎么才能戳瞎它的眼睛呢?
虽然这有点儿残忍,但是为了她和顾章活命,只能和野猪来个你死我活了。
想至此,她伸手掰断面前的一根枯枝,揪掉枝叶,把尖端修得细细的。两眼则瞪圆了,等着时机。
顾章这时已经和野猪斗得热火朝天的了,都拼尽了全力。
就在这危急关头,顾章脚底下的山石忽然松动,滑了一下,他的身子顺势就跟着往后仰去。
野猪则嗖地一下扑到了他的身上,尖尖的獠牙对准他的胸膛挑去。
苏若离的呼吸一刹那停滞,旋即,她疯了一般地冲出草丛,手里的枯枝毫不留情地对准野猪的眼睛扎去。
听到风声的野猪头稍稍一偏,那泛着惨白银光的獠牙挑中了顾章的左肩头。
“啊呀”一声惨叫从顾章嘴里逸出来,与此同时,苏若离手中的枯枝快准狠地也扎进了野猪左眼珠子里。
“嗷”地一声,野猪吃痛之下,拔出獠牙,猩红的眸子汩汩地流出鲜血。它发了疯般地长啸了一声,就要对着苏若离扑过来。
倾尽全力扎瞎了野猪的眼,苏若离已经赤手空拳。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此时也吓呆了,不知道该进该退。
眼看着野猪已经做好了扑过来的姿势,说时迟那时快,顾章右手上的砍刀毫不迟疑地刺入了野猪的胸膛……
一轮新月从山那头悄悄地爬上来,惨淡的暗光照着两个呼哧喘气的人身上。
顾章喘息了一会儿,勉强拄刀站起来,伸手去拉苏若离,“快点儿起来,说不定还有野猪出来。”
苏若离一个激灵,就从地上爬起来。野猪可是群居的动物,若是再来一头,两个人都没命了。
他们两个也顾不上什么树干野草了,搓了草绳子赶紧把野猪一摇一晃地抬了下去。
待下得山来,天色已经大黑。
两人刚刚在村后卸下野猪,就听得一声铜锣响,仿佛一个惊天霹雳,惊得两人俱都抬头循声看去。
二十九章 暗夜仁心
却说苏若离和顾章刚刚卸了野猪喘一口气,就听见一声霹雳炸响般的锣声,吓得刚从猎杀野猪的惊险中松口气的苏若离,又是面色一变。
“村里出什么事儿了吗?”她抓住顾章的袖子,身子轻微地颤抖。倒不是有多柔弱,而是人在险境里接二连三地惊吓,身子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反应起来了。
“不怕,能有什么事儿?”顾章顺手箍住她,轻轻地揽她入怀,一只大手在她背上似有若无地轻抚着,像是在安慰她一样。
果然,苏若离窝在他的怀里,心慢慢地平静下来。
“天大的事儿有高个的顶着呢,咱们还是先把房子搭建起来,吃饱喝足再说吧。”顾章刚刚冒出一圈儿青葱的下巴轻轻地摩挲着苏若离的发际,有些不舍。
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这枚果实还太过青涩,不能过早采撷。
他松开苏若离,把她转了一下,两人面对面。
顾章盯着她的眸子,认真地说道,“离儿,我知道我没有什么本事,但是我会努力做活儿,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苏若离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不大适应。这么一个憨厚质朴的山村少年,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向她表白吗?
只是他的表白没有浪漫的语言,更没有煽情的手段,有的只是这一心一意过日子的话。
怎么她鼻子有些酸酸的感觉?
羽扇般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就好像一只不安生的蝶要离开花瓣,苏若离垂下眼睑,低低应了声“嗯”。
少年的脸上立时就漾出了灿若春花般的笑容,“好,那我们现在动手吧。”
顾章说干就干,挽了挽袖子,就要去搬木头,却被苏若离一把给拉住,“你的肩膀要不要紧?给我看看?”
顾章却道:“没有大碍,不过是皮肉破了。等我先生一堆火再说。”不容分说,就抓了一把干草,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着了,不多时,生了一堆火。
苏若离借着火势,看了看他的伤口,果然是皮肉之伤,还在往外渗血。只是大热的天,这样的伤口也容易感染。
她顺手向身后的草捆里摸去,掏出了一把带着小刺的青草来,找了块石头捣碎了,糊在顾章的伤处。
“这是什么?”顾章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施为。
“大蓟,止血消炎的。”苏若离手里忙活着,嘴里给他解释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
顾章一双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煜煜生辉,望着那忙碌的小女子一瞬不瞬。
火光里,少女的额头有一层薄薄的细汗,脸颊被火光映得通红,仿若三月的桃花。
顾章的心一动,这么说,她真的懂医术?她到底从哪儿学来的?
给他包扎完毕,苏若离直接分派下任务:“你来搭房子,我来清理野猪!”
搭房子自然是男人做的活儿,顾章毫无置疑。只是清理野猪,似乎也不是女子能做的吧?
他迟疑地站一边儿不动,“那个,野猪要不等我搭建好了房子再弄吧?你姑娘家家的怎么会做这个?”
苏若离正蹲下身子,手里拿着那把砍刀,只觉得不大趁手,悠了两圈,浑不在意地答道:“没什么,这个太容易了,人我都做了,何况猪呢?”
什么?人她都做了?
顾章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这么小的姑娘,难道杀过人?看那样子还挺熟练的?
他吓了一跳,忙上前握住苏若离腥乎乎的手,急切道:“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难道他娶了个杀人犯?可是直觉上不是啊。
望着顾章一脸的焦虑,苏若离有些迷糊,刚才她说了什么话了?
似乎说她能清理野猪,好似还说过连人也清理过?
哦,这有什么不对吗?人体她确实再熟悉不过了,不知道做了多少例手术了。
抬起那双迷蒙氤氲的眸子,苏若离对上顾章那双灿若繁星的,笑道:“没什么意思啊,我只是说我能清理野猪!”
就,就这样吗?
顾章心跳得厉害,可是对上那双天真无邪的眸子,他还是忍下好奇,勉强笑道:“既如此,我就放心了。”
说完,大踏步地就去搭建房子去了。
苏若离则拿着砍刀割下一块野猪肉,放溪水里洗干净了,又砍了几根木棍穿了,放在火堆上烤着。
不多时,就发出了一股肉香。
苏若离吸溜了一下鼻子,朝顾章笑道:“要是有点儿盐巴就好了。”可惜被罗氏给赶出来时,什么都没有。
顾章苦笑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眼看着肉已烤好,苏若离先撕下一块尝了尝。没有盐巴,到底味道不行,不过总比没有吃的强。
她刚拿了一串要递给顾章,远远地,又是一阵锣鼓响。暗黑的天际边,又是一个惊雷。
顾章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蹲到火堆旁,和苏若离一人手里拿着一串肉,心神不定地吃着。
“莫非出了什么事儿了?”苏若离问的轻轻的,仿佛
害怕惊破了这静谧的天幕。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过来。
顾章面色变了变,随手抽出一根带火的棍子攥着。他们在这村后,还是小心为妙。
来人似乎走得很吃力,隐约可以听到她呼哧喘息的声音。
待到近前,顾章才猛然起身,低吼道:“谁?”
声音嘶哑凄厉,吓得苏若离一个愣怔,也跟着起身看向脚步声的方向。
“是我……大兄弟。”来人似乎也吓了一跳,忙停住了脚步,喘息几口方才答道。
是桂花嫂子的声音!
顾章和苏若离面面相觑了下,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难道是毛毛不好了吗?
桂花嫂子走近,苏若离才看到她手里抱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好像是衣裳之类的。不由担忧地问她,“嫂子这么晚了怎么不在家里看着孩子?”
桂花嫂子往火堆前靠了靠,才勉强笑道:“毛毛好多了,虽然还睡着,不过气息均匀了些。多亏了大妹子了,听说你们被赶出来,我想着你们必定缺这个缺那个的,就带了一床夹被和一套换洗的衣裳……”
还没说完,苏若离已是明白过来。必定是桂花嫂子听到罗氏的吼骂了,知道他们被赶出家门,这才偷偷地来送些东西过来的。
三十章 愚昧不堪
苏若离鼻头一酸,有些哽咽地道:“多谢嫂子!”
这个时候也用不着矫情,虽然天儿还热,但是山脚下夜里风大,没有被子确实要着凉的。
桂花嫂子家里也不宽裕,这份恩情她记下了。
她忙蹲下身子拿了一串肉递给桂花嫂子,“这是从山上打来的野猪肉,嫂子尝尝。”
桂花嫂子早就看到了地上的野猪了,那么大个儿,可够吃上好多天了。只是天儿热,不能久存。
她接过肉串咬了一口,满口流油。许久没见过荤腥的她,不由地大口咬了起来。吃完,才顾得上用手背抹抹嘴角,给他们出着主意,“这猪肉不能放,得赶紧腌起来,不然等明儿就臭了。”
苏若离当然知道,只是眼下哪来的盐巴啊?
桂花嫂子刚才吃肉的时候就尝出来了,怎能不知道他们的窘迫?
于是忙笑道:“等会儿嫂子给你们送些盐巴过来就是了。”
苏若离知道桂花嫂子家里的吃穿用度都是靠她一个人给镇上的大户人家做绣活、缝缝补补得来的,何况现在的盐巴又贵,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想了想,她拿着砍刀砍下一条后腿递给桂花嫂子,“嫂子,这后腿你拿回去吧。”
这个时分,最能见人心了。
桂花嫂子执意不收,“你们小两口刚分家,什么都没有,还是把肉留着卖了吧。”
苏若离过意不去,就道:“毛毛大病身子虚弱,嫂子拿回去炖炖给孩子补补吧。”桂花嫂子心疼儿子,这才收了。
刚要转身回去,顾章想起什么,忽然问道:“嫂子,村里刚敲了几声锣是怎么回事儿?”
一提到这个,桂花嫂子面色微白,低声道:“村里有七八个孩子都跟毛毛一样病了,昏迷不醒,好多人都说山里的邪鬼出来作祟了,里正请了镇上的大仙来捉鬼呢……。”
说完,她一脸恐慌,望了望漆黑的四周,慌不择路一般急急地跑远了。
苏若离和顾章对视了一眼,也有些心惊肉跳。不过她倒不是吓得,这七八个孩子都病倒了,分明是脑炎已经蔓延开了,这些村民不请大夫来看,反而信鬼信神的,耽误了孩子可就麻烦了。
她有些心烦意乱,语气沉重地说道:“什么捉鬼?孩子们分明是病了,得了和毛毛一样的病,再耽误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
顾章盯着远处黑漆漆的如同巨兽一样蛰伏的顾家村,眼底漫过一丝疼痛,沙哑着嗓子道:“他们宁肯信鬼信神也不信人,有什么办法?”
两个人都默默地干着活儿,听着夜空里时不时地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锣鼓声。
空气里,风丝儿没有一点儿,热得流油。
天将拂晓时,顾章终于搭好了房子。
苏若离走过去细细看了,心里漫上一股巨大的惊喜。
这个少年真是心灵手巧,房子是尖顶穹庐型,下面用木桩子围了一周,因地面较湿润,房子离开地面约莫半人高,在门口处用几根木头做成了简易小巧的梯子,方便出入。
顾章站在门口,笑吟吟地望着张大了嘴合不拢的若离,笑着邀请,“到里头看看。”
苏若离进了里头,只见迎面是个明间,东西各有“厢房”。
顾章指着东“厢房”介绍,“这是你的屋子。”
进去之后,一张简易的木床放在靠窗的地方,上面铺了一层柔柔的干草,还有桂花嫂子送来的旧褥子。
几根木头搭成了一个简单的小床头柜,门口放着一个盆架……
一晚上的功夫,这家伙就捣鼓成这样?真够厉害的。
这简直就是一栋“空中别墅”嘛。
只是如厕洗漱的问题还没解决,好在天热这个好解决,等他们再慢慢收拾吧。
“满意吗?”顾章走近苏若离,低声问道。忙活了一个晚上,他的双眼充血,嗓音沙哑,不过倒是神采奕奕,晨曦里,他的脸上漾着一层神圣的光泽。
苏若离激动地抿了抿唇,羞涩一笑,“满意。”这就是他们的新家了,从此,只有他们两个了。
“我们先歇一歇,等天亮了,我再给你屋里收拾个梳妆台出来。”
顾章温声说道,拉着苏若离从木梯上下来。
天大亮时,桂花嫂子手里拿了一包盐巴过来,帮着苏若离把猪肉分割成几大块,用盐腌上了,用木棍挑了放在草屋子里风干着。
苏若离又问了些毛毛的情形,和顾章就着溪水洗了把脸,就要上山去挖草药。
这时,村里忽然传来一片沸腾声,嗡嗡嗡地吵得跟滚沸的粥锅一样。
三个人不由同时起身,桂花嫂子不放心毛毛,苏若离则惦记着患病的村里的几个孩子,顾章也想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三人不约而同地一块儿赶到了村子里。
桂花嫂子回了家,苏若离则拉着顾章朝村头声响处奔去。
远远地,就看到人头黑压压的,隐约有念诵声传来。
待到挤到人群里,才看清中间搭了一个高台,上面一个穿着黑丝绒披风的高大男人,手里正拿着一个紫金铜铃摇晃着,闭着眼睛嘴里不停地喃喃念叨着。
原来这就是请来的大仙了。
他身边围着几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孩童,一色儿的大红包布,最大的约莫有四五岁,小的只有两三岁,俱都昏迷不醒,在喃喃的念诵声里,这几个孩子有的昏睡,有的嘴角吐白沫,症状不大一样。
苏若离悄悄地靠近高台,细细地查看着几个孩子的症状,无一例外,都是脑炎。
这些村民们不给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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