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太不依了,和李夫人对视了一下目光,李夫人毕竟是李兰馨的亲娘,倒是不好太护短,也只能由着李老太太了。
就算是李老太太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外人听着也只有说老太太年纪大了护着孙女的话。不会说出什么难听的来。
定了定神,她朝李老太太使了个眼色。李老太太就把手里的茶盏“哐啷”一声给掷到了地上。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冰冷坚硬。当即那茶盏就摔了个粉粹,发出一声脆响。
吓了众人一跳,俱都纷纷转过身去,眼睛盯着李老太太那张板得一点儿笑容都没有、如同风干了的核桃般的老脸。
“这是谁家的人?有娘生没娘养的,竟然赶在我国公府公然挑衅,真是没有规矩!”
李老太太出口伤人,丝毫不给人留情面。
这是在骂自己喽?
苏若离笑了笑。看这一家子,幸亏没有信了李扶安的话。如今自己还是李兰馥亲自下帖子请来作客的,她们都这般对待自己。若是自己对李扶安真的有什么心思。那岂不是要被他们家给折腾死?
真是可笑!
好像是她上赶着来巴结她们似的?
苏若离抿了抿唇,没有答话。她倒要听听,这八十岁的李老太太到底是老糊涂了还是护犊子护惯了,竟敢这么颐指气使?也不怕丢了李家百年望族的名声?
她只管站在那儿装楞。反正她是个没有家族没有长辈的小丫头。面对一个世家大族的老祖宗的质问,反应就该这样才是!
李老太太见苏若离装傻充愣,并没有像她预料的那样上来痛哭流涕地磕头认罪,心里着实地不快。
这个小丫头还敢这么拿大?是不懂还是故意的?
她的脸色更是阴晴不定,脚跺了跺地面,干咳一声,发狠道:“咱们府里的下人真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竟然把这么不长眼的东西给请过来?”
这话说得分外难听了。
什么叫下人不会办事请了苏若离这么个不长眼的东西来的?
明明是他们诚国公府两次三番下帖子请她的好不好?如今倒是弄得她里外不是人了?
这老太太。也忒会做戏了吧?
苏若离决定不给这老太太好脸子看!
凭什么她当着这么多的人骂她“有娘生没娘养”, 骂她是“不长眼的东西”?
难道她山沟沟出来的就得任凭这些世家勋贵的人谩骂侮辱吗?先前李兰馨侮辱她。她倒也罢了,权当这就是个不懂事的丫头。
可李家的老祖宗也这么不懂事,她倒是要好好教导教导了,省得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也是为了李家好不是?
望着李老太太那张气得铁青的脸,苏若离笑弯了腰,入鬓的长眉挑得高高的,笑得很是开怀,“老太太这是骂谁呢?若离可是听不懂呢。难道诚国公府的门第这么低了,竟然放一些不长眼的东西进来?还是府上的奴才们不懂事不长眼了?”
她笑得叽叽咯咯的,话音刚落,吓了那些女眷们一大跳。诚国公老夫人那是什么身份?这么个小黄毛丫头竟敢这么无礼?当真是活腻歪了吗?
苏若离哪管这些?今儿若是不给这个倚老卖老不知死活的老太太下不了台,那她还怎么在京里混啊?
想她还想着把三元堂的名气再往前推一推的,那白花花的银子到时候都蹦到她的兜里,她后半辈子过得该得多滋润哪!
今儿若是给这老太太服了软,那这些女眷们回去一传十十传百,她还怎么做人啊?
她相信,若是今儿自己不挺直了腰杆子做人,屈服于李家的淫威之下,不等她走出这个大门,就会有传言说她趁机浑水摸鱼想要勾搭国公爷家的二公子的!
这个黑锅她可不想背!
与其让李家侮辱她,不如她绝地反击一把,到时候也不能落个不知羞的名声!
李老太太哪里想到苏若离不仅不怕她,还敢呛着她这么说,当即气得一口气差点儿没有上来,抖着手指着苏若离吭哧了两句,“你,你……真是不知好歹的死丫头!竟敢在我们李家撒野!既然不懂规矩,老身就要好好地教教你,也省得你将来嫁不出去!”
说罢,就颤颤巍巍地起身,在丫头婆子的搀扶下。朝苏若离走过来。
苏若离心里咯噔一跳,眸光闪过一抹狠厉。
这老太太这是仗着她年老体弱她不敢还手是吗?可是不还手也不代表让她占尽了便宜啊?
不动声色地探手入袖内,她面上微微冷笑。在外人眼里就跟袖着手看热闹一般。
“老夫人,说话不能没有凭证啊?明明是李家请我来给您老人家拜寿的,怎么到这会儿却说我不懂规矩了?请问我哪儿不懂规矩了?还是您心里有火儿发不出,想打我一顿我不好意思下手,故意找个由头啊?”
苏若离始终嘻嘻哈哈的,丝毫都没有把李老夫人给放在眼里的样子,着实让李老夫人火气十足。气得胸脯子起伏不定,那身大红的袄儿紧紧地箍在身上,让她看起来不似之前那般雍容华贵了。
身边一个年级大点儿婆子见苏若离这么不像话。当即就出口训斥,“你这死丫头,竟敢这么跟老夫人说话?老夫人论起辈分儿都能做你的祖母了?”
“哦?”苏若离眨巴眨巴一双灵动的眸子,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来。煞是可爱。“我倒是没听过,祖母有这样跟孙女说话的?这不是为老不尊是什么?”
呸呸,谁稀罕认你做祖母啊?哼,我祖母早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苏若离暗自冷哼着,面上依然嬉皮笑脸的。
“简直,简直是不可理喻!”老夫人被她气得快要受不了了,面容狰狞,平日里那般温和慈祥的人。这会子全然没有一点儿贵妇的风度了。张开手掌就冲向苏若离的脸,嘴里还喊着。“我打死你个不知死活的小蹄子,让你知道知道规矩二字怎么写!”
“呵呵,老夫人既然有心教导我,不如教教您那亲孙女什么才是规矩!”苏若离依然轻笑,仿佛没有看到对面那只手一样。
众人心里都捏了把汗,有不少夫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念头,可是也有人觉得一个八十岁的这么有身份有体面的老太太对一个不起眼的黄毛丫头下手,有些失了身份。
这一巴掌能不能打得下去,真是牵动了众人的心。
可是这一巴掌始终都没有落在苏若离那张娇嫩如花的脸上,正当李老太太浑身发抖非要打苏若离一顿才能出气的时候,身后一个清朗的男声冷冷地喝止住了她,“老夫人,住手!”
这人并没有说“手下留情”之类的话,而是说了“住手”,倒是惊呆了李老太太和屋子里的女眷们。
谁这么大胆,竟敢这么藐视国公爷的亲娘?
不由都纷纷扭头朝后看去,只见中间那道屏风后头不知道何时转出来一个身材高大颀长的男子来,此时,他一身宝蓝段子的长衫,头上一个白玉束发的头箍,更显得他眉眼英武不凡。
苏若离也微微吃惊,顾章今儿也来了?
自打那日两人在三元堂上演了一出激烈的吻戏,后来又留在那儿照顾了他几日,她和顾章之间的关系就有些微妙了。
用苏若离的话来说,之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关系,却没有夫妻之实。如今,只能算得上初恋,随着恋情的一步步发展,也许,她会考虑考虑嫁给他的可能的。
后来顾章伤势好了些,就到西山大营去了。
这才几日没见,没想到又在这儿碰上了。
一众女眷都盯着顾章看去,李兰馨的那双眸子更是瞬间亮了亮,一改先前看着苏若离的那种怨恨恶毒,此时的她,眸光温柔清亮,楚楚可怜的小脸,越发显得她娇滴滴的像个柔弱的女子!
顾章大步走上前,不管李老太太的脸色有多难看,他还是行了子侄礼,“晚辈见过老太太!”
李扶安这时也从屏风后头转出来,先前这边吵吵闹闹的因为戏台子上的唱戏声给遮住了,他也没听出来。
后来还是顾章听见苏若离的声音才有些狐疑,他却装作和他喝酒给岔了过去。
无奈这边的动静实在是大了些,遮也遮不住了。顾章更是不管这边是不是有那么多的女眷闯了进来。
李扶安这才赶紧跟上,一看到这剑拔弩张的情形,就觉得尴尬万分,歉然地朝苏若离看去。
苏若离别过脸去不看他,她要的是一个时时刻刻都能呵护她的男子,而不是向家族妥协任由她被人欺凌的人!
即使他家世地位都比顾章强,可是在他把她悄悄地骗过来给他祖母和母亲相看、如今又让他妹妹和祖母羞辱她的时候,她对他的好感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不管顾章是什么人,最起码是他先走出来喝止住李老太太的,这份勇气这份真挚,可不是任何一个男人都做得到的。
苏若离此时心如止水,静静地看着顾章和李扶安。
顾章却不卑不亢地在落针可闻的敞厅里对李老太太说道:“不知为何老夫人要为难晚辈的妻子?”
此话一出,惊呆了一众女眷。
苏若离则是愣住了,只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说不出什么感觉来!(未完待续。。)
一百六十章 差点气死
李兰馨的一张小脸更是青红不定,肌肉急剧地跳动了几下,才稳了稳心神,咬牙切齿问道:“顾章,她,她不是被你娘给休了吗?”
顾章头都不抬,只是看着李老太太,“苏姑娘和晚辈本来就是夫妻,只因晚辈的母亲年老昏聩,胡乱私自做的主张。晚辈从未承认过,何来休妻一说?在晚辈眼里,苏姑娘乃是一个善良大度的姑娘,绝不是某些人嘴里的破鞋!晚辈倒是想问一问,一个姑娘家,怎么张口闭口就是‘破鞋’?敢问‘破鞋’何意?”
这句话却是冲着李兰馨说的。
李兰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被顾章如此质疑,哪里下得了台?
当时就羞得抬不起头来,不敢和众人对视。
她一个大家闺秀,又生在如此门第,规矩礼仪自是极好的。可是冲动之下,竟然骂苏若离“破鞋”,不由让人怀疑李家的女儿是如何教养的。
李老太太本来见顾章出来,还想着好好跟他絮叨絮叨苏若离是如何不懂规矩冲撞了她老人家的。
谁知道顾章并没有容得她开口,字字句句都在指责是她倚老卖老、为老不尊,欺负一个弱小的姑娘家,这让一直高高在上习惯了众人膜拜的她,如何受得了?
当时就一口痰堵在了嗓子眼儿里,憋得她面色青紫,昏了过去。
当下众人大乱,男客那边也顾不得什么。诚国公和李从武都冲了过来,哭天抢地地喊着。
李扶安面色大变,先是呵斥李兰馨的婆子没把小姐教导好。又狠狠地瞪着顾章,朝他挥了挥拳头,“要是祖母有个三长两短,你别想离开这儿!”
顾章只是唇角微翘,讥讽地笑着,朝苏若离缓缓地走了过去,并排站在了一起。
李兰馨实在是见不得顾章对苏若离好。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才悻悻地带着婆子下去了。
苏若离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笑了,怪不得这丫头这么仇视她呢。敢情她喜欢上顾章这个“黑炭头”了?
呵呵,没想到顾章还这么受欢迎呢?竟然得了李家二小姐的青睐了?
“喂,人家喜欢你呢,你没看出来?”在李家那些人忙忙乱乱中。苏若离难得好心情地打趣着顾章。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顾章唇角翘了翘。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嗨,你这人,还越发蹬鼻子上脸了啊?”苏若离好笑地戳了戳他的胳膊,“你不知道要是娶了李家二小姐,你这官儿还能再往上升一升吗?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都要往这世家豪门里钻,你怎么反而还往外推呢?”
顾章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小女子,说些什么呢?在他眼里。只有他的离儿最美最好,他已经看不到其他的女人了。她还来说这样的话来怄他?
两个人在那儿叽叽咕咕地说着悄悄话,全然不顾李家人已经乱作了一团。
诚国公一见老母亲憋得快要喘不上气来,全身都在抽搐,不由吓得面色大变,早就让人飞速去请大夫了。
常在李家行走的几个大夫来倒是来了,可是一个个束手无策,勉强诊断了一番,都喃喃地让李家预备后事。
这下子可是炸了锅了,诚国公也不管什么面子里子了,上来一把就揪住了顾章的领口,恶狠狠地恐吓着他,“都是你这混小子把我母亲给气得有个什么好歹,我要到圣上面前告你去!”
顾章只是冷冷地看着诚国公,丝毫不为所动,半天,方才用他那清越冷厉的声音说道:“敢问国公爷,在下怎么气着您母亲了?在下是开口骂了还是伸手打了您母亲了?”
诚国公一下子就被他的话给噎住了,在场的诸位都听见也看见了,包括他刚才也是听得一清二楚的。明明是她母亲有意要为难人家小姑娘,顾章不过是为她出头说了几句公道话而已。
若是这事儿吵到皇上面前,皇上也不见得就卖他一个面子。
顾章如今正是皇上面前新晋的红人,是一员能征善战的猛将,将来前途不可估量。
皇上怎么会为了他家的这些个破事而为难顾章呢?
思量再三,诚国公还是颓然地松了手,来到了李老太太身边,声音哽咽地呼唤着,“娘,娘……”
眼看着大喜的日子就要办丧事,众亲友们都看不下去了。如今乱糟糟的,男人女人都混到了一块儿,着实没了规矩,就有女眷带着女儿往外走。
李夫人赶紧挽留着,“这宴席还没开呢,等吃了饭再走啊。”
有的夫人就含糊其辞地应酬着,“家里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呢。”于是好几个夫人纷纷上来告辞,眼看着热热闹闹的敞厅里都要走了,李夫人摊着手冷汗直冒。
这老太太的八十大寿过的?若是人都走了,家里再办了丧事,诚国公府岂不是很快就沦为京中的笑柄了?
李扶安这时却直直地朝苏若离走过来,到了她跟前,看也不看顾章一眼,只是朝苏若离一躬到底,“苏姑娘,都是我的不是,不该把你请来,让妹妹和祖母如此羞辱你!看在我们曾在清泉城共同御敌的份上,就请你出手救救祖母她老人家吧?”
苏若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既然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也没什么好推辞的了。
李扶安也算是个仗义的,并未提他当日对她的救命之恩,可见他心胸还是光明磊落的了。
苏若离的医术李扶安那是亲自见识过的,就是李从武,当初差点儿一条腿没保住,那也是苏若离的功劳。
说到底,李家三个人都受了苏若离的恩惠。当然了,苏若离也不是白干的,李从武当初给她的一颗夜明珠那是价值连城啊,至今,三元堂还没有那么多银子买几颗那样的夜明珠呢。
李兰馨心思虽然歹毒,当初想把她推到湖里淹死,可李老太太却罪不至死!
虽然这老太太心地不咋地,言语也恶毒了些,不过让她昏过去这么一会子,也算是对她的惩罚了。
若是再这么昏迷下去,就算是救治过来,那人也痴呆了,到时候大罗金仙也难以治愈。
看在李扶安的面子上,苏若离勉为其难地答应,“老夫人毕竟上了年岁,我也没有把握,还是先过去看看吧。”
李从武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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