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地望着窗外,只觉得胸口那儿堵得像是塞进了一团棉花。
这个家,没有了离儿,他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大步走了出去,他打算去看看顾墨和顾轩顾雪娘几个弟妹。嘱咐他们几句话。
罗氏却缓过神来,像是明白了什么。在他身后大声嚷嚷着,“是不是苏若离那个小蹄子闹的?都说了她和皇上有一腿,你还死皮赖脸地非要把她娶回家?皇上看中的女人也是你能染指的?”
说到底,罗氏不过一个乡下婆子,哪里知道祸从口出?还以为将军府就她一人独大了,恨不得把这事儿嚷嚷地全天下都知道!
她就是气不过苏若离那小贱人,不过是她二两银子买来给儿子冲喜的,怎么迷了她的大儿子又祸害了她二儿子?
不仅这样,还勾三搭四的,连清泉县的县太爷李扶安和当今皇上也被她给迷得五迷三道的。那小蹄子到底哪里好?
论长相,并无倾国倾城之貌,虽然比她们母女好看了许多,可那小身板儿,瘦得跟麻杆一样,要胸美胸要屁股没屁股的,怎么偏偏有那么多位高权重的男人看上了她?
到底看上她哪儿了?摸起来都是一把骨头,晚上睡觉跟搂着一具骷髅似的?
哪里有诚国公府二小姐好看?
人家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的,那脾性那气度,处处都是大家闺秀的范儿,上次她在诚国公府见过一次,差点儿没被人家给迷晕了。
就苏若离那泼辣不讲理的劲儿,哪里配做她的媳妇儿?
她的儿子那般俊朗、那般勇武,怎么的也得配一个公侯小姐,岂是她这种抛头露面的小荡妇能行的?
骂得正欢实的时候,顾章忽然站住了脚,冷冷地盯着罗氏,一字一句地道:“若是离儿不嫁给我,娘以为你敢骂她一句吗?再不济,她也得嫁进诚国公嫡次子,还不用说要是她愿意,连宫里的皇妃都是她的。”
顿了顿,他索性给他娘来个狠的,“不管离儿嫁给谁,都比嫁给儿子强!娘若是再这么骂人家,小心命都保不住!”
吓得罗氏煞白了脸,愣怔怔地望着顾章大步流星的背影不敢再吐出一个字来。
话说苏若离在实验室捣鼓了半天,将近下午的时候,宫里的大太监黄英又带着人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三元堂。
这次他一下马,就直冲着里头喊,“苏姑娘,苏姑娘……”
李忠连忙从隔壁屋里迎出来,笑着行礼,“公公找姑娘可是有事?若是不急,先让小的奉杯茶吧。”
“不必了,快把苏姑娘叫出来,皇上命她即刻进宫!”黄英面色发黄,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李忠意识到许是宫里有人生了大病了,一叠连声地让小丫头去叫苏若离。
苏若离在实验室早就听到了,却还是不紧不慢地对小丫头道:“让黄公公先等片刻,等我换了衣裳再过去!”
她最是看不惯这样的人,先前知道皇上要让顾章戍边。那脸板得跟死面饼子一样僵硬。
现如今,求着她了,又这幅嘴脸!
不慌不忙地脱下白大褂。摘了口罩和手套,苏若离才拎着一个大药箱子出来,就见黄英正在过道处来回地踱步,大冷的天儿,额头上已是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子。
听见动静,他连忙伸脖子往回看,见是苏若离。一个大跨步就冲上前来,若不是苏若离往后警觉地退了两步,他几乎就快要抓住苏若离的肩膀了。
“苏姑娘。你可算是出来了,怎的换件衣裳要这么久,可急死咱家了?”他连声抱怨着,就去夺苏若离手里的大药箱子。“快走吧。皇上可是等急了。”
一摆手,两个小太监就上来,一边一个把苏若离给飞快地架了起来,撮到了外头的马车上。
一顿疾驰,苏若离被颠得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勉强扶住车厢壁,才坐稳了。
那马车竟然一路飞奔,连进了宫门都没停一下。直接进了皇宫。
苏若离有些惊诧,却在意料之中。
毕竟。两个皇子的性命是最重要的。
上次还是在诚国公府的时候,听一位世家夫人说了那么一嘴子,皇后的双胞胎儿子冒了风寒,太医院的人开了方子服了几日也不见效。
那位夫人是皇后娘家的一位远房弟媳妇,怕是从皇后娘家人嘴里听来的。
苏若离当时就留了个心眼儿,细细地听了那些话,初步判定这孩子怕是出痘儿了。
在这么落后的古代,痘症很难治愈,那些幼儿一旦染上了,十有**会死。
她算了算,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也就在这几日,两位皇子就会病情加重。
没想到这个时候,皇上还有心思给顾章下旨,把他挪一边儿去?
不过她毕竟不是大罗金仙,哪里会想到竟然这么巧?皇上前脚下旨,两个皇子后脚就快不行了?
这算是天意了吧?
马车一直一路畅通无阻,一直赶到皇后娘娘的中宫——坤宁宫门口,黄英方令车夫停下。
苏若离早就被颠得头晕目眩,几乎是半躺在车厢里了。
黄英挑起帘子,就见她面色蜡黄,双目无神地斜倚在靠背上。太监惯会察言观色,何况还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太监?
黄英转了转眼珠子,尖着嗓子赔罪,“姑娘受累了,都是咱家的不是。要不是小皇子病重,咱家也不会这么死命地赶路的,还望姑娘宽恕则个!”
苏若离呼出一口闷气,才勉强压下嗓子眼儿里的翻江倒海,虚弱地点点头,就要扶着车厢把手下车。
黄英使了个眼色,早有候在宫门口的宫女儿过来,搀着她一步三摇地进了寝殿。
皇上已经候在那儿了,苏若离来到他面前,刚要行礼,就被他一把给搀住了,趁机摸了一把苏若离柔若无骨的小手,忽然惊觉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黄英赶紧在一边儿禀道:“回皇上的话,苏姑娘赶路赶得急了,怕是有些晕了。”
他虽回得小心翼翼,可皇上还是动怒了,怒喝一声,“混账东西,把苏姑娘给累成这样,还怎么给小皇子看病啊?”
那冷冽的眼神,堪比刀子,怒视着黄英,让他觉得自己的头皮发凉。若这真的是刀子,怕是自己的头皮早就被削掉一块儿了。
皇上吼完黄英,这才握着苏若离的小手,和言细语地问道:“苏姑娘,要不,你先歇息一会儿?”
苏若离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这会子功夫还想着揩油啊?不怕自己耽误了皇子的病啊?
是儿子重要还是女人重要?或者,儿子总有人会生的,左右不在乎这一两个?
苏若离虚弱地摇摇头,低声道,“皇上,两位皇子的病要紧!”说着,眼神瞄着皇上那养尊处优堪比女人细腻的大手。
皇上这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耳根子微微地红了。(未完待续。。)
一百七十一章 是否见效
皇后本来坐在床沿上的,见了这一幕,面色不由一凛,当即就站起身来,轻声提醒着皇帝,“皇上,快让苏姑娘给两位皇子看看吧。”
皇上见皇后都起身走过来,也生怕她发现什么端倪,只好松了手。
苏若离这才上前给皇后见了礼,皇后却冷着一张脸摆摆手,“无须多礼,苏姑娘先给吾儿看看吧。”
那副疏离冷淡的神态,远不似当初苏若离给她接生时热情。
苏若离释然,再怎么大度的女人,也受不了这样的夫君。
她的儿子病得快要死了,她的夫君却在这儿对人家姑娘含情脉脉的。
苏若离心里忽然想到了什么,若是给两位皇子治好了病,是否可以求皇后出面,阻了皇上让顾章戍边的心思?
或者戍边也行,她也跟着,两个人同宿同飞?
心里一边盘算着,她则慢悠悠地歪在了床榻边,看那两位小皇子时,不过才是不满百日的小人儿,此刻在昏睡着,几盏灯影下,小小鼻翼翕张,呼吸急促得比平常几乎快出两倍,潮红满脸,手指往那小脸儿上轻轻按了按,隐隐可见血色下的暗红细疹子。
身上热得烫手,不多时,四肢就受惊一般抽搐几下。
苏若离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脉息,又是翻眼皮又是掏舌头查看,两位皇子被这般折腾,竟是一点儿都没有反应。
她默默地缩回了手,闭目思索了一会儿。心下已是有了成算。
这俩孩子实打实地出天花儿了,古代医疗条件这么差,想要治好此病。怕是要大费周折了。
只是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治不好两位皇子,又拿什么来救顾章,来挽回他们的命运?
轻轻地叹息一声,她起身向皇后细细数说着孩子的病情,“娘娘,两位爷这是染上痘症了。如今睡得这般结实,怕是太医院的太医们开了安神的方子了。”
话还未说完,果见皇后一脸惊惧地看着自己。
母子连心。事关儿子的生死,做母亲的怎能不担忧?
再看皇上,似乎也面有焦色,一双眸子忽悠忽悠地闪着。有点儿不知所措。
皇后稳了稳心神。面色严厉起来,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一丝狠厉,“姑娘这般说,是不是再推辞?太医院的太医们尚且还未有论断,姑娘这是说治不了了?”
苏若离不过是在陈述病情,并没有说她治不了。皇后忽然这么说她,倒让她有些愕然。
闷闷地低下了头,她很想说 “若是你皇后态度不恭。我不给你儿子治了”的话,不过这是封建王朝。她可没这个胆儿和皇后这么硬碰硬!
何况,还想指望着这个女人来挽救自己的命运呢。
咽下心中的怒气,她稍稍抬头对上皇后那双凌厉的丹凤三角眼,心下忽然明了,皇后这是把气儿撒在她头上了。
呵呵,管不住男人,就对她阴阳怪气的是不是?
老姐,别忘了你儿子如今还生死未卜,攥在我手心里呢。
轻咳一声,苏若离假装很是害怕的样子,哆哆嗦嗦地答道:“回,回娘娘的话,民女并不敢这么说,两位皇子乃是龙子凤孙,自是吉人天相!民女医术不行,怕会误了两位皇子,还请娘娘让太医们诊治吧。民女自当在一边儿服侍。”
这话也没有说不给治,口口声声都是自己医术不行治不了,倒是让皇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她了,愣是气得秀丽的面容涨红了,方才抖着手指,“你好大的胆子。本宫不过是说你两句,就这般跟本宫磨牙掉嘴的,小心本宫要了你的脑袋!”
苏若离立时配合地把脖子一缩,往地上噗通一跪,就去抱着皇后的两条大腿,“娘娘,您大人大量,开开恩吧。民女没见过世面不会说话,冲撞了皇后娘娘,还望皇后娘娘原谅则个!”
面上虽做小伏低的,可苏若离心里不停地嘀咕,跟本姑娘磨牙掉嘴的是你吧?再这么纠缠下去,小心你儿子真的没命哦!
皇上一见苏若离那纤弱的肩头不停地抖动着,忙跨前一步替苏若离说好话打圆场,“苏姑娘哪里见过你这般威风,看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得!”
一边说着一边就亲自伸了手要去搀扶苏若离,苏若离赶紧顺势起身,不着痕迹地避过了那只咸猪手。
皇上讪讪地摸了摸鼻头,往后退了一步,离苏若离只有一步之遥。
皇后面色愈发难看,死死地瞪着苏若离,像是要把她身上瞪出个窟窿来。
苏若离无辜地眨巴了下眼睛,方才拖长了声音道:“若是娘娘信得过民女,民女自然尽力救治小皇子。”
言下之意,皇后信不过她也就不必让她伸手了。
面对苏若离这样油盐不进的人,皇后有些气馁。
虽然对皇上的行径生气,可为了儿子,她不得不忍气吞声,不能怎么着苏若离。
半天,她方长叹一声,沉声道:“既然让你来,本宫自然是信得过你的。不瞒你说,太医院的几位太医也都是束手无策,虽然没有断定吾儿没救,可这么多天过去了,吾儿除了昏睡并没有别的反应,只能说他们医术浅薄了。”
这么说话还有些人情味!
苏若离也就顺着这个台阶下,字斟句酌地回道:“能让两位皇子昏睡的原因无他,无非是太医们的方子里有白芷、细辛、茅根、薄荷、荆芥、茴香、蜂窝、沙参和甘草之类……”
皇后神情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还有朱砂……”
“自然是有朱砂和枣仁的,不然。两位小爷也不会睡得这么踏实,收敛得热毒发不出来!”
苏若离翘唇讥笑,这些太医生怕孩子哭闹惹得主子不高兴。竟然下了这样的药。如此一来,倒是让这病症又有了几分的难治了。
皇后一听这个,面色立马变了,不似方才那般凌厉,换上一副苦苦哀求的神情,“苏姑娘,你说现在可还能治得好?”
苏若离瞄她一眼。心说早这样不就好了?一上来还要给本姑娘一个下马威,何必呢?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是你夫君不地道,倒把气撒在我头上。找错了对象了有没有?
不过她的话却是一点儿都不迟疑,当下立即答道:“若是娘娘遵医嘱,民女有六分的把握。若是娘娘不遵……”
“我遵我遵,让我做什么都行。哪怕把我的心剜了去做药引子!”皇后情急之下。差点儿跪在了苏若离面前,连“本宫”都忘了,为了孩子,她这条命舍了也值了。
苏若离望她一眼,暗暗叹息一声,让一边儿的宫女把她扶过去坐了,方才冷静地道:“现在就请娘娘吩咐人把帐幔撤去,把屋子里熏炉里的香熄了。把窗帘拉开,推开窗子……”
皇后愣了愣。不由脱口而出,“可是这样冻着了吾儿怎么办?”
苏若离看她一眼,跟看怪物一般,“娘娘觉得感了风寒和有性命之忧哪个要紧?”
皇后嗫嚅了一下唇,方期期艾艾地跟蚊子哼哼一般,“自然,自然是性命之忧要紧啊。”
“那不就得了,还不快去?”后头那句却是对着屋内的宫女们说的。
皇上一个眼神飞过去,“还不快按照苏姑娘的话去做?”
皇后面色惨白,双手死死地绞着手里的一方帕子,咬唇忍住满腹的话。
宫女们脚步不停地撤了熏香,推开窗子,拉开帐幔。
一缕阳光从窗子里射进来,打在室内的红木家具和惨白的人脸上,耀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寒凉入骨的冷空气也进来了,冻得人身子抖动着,可也让室内的空气对流起来,没了刚才一进屋满屋子浓重的中药味和熏香味。
苏若离此时也不理会皇上和皇后是什么神情,她是来治病的,光把这两位伺候得舒坦治不好病,依然是个死。若是把两位皇子救醒,说不定还有几分希望。
她伏在临窗的炕几上,刷刷几笔下去,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就扬声吩咐宫女,“拿黄酒和参汤来。”
这些都是现成的,宫女手脚麻利地很快就端了过来。苏若离又从自己的药箱子里翻出了一丸药,放嘴里嚼碎了,吐在一个白瓷的空碗里,又加了两勺参汤两勺黄酒搅合匀了,方才给两位皇子灌了下去。
室内的人都看着她神神叨叨地捣鼓了半天,就见苏若离转过身来,拿袖子抹了抹嘴角,方才道:“屋内的人都出去!”
皇后雪白的脸上有一丝疑惑,“他们这么小,单独待着,能行吗?”
苏若离冷着脸不耐烦地又来了一句,“若是有人在屋内惊着了两位皇子,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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