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作为父亲,哪怕是再对的孩子表现的不亲近,他也明白,自己的孩子根本不适合走这条路,不论是身体还的别的方面,他的孩子太过于倾向感情了,这对于一个统治者来说是最致命的缺陷。
朝廷里的很多大臣在见到沈王爷这个孩子那带着一身白羽出生时,都明白这个孩子将一生都在病痛与汤药中度过,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们都从未停止过让男人扩充后宫的劝谏。
别人的小算盘暂且不提,穿着华贵衣衫的男人,是凤凰城里最为尊贵的存在,他完全不用为那些大臣明里暗里想攀高位的小心思过于烦恼,明明可以放弃这个病弱的孩子,娶更多的嫔妃美人,得到更多的子嗣,以及拥有一个真正适合皇位的继承人,可他却没有那么做,外人只道是凤凰城的执掌者与其妻子感情深厚,不愿伤了妻子和儿子的心,却不知男人只碰过他的妻子一次,仅仅只是公式化的洞房花烛夜,一场烂醉便可应付过去的事罢了。
“沈儿,这两天你的母亲那边会替你选几个人过来,你要好好和他们多学点东西。”心里虽然有点愧疚,可男人脸上却还是一片淡然的神色,他对这个孩子说不清是爱多点还是怨多点,所以一向以理智为主的他选择了疏离,男人总觉得这样对谁都好。
过分的理智并没有让男人意识到,他这样的选择对一个年幼的渴望亲情的孩子来说,是有多么的残忍。
“沈儿,不会让爹爹丢脸的,爹爹放心,沈儿一定好好学。”年幼的沈王爷用着稚嫩的语气尽可能的说着讨好男人的话,有些苍白的脸上也染上了点淡淡的红晕。
大概是太过于想要向自己的爹爹证明自己,小小的沈王爷说着说着,便有些喘不过气来了,男人觉察到后,赶紧轻轻将一只手放到了小小的沈王爷背后,力道不轻不重的拍着。
这也是为什么,小小的沈王爷总用期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父亲的原因,他的父亲总是这样,明明是在做那么温柔的事,却总能冷漠的将自己的感情和理智分开,让人在沉迷的同时,自己却挥挥衣袖转身走的干脆利落。
过了片刻,待男人觉得怀里的孩子已经缓过气来后,男人叮嘱了句,以后不可太过急躁,便准备放下孩子再次离开了,他这次来的目的,其实也不过随便来看看,毕竟新年的时候太忙,男人直到今日才得了空,既然自己的孩子已经看完,那么他该回去了。
觉察到男人的意图,小小的沈王爷心里一乱,急忙拉住了男人华贵的衣服,急忙喊了声:“爹爹!”
“嗯?”男人准备放开的手一顿,不解地又将目光投放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只见小小的沈王爷收拾了下有些慌乱的心情,神色有点紧张地问男人道:“爹爹,我……爹爹可不可以带我去母后那里,沈儿想亲自挑选教导我宴席礼仪的人。”
小小的沈王爷只是希望这么一个借口能让他的爹爹再和他呆一会儿,男人思考了会儿,并没有看出孩子眼底真正的渴望,他觉得这小事也没什么,便点头答应了,弯腰将孩子放在凳子上,命人拿来些保暖的衣物替孩子换上,又再次弯腰抱紧了小小的沈王爷,踏出了这个房间。
怀里的孩子是那么的弱小,看上去是那么的需要人保护,男人并不介意抱着他走,这让小小的沈王爷一时间高兴的脸色也红润了几分。
沈王爷的母亲是个温婉大方的大家闺秀,即便一直被她自己的丈夫所冷落,她骨子里的高傲也让她无法像个泼妇般,对着别人哭诉怨恨,不得不说,长大后的沈王爷那高傲不肯低头的倔强脾气,真是像极了他的母亲。
有教养有名望权利的家族,总是缺少亲情的,所以就算女人一直都在忍受着活寡的折磨,她也没有表现的多么亲近自己的儿子,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女人还有过很长一段的时间是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孩子的,因为她总觉得自己的丈夫就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现,因为已有了一个继承人的原因,而再也不愿亲近自己,哪怕只是最简单的相敬如宾,她的丈夫也不愿意。
直到后来,女人终于冷静下来后,当她听到自己的丈夫在明知道自己给他生了个病秧子时,还是依然拒绝了大臣们希望他扩大后宫,以此增加自己的子嗣后,女人才清楚的明白,她就算当时没有怀上孩子,她的丈夫再不会再碰她分毫。
到了那个时候,女人才开始有了种庆幸的感觉,幸好自己那一次怀上了,否则,她将面对的就不止是守活寡了,面对自己的丈夫被别的女人分享,看着别的女人为她的丈夫生育子嗣,她如此庆幸自己生了个男孩。
只是,她的孩子虽然体弱,却是心智早开,当她后悔的想从自己的丈夫那里要回抚养孩子的权利时,她的孩子已经不再愿意对她亲近了,这点从她的孩子只愿疏远的叫她母后中便能看出来。
“皇后,陛下带着小王爷来了。”侍女的一声轻唤,惊醒了女人的回忆,女人只是呆愣了片刻便恢复了神智,随手理了理额头并不算乱的发丝,女人面带微笑地走向了自己的宫殿大门,准备去迎接她那长久以来都形同陌路的丈夫与儿子。
☆、第33章 第三十章
【王爷,王爷……王爷。——苍郎】
已是夏末初秋的日子,山林里的知了也很少鸣叫了。
太阳西下,天色已经不早了,沈心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总是紧跟着他不放,甚至是恨不得要把他绑在腰带上,时刻带着走的的苍郎,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沈心半倚在一棵大树下,手里紧捏着那一把匕首,正闭着眼微微喘着气,神色有些狼狈。
半敞开的衣衫里,是少年苍白却泛着微红的肌肤,虽然上面布满了一些青青紫紫的伤疤,却意外有种别样的美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进一步的破坏这个脆弱的躯体。
在逃离那座破庙时,虽然已起了低烧,但一路上沈心也采了不少用来治疗风寒的草药,毕竟久病成良医,一些简单的草药,沈心还是认得的,在一顿乱采乱嚼之下,沈心的烧也微微退下去了点。
不过,即便是这样,沈心的状况也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糟糕。
刚想来时未注意到,沈心现在才发现,自己之前那个一直挂在胸口的玉佩早已不见,手抚了下胸口,感觉空落落的,也不知那玉佩是落在了客栈旅馆里,还是早就被人拿了去,跑了半天的路,有点精神恍惚的沈心也已经想不起这些细节了。
胸口渐渐变得沉闷,每呼吸一下心脏那里都会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疼,身体所带来的虚弱已经让沈心忘记了饥饿,胃里也没了刚开始的灼烧感,沈心忽然想起他第一次遇到九祤时情景,他觉得那个时候自己能活下来还真是个奇迹。
也不知道九祤那时候给他用的是什么药,身上的一些旧伤也都好了个七七八八,有些甚至都已经没了痕迹。
沈心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着,他并不为自己现在的处境担心,他知道总会有个人找到他,这很神奇,明明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独自一人才是理所当然,许久,周围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这让沈心觉得有点冷了,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昏睡的状态。
浅梦中,那些记忆的碎片不断地缠绕着沈心,弄得沈心很是头疼,压抑的气氛几乎让沈心喘不过气来,迷迷糊糊间,沈心感觉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包围了自己,然后一只手有点不知轻重的忽然按压住了自己肩头的一个伤口。
“嘶!”沈心下意识地吸了口凉气,颤抖了下身子,那人就好像忽然被惊醒般,立刻抬起了那只按压着沈心的心,随后就有点不知所措的退离沈心的身旁。
沈心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去看看来的是谁,可惜,无论他怎么挣扎,他的眼皮都沉重的让他睁不开一条细缝,等了一会儿,来人竟再没有动静,沈心的神智又开始涣散。
记忆的碎片不断交织,沈心见到了一个身着华贵衣衫的男人,那个男人在一堆书里认真审批的样子,和之前见到的那个绿衣服的沈华奚不一样,男人的气质更加沉稳,就连鲜艳十分的绿衫也透着一股儿沉重的味道。
昏迷中场景不停切换着,沈心又看见一个白色的小小的身影站在一个窗前眺望着外面的世界,他不知道这个孩子在那里站了有多久,但他感觉得到小孩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后来,小孩似乎终于耐不住性子,想要跑出房间去了,一群不知哪来的人围了上去。
沈心看着那个孩子挣扎着,怒吼着,他的胸口又开始了一阵窒息般的沉闷,沈心大张着嘴,想要呼吸,却感觉空气是如此的稀薄。
忽然耳边响起了两个男人的争执,就在沈心觉得自己真的快坚持不住时,胸口一凉,一双冰凉的手小心轻柔的按在了自己的心脏处,一股儿柔和的内力通过那只手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了自己体内,是和刚才不一样的气息,不过却同样令沈心感到熟悉而安心,终于……喘过气来了,沈心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被这个男人小心地抱进了怀里。
“走吧,去你们住的地方。”九祤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在他身后的苍郎狠瞪了眼九祤,最后在看见对方怀里虚弱的沈心时,也只好不甘不愿地在前头带起了路。
苍郎曾经想过,勾搭过自家王爷的人该是多么不知廉耻的风流女子,也想过再见那人时该怎么暴打对方一顿,除了自家王爷,他从来不会对任何人怜香惜玉,也因此,当他今早趁着自家王爷安睡时,独自拿刀寻找对方剩下的一丝气息,终于在一个名叫万花楼的地方找到那人时的第一反应,却是像被雷劈中般发了傻。
“你!你怎么是个男人!”
“呵!”九祤露出讽刺的一笑,来人是谁,目的为何,他早知晓,只是意外对方来的这般快,他还以为会是沈心先来的,可惜了不能当着这人的面,宣布沈心的归属权,九祤有些失落地喝了口手中的茶,冰冷包含挑衅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来人身上。
“兄台似乎忘记了一点,难道你不是个男人?”
苍郎嘴笨,对九祤这话膈的恁是说不出一个字来,苍郎本以为会去青楼的男人总归喜欢女人,所以只以为沈心是被哪个女子给骗了进去,却不知眼前此人竟是男女不忌,果真怎么看都不爽!
感觉不爽,也没什么话好讲,苍郎大吼一声,抽出身后那把新买来的大刀,再不废话,直接对着九祤就是冲了上去。
九祤虽然不算是江湖中人,也不以习武为主,但从小的锻炼还是让他很轻易地便避开了苍郎那一下明显力道不轻的一刀。
“其实兄台看我不爽,我看兄台也不爽很久了,不过这里展不开手脚,我们去后院空地再好好大一番,如何?”
苍郎看了眼四周,虽然白天青楼里人很少,但到处摆着的桌椅也算是多了,的确不方便打架,于是苍郎难得同意了对方的提议,跟着九祤去了后院。
不亏是凤凰城里最大的青楼,空地真的很大,足够九祤和苍郎大打一场。
“来吧!”九祤对着苍郎折扇打开的瞬间,抬手一挥,立马从扇子后分出四道袖镖,齐齐射向苍郎,苍郎举刀便是一挡。
“叮,叮叮。”随后四声铁器沉闷的落地声响起,苍郎脚尖运力,一个翻身来到九祤身旁。
九祤清楚,要论武力苍郎怕是在他之上,他毕竟从小锦衣玉食,就算之后游离在外,可也比不过那些每日都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人,所以他只能速战速决。
好在九祤知道什么叫扬长避短,顺势一个用力躲闪开苍郎的攻击,借着扇子的遮挡,迅速又取出几把袖镖,向着苍郎射了过去,期间还特意加了“呀,春药怎么抖出去了!”
硬是让跳到半空中的苍郎身子一晃,差点落地时重心不稳,一个踉跄摔到地上。
苍郎对着九祤一阵牙痒痒的恨意,一刀又砍了过去:“你TM离王爷远点,不知廉耻的小人!”
“叮!”苍郎的一刀再次被九祤用巧妙的力道以折扇为器,生生改变了攻击的放心。
“呵,兄台你开玩笑吗,年纪不大怎么老眼昏花起来了。”九祤看似轻松的回了苍郎句,又在苍郎的心头点了一把猛火,他要的就是扰乱苍郎的步骤,好给他漏洞攻击。
九祤对着苍郎无法使用魅杀,因为对方的意志力过于强大,很多时候其实魅杀就是个鸡肋,只能小范围的在小人物上使用,要真正做到随心所欲怕是不易,否则这么个逆天的东西至于落到现在几乎失传的地步吗,也就暂时让武功不高又长得好看的人防个身罢了。
九祤一面想着速战速决的办法,一面和脸色黑的都快滴出墨汁的苍郎对打,两人一时胜负难分,时间很快便到了中午。
因为苍郎担忧沈心醒来发现身边没人会乱跑,便也没了心思打下去,而这边九祤也是同样的想法,最后两人同时收手,大汗淋漓地干瞪着对方,同时抛出一个“你等着!”的眼神,不欢而散。
苍郎在大街上买了点吃的,拎着一堆的食物急匆匆的往回赶,一路上苍郎整个人都很急躁,总觉得很不安,直到看见那空无一人的房间和地面上一块被人遗忘的玉佩时,他终于心头一凉,直冲冲地又奔向了万花楼,连房间里那陌生的气味都没能察觉到。
☆、第34章 第三十一章
【唉,说起来九爷到青楼,其实每次都是纯睡觉,真可惜看不到肉。——莺儿】
万花楼处,二楼雅阁间里,九祤身着一身鹅黄色的亵衣,半敞开着令不少人羡慕的上身身材,肆意地坐在窗口。
风吹起九祤额头那几缕半干的发丝,给他的风流又带上了几分温柔,虽然九祤觉得他从来不是个乱来的人,但他的某些行为总会让人产生误会,当然这也有九祤故意放纵的一部分在里面。
“莺儿,这几日你带青衣去附近给我买些东西,买什么随意,只要是特产就好,你们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很想出去玩吧,记得多玩几日。”九祤有些无聊的看着楼下进进出出的人,刚洗完澡的他给人一种懒惰的错觉,可他话里却带着一份危险,特别是念到那个“带”字时,还稍稍加重了点语气。
“是,九爷,莺儿一定买来好多好多的特产,九爷,我最喜欢逛街了,你真好!你要知道我从上回被红嫣姐姐拉去……”莺儿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天真的回答着九祤,一开口就又是一阵PALAPALA,不过还好九祤早就习惯,听着一小丫头独自在那叽叽喳喳,九祤总算觉得不那么无聊了。
忽然眼底一个熟悉的人影进了万花楼。
“莺儿,把我的衣服拿来。”九祤退去刚刚漫不经心的样子,吩咐道。
觉察到自家主子严肃的样子,莺儿马上住了嘴,小跑着从一边取来了一件九祤的外衣,递给自家主子。
这个黄毛丫头虽然平时话多,但办正事的时候可是从来敬职敬业的,用她最自豪的语气来说就是,我是九爷家最认真的丫头,谁都没有我认真,话痨算什么。
刚等九祤快速的换完衣服,门口便传来一人怒吼。
“你!快把他还回来!”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围观看热闹的人都是一阵胡思乱想,猜测着这人是不是没钱,所以自己的心上人被人给买走了,就来这砸场子。
但是,九祤却听懂了,而且还听的明明白白,九祤让莺儿后退站在自己身后,然后自己跨步上前打开了房门。
九祤的头发还是湿的,但他毫不在意。
门外的那人果然是苍郎,沈心出事了。
“他在哪!”九祤不答反问,倒是让门口怒火冲天的苍郎冷静了下来。
“他……不是你?他……不见了。”说到后面三个字时,苍郎急红了一双眼,他真心是痛恨自己的没用,又把王爷弄丢了,此时,他已经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弄走王爷的人了。
九祤听到苍郎的回答,深思片刻对莺儿使了个眼色让她呆着,便拉着苍郎下了楼,一边还开口吩咐着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