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一错再错了。”一个错身挡在男人身前,瑛士不可抑制地咆哮起来,“你搭上了自己搭上了自己的血脉,你心爱的人就会回来吗!她会希望你这样吗!”血丝充满了瑛士的眼白,配合着墨绿的眼瞳,有种异样的妖异。
空气在这一秒变得紧张沉重,每个人都严阵以待。处于中心的男人却在这时笑了,少了杀气与锋芒,那只是一个普通,不加掩饰的笑。
“说到底,你也只是想让他平安地活下来。”男人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愧疚,“但是,他的出生就是我策划的第一步,你注定等不到他了。”
世界在这一瞬间都好像失去了声音,心底叫嚣着想要冲破束缚的情感,在这一刻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嗯,即使这样,我也不会放你过去的。”因为我知道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瑛士并没有因为男人的话动摇,依旧稳稳地挡在他身前,面无表情。召唤出的式神一左一右悬浮在瑛士两侧,也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错了错了~”黑色旋风自对视的两人之间刮起,带起一阵尘埃。
“你的对手是我,瑛士。”
伴随着人影的出现,隐匿在人群中的黑暗獠牙也浮出了水面,战火一触即发。瑛士的心在此刻彻彻底底的沉了下去,任由周遭惨叫连天,异光纷呈,他只是阴沉地望着眼前同样沉默的人——冲田。
“和你有关?”
“一半一半吧。”
“为什么?”
“因为我姓冲田。”
“呵呵。。。”瑛士将式神收回,笑得有些自嘲。
“我早该想到的,你那么高冷的一个人怎么就对徹平那么上心呢。。。”
云层终于不堪重负,冰凉的雨滴倾洒而下,冲刷着满地的尘埃,也冲洗着心头仅存的热度。
“你对徹平做过什么?”
“没什么,只是给他吃了些催化剂。毕竟你们把他保护得太好了,策划了那么多才让封印破裂,我们可是实在等不及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就好像在叙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瑛士按住自己胸口,痴痴地笑了。
“你笑什么?”这奇怪的行为让冲田不解地问道。
“这里。”瑛士指了指心脏在的地方,“我还以为它死掉了,结果一摸它还在跳呢,不过,为什么一点都不疼呢。。。”
就像还不懂得死亡是什么的小孩子,面对着心爱的宠物的尸体,知道有什么东西变了,却不知道什么叫心痛。
到底曾经是儿时的好友,冲田转过头不忍再看落寞的瑛士,手里慢慢开始结着手印:
“看在相识一场,我就痛快点送你去见他吧。”
“风刃。”
“叮”,刺耳的类似金属撞击的声音将两人的视线都拉了回来。
能量结成的实质刀刃在距离瑛士还有几公分时狠狠地撞上了凭空出现的蓝色冰幕,擦出一串炫目的黄色火花。
背后袭来一阵劲风,冲田狼狈地躲开,正好对上那一双血色的眸子。
“瑛士君的命是我的呢,小冲田可不能动哦。”
来人笑眯眯地将匕首抵上冲田的脖子,看着那因为寒冷的刀刃而本能泛起的鸡皮疙瘩,血色眸子的主人满意地撤了刀,玩味地盯着一旁浑身湿透的瑛士。
“哦呀哦呀,真狼狈呢。那天强吻我的气势呢,瑛士君?口口声声说着爱我,结果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认错了,啧啧,你还真是爱我呢~”性格恶劣的青年特意将“爱我”两个字加了重音,末了还抛了个媚眼。
“现在的你。。。可不配我爱呢,徹平。”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却像小丑一样滑稽。不知是打击过大还是淋了雨,瑛士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
“徹平”好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透出危险的气息。
不在掌控内的东西,真是讨厌呐。
“你一开始就说的很对,你的确不是他了。”瑛士的周围开始出现一圈圈的白色漩涡,将雨滴尽数隔了开来。
“但是我却非要真的走到这步了才肯认清现实。”瑛士原本墨绿色的瞳孔渐渐染上了一层冰蓝色,隐隐有着融合的迹象。
“徹平不会做这些事。”脚下的水洼呈现淡淡的红色,耳边充斥着惨烈的厮杀,恍若修罗场。
“我们已经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右手微微颤抖,升腾起浓郁的蓝色寒气,雨滴接触到的瞬间便凝固成了颗颗晶莹的冰珠洒落在地,“所以啊。。。”瑛士的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青蓝色,右手的颤抖愈发的剧烈。
“把我的徹平还给我啊!”
右手发出的尖利啼叫刺得每个人耳膜生疼。蓝光闪现,一柄青蓝色的短刀安静地漂浮在瑛士右手边,时不时的散发出一缕寒气。
冷汗顺着“徹平”的侧脸滑落,这个自大的青年终于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恐惧。
“喂喂,瑛士君是要杀了我吗?”强自镇定地继续摆出那副让人讨厌的笑容,“徹平”做出了一个表示吃惊的动作。
“隐器?!”远处的冲田在看见那把蓝色短刀时惊呼出声。
“徹平”闻言眉头一皱,随手一招,便将冲田被瞬移了过来。
“隐器是什么,你那么吃惊干嘛?”
“隐器是阴阳师血脉相连的武器,从出生起就被一直温养在体内。一般不到关键时刻我们都不会召唤的,毕竟这东西一旦损坏自身也会受到很大的损伤的。”
“徹平”翻阅着这具身体里的记忆,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什么嘛,绝对力量面前,这也不过如此。”
冲田知道他说的是噬魂那次的战斗,但很明显这次瑛士召唤出来的隐器与之前的有着本质的区别。冲田张口想要提醒却被青年挥手阻止。
“瑛士君还真是看得起我呢。”似乎是对自己刚刚那一瞬间展现出的软弱觉得气愤,“徹平”扔掉了匕首,右手划过一个半圆,凝出了一把黑色的冰刃,猛地冲向瑛士。
“当”的一声,冰刃对上了短刀,无形的劲气以两人为中心散开来,被波及到的人感觉身体就像被刺骨的锋利冰片穿透,不由自主地狠狠地打了个寒颤,纷纷侧目。
只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电光火石间交锋又分开,如此反复难分彼此。不过细心的人却是可以发现,那黑色的冰刃上已经开始出现了些许裂纹。
再一次被震退,“徹平”甩了甩被震得有些发麻的手,望了望老者与男人依旧一眼看不出谁有败迹的战圈,心里有些急躁。
“徹—平—君!对战的时候走神可是很麻烦的事呢!”周身原本倾斜下落的雨滴似乎受到牵引,全部改变了方向对着心不在焉的“徹平”爆射而去。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徹平”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以一个很扭曲的姿势避开大部分的攻击,却依旧被剩余的雨滴钉在地上。
“徹平”有些气急败坏的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钉入地表的雨滴好像扎根在其中一般,不可撼动。
“你做了什么。”染上怒气的暗红双眸在青年苍白的脸上更显得妖艳。
“做了很早之前就该做的事。”跨过青年纤细的腰肢,瑛士毫不客气地坐在对方平坦的小腹上,手里的短刀闪着清冷的光。
“哈啊?”一丝慌乱在青年的眼睛里掠过,虽然时间很短但瑛士还是捕获到了这一微妙的情绪。
“怎么?害怕了?怕我杀了你,还是,怕我上了你?”弯下身凑在“徹平”耳边,瑛士学着他之前的行为,在最后三个字上面加了重音。
“哈,哈哈哈!瑛士君你那么想要这具身体的话那你就拿去好了啊!不过我绝对会像尸体一样不给你任何反应,你有兴趣奸尸的话,我倒是不介意看看你恶心的嘴脸呢。”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青年笑得瑛士都有点坐不稳。
瑛士并不理会笑得接不上气的青年,仍旧坐在他此刻正剧烈起伏着的肚子上,看着自己手里的短刀陷入了沉默。
似乎是笑得累了,青年也不再出声,犹如黑夜里的红宝石一般的瞳孔也是缓缓闭了起来。两人之间久违的沉默在此刻却有点让人怀念的味道。
眼睛有点酸涩,模糊了视线。瑛士抽了抽鼻子有些发抖地将短刀抵在了“徹平”的心口。
“嗯?终于决定好怎么处置我了?”青年愉快地吹了个口哨,丝毫不介意那抵在胸口的冰凉触感,似乎还有点很乐于见到这种选择的感觉。
反正那又不是我的心,那种东西没有了才好吧~
这反应。。。青年略带雀跃的反应让瑛士不由得哑然失笑,随即轻轻地覆上了青年弯起好看角度的唇,温柔,怜惜,不舍。手中的短刀不时发出“嗡嗡”的轻鸣像是在催促什么。
短短的一个吻,却像是吻了一个世纪。
“其实真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还是喜欢你,徹平。”握住刀的手慢慢停止了颤抖。
“但是,我还是希望原来的徹平能够回来。”果断,决绝,溅出的鲜红在记忆里开出了一片绚烂。
青年只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刺入了一直跳动的物体里,任凭滚烫的血液如何冲刷依旧捂不热那截冰凉。
“噗。。。”失血过多的人再也压不住喉咙里的腥甜,有些失焦的双瞳似乎褪去了一些暗红,失了血色的唇急促地喘息着。
“接下来的事我来吧。”悠一遮住瑛士发红的眼睛另一只手轻轻环住了他。
“你去看着那家伙别让他过来。”悠一将瑛士的视线转向正要上前的冲田,拍了拍瑛士的肩膀,“现在只有相信雪女前辈了。”
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瑛士松开了紧握短刀的手,将准备好的符纸递给了悠一,向着冲田走过去。
“我不想和你打了。”瑛士一脸的疲惫。
“嗯。。。他不行了,恶魔的约定就要破了。”冲田的语气分不清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这样的话,那个人也要消失了。”瑛士顺着冲田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男人的身影已经开始变得透明,看来应该很快就会消失了。
“不知道他消失之前,能不能报仇成功呢。。。”第一次瑛士的嘴角也出现了恶毒的笑容。
“他已经成功了。”冲田扫过这一地或伤或死的人,心里并没有什么报仇之后的快感,反而多了几分悲伤。
“有这么多人给他陪葬,他不亏了。”
“那你呢?还想报仇吗?”瑛士偏过头望着悠一的方向,无力地问着。
符咒的力量开始逐渐散发,白光越发的强盛已经渐渐看不清内部。
冲田望着那刺目的白光有点恍惚,摇了摇头:“看到你召唤出隐器的时候我就不想报仇了。我没有你那种决心。”
决心?瑛士想笑,却连扯扯嘴角的力气都不想出。
白光里传出的气息越来越不稳定,一丝丝的黑气从包围圈逃逸出来又被白光逐个吞噬干净。
“他。。。能活下来吗?”作为计划的参与者,冲田能感受到属于那个徹平的气息在不断消失。
“不知道。”过了半天瑛士才吐出这三个字,“他妈妈借助巫师的力量将自己炼化成了‘隐器’,她所有的生命力都在那把短刀里。悠一现在做的,就是一种力量的嫁接与传承。”
“这是他的命,你真的要这么做?”
“他的命是我给的哦,我必须要对他负责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将自己生出的恶魔终结吧。”
冲田啊,从头到尾我都是懦弱的那个,这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不是我的,是这个身为母亲的女人的。她比我更清楚舍与得的界线。
“你知道吗?我啊,曾经想过很多很多与他一起的未来。但是发生这么多事后我突然觉得,这些东西离我好遥远。。。你们的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自己的行为就像是一场囚徒临死前不甘,徒劳的挣扎。。。”
冲田就静静的听着瑛士的独白,他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那是一种来自心灵的疲惫,那么沉重,足以压垮一个人。
不远处的战圈终于拉下了帷幕,男人不甘的表情就那样随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消散在空气里,不曾留下一点痕迹。
白色的光圈也终于渐渐减弱,露出了里面的情形。瑛士昂着头想看却又害怕。
悠一有些力竭地站起身冲着瑛士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终于,把你带回来了。。。
因为等待而焦躁不安的心情在此刻总算得到了解脱,瑛士打起精神来到徹平身边,沉睡的人就像白瓷的陶瓷娃娃,脆弱,精致。
“我们回家了,徹平。”
作者有话要说:
☆、终章
终章再聚,我们的开始!
傍晚,某个公寓的房间
宽敞的房间里收拾得整洁明了,半拉的米黄色窗帘遮住了半扇落地窗,深秋里夕阳落下的余晖洋洋洒洒地铺满了整个地板。温暖的色调让人安心,却也透露着一股隐隐的孤寂。
背对窗户的黑色沙发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单手撑着坐起来,青年似乎还没有睡醒,半睁着朦胧的双眼望向那因为自己的动作正慢慢滑向地板的柔软毛毯,直到它完全滑落,青年才歪了歪头,想着自己刚才是不是应该伸手拯救一下它的。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青年坐在阳光投进来的阴影里又缓缓闭上了眼,就好像这昏暗的光线有着灼人的热度会灼伤他的眼睛一样。
最讨厌,黑暗了。
青年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青年闭目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秋天的太阳,这点时间已足够它沉入地平线。
就在最后一丝阳光还停留在地表时青年睁开了眼,他蜷缩起来,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看着眼前的光亮像电力不足的手电那样跳跃着变弱,变淡,直至熄灭。
入目一片漆黑,青年将脑袋搭在膝盖上,整个人看起来很没精神。不一会儿,还不等眼睛完全适应黑暗,青年已经起身去了厨房,熟练地点起火烧水,下面,再端到客厅悠悠地吃着,之间没有一点停顿,没有光,似乎对他来说并没有构成任何的不便。
洗完碗青年又回到了沙发上,将掉落在地的毛毯捡起叠好盖在腿上,纤细的手指变换着手势。
三,二,一。
“咔哒”钥匙转动着锁芯的声音。
“吃过了?”进来的人轻车熟路地脱了鞋打开灯,朝着沙发上的人看过去。
“嗯。”天花板上暖黄色的一圈光带柔和的亮起,这种光并不刺眼。但青年却条件反射地眯起了眼,手掌挡在眼前有些不满。
“你不是不喜欢黑暗吗?为什么还总是不喜欢开灯?”个子高挑的人不开心地扯开青年的手,逼迫他对上自己的眼睛。
半晌,青年败下阵来,仰面靠在沙发上声音里有点无奈:
“能不能不要每次来都重复同样的话,阿哲。”
唤作阿哲的男人不置可否的哼哼两声,便一边开始收拾屋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青年说着话。
“我说徹平,你还想这样在我这里待多久啊?”
“嗯。。。谁知道呢。。。”
“不要每次都这么说啊!我听小北他们说,你的同伴们似乎还在找你呢。”
屋子其实并不乱,徹平每天基本就是白天睡觉然后傍晚起来吃顿饭又继续睡,阿哲能收拾的估计只有那一星期下来落的那一层浅浅的灰了。
“你对他们很重要吧?这样躲着不见他们真的好吗?”
徹平依旧仰面靠着沙发,不答话也不出声,安静得就像屋子里根本没他这个人一样。他就这样听着阿哲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个星期以来的外面的事,听他从这个房间踱到那个房间的脚步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啊,骨女你知道的吧?她居然还找到了真爱!还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