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沉着脸,拉住了还想给自己一巴掌的胡铁花。
花满楼冷静道:“这事说来,我也有错,如果我能更早发现问题告诉你们的话,也不会发生这事。”
楚留香哭笑不得地看着花满楼:“花满楼,你……”
谁知,花满楼话锋一转:“当然现在讨论这些也没用了,姬兄曾与沙漠中往来,不知这附近可有什么地方可以补充水源?”
赞许地看了一眼花满楼,的确,此时还是想想怎么补救比较重要,而不是争着担责任。楚留香也稍微有些着急地问姬冰雁:“不错,现在还是想想怎么补救,老姬,你仔细想想看这周围有没有什么地方有水?”
姬冰雁想了想,脸色一喜:“这附近我倒真来过,记得有一条暗流,估摸着两天的路程就可以到达!只是……”姬冰雁的脸色又沉重下来:“沙漠中暗流改道是常有的事,不知道,那暗流还在不在那地方?”
“不管怎么样,也是个目标了,我们先去看看再说!”楚留香回想了刚刚的情况,接着道:“这整件事处处透露着一股诡异,我看,那两人不是想杀了我们。恐怕他们的目标一开始便是我们的水囊!”
“这么想的话,那么,他们是想要折磨我们。究竟是谁设下了这般歹毒的局?你们两个不是去追那两个人?人呢?”花满楼有些疑惑问道。
胡铁花尴尬地开口回答了花满楼的问话:“那个,我手上力道失了分寸,一不小心……咳……死了一个。另一个老臭虫抓住了,只问出不是札木合的势力,等我们还想再问,他便咬破口中藏毒,也死了。”
这样精密的计划,这样不畏死的手下!花满楼心下也有些后怕。如果他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话,如果楚留香也不设防,那两人的暗器岂不是会全冲着水囊去?如果不是姬冰雁担心他自小生活在江南,到了沙漠会比他们更加不适应而多带了几袋水,又没有多余的地方放置而绑在了骆驼腹部,那么,他们岂不是连一点水都没有了?沙漠中最重要的莫过于水源了,没了水,在沙漠上便是等死了!
花满楼突然想到,他岂不正是那个变数?如果他没有到这个时代,楚留香他们很有可能面对的就是最糟糕的情况!花满楼心中一紧,究竟他曾吃过多少苦,多少次于生死之间擦身而过?而且,最让花满楼担心的是,或许这次他带来的变数是幸运,那么下一次呢?既然是变数,又有谁能说得清是福还是祸……
想到这,花满楼难得情绪外露,伸手拉住了楚留香的胳膊,张口欲言,却不知如何解释他的一切!子不语怪力乱神,如果不是他自己亲身经历了,或许也不会相信吧。
楚留香自和花满楼畅谈过后,对花满楼便更多了几分了解。见花满楼拉住他,却什么也不说。只是花满楼没有说,他却隐隐觉得花满楼不是为了水担心,反而是为了他担忧。这是一种默契,一种知己间,相念相惜的直觉!虽然不知道花满楼在担心他什么,但楚留香还是轻拍花满楼的手,以示自己无事,安抚住情绪不稳的花满楼。
感受到楚留香安抚之意,花满楼突然想明白了。他虽然是个变数,但是既然和楚留香认识了,断没有看着他冒险却不帮忙的道理。变数便变数吧!既然认了他做知己,如果因为他的参与让楚留香更多了几分危险,为了他,便舍了这条性命又如何!他尊重生命,也爱惜生命,只是,如果是为了知己而死,死得其所,也没什么遗憾的!
两人之间虽未说什么,却自有一股温馨流淌。
姬冰雁倒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气氛,鄙视了一下胡铁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结合他所收集的情报分析道:“这行事看起来倒像是死士,札木合虽然有个沙漠之王的名号,但这种死士应该不会是他培养的。何况此时黑珍珠刚刚接过他父亲的势力,真有死士的话,也不会舍得派出来的”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赶过去吧!”姬冰雁将剩下的几个完好的水囊分了分:“还有,这些东西还是分开比较好,你们收着,干粮也分一分!即便又出什么事,也不会全部都没了!”
楚留香见花满楼情绪恢复正常,像是想通什么,也为花满楼高兴。当然,日后楚留香知道了花满楼此时究竟想通了什么,恨不得冲回去,让那时的自己问清楚,最好再让那个想法从花满楼的脑海中彻彻底底地消散掉才好!
但奈何,楚留香终究没有问出口,即便是知己,也需为对方留下一点私密。听姬冰雁这样说,将注意力转回来,赞同道:“也好。”
花满楼早在想通的时候便松开了手,想了想,反倒是说起另一件事:“敌未明,往后的行程必定会更加危险。我们四个继续往前,让小潘和石驼回去吧!”
姬冰雁倒真没想过这一点,花满楼是担心那两人的性命,只是,姬冰雁想到了另一点:他们只不过刚入沙漠,此时回去也容易。当然他没想过回去,只是,如果小潘他们回去所需要的水必定不用很多,岂不是又可省下一些?
反复想了想,姬冰雁还是决定道:“小潘回去,石驼和我们一块走。没了小潘,我们顶多是和人交谈不便;没了石驼,想在这沙漠中活下去,可就更难了!石驼寻找水源的能力很强,很多时候得靠他才行。”
听姬冰雁这样说,其余几人也没有反对,不是他们太自负,实在是他们都是江湖上有点数的高手,只护着一个石驼,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花满楼倒有些犹豫,只是,涉及到同伴的安危,他也开不了这个口。
分了分水袋和干粮,将小潘送走,几人再次赶路。
他们已经被对方发现了踪迹,只能再加快速度找到对方的老巢才能摆脱这个敌在暗,他们在明的局面!
第二十章
这天夜晚,沙漠又由白日的炙热变成怎么也挡不住的寒冷。一行人点燃火堆,围着火光取暖,顺便就着篝火准备他们的晚餐。
石驼就坐在不远处,和他的动物朋友们紧紧相依着。往日挺直的背佝偻着,蜷缩成团,似乎要将外界所有的危险都阻挡在外。但是,那颤抖的身影却显示出了他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是什么让这样骄傲的一个人变得如此畏缩?楚留香看着石驼的背影好奇地想着,他总感觉,今天的事情和石驼有着微妙的、不为人知的联系。当然,石驼或许是知道的,不然,不会与之前的样子相差如此之大。只是,他一个既瞎且盲,连话也不能说的人,又和这件事有什么联系呢?
不!楚留香抓住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今天那两人的惨状虽然是假扮的,但……
一想起那种情况,楚留香就有一种反胃的感觉。能想出这样的装扮,背后主使之人定然不是什么易与之人,那两个人是假装的,可是,会不会有人真的被他们这样残忍对待过呢?
楚留香深深地看了一眼躲在骆驼中的背影,心中也有了些猜测……也许是有的。比如,石驼!
花满楼端着一碗热汤走向石驼,楚留香收回注视着石驼的视线。姬冰雁的为人,他这个和他做了十几年好友的人又怎么不会知道。石驼也算是他的人,而姬冰雁恰巧很是护短。估计从姬冰雁的口中是问不出什么了,不过楚留香也不急,对方既然已经出手了,那么接下来总不会安静下去。只要出手次数多了,不愁找不到什么破绽。
花满楼给石驼送过晚餐后,和他呆了一会儿,安抚了一下自今天遭遇那两个人后,情绪便很不稳定的石驼。石驼什么也听不见,花满楼也没说什么,但静静地陪伴足以让石驼明白花满楼此举的含义。
见石驼情绪不再那么恐惧后,花满楼端着空碗回到了篝火旁。楚留香三人已经将帐篷搭好了,几人收拾了一番,便一同进帐商议。
帐篷里有盏水晶灯,灯光温柔得像星光,映在人的身上,似乎是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在如此柔和温馨的情景下,花满楼几人讨论得却不是什么风花雪月。
拿着从那两个偷袭的人身上搜来的针筒,楚留香仔细翻看研究后又递给其他人,示意他们一块看看:“这暗器精巧诡秘得很,藏于发中让人防不胜防。能做出这般精密的暗器,就我所知,不超过三人。我算一个,可是这暗器自然不会是我造的。除我之外,还有一个是蜀中唐门的掌门人。另一个是江南九曲塘的朱老先生,而这两人,自然都不会到这个吃人的沙漠中来。”
花满楼摸索着手中的暗器,笑道:“我虽不知究竟有多少人能做出这般可怕的暗器,不过,我知道,总有些人身负绝技却名声不显。也许,这正是你不知道的机关暗器大家的作品。”
姬冰雁连眼睛里都没有笑意,冷静道:“花满楼说的不错,你虽只知道三个人,但是必定有第四个人,第五个人……我只希望这暗器出于幕后人之手,如果这样一个机关暗器大家也不过一个手下,对方势力之大恐怕难以想象。再加上敌人对我们了如指掌,而我们却对他们一无所知。我看,我们还是尽早做好死在这个沙漠的准备。”
听姬冰雁这么说,胡铁花不满了,大声嚷嚷道:“死公鸡,你这么说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对方有个隐藏的暗器高手,我们这不是也有小花朵儿!”转头看向花满楼,胡铁花眼里是满满的钦佩,高手总是让人尊敬的:“虽然知道小花朵儿你内功不错,到底没真正见识过。我今天可算是瞧见,更开了眼界!好小子!”说着,胡铁花激动地用力拍了拍花满楼的肩。
花满楼等胡铁花兴致过后,默默地和楚留香换了个座位。胡铁花性格开朗乐观,他也很喜欢,只是这激动起来乱拍的习惯实在不怎么好。至于让楚留香替他受过?花满楼在心中笑得很是温柔,反正是知己了,也不兴见外。他可是三十多岁的大叔了,人老了,不经拍。
被花满楼认为皮糙肉厚的楚留香好笑地坐到胡铁花身边,也并不觉得生气。花满楼能有这样明显的情绪外露,是不把他当外人看。既然是知己,少不得包容一些,顺手将手边盛了清水的碗在手中用内力加热了,递给花满楼暖手,楚留香这才笑道:“老胡这次说的倒很有些道理,我们不要总往坏处想,当然做准备还是要按照最坏的可能准备。如今,我们至少知道沙漠中有其他势力插手了。黑珍珠在背后筹划的可能性较低。”
“虽然我还是没弄明白他为什么要掠走蓉蓉她们,明明和我相处的时候,性子虽然骄傲了些,却依然是个光明磊落的少年。”每每想到这,楚留香便头疼的很,百思不得其解。
姬冰雁倒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细细打量了楚留香上下,半响,哼了一声,讥笑道:“我看,这黑珍珠的心思倒也不难猜!不过是某人又犯桃花罢了!”
被花满楼换座位的行为打击的胡铁花本来还恹恹地呆在角落里,听到“犯桃花”三个字立马精神起来了!
一提到犯桃花想到谁?
楚留香!老臭虫!这必须的啊!胡铁花倒很想向姬冰雁追问,不过担心自己又把姬冰雁惹火不愿说,便乖觉地闭上嘴巴,竖起耳朵,深怕漏过什么。
花满楼也想到了楚留香,面上难掩惊讶,姬冰雁为人严肃,绝不会像是开这种玩笑的人。加上后世中关于楚留香中中香艳遭遇的流传,花满楼心中信了几分,若有所悟。原来,楚香帅不仅女人缘十足,连男人都能被他咳咳……花满楼掩饰地握拳咳了几声,楚留香不是这样的人,作为知己,这样想实在太不应该了!
楚留香听出了姬冰雁言下之意,也是不敢置信。此时听到花满楼轻咳之声,心中却是微动。他虽然知道有人好男风,可是他一向喜欢姑娘,从未往自己身上想过。一想到他曾经误入的小倌馆,那些浓妆艳抹,扭捏作态像个女人一样的小倌,立马一惊,从想象中回过神。
姬冰雁见楚留香像是被噎住一般的神色,再看见胡铁花那个狗腿的样子,冷笑:“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黑珍珠很有可能是个女人!我听到这个传言之时,本认为是无稽之谈,现在想想,无风不起浪,这话倒也能信上几分。至于为什么要掠走蓉蓉她们三个……”姬冰雁意味深长地看着楚留香,“我想,风流潇洒,万花丛中过的楚香帅应该知道吧!”
花满楼松了口气,虽然他并不歧视男男之间的感情,但是,对比一下成为陆小凤朋友后,那些层出不穷,前来百花楼找陆小凤的姑娘。花满楼不觉得在成为楚留香知己后,他的新居——杏园,日后会安静到哪去。毕竟,楚留香的红颜可是遍布大江南北。
花满楼一向看得远,一想到可能会有楚留香的蓝颜追到杏园,他就有些不太知道要怎么办了。姑娘们虽然爱哭了些,但他好言相劝,陪她们一块等陆小凤倒也不是很难。如果是倾慕楚留香的男人……花满楼为未来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而伤脑筋。
他能在姑娘们哭泣的时候递上一方手帕,那如果是男人呢?花满楼瞬间一寒。还好,姬冰雁最后把话说清楚了,要不然,花满楼虽然并不后悔做了楚留香的知己,但还真得考虑起要不要将杏园的门关上。逼得一向敞开大门帮助有需要的人的花满楼考虑关门,这也是个能耐了。
楚留香被姬冰雁这般打趣,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得找到黑珍珠。我一直以为黑珍珠是个男人,没想到居然会有看走眼的一天。只是,我与黑珍珠的交集并不多,如果真如你所说,他……呃,是她,倾慕于我,我也不知道黑珍珠会做出什么?再者说,我们想要离开沙漠,也得看这次袭击的幕后人愿不愿意。这事已经不单单是黑珍珠一个人的问题了。”
楚留香虽不似花满楼那样嘴角时常挂着微笑,但也是个爱笑的,此时脸色难得严肃:“对方能设下这样的布局,可见城府甚深。但是只派出两人想将我们的水囊全部毁去来折磨我们,事后却没有派人查探确定一二,同时也是个自傲到自负的人。而现在我们既有水,也有充足的干粮,想必这点不在他的掌控之内。”
楚留香说得这般清楚,虽然没听成对方的笑话,但胡铁花还是挺注意听几人的谈话:“要我说,还是小花朵儿好!”
花满楼满心疑惑,他们不是正在讨论对方的阴谋吗?怎么话题一下跳到了他身上?
“胡兄这话怎么说?”
“嘿嘿~”胡铁花颇为得意,自认为想法很是有理:“你看,如果不是你,我们能保下这些水吗?”
“胡兄过奖了,花满楼并没做什么。”花满楼习惯性地谦让,“是……”
还未待花满楼说完,胡铁花便自说自地,很肯定地下了结论:“所以说,小花朵儿就是福星!嗯!福星!”似乎怕话不够让人信服,胡铁花还狠狠地点了几下头。
花满楼平生还未被人这般奇特地称赞过,虽然不太符合常规的赞美,但福星之重要性不言而喻。饶是听过无数赞美之词的花满楼,也不免有些脸红。
没想到不知胡铁花胡闹,姬冰雁还有楚留香居然也陪着胡说。
姬冰雁是觉得这次的确靠花满楼才能有这样的好运,胡铁花倒也没说错。
楚留香一向眼尖,看到花满楼双颊蒙上浅浅的红晕,不免有了笑闹之意,调侃道:“的确,是福星!”
花满楼惊讶三人居然都这么说,便连耳尖,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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