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曦痛苦的哭腔隐约响起:“华月姐姐,不要……不要杀小曦……小曦害怕……”
华月心中不忍,手下一顿。
沈夜大喝:“华月,继续!”
华月回头飞快地看了他的方向一眼,风琊完全开始魔化,召唤出了奇奇怪怪的魔物与沈夜对抗。
沈夜的剑刚从一个魔物的身体里抽出来,便对着风琊说:“风琊,现在收手,本座还会留你一条命!”
风琊才不相信:“呵,紫薇尊上向来公私分明说一不二,流月城的律例我再熟悉不过了,属下虽然不才,却是不敢轻忽的。这背叛一事,该怎么处置老子不管,不过当下,哼,想抓老子可没有那么容易!”
“抓你?”沈夜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讥讽道,“就凭你,也值得本座带回流月城发落?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就地正法便是!”
一言不合,两人大打出手。
太子府中冤魂甚多,风琊借此契机,施出召唤,恶灵幻为魔物,层出不穷地向沈夜攻去。
沈夜冷哼:“雕虫小技。”
周身法阵渐起,沈夜手中长剑缓缓举起,灵力暴涨,竟生生逼退了上前的几个魔物。
风琊惧于他法术强悍,更加小心应对。
一时间,华月与砺罂磨着,沈夜与风琊对着,偌大的院子里阴风阵阵,法阵灵力充盈,竟是将这院子的地板生生震起!霎时间,风沙漫天。
沈夜余光瞟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眉间轻皱,法阵推出,光芒挡住他人视线,他朝宫殿角落无声开口:“别过来。”
那人一顿,又隐在阴影里。
沈夜因为这人的出现,骤然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法阵光芒大涨,他手中的长剑速度极快地在转换着形态,毫不留情地劈开那些魔物,直捣魔物身后操纵的风琊:“受死吧!”
风琊本就受了伤,操纵的魔物失去控制,尽数被沈夜消灭,又是狠狠一击,他后退数步,胸口窒闷。咬牙迎上沈夜,却被沈夜一剑斩下,腹间一痛,鲜血涌出。他脚下一软,半跪在地上。
沈夜长袖一挥,法阵散去,低头看着他,眼神睥睨:“哼,不自量力。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风琊单手支着地面,捂着腹部,血流如注,染红了他的衣服,他哑着声音,不甘心地问:“我只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叛徒的?我自问没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在边城的时候。”沈夜看着他,语气轻描淡写。
“什么?!这不可能!”风琊失声叫道,“怎么可能那么早!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
沈夜摇摇头,目光有些怜悯:“你还记得小曦送你的那枚核桃吗?”
“……”风琊一愣,从怀中拿出在边城时小曦一时兴起送他的那枚核桃。核桃正好被手掌包住,摊开来,只见核桃上雕刻着精致的泛舟图案,风琊皱眉想了想,手中用力,生生将核桃捏破!只见核桃中心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地方竟然有一颗极其轻巧的透明石头,渐渐地,石头染上绿色,渐渐变为一块绿色的石头。风琊咬牙:“凝音石!”
他拿着这颗核桃这么久,随意地收着,竟然从来没发现里面有凝音石!这么说……他每次与砺罂那边的人联系时,这声音全部都留在了凝音石里!沈夜只需趁他不注意将这枚核桃拿去听,便会知道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风琊恶狠狠地看着他,眼中仍有不甘:“这核桃是我自己挑的,你何时在里面置了凝音石?”
沈夜道:“一颗凝音石而已,回去吃饭的时候便放了进去,也不费事。”
风琊喘着粗气,腹中绞痛。沈夜的剑刃是锯齿链条状,拔出去的时候连血肉都翻出去,他痛得不能自已,抖着声音咬牙切齿:“呵呵,没想到老子竟然会栽在一颗核桃上,呵呵呵呵,曦小姐的礼物……果然不是……谁都能收的啊!”
沈夜冷冷地看着他,并未多言。
风琊身上灵力渐渐流失,他握了握手中的核桃碎片,笑得复杂,低声喃喃:“老子这辈子第一次收礼物,竟然就葬送了一条命……呵呵呵……”
小曦的神智似乎在华月的琴音影响下有些恢复,恍惚的呼唤传来:“风琊哥哥……”
风琊抬头看了她一眼,小曦的表情在迷茫与阴沉中交错着,脸上的魔纹时隐时现,她揪着领口,痛苦地呻吟着:“好难受……”
他闭了闭眼,撇嘴笑了笑,知道小曦正神志不清,却忽然没力气说有什么。
沈夜看着他的身体渐渐化为飞尘四散,敛下眼睫,回头看着小曦。
小曦朝他伸手,眼神哀戚:“哥哥……救我……”
沈夜提剑上前,眯着眼睛笑了笑:“砺罂,这一招对我没用的。”
小曦脸上瞬间变了脸色,厉声道:“沈夜,你当真……心狠手辣!”
“哦?本座心狠手辣的时候你还未见过呢。”沈夜嗤笑一声,凌空向他飞去!
第三十六章
乐无异早上醒来,洗漱过后才想起来自己昨晚将夏夷则关了起来,连忙往客房方向跑。
如意在身后跟着他:“少爷,夫人喊你去吃早饭啊……”
“等会儿过去!”乐无异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声,跑过去却发现客房的门开了,“谁把门给打开的啊!”
一边骂着一边推门进去:“夏夷则,你竟然敢撬开我家的锁?你……人呢?”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客房,以及整洁干净的床铺,愣了一瞬,火气便上来了,大踏步走出去便大声问:“如意!夷则呢?你把他放出来的?”
如意苦着脸讨饶:“少爷,小人过来的时候这屋门就是开着的,夏公子早就不见了。”
乐无异迁怒:“你们难道没人看见他吗?怎么不拦着?”
“夏公子每日早起便没了踪影,下人们早就习惯了,谁会拦着啊。”
乐无异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在原地绕了两圈,抓了抓头发,气道:“账还没算清呢!他就溜了!不行,我得把他找回来,把话说清楚!”
说着就要往外跑,被一声大喝喊住:“站住!”
乐无异停下来,就看到他爹爹和娘亲一起走过来。乐绍成脸上十分严肃,丝毫不见平日的和气,冷着声音对身边吩咐:“吉祥,如意,传我的命令,不准少爷离府半步!”
“爹!你说什么?!”乐无异惊了,还以为他爹在开玩笑,便看向傅清姣,“娘,爹他怎么了?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一向疼爱他的傅清姣这次却站在丈夫那边:“无异,你也好些日子没回家了,这几日便在家中安心住下吧,陪爹娘说说话。”
“哎呀,我天天都在家呢,什么时候不能说话啊?”乐无异心里记挂着夏夷则,没发现爹娘脸上的表情不对,嘴里念叨着,“我要去找夷则算账!这个家有竟然敢……”
“无异!”乐绍成打断他,面上威严之气尽显,“夏公子自有他的事要处理,你还是不要去给他添乱了。”
“我哪里会给他添乱?我……”乐无异忽然醒悟过来,失声叫道,“爹,娘,你们都知道对不对?你们竟然和夷则一起骗我!”
吉祥如意对视一眼,不明白他家少爷在说什么。
乐绍成却只是说:“此事关系重大,我们不便插手,你老老实实呆在府中,别给爹娘惹事。”
“我……”乐无异张了张口,咬了咬下唇,问道,“夷则他今天……去了哪里?”
“到他该去的地方。”乐绍成就此打住,“好了,包子都快凉了,一起去吃饭吧。”
傅清姣招了招手:“无异,走吧,我们一家子很久没一起吃饭了。”
乐无异在原地站了会儿,还是跟着爹娘走了。
吃饭的时候傅清姣看他心事重重,叹了口气,劝道:“无异,夏公子毕竟身份非同寻常,你爹他离开朝堂日久,并不想搀和到那些烦心事里。我们家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可不要一时冲动,做出什么让爹娘担心的事情来。”
乐无异抬头看着他们:几个月不见,二老虽是旧模样,眉目间却多了几条细纹。岁月不饶人,他这个儿子常年随师傅在外游历,过年过节的时候才回来一趟,久时也才住个两三月,二老虽没说什么,却还是想日日见到他。
他低声道歉:“对不起,无异让爹娘担心了。”
乐绍成叹了口气:“无异,其他事爹娘也不会管你,你随心意去做便是。只是夏公子这一桩,委实不是你能草率参与的,爹娘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乐无异点点头,主动给他们一人夹了些小菜,笑道,“爹,娘,吃菜吃菜!吃完我们去抱云堂逛逛?好久没陪娘亲买衣服了,看看他们进了什么好料子没!”
“哟,还记着呢。”傅清姣笑了笑,气氛算是缓和了许多。
虽说乐绍成下了令不让乐无异出门,吃过饭,一家人还是一起去了抱云堂,各自置备了几件衣服,又陪着傅清姣买了些首饰。乐无异随乐绍成去店里转了一圈,乖乖坐在一边听他跟人谈生意,颇有些百无聊赖,脑子还想着夏夷则的去向。
午膳几人是在酒楼里吃的,虽是作陪,客人尚在,乐无异也不好遁走,便难受地坐在椅子上闷头吃饭。
客栈里有几个人小声说起今日城门封锁,京兆尹下令三日内不得出入,也不像是在抓逃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有人还看到京畿卫朝宫门行去。
乐无异当即便了脸色,欲走过去打听仔细,被傅清姣压着胳膊,一步也挪不开。
午后乐无异直接被爹娘压着回了府,一关上府门,乐绍成便变了脸色,对两旁的家丁侍卫吩咐:“送少爷回房,不准他踏出房门半步!”
“爹!”乐无异抗议,“我什么都没做,你干嘛把我关起来!”
“你是什么都没做,你做了什么就迟了!”乐绍成很坚决,瞪向两旁发呆的侍卫,“还看着做什么?给我关起来!”
“少爷,得罪了……”几人告了罪,将乐无异押起来。
“爹!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说啊!为什么要封锁城门!为什么会有军队调动!”乐无异大喊,希望乐绍成能给他一个答案,“夷则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爹,你告诉我好不好?夷则他……”
乐绍成再次警告他:“无异,我们现在是平头老百姓,你要记得你的身份!”
乐无异咬牙道:“夷则进宫了对不对?!”
乐绍成一窒,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乐无异看他脸色便知道果然,瞪大眼睛嚷道:“爹!现在朝廷那么多事情……太子势大,你竟然放夷则进宫?你这不是让他……找死吗?”
傅清姣呵斥:“无异!你怎可如此说你父亲!”
乐无异知道自己失礼了,他闭了闭眼,语气中有几分不甘不忍:“爹,你也是朝廷里出来的,岂会不知此间凶险?你其实早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对不对?你……你是不是还暗中帮了他?”
乐绍成看着自己的儿子,正是与夏夷则差不多的年纪,从小他们对这个儿子便诸多宠爱,锦衣玉食,从未过多要求,只愿他一生平顺。无异心地善良,有一颗赤诚之心,这几年拜了谢衣为师,跟随他到处走,做出的偃甲精妙实用,虽无甚大志向,却比京城那些纨绔子弟强了许多,让他们两人心中慰藉。
然而,无异走得远了,见得多了,眼界与心胸都不见了少时天真,只是偶尔……他会像现在这样,目光拳拳,看着你的时候,既悲伤又失落,既恳切又难过,像是被什么所阻拦,求而不得,心有不甘。
他与夏夷则相比,自是少了些稳重谋划,却坦率真诚,心中想什么便做什么,不愧于心。
乐无异恳求的眼睛里渐渐泛起泪光:“爹,夷则很危险,你让我走好不好?”
乐绍成摇头:“你去了,又能帮他什么呢?”
乐无异挣开家丁,跪下,仰头看着他:“我不懂什么权谋,也不想懂。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我不在乎,我只是……想保护夷则。他若死了,孩儿……此生难安。我虽然没多少本事,却还是能拼上一拼,即使帮不了他许多,救他一命总还可以。”
乐绍成闭上眼:“你救了他又如何?他要的没得到,活着也不过是败寇走卒。”
“只要他活着,我便护着他。”乐无异语气坚定,目光澄澈,“我虽给不了他河山万里,却总有时间陪他去看上一看。”
乐无异笑了笑:“夷则还说,有空带我去太华山去见见他师傅呢。就算他败了,庙堂无他容身之地,那便纵情江湖,夷则可是侠义榜第一的逸尘子呢。”
傅清姣和乐绍成哑然:“无异……”
乐无异跪下朝他们恭敬磕头:“爹,娘。让孩儿去吧,孩儿向你们保证,定会活着回来。”
二人叹气:“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
乐无异又低头磕了两个头:“爹,娘,孩儿不孝,二老保重吧。”
起身,乐无异闭上眼,不敢看爹娘的表情,咬着牙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明是青天白日,热闹光景,长安城却陷入一种奇异的紧张气氛里,百姓们如常开门做生意,街上凑热闹,并不知一场大变,正在距离他们不远的皇宫中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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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流月城。
寂静之间全然失去了平日的寂静,两帮人马互相厮杀,法术层出不穷地使出,灵力涌动,闪过的光芒将这里照得十分耀眼。
雩风正与其中一个祭司缠斗在一起,嘴里啧啧有声:“赤霄!你竟敢在本座衣服上留下血污!脏死了!”
赤霄冷哼一声:“雩风,劝你趁早给本座让开!免得丧了你的狗命!”
“什么……你竟敢羞辱于我!”雩风大怒,向一旁的属下喊道,“明泉!禀岩!给本座杀了他!”
明泉禀岩对视一眼,解决掉身边敌人,一左一右向赤霄攻去!
“就凭你这两个没用的属下也想对付我?”赤霄嗤笑一声,举起手中法杖,毫不留情地向两人挥去!
雩风怒极,弹了弹衣服,咬牙道:“既然天玑祭司对本座的属下如此看不上眼,那应该不介意多一个吧?乌程!”
与他相隔不远的乌程听到他的召唤,手中不停,口中应道:“属下在!”
雩风眯了眯眼,狠道:“跟天玑祭司过过招!”
“属下遵命!”乌程侧身避开对手攻击,转身抽离,瞬间便举刀向赤霄攻去!
赤霄被三人围攻,面上却毫不在意:“尽管放马过来!”
话音一落,明泉禀岩皆被他所伤,捂着胸口倒下。
雩风握了握手,看着两个不中用的属下,骂道:“废物!”
明泉站起来:“雩风大人……属下……”
“闭嘴!”雩风抬手抹了抹头发,哼道,“赤霄,别得意太早!胆敢背叛流月城,你们几个胆子也真是够大的!”
“哼,大祭司、华月、风琊此刻皆不在城中,就凭瞳那个残废和你们几个东西,能成什么气候?”赤霄啧了一声,恶意道,“哦对了,你恐怕还不知道你堂姐出了什么事吧?”
雩风面露警惕:“城主怎么了?”
“城主也受到魔气侵蚀了,此刻恐怕半死不活地附在矩木上吧?”赤霄咧嘴躲开乌程的攻击,笑道,“不然你以为沈夜他们为何要在城中魔气浑浊的时候离开流月城?”
雩风咬牙:“你们竟然跟砺罂合谋陷害城主!怪不得封了城,魔气依然扩散……你们简直不把本座放在眼里!哼,本座岂能轻易饶了你们!”
说完,便亲自上前:“乌程,给本座让开!本座要亲自料理他!”
乌程犹豫:“雩风大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