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次点头应了,正要攀窗户往上爬,冷不防杨慕初把他胳膊一拉。他莫名其妙的一扭头,就被吻住了,吻住就不放开了。
杨慕初的唇干燥有力,咬住了他不断斯磨。阿次忍不住轻轻的舔他唇瓣。杨慕初叹息一声搂紧了他的腰身,加深这个吻。一吻结束,两人都有点喘。杨慕初快速拥抱了他一下,“一路当心!”
阿次道:“你也是。”
杨慕初直到阿次敏捷的身影翻过高窗不见,才整了整身上的西装。转身走了出去。
夏跃春没好气的拍他一掌,中断了他的回忆。杨慕初今晚连赢三场,得意之余几乎要长出翅膀飞一个。可惜他那事迹都是不可传扬的秘辛,想要自吹自擂也无从吹起。伸手挠了挠头,他想起余立奎方才拿枪顶着他头,还一气叫了他三声老弟。吧嗒一下嘴,他转头就奔了戏台,决定给自己报仇好好气气这位寿星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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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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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好啊!粗长一更!!=W=
三锦同学满意否??
阿次的打火机是zippo黄铜版,简约不简单:
39。王见王(下)
园子里搭了个小巧精致的戏台,余立奎坐在下面闭着眼睛摇头晃脑,正是听得如痴如醉。他那姨太太陪坐两边直溜溜的做出整三排。
杨慕初见他身边空着位子,当即稳稳当当的往上一坐。叫了声好,他随着底下众人一起呱呱呱的鼓掌。
余立奎见了,问道:“杨老板也懂戏?”杨慕初一摇头,“瞎看,凑个热闹罢了。我看余老板才是真懂戏,你要是下海唱一个,那他们都得砸了饭碗。”
余立奎得意的一撸下巴,可惜他那下巴光秃秃的并未蓄须摸起来也没有老头子的气派。“杨老弟过奖啦!”
旁边七姨太十分得宠,当下就把绢子一甩,插话道:“杨老板不知道啊,我们老余可是上海有名的票友。”
杨慕初对京剧没有兴趣,是的确不知道。哟了一声他问道:“不知余老板唱的什么角?”
余立奎冲七姨太一皱眉:“男人说话妇道人家插什么嘴。”又扭头向杨慕初,“也不算什么角,唱着当个消遣。”
杨慕初笑道:“凭余老板的扮相,唱贵妃醉酒都不用化妆的。直接就能上场当个高力士。”
余立奎因为没想到杨慕初会专门来奉承他,就尤其的高兴。一摸脑门笑道:“杨老弟谬赞了。”笑到一半,他怀疑杨慕初是讽刺他像太监。坐立难安的窜上一阵火,他像让人掐住脖子似的,那笑声戈然而止。
杨慕初此行专为气他,倒是目的明确。见他犹疑的望住了自己,当下摸了一把他那闪亮的大光头,笑道:“余老板这发型很别致啊!”
余立奎一个不注意,竟被杨慕初摸了一把。男人头女人脚,均是不能乱摸。他气的咬牙,又不好像个被占了便宜的大姑娘一样就地撒泼,只好拉长脸气哼哼的骂了句安徽话。
杨慕初虽听不懂他说什么,料想不是好话。当即用上海话作出还击,两人各操一门方言,像对小娘们似的嘀嘀咕咕互相谩骂不休。末了余立奎气的连戏都看不下去了。头疼的一甩袖子,他呼哧呼哧冒着烟火车般开走了。心说这个杨慕初可真够讨人厌的, 同时深深后悔没亲自去杀杨慕初。到了现在是想杀也不能够了。
杨慕初见余立奎气哼哼的拂袖而去,乐的一抿嘴。背了手踱着四方步他也匆匆而走,赶回家看弟弟去了。
再说阿次一行路上虽遇盘查,却走的有惊无险,顺顺当当回到杨公馆。他脱下稠衫扇了扇风,只觉衣服上淡香宜人。他把衣服一捧凑在鼻下,幽香似有若无仿佛一只小手,拨动了他的心弦。他一转眼珠,又把衣服穿上了,杨慕初的气息温柔的包裹了他。阿次往他大哥的床上一倒,独自在黑暗中绽开一个平静的微笑。
门外脚步声轻轻响起,门把手发出咔哒一声,室内大放光明。阿次从床上一跃而起,面红耳赤的不知往哪躲才好。有那么一瞬,他感觉自己的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要被人看的一清二楚了。
杨慕初莫名其妙的面对了他,问道:“阿次,怎么了?”
阿次迅速调整了表情,板起脸他往浴室一钻,只留给杨慕初一个背影。
杨慕初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刚才在余府亲了他一下害羞了?可阿次的性子历来十分爷们,杨慕初倒还没见他害过羞。
不一会阿次水淋淋的出来,头发滴滴答答的淋湿了稠衫。杨慕初见他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拿起毛巾帮他擦头发。
阿次低下头,缩着肩膀任他擦,“大哥,你这衣服呛死了。一股香水味。你说你个大男人又不登台献艺,弄的满身喷香做什么?”
杨慕初因为一向自我感觉良好,顿时就气的拍他一巴掌。“放屁,你个土豹子。这是时髦。法国人从小就用香水呢!”
他拽起自己的衣领闻了闻,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接着骂一句,“你是一天不气我就浑身不舒服。”见阿次甩脱了精湿的稠衫,水滴便顺着脖子往下淌。他眯着眼睛微微一笑,觉得阿次即可爱又性感。此情此景可以入诗入画了。
两兄弟斗嘴一番,都是憋着笑。晚宴看着豪华他们却一口没动,斗嘴不管饱。两人一路唧唧歪歪下楼自行觅食。
厨房还有个烧火的小丫头,杨慕初叫小丫头升了煤球炉子。不要别人帮忙。他自己下了一大锅面条,他想了想又煮了四个鸡蛋一把青菜。
清汤面条荷包蛋,两人此时没了心事。都觉得肚子里火烧似的,一起掂开嗓子眼埋头猛吃。阿次端起大碗吸溜吸溜的吃面条。杨慕初见他吃的香,把自己那半碗都给了他。阿次也不推辞,一时用罢了迟到的晚餐,两人出了门走在花园里消食。其时微风阵阵、秋意袭人,散起步来正凉快。且月亮大如银盘,照的花园子有种朦胧的美感。杨慕初觉得他俩像逛园子的小情侣,抿着嘴一笑。他看了看阿次。
阿次也正瞄他呢。见他笑着不言语,问道:“大哥今晚见过了王亚樵,很是高兴啊?”
杨慕初坐在大阳伞下惬意的伸长了双腿,两手垫着头他稳稳地向后一靠。因为拌嘴有瘾,直通通说道:“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还不许我高兴了。”
阿次用一指禅戳他后背,“行了,你就别再吊我胃口!到底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杨慕初翘着二郎腿,将左脚摇了摇。“我的故事那是能白听的吗?总得付出点代价。”
阿次作势要走,打个哈欠站起来。“算了,这么晚我还回去睡觉吧!”
杨慕初乐了,把他往下一拽,“坐下,不和你说我和谁说去。我这憋了一肚子事要说,你还让不让我睡觉了。”
阿次靠着桌子摆了个侧耳倾听的架势。杨慕初摆足了谱,这才娓娓道来。
时间回溯到杨慕初跟着余立奎下了楼。一行人拖着长尾巴转到一间小书房。余立奎移开书架。架后却有个小密室。里面空荡荡的摆着几把太师椅。看着倒像个帮里的密会之所。杨慕初并未久等,只见对面墙上现出一个翻板样的门扇。也就是眨眼的功夫,直接就把一名黑衣男子送到了跟前。
余立奎明显的激动了,迎上叫一声:“大哥!想死兄弟了。”那男子哈哈哈大笑,两人握着手,大狗熊般噼里啪啦的一顿互拍。
两人对拍良久,余立奎才想起杨慕初还在一边杵着。待他给二人引荐一番,那男人阴森森的一笑,向着杨慕初道:“哦,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杨老板?”
杨慕初刚才被余立奎挡住了视线,直到此时才看清王亚樵的模样。坊间传闻王是小个子。他本想王亚樵即使小成个三寸金莲,也应当是杀气逼人凶恶非常的。这时看来王亚樵其实即不凶也不恶,而且带着点书卷气。看起来像个教书先生。他心里暗自腹诽,就这么一位人物能把老蒋搞得寝食不安。老蒋太也没种了。
神色复杂的盯住了王亚樵,杨慕初露出一个很有克制的笑容:“王帮主,久违了!”
王亚樵道:“杨老板胆子很大,明知道我要杀你,还敢露面。”
杨慕初身后的黑白二人闻言都拔出了枪,神色警戒的看着王亚樵。
杨慕初哎了一声,向黑子道:“这是干什么,王帮主是余老板的贵客。也是我的朋友。”又向王亚樵一伸手,“属下不懂事,还望王帮主海涵啊!”
王亚樵单是冷冷一笑。并没有同他握手的打算。
杨慕初缩回手摸了摸鼻子,“我的朋友带了一封信给王帮主,也许王帮主听了之后就不想杀我了呢?”他冲间护卫使个眼色。那间护卫自有其伶俐之处,双手捧着匕首上前。直接把匕首递到王亚樵鼻子底下。
王亚樵接过小匕首,感慨万千的翻看良久。间护卫将叶军长一番口信带到,又自添了一番甜言蜜语。直将杨慕初夸成了一朵花。
末了王亚樵将匕首还了他。“王某人送出的东西,从没有收回的道理。你原样拿回去,送还给叶军长。”间护卫十分尽责,一躬身道:“那……杨先生!”
王亚樵思索片刻,“我专杀汉奸,杨老板这汉奸当得名副其实。我并没有冤枉了他。”
杨慕初没想到他如此铁齿,连叶军长的面子也不买。知道不能让他先说出拒绝的话。忙道:“王帮主岂不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你要是杀了我,那换了苏锡文上台更是和日本人好的穿一条裤子。从此以后他叶军长想在上海运走一箱药品一把手枪,都是难上加难。”
王亚樵木然的盯着他良久,并没有显出被他打动的样子。
杨慕初无力自嘲道:“我冒着生命危险同日本人虚与委蛇,为的就是吃你们爱国人士的一颗子弹么?”
王亚樵笑了,“杨先生说的是实话。好,我相信你。”
杨慕初一愣,狐疑道:“王帮主真的相信我?”
王亚樵道:“我可以放过杨先生,不过我有个条件。我不在沪,安徽帮的帮众受人排挤多时。杨先生有许多码头货栈,还望杨先生赏口饭吃。”
杨慕初考虑一番,点头道:“好,我也有个条件。希望王帮主能够答应!”
40。 讲故事
杨慕初笑吟吟的盯住了王亚樵:“我要王帮主再杀我一次!”
阿次听到此处差点蹦起来。他气急败坏的一拍桌子,说道:“大哥你想找死啊?”然而杨慕初并没发火,见他着急还一抿嘴乐上了,“你急什么,接着往下听嘛!”
王亚樵听闻此言也是一惊,他冲杨慕初一笑。“杨老板,挺有意思啊?你说,我……洗耳恭听。”
杨慕初道:“王帮主要杀我的事上海人尽皆知,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半途而废恐怕不是王帮主的风格。日本人……也会对我起疑心。王帮主明里要动的人是我,但我想借王帮主的手动另外一个人。”
王亚樵哦一声道:“谁?”
杨慕初目光如水,波澜不兴。“上海梅机关新任中佐田中四郎。”
王亚樵沉吟道:“日本人?”
杨慕初点头,“我知道王帮主离开上海,有许多困难之处。我钦佩王帮主的爱国情怀,很想为王帮主和安徽商会的兄弟们做点事。还望王帮主不要推辞。”
王亚樵哈哈一笑,“杨老弟真是个爽快人。杀日本人,我一向不会心慈手软。这田中四郎莫非与杨老弟有什么过节?”
杨慕初因为明白王亚樵的能力,倒是实话实说:“他的妹妹就是假冒我生母的日本间谍田中樱子。我和他国仇家恨,不能同处于一片天空之下。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王亚樵拍了拍余立奎的肩膀,“杨老弟要他什么时候死,田中先生必然什么时候见阎王。”余立奎表情肃穆的一低头,任他拍来打去。而杨慕初见他像只温驯的大狗熊似的。不由一阵好笑。
王亚樵戴上帽子,向着余立奎一招手说道:“生意上的问题,杨老弟和老余谈就行。我还有要事,不能奉陪了。”他转身而走,堪称走的干净利落。
杨慕初知道他被通缉,不得不时时逃窜。无意挽留之余当即表示好走不送。一行五人,不,是四人一狗熊恭敬的送走了这尊神。王亚樵一走,余立奎是明显的松弛下来,腰也不弯背也不驼了。两条腿支撑起一个硕大的身躯,他又恢复了人样。
杨慕初亲眼见他由人到熊,又由熊变人。就觉得这老小子很有意思,手痒的恨不能扒了他的皮看看,看他是个什么妖精变的。
余立奎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见他摆出个善意的微笑。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小年轻一般见识。
两人都摆出一副严肃的面貌,叽叽呱呱的大谈生意。统一的觉得自己心胸宽大慈悲为怀。虽然都带了点悲天悯人的情怀,这二位谈起生意来却丝毫的不肯吃亏。
不过片刻,余立奎就被杨慕初说的无言以对了,晕晕乎乎的盯着杨慕初两片上下翻飞的嘴皮子。他心想,好家伙。幸亏这货不是个小娘们,不然我那十个小老婆加一块都说不过他。
杨慕初使出十八班武艺,将刺杀田中的价格压到最低。
待杨慕初一走,余立奎才渐渐的还了阳。他细一算帐,发现自己拨给杨慕初的都是精壮的码头工人,而且枪 支 弹 药与市价相差无几。根本没占到多少便宜。帐算到最后,他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心想以后同杨慕初做生意非得小心不可。
杨慕初一连几天忙的脚不沾地,德国货轮已经抵沪。英国方面的药品也整装待发。而负责此事的邵斌大佐也早被他打点一番。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然而这股东风始终是刮不过来。
杨慕初受了日中英三方的压力,终日四处奔波。这才搞清楚是田中使的绊子。他在书房里雷声滚滚大发怒火,几乎把两个洋行经理烧成焦炭。
两个经理因为吃人嘴短,统一是只有委屈没有语言。默默无声的调动了面部神经,只能通过眼神来表达羞愧和愤怒,然而杨慕初并不善于对两个大老爷们察言观色,也并未收到这二位的秋波。发完火,他将门一甩。差点将反应慢的刘经理弹下楼。
阿次见他大哥终于重归平静,才施施然的出现。将倒霉的哼哈二将一番劝慰,他表示一定会在杨慕初面前美言几句。两位经理这才千恩万谢,擦着冷汗走了。
待这二位倒霉蛋走远,阿次扒着门缝先听了听声音。他转身下楼,冲了一杯咖啡。热水腾起雾气,在饱含苦涩味道的香雾里他深吸一口气。觉得咖啡香的正宗,真不赖。端着托盘他轻轻巧巧的上了二楼,捶了捶自己的右腿。转而敲门,门板子厚,敲出的声音也沉闷。杨慕初声音疲惫的应了一声,“进来吧。”
阿次静悄悄的溜了进去。
杨慕初仰在沙发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是个无思无绪的样子。阿次见他累的很,就颇想揉搓揉搓他。而此时杨慕初心情好的有限,看起来阴晴不定。所以他单是放下咖啡一笑:“大哥,这几天辛苦了。喝杯咖啡再想吧。”
杨慕初很承他的情,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难为你还记得我不放糖。”
阿次道:“大哥,你这么为难。其实只要杀了田中,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杨慕初放下杯子,手指扣了扣茶几。“杀他不难,可他是特务机关头目。杀他之后呢?怎么善后?我们的目标太大,不能轻举妄动。”
“大哥!”
杨慕初皱眉道:“行了,这件事你别管。我听说你要去上海培训部做翻译了?什么时候上任。”
阿次一抿嘴说道:“今天才接到公函,两天后是星期一。正好星期一报到。”
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