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卫]一念成魔作者:相忘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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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卫]一念成魔作者:相忘韶年-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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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人影惶惶急来急往步伐匆匆,门内甚是安静。张良手执一盏清茶,眼波深沉,神情颇为忧郁。抬眸与一旁闲坐樱唇轻启咬着一块紫糯糕的红莲对视一眼,见她眼中不加掩饰的点点笑意,原本忧郁的神情更加忧郁了。起身负手望天,眼睛瞅着无枝枯树一脸的高深莫测,不着边际地悠悠长叹一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红莲听了呡嘴轻笑

不过,张良的郁闷并非全无道理

那日撤兵而回,稍事休息,张良正要回答掌柜的“中午吃什么?”这个严肃问题转眼就瞧见卫庄一身阴戾地走了进来。尚未来得及摆出以一贯之的温文笑脸骤然觉出卫庄望过来的眼神满含杀意,不错、是杀意!虽然转瞬即逝张良还是准确无误地察觉到了。此后更是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凡冲他开口必定冷嘲热讽,视线所及必定横眉冷对。张良都要怀疑自己是否不经意多了个梦游的毛病并在此期间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儿!这想法一冒头旋即便被扼杀,若真如此,他绝对没命活现在。思来想去也想不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哪里得罪他了。又是一声长叹飘出。

靠在柱子上托臂把玩一根羽毛的白凤不太厚道地弯唇笑了笑,目光专注于手中物什,不动声色地幸灾乐祸道“世上没有两根完全一样的羽毛,却不乏相似的容颜。莫名的不幸未必不是源于迁怒”

闻言张良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蹙眉、惊诧不已。

“与谁相似?”不等张良发问红莲先耐不住好奇开口。

一只蝶翅倏而飞来,轻飘飘落在白凤指尖,少顷、白凤垫脚纵身跃上楼,留下两个字“盖聂”。转步迈入卫庄房门。

然而卫庄的房间里却不只他一人。

颀长身形尽皆裹在黑厚的披风里,大白天也戴着斗笠,下鄂压的极低,生怕旁人不知道他见不得人一般。白凤冷嗤“燕使被斩的消息传入宫中,燕王惶恐,意欲弃城而逃”

此言一出,低着头的黑袍人豁然抬眸,一拳砸在案上双目殷红。

“虽然这里是墨家据点,这个房间却是我的。砸我的东西可是要付出代价的,燕太子”半倚着矮榻曲膝撑肘单手支颐,一手握着鲨齿的卫庄凉凉道。语调不急不徐,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计较。

抬起头,露出斗笠遮掩的面容,可不就是殉身救国的燕太子丹!脸色沉了沉,他绝不认为卫庄是个闲着没事爱跟人玩笑的,强按下心头滔天怒火平心静气道“什么代价?”

“墨家最具威力的机关兽不是白虎吧?”

燕丹猝然一惊,下意识望向的人不是说出使他惊心话语的卫庄而是老神在在抱臂倚着门框的白凤。恨得咬牙切齿又万分无奈,只得答道“青龙杀戮过重,且一旦启动不能停下,若非万不得已绝计不可动用!”

“万不得已?呵~”卫庄掀唇晒笑“国破家亡在燕太子眼里都不算到了万不得已?都城拱手,亦不思报仇,燕太子委实心胸宽广。还是说墨家巨子忽然领悟墨门'兼爱非攻'的大义,怜惜起秦军的性命来?”以燕丹今日处境如何担得起一声“燕太子”!偏要一遍一遍的叫分明是讽刺,话亦说的刻薄至极。末了还嫌不够似地又补一句“倘若当真'非攻',青龙、白虎为何制造?留着给自己送葬吗?”

握着的拳头紧了紧,燕丹不语。

卫庄晓得他是默许了。唇角一弯微微上扬勾勒出一道充满讥诮意味的弧线。“燕王既然不要那个王位了,我们怎好强人所难。麟儿,至今日起就辛苦你了”

语毕,房内悄无声息多出一条人影,墨色帽兜罩顶、五官深藏,身躯尽数埋在与帽兜同色相连的外衣里,神秘莫测。下一秒视觉骤变!衮服王冠,面容周正年逾四旬。

燕丹呆怔,一声“父王”险些脱口。

墨玉麒麟,无形无相幻化众生,名不虚传!

“如果燕王誓死守城可否换得蓟城军民上下一心戮力抗秦呢?”卫庄偏头看向燕丹,不像询问倒像是问询。

“可!”燕丹挺身坐直,眸底熠熠生辉。

“我相信太子乐意从旁辅助,以求万无一失”

“自然”燕丹答得毫不迟疑。回心一想立觉不对“既然已有对策为何还要青龙?”

“哼~,你以为蓟城能守多久?”

燕丹默了默,咬牙道“究竟守不守得住总要试了才知道!”

“随你,我只要拿到青龙就行”对于守城的事儿卫庄懒得同他争辩,挑唇嗤笑“你若当真能守住蓟城才真叫我刮目相看”。燕丹的斗志昂扬落在眼里只做笑话,不屑鄙弃溢于言表。

“城破毁城,燕国上下岂有不寒心的。他这是要彻底毁了燕国啊”张良扶额慨叹。最近总是叹气,都要未老先衰了。

白凤不以为然,闲闲接口“也许,他是想彻底毁了一个人”

远在秦军大营还被惦记着的人,也确实过得不太好。

一声通报都不说,王贲挥臂掀开军账,眼角眉梢皆含了怒气,脚步沉重地朝闭目打坐的盖聂走来,开口便是不善“前些日子我一直在照顾伤患没功夫,现在我来问你,那日你明明可以拦下那个罪魁祸首却为何放他离开?!说好的合兵之后立刻进攻蓟城为何你却下令在此安营扎寨停止前行?!上将军,你到底存的什么心!”

盖聂缓缓睁开眼,赤瞳清幽不带一丝波动,只眉目间稍显惫累,眨了眨,面容冷寂瞧不出分毫动容,旋即有复闭上。话、聪耳不闻,人、视而不见。

王贲是个痛快人,有肉大块吃、有酒大口喝、有话直说,最受不了的就是盖聂这种古井无波死气沉沉的温凉性子,荣辱加身不见喜悲,遇冷遇热都好似无知无觉,正如现下,一拳打空的无力感简直要噎死人!

忍了又忍,又忍了忍,王贲当真想捋袖子狠揍他一顿,如若自己打得过他的话。暗自咬碎一口好牙。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战歌声起

立在帐外听壁脚的王翦扒了扒数月未打理的胡子,啧啧暗叹,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高声道了句“王翦求见上将军”

撩帐入内爽朗一笑,扯过王贲笑骂“这混帐小子见我负伤急了眼,绝没有质疑上将军对秦国不忠的意思,上将军千万不要把这小子的话记在心上”

“不会”盖聂淡淡开口,确然没有记仇。

再然后,两厢沉默。父子相对,面面相觑,这人委实沉闷得过分。

正觉尴尬,忽闻帐外传来齐整激昂的高亢歌声:
赳赳老秦,雪我国耻。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 百年沧桑,河海奔腾。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雄?!
秦有锐士,谁与争雄!

一句赳赳老秦,数十万将士嘶声齐唱,慷慨激昂荡气回肠,声势吞天吐地、震慑疆场,闻者无不振奋。

性情寡淡如盖聂亦觉血液炙烈,心潮难平。天下纷扰,何得安宁?何时安宁?抬目远望,路漫漫、我心所向,百死无悔!

“上将军,蒙恬将军到”

话音刚落就见一身戎装的青年男子踏步而来,眉宇英挺,四肢健劲修长,举手投足皆透着隐而不发勃然气势。

一见来人王贲蹭地上前搂着蒙恬肩膀哈哈大笑“我说外面怎么突然起了战歌,原来是你啊”

对于王贲粗犷的性子蒙恬早有领教,任他勾肩搭背淡然笑道“听说你们日前吃了点儿亏,便叫他们唱一唱鼓舞士气”说着转目看向盖聂玩笑道“上将军不会怪我越俎代庖吧”

提起这事儿王贲不禁大为光火“那机关兽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堆烂木头,到了战场老子一准儿劈了它!”

“你老子可在这儿呢”一巴掌将人拍开,指了指王翦戏谑揶揄。转身冲盖聂俯首一拜,正色道“上将军出征前要工匠赶制的东西,蒙恬带来了”

“有劳”盖聂手握渊弘起身道谢。

“什么东西?”王贲大睁双目,浓重好奇不言而喻。

“好东西”蒙恬故意卖关子,避而不答。

两百轻装兵士列队直立,薄甲绕臂、护腕裹手,每个人背上都有一个囊袋,袋中箭羽半露。

“打开”蒙恬随手点了一个人指着卸在地上的一排大木箱道。

“弩?”王贲皱了皱鼻子,颇为失望“你不远千里就送了这些弩来?”

弩者,怒也。言其声势威响如怒,故以名其弩。弩源于弓。威力又远远大于弓,即可以延时发射,也可以精确瞄准,和只靠臂力拉弦的弓大不相同。军中亦有上百只弩,但由于弩发射时脚踏弓于,臂拉腰拽,以全身之力上弦,所以弩的发射速度远不如弓,故而并不常用,纵使其发射出的箭族威力极大,飞行速度几倍于弓。

王翦看了看箱子里的弩,又看了看盖聂、蒙恬,同样疑惑。

蒙恬笑了笑,径自走到唯一一个青铜箱子前蹲身打开。刺鼻异味霎时充斥周遭空气,盖聂垂眸瞅了瞅里面粘稠、黑褐色液体,难得流露出些许不解。

“这是我征战河西时发现的东西,比上将军吩咐准备的油脂好用的多,于是自作主张更换了,还请上将军莫怪”说着莫怪,可沉静自若自信满满的神情里没有丝毫惶惧。拿了一只弩,又从士兵背袋里抽出一只箭身包了一层棉絮的箭羽在黑褐色液体里蘸了蘸将棉絮全部浸湿,箭、弩一并递给近身的士兵,扫视四周,停顿片刻眯眼盯着俯冲而下伸爪抓起一只野兔又展翅飞上天空的秃鹰,命令道“射那只秃鹰”

秃鹰越飞越高,身形越来越小,王贲拍着蒙恬的肩大笑“虽然弩的射程较远,可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后半句生生被眼前的景象噎了回去。

箭镞刺破空气,弓弦回弹与空气剧烈摩擦,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烈焰凭空燎燃幽蓝似鬼火,与此同时鹰嘶哀绝,羽毛烧作一团落地成灰。

众人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就连翻江倒海亦可不动如山的盖聂,表情都有明显的松动,蹙眉、偏头问他“这、是什么?”

“我也不晓得这是什么东西,虽然神奇,却难得的很,搜罗数月只收集到这些,若仅仅用来对付墨家机关兽应足够了”合上青铜盖,蒙恬抬目看着一旁的二百兵士又道“这是我从黄金火骑兵中挑选的弩手,上将军尽可差遣”

“多谢”顷刻间又复淡漠。

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王贲兴致昂然地拎起一只弩赞叹不已“这弩果真不同凡响”

“经蒙将军改良,确然威力大增、便捷易用”这般才能,盖聂不得不另眼相待。

很有些得意地笑笑,蒙恬抬手冲盖聂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让开几步蒙恬才开口道“王上要我带话给上将军,说'孤已在咸阳备下秦酒,待君凯旋为君接风'”

盖聂默了默,平平无奇回了句“谢王上”

蒙恬呡了呡唇终是没忍住,竟似诘问道“上将军就没有别的话同王上说?”

“嗯?”盖聂不明所以,除此之外自己还应该再说什么?说臣定不负王上厚望?

蒙恬无力扶额,抱拳道“蒙恬任务已完,这就回咸阳复命了”折步与王贲他们辞别。

盖聂站了站,举目望着辽阔天地,静若深谭的眼睛里划过丝丝悲悯。良久,沉声下令“饭后拔营攻蓟城!”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进退两难

冬日的阳光明亮薄透,冷清清照大地一片雪色,寒而不冽,光辉耀目而不刺人,朔风徐徐并不强劲,一切恰到好处,委实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卫庄执剑立在一棵松树下,微抬双目看着茫茫萧索中的这抹沉绿、凝神专注,一贯冷峭胜壁立高山的面容上显出淡淡恍惚柔和,仔细瞧便能发现这人是在兀自出神。

鬼谷地处偏南,又位于山谷之中,一年气候少有变化,故而树木长青。无论冬夏两人总爱在最大的那棵榕树下徜徉,或枕臂躺卧,或坐看流云万千,话说的很少偶尔相视一笑,其实什么都没有却仿佛多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日子简单平淡终是自在的。心之所至,唇角微动,一声“师哥”喃喃出口。

久久,都没有人回应一句“小庄”

脚步声起,卫庄回神回头,眸底冰蓝凝结再不见方才神色。

“秦军攻城了”白凤抱臂袖手,一脸的事不关己,事实上也确实跟他没关系。

“嗯”虚应一声示意自己晓得了。悠悠抬脚尤似闲庭漫步般不紧不慢迈着步伐朝城楼走。抬头望了一眼数丈高的城墙,拾级而上,城碟高耸,风声渐紧,城外震天杀声越过护城河传至城内清晰可闻。

“秦军、名不虚传!”

两百驽手身挂复合甲弃兵刃,手持强弩,组成了一个独立的方阵。周围有手执长柄兵器的专人护卫。

城门大开,白虎驰如闪电往弩阵狂奔,早有准备的弩箭精确射出,急速分散,已然着火烈焰腾腾的白虎凭借余势冲来堪堪扑了个空。随之而至的燕国军队很有些傻眼。秦军则趁机迅速聚拢,漫天箭雨连绵不绝,中箭倒下的士兵身上顷刻腾起火焰,衣衫尽燃。

空中与燕军协同作战的朱雀完全在秦弩的射程范围之内,盾牌掩护驽手鲜少损伤,拿箭、上弦、瞄准、射击,动作娴熟且有条不紊,一架架朱雀好像那只秃鹰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如烟花绚烂的弧线、坠落。

弩机赋予他们超强的远程打击能力,把自己置于敌人攻击范围之外,单向的打击对手,再加上机动的车骑混合编队,奇正相合,阵势展开正面对敌,重弩手守则强弩压阵,攻则集中火力,进则摧枯拉朽,退则坚若磐石。这样的秦军,怎能不所向披靡?!

张良单手负背拳头紧攥,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红莲拢了拢身上披风,转眸与他相对,眼波颤动“你在忧心韩国?”

卫庄嗤鼻轻哼,无甚所谓。眯眼、依稀可见燎原烽火漆黑战甲中透出一抹单衣白影,颇为玩味道“调拨三千韩军守城,我倒要看看他怎么破城!”

坚守不出,拒不迎战,盖聂一时之间确然有些为难。

王翦连喝几口冷茶,眉头拧成一团还算沉得住气。

王贲却没有这般好脾气,烦躁地踱来踱去直幌得人眼珠子疼。怒火上头破口大骂“燕王那老小子要真有骨气会拿他儿子的人头换安生!仅剩蓟城这一座孤城了偏偏想起来自己是燕国的王,理当与燕国共存亡了。还与蓟城百姓歃血为盟誓要战到最后一兵一卒!鸟!早干嘛去了?”

这事儿委实蹊跷,王翦沉吟片刻转头问本就话少此时更是一言不发的盖聂“上将军以为呢?”

盖聂捏着一杯温度全无的残茶,睫羽半垂,恬淡的面容叫人猜不透他是在沉思还是在发呆,顿了顿道“守城兵士、不是燕国军队,燕国没有那样的精锐”

“再怎么精锐,也是要吃喝的。切断城内水源,断绝他们的粮草补给,将蓟城围死,还怕拿它不下!”屡屡碰壁,王贲当真发了狠。

王翦一听就晓得这法子在盖聂这儿行不通。

果不其然,盖聂缓缓抬眸貌似温和实则锋芒暗藏地将王贲看着,不轻不重凉凉反问“城中上万百姓皆作陪葬吗?”

王贲噎了噎,干瞪眼。依着他,如此并非不可,但这话能跟盖聂说吗?!如果真说了铁定讨不着好来。低咒一声,掀帐而出,恨铁不成钢地愤愤嘟囔一句“妇人之仁!”

王翦欲盖弥彰地哈哈大笑“这浑小子脾气比老子还大”

盖聂抬眼瞧了瞧他,理论上应该陪着呵呵两声一笑而过,可委实笑不出来,也便不勉强自己,只淡淡晗首道“无妨”

王翦一个人笑的挺没意思,平了平嘴角轻咳一声随口一问“上将军既然不愿围城,可是有别的良策?”

盖聂沉默。强攻不下,后退不能,又要保全城中百姓、投鼠忌器,若非知他甚深者岂能将他迫至如斯境地。默了又默,偏头看向手中的剑,开口道“丑时,以火为号”

夜黑风骤,冷月孤星,天地肃杀。卫庄提剑漫无目的迈步长街。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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