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映雪轻应一声,轻轻接过面具依言戴上,而后被不远处在空中绽放的烟花吸引,叹了一声:“好美!”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在夜空中绽放的花朵呢,美得好不可思议。
“可爱的小女鬼。”西门宠溺一笑,牵起她的手往回走:“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让你看个够。”
映雪扯了扯被他紧紧抓住的柔荑,轻道:“西门大哥……”被他这样牵着手,好难为情。
西门却不肯放开,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并为她拨开挡在前面的人群,欢快道:“西门哥哥带你去看火树银花,绝对比这烟花要好看得多……”
映雪无奈,只得默默跟在后面。
人群依旧很拥挤,如潮水般被西门一拨拨的拨开,又重新聚敛,直愣愣瞧着她和西门。她知道是他们身上的这套白衣太显眼了,两人总是凑巧的穿上白衣,不离分毫,而西门挺拔柔情又太出色,所以让人不注意也难。
“公子,为你家娘子买盏莲花灯吧,祝二位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一个卖花灯的小女孩挤到两人面前,大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公子和夫人极为般配呢,公子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夫人一身雪衣圣洁无暇出尘脱俗,堪称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不如买一盏莲花灯挂床头,以表永结同心。”
“巧嘴!”西门摸了摸小女孩的发顶,笑得乐不思蜀:“看在你嘴巴这么甜的份上,公子我就为我家娘子买下一盏莲花灯吧,也许能承你吉言,真的做了一对神仙眷侣。”
“多谢公子!”小女孩甜甜的笑,连忙从手中取出一盏浅色莲花灯给映雪递过来:“夫人,莲花灯一定能保佑夫人肚子里的孩儿平安健康,白白胖胖。”
“西门大哥……”映雪犹豫片刻,终是接过那莲花灯,难为情的看向眼角一直带笑的西门。被人误会了,他怎么不解释呀,反倒顺理成章了。
“娘子,你这样嗔着为夫,可是在怪莲花灯买少了?”西门依旧在笑,嗓音里带着轻快,“那好,为夫再为肚子里的小家伙买一盏,不然他不服气会踢我心爱的娘子……”
“西门大哥!”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呵呵,娘子莫生气,为夫不买便是,等小家伙出世再买也不迟,反正现在还用不着。”西门笑得更爽朗,紧紧牵着她的手不肯放,望了望夜空中的银月,拉着她继续前行:“呀,时辰不早了,再拖下去要赶不上火树银花了,娘子我们快走!”
“西门墨玄!”她实在忍不住吼起来,却莺啼婉转,让一阵阵的声流给盖住了。西门听到了,却偷笑不已装作没听到,牵着她隐进一拨拨人潮里。
等他们的白色身影刚刚消失在人潮里,卖莲花灯的小女孩又挡住了一个穿墨色大麾一脸沉稳内敛的高大挺拔男子:“公子,为你家娘子买盏莲花灯吧,祝二位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又望向男子怀里的红衣女子,脆声道:“夫人丽质天生,端丽冠绝,恰似一池妩媚动人的红莲,正需要一盏这样的莲花灯呢。”
绛霜笑了笑,上前几步指指小女孩手中那盏红色莲花灯,示意要那一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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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吧!”旁边的墨麾男子却将她重新揽回怀里,自己伸手去接那小女孩递过来的红色莲花灯,确定无恙后才转身递给绛霜,并为她点燃。
小女孩懂事乖巧的笑笑,指着西门和映雪离去的方向道:“公子和娘子可要去赏火树银花?传说能见到火树银花的人都能白头偕老呢,刚才有对穿白衣的年轻夫妇也提着莲花灯过去了,正所谓赶得急不如赶得巧,说不定公子和娘子就能赶上……”
连绛霜仰面看连胤轩,水眸中都是期待。
“好,我们过去。”连胤轩怜惜的府视着这个女子,依了她。
只是等他们走到那里,围观火树银花的男男女女已在散去,而那所谓的火树银花原来就是九棵生在河边自然天成的冰花树,因树杈树枝生了冰棱,在月色下显得晶莹剔透,绝美非凡,带着灵气,故而成了火树银花。
银花他们看到了,就不知道这火树是什么样。
绛霜也很失望,蹙着柳眉向前几步,怔怔望着那树枝上的透明冰棱,不肯离去。
连胤轩无奈,稳步走到她身后,沉声道:“莫要听信这些市井流言,火树银花只是自然现象,并不能决定人的姻缘。”
连绛霜却摇摇头,转过头来看他,很认真的用手势比划,眸中急切哀戚。
“绛霜!”连胤轩的俊脸一下子沉了,吼道:“你在担心什么?我现在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吗?这火树银花只是个传说,并当不得真,能不能白头能不能偕老,是我们说了算,而不是由这该死的火树银花来决定!”
绛霜安静下来,仰面望着他,面上的红色面纱在风中飘动,隐隐印出她颤抖的唇,可是她却不能说话,怔怔望着这个男人。
“只要找到妙手回春,你的容颜,你的嗓子都有救。”连胤轩心疼抚着她隔着面纱的容颜,一寸一寸怜惜摩挲,而后轻轻搂她入情,嗓音吵哑低沉:“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你只要安心的治嗓子,等着做我的皇后,帮我治理我的后宫,其他都不要想。”
连绛霜紧紧抱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轻轻闭了眼。
而后在男人搂紧她从喉咙深处处出轻叹的片刻,她抬起食指在他胸膛上写道:“你还想她吗?”
“不想。”他答得坚决,又搂紧她一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她,是你多想了。”
连绛霜唇一抿,放下搁在他胸膛的食指,紧紧回搂着他颀长健壮的腰身。
映雪手中的莲花灯在看完火树银花后便熄灭了,她提着那朵莲花静静在河堤上走了一段路,而后止步,看着结成厚冰呈现死寂的西魉河河面凝思。
刚才她和西门看到火树银花了,九棵冰棱树在月光下流光溢彩,银光连成一片,树枝银光闪亮,树身如火缠绕,神奇的散发夺目光彩。
她不明白这火树银花为何要用来寄托姻缘,只知是月光的绝纱造就了这一景观,非常壮观,非常神奇。
刚才她和西门刚刚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她确实为这景色的绝美暗暗惊叹,吃惊不已,却在想起卖灯女童说的那个传说后,心头微思。
火树银花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她和西门出现的片刻便出现了,难道真的有那白头偕老的传说吗?
“你真的相信那传说?”西门站在她旁边轻轻的笑,笑得很洒脱:“这传说只对有情人有效,我们只是朋友,你说做不做得数?陡增烦恼的小女鬼呀,还真不让人放心。”
“火树银花果然很美。”她轻喃,收回凝在河面的视线,云淡风清笑道:“西门大哥,我只是让那美景勾去了三魂六魄一时回不了神,你瞧,我让那造物主的鬼斧神工给深深震撼了,突然流连忘返起来。”
“呵呵,如若你不想走,不走便是,西门大哥支持你在此安胎养身子。”西门轻笑,细主为她拢紧身上的白裘,勾起那缕被风吹乱的青丝,“好了,这个问题我们先回客栈再讨论,这里风大寒重,小女鬼纤纤玉质肯定吃不消……还有我的宝贝义子,将来我可是要培养他做大男子汉,帮她的娘亲找他无情的爹爹讨回一个公道的,可不能冻坏了他。”
“别。”映雪心头一惊,秀气的眉忧愁拧起:“莫要让孩子知道他的爹爹是那个男人,就说他的爹爹早已不在人世……”
“呵呵,他哪里不在人世了,那个正坐拥江山迷醉温柔乡的家伙不是好好活着吗?”西门勾唇笑。
映雪鼻头一酸,立即转身往前走。这个男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女鬼,生气了吗?”西门几步就跟上来,俊脸上不见愧色还在笑:“反应做甚这么大?如若真决定要忘记,就应该让自己淡漠,你现在样子还真有点自欺欺人。”
映雪的脚步踉跄了一下,背影僵直:“我没有自欺欺人。”
“有没有只有你自己知道。”西门轻佻佻的笑了,又重新牵起她的手,自己走有前面:“罢了,刚才的问题我们务须再讨论,既然决定走,就不要回头,我们现在马上回客栈歇息,明日大早就启程去海州,然后带着你的孩子浪迹天涯再也不要回来。”
“浪迹天涯?”映雪柳眉蹙得紧紧的,心砰砰的跳:“那你的夏侯军怎么办?”
“夏侯军?”西门有些烦躁了,缩减大迈的步子,在马车前站定:“这个问题就要问我的影子银面了,一切复国复仇的事都是他惹出来的,所以收场也该由他来完成……恩,他马上就要出来了,小女鬼你帮我好好问问他,尽量劝他不要惹事,上次偷白玉珠的事可把我害惨了……”
说着,轻轻搂她上马车,等她在车内坐好,自己才钻进来,直直往他早已定好的客栈而去。
他定的客房是两间挨着的上等房,左边那间留给映雪,右边靠楼梯口的那间则留给自己,而后嘱咐了映雪几句,看着她走进房间,才踱回自己的房间。
子时二刻(晚上12点)即将到来,他这个正身也该歇息退出,等着他的影子银面出场了。
“噔,噔”他这边门一关,楼梯处又响起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夹杂轻微的女子莲步。
连绛霜身上裹着宽大的墨色大麾,手上小心翼翼提着那盏依旧澄亮的红色莲花灯与连胤轩并肩从转角处走出来,她凤眸水亮娇羞,一直盯着那烛火瞅,不敢斜睨旁边高大的男人,一张被面纱遮住的脸竟是掩也掩不住的柔媚流光,两人之间明显流转着某种不言而喻的暧昧。
连胤轩一身深色暗格带里棉的锦缎厚衫,束了宽腰带,长身玉立,气宇轩昂,从他脱去大麾的装扮来看,是明显想低调行事不被人注意的,所以故意做了一般富家公子的打扮,腰间束了最常见的攀龙附凤的玉佩,脚踩软靴,却终是难掩那天生的高贵与王者霸气,与商贾铜臭之气丝毫沾不上边。
客栈的伙计在为他们开映雪隔壁的那间房,将手中端着的热水端进去,为茶壶换上最上等的清茶,并准备了一些酒菜和捂手的小暖炉。
“你们出去吧。”他沉声道,挥手让闲杂人等出去,再为连绛霜解下身上的大麾,放到一边:“先净净脸,然后过来喝些温酒暖暖身子,刚才在外面可把你冻坏了。”
声音很柔和,眸光深沉而带有暖意。
连绛霜轻轻一笑,托着手中的莲花灯走进内室,却是伸臂将之挂在内室的屏风上,很满意地瞧了两眼,再眼角带笑折到铜盆前将干巾用热水浸湿,走到男人面前为他净脸。
他的俊脸没有躲闪,却是扬起大掌一把抓住她的柔荑,眸光闪了闪,牵着她走到铜盆前。而后抬手轻轻摘了她的面纱,露出那张皮之不存的丑陋脸颊,将湿巾重新在热水里浸了,为她一点一点的细心擦拭煨贴,眸含心疼。
连绛霜起初在静静闭着眼睛感受他的温柔,却在他准备转身再去浸透湿巾的前刻突然用力抱住了他,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踮着脚尖颤抖的送上自己的唇,很坚决。
连胤轩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也没有立即吻上那张颤抖不已的红唇,而是深深盯着绛霜那张义无反顾的脸。他刚刚才在那片火树银花下吻过她,而现在,她在邀请他,告诉他她不再有任何心理牵绊的一如爱他,不会再将他往别的女人身边推。
她想通了,而他呢。他在犹豫什么?
眸一沉,俊颜压低吻上她,抱紧了这个为等待他的决定而全身凉透的女子,而后抱起轻盈的她大步往内室床榻走。
无怨无悔么?是的。
而隔壁刚刚入睡的映雪,心口突然狠狠一痛,身子下意识从榻上惊坐而走,额上全是冷汗。
怎么了?她捂着抽痛不已的胸口,使劲的喘息。到底怎么了,为何她会疼得喘不过气,再次心如刀割。
莫待无风空待望 第四十八章
四更天,夜气寒得让屋檐挂满大小不一参差不齐的尖尖冰棱,打更的更夫跺跺被冻坏的双脚呵呵手,赶紧将报更的铜锣收了,急急的往家里赶。
此时月东移,天微明,街道上满地的积雪,明晃晃的扎眼。
“吱”有人推开了二楼房间的小窗,怔怔站在扑面寒气里,望着渐渐泛白的远方。她一夜未眠,从胸口撕心裂肺的痛起,便睡不着了。
这种痛来得熟悉而剧烈,就好似那个男人在附近一般,冷冷瞧着她,扔给她一封休书,说着无情的话:“今日休书一封,从此为陌路人!”
他何止要休弃她,更是要告诉她他后悔认识了她的呀!她扶在窗棂上的手抖了一下,水亮的眸陡然很苦涩。
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月如钩,从此,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锁了吧,她会在奈何桥上接过那碗孟婆汤,忘了他的脸,来生来世。
今生今世,来生来世。
玉指抓紧窗棂,她望着那弯明月清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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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银面等在走廊处,一身与西门大相径庭的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冷冷的,却又流淌着让她暖心的气息。
“银面!”她唤了他一声,心底突生一种解救她的轻快,疾步朝他走过来。
银面穿了墨身麾衣,墨衣墨发上沾有片片雪花,精装腰身则用腰带松松挽着,手中挽鞭,眸中激荡,“映雪,我们必须现在就走,天快亮了,我怕我撑不过卯时。”
“恩!”她没有问,轻轻的答了,立即随着他步下楼梯。
“这边。”银面扶了她的肩掺她,带着她往客栈的后门走,而后从马厩牵了马出来将她抱上马,自己则从后搂着她,“驾!”马背一夹,马蹄扫起大片积雪。
他们的马在寒风中飞奔,没有任何阻拦的入了墨水镇外一片积雪压顶的树林,马儿一过,树枝上的积雪“飒飒”的掉落。
“过了这片树林我们就安全了。”银面抱着她,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并将马速缓减下来,勒着缰绳让马儿一步一步的走,”先休息一下,刚才跑得太快,我怕你的身子受不了。”
“我没事。”她眷恋着身后的那股暖意,轻轻摇了摇头,在他的怀里回首:“银面,有你在真好。”
银面静静策着马,面具后的一双眸子很深很沉,直直望着她湿润润的水眸,道:“只要我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带你离开你不愿意呆着的地方。”
“银面。”她的鼻头猛的很酸,脱口而出:“如若你能不分白昼的出现该有多好。”
“可惜我永远只是个影子。”银面仰着头望着明月,心头有股说不出的落寞。寂寞如他,谁能懂夜的黑?
“银面……”她低喃,心底总是让这个男人的模样衍生出一抹心疼。谁说她不懂夜的黑,孤独十四载,八年黑暗相随,那种暗无天日,没有人比她了解得更透彻。
“叫我夏侯玄或墨玄,映雪。”银面用自己的胸膛护着她,让两人微微的弓身,穿过那些被积雪压垮的枝干,在漫天银光下前行,“不要说如若,我的命数连我自己也不知晓,但是只要我存活于这个世上一天,我就会陪你一天。”
“银面……”
“呵,你还真是改不了口呢,映雪,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银面无奈对她笑了笑,走出那片树影婆娑的林子,勒着马的缰绳在让马爬一个山坡,道:“过了这个山头,就是我夏侯的地盘了,我会让我的副将为你准备帐篷……”
“那你去哪里?”映雪坐在马背上,回首望着他。
“我去哪里?”银面笑,说得言不由衷:“呵呵,我应该在睡大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