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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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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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那衣服竟和新月格格总爱穿的素白旗装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就算将军府也是花了大价钱为女眷们请来裁缝,但样式技术面料肯定是不能和宫中相提并论。

          所以说那旗装虽然看上去有点像,不过明眼人一瞬间就可以看得出孰好孰坏、孰高孰低。

          霁月一面为她戴上首饰,一面从铜镜中打量褒姒的脸,她笑道:“格格不论穿什么都很好看。”

          褒姒表情淡淡的,什么都没说。她只是借着铜镜回看着霁月的眼睛。褒姒在人间的时间可不短,早就练就了一副玲珑剔透的心肝。

          
据她的猜想,只怕昨晚霁月脑袋里所想和她差不多,也揣测到了新月的话中话。虽然霁月只是一介宫女,新月再怎么说也是主子。下人还能犯到主子的头上去吗?

          当然不能。

          但主子和主子之间,想怎么斗都成。主子出了口气,下人也会跟着争光。

          看着那一身素白的旗装,褒姒已经觉得自己被当枪使了。

          不过……无妨。她穿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到时候闹心的又不会是她。

          早饭是同雁姬一起用的。

          
      听雁姬说,夜青和生母长的很像,尤其是那眼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雁姬对她疼爱有加,不断地给她夹菜,似乎是把当年同夜青生母之间的情谊移加到了夜青的身上。

          褒姒一向都信奉的是,别人诚信带她,她自然不会对此人薄情。虽说她不是夜青,不过既然她已经答应代替夜青重新活下去的时候,她们就是一体的了。

          再加上雁姬也是美人一枚,褒姒觉得已成为人…妻还是美人的女人,身上那股子贤惠的味道不是小女孩能比拟的。所以褒姒对雁姬也是极有好感。

          用玩晚膳,雁姬提议带褒姒去花园逛逛。

          出府估计是不做指望的了,不过能看看不同的风景自然是好的,褒姒点点头,应了。

          
      将军府占地广,气势宏伟。再加上雁姬持家有道,整个府里上下井井有条,毫不显乱。府里的花园也是专门请人来修缮过的,虽不比皇宫里的华丽富贵,但别有一番‘小桥流水人家’的秀丽之感。

          
      跟在雁姬身边的仆人是个老实人,名为甘珠。听闻雁姬曾经救了甘珠的命,所以此妇对雁姬相当忠心。褒姒有点好奇雁姬是如何救了甘珠的,脑袋里面竟然自动脑补了雁姬巾帼不让须眉犹如一代侠女一般的英姿,随即就笑了。

          问之,雁姬竟然摆摆手说:“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

          雁姬不肯说,褒姒自然就不多问了,她转头就同甘珠说:“姑姑不肯说,甘珠,你说说如何?”

          见甘珠往雁姬方向瞅了一眼,褒姒眼珠子一转,撒起娇来。她拉着甘珠的手摇晃:“好甘珠,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要是姑姑罚你,我给你求情。”

          听到这么赖皮的言语,雁姬不禁嗔了褒姒一眼,道:“你这鬼精灵。”

          见状,褒姒就知道有戏。甘珠也不是不会察言观色的人,几人一同散步着,一边讲着故事。

          
      原来甘珠原先是努达海手下名列温布哈的将士的姨太。就在努达海援救荆州的时候,温布哈病故了。甘珠只有二十四岁,居然被温布哈的家人,下令殉身陪葬。这事被热心肠的雁姬知道了,实在无法坐视不救。事关生死,她也等不及努达海回家,就自作主张,把甘珠给藏进将军府,无论温布哈家里怎样来要人,她就是不放。(注①:原著)

          本来事情闹得整个将军府鸡飞狗跳的,但甘珠似乎不怎么擅长讲故事,说得有些平淡。但语气之中情真意切的感谢,一点都不少。

          褒姒沉吟片刻,后笑嘻嘻地道:“姑姑好气魄,夜青佩服至极。”

          雁姬嗔她:“这有什么好气魄的……你呀,怎么这么爱打趣人。”

          褒姒慌忙谢罪,不过她竟然是学着男儿打了个千,一身漂漂亮亮的旗装做着打千的动作,怎么看都有点滑稽。周围的人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姑娘婆子们笑笑闹闹,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宫的关系,褒姒觉得此时的心情非常好。虽然她的确很少笑,扮演夜青的时候无非也是假笑居多,不过此时,她的笑的确有几分真意在其中。

          正在这时,褒姒的眼角捕捉到了一个着藏蓝袍子的男人,他快速地穿过走廊,走远了。

          褒姒眯起眼睛……这人是努达海?

          而他走的方向,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是望月小筑?

          褒姒不自觉地看向雁姬。

          雁姬的嘴角虽然还有笑,但面色沉了下来。褒姒心里瞬间明白,雁姬也看到了 正文 互表心意

      …
      …
      …

          
      一正值壮年的已婚男子,往一个住在府中的成年女子的房间中走……虽然这已婚男子的年纪已经够做那女子的爹,但还是不免让人说闲话,毕竟男女有别嘛,这点年龄差也算不得什么多大的事儿。

          
      而且雁姬冰雪聪明,又有一颗极为细腻的心,和努达海成亲已经有二十年,彼此间相当了解相当默契。自从新月住进将军府后,努达海的变化,雁姬都是看在眼里的。每次努达海心事重重神思恍惚的时候,雁姬就感到自己的神经不受控制地绷紧。

          她其实并不想那样猜测的。

          
      从一开始,她何尝不是待新月极好,几乎就把她当亲生的女儿对待了,珞琳有的新月就不会没有。她也从未想过,自己结缡二十年的丈夫竟然喜欢了一名可以当他女儿的女子。不仅如此,新月还是骥远的心上人。父子两个竟然喜欢上了同一位女子……怎一个荒唐了得!

          她尽量让自己不去想,不去听。不过所有的证据都直指这个血一般的事实,叫她不得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

          本来夜青能来府中住,分散了她的这些心思也挺好的。就好比今天早上,几个人聚在一起说说话,雁姬觉得这些天来只有今天的心情是最好的。

          但恰恰就是在这‘最好’中,她竟然看见了努达海往望月小筑那边走。而且那神色……也不一般。

          雁姬的一颗心犹如浸入了深海之中,冰凉的海水几乎把她的心压的粉碎!她怔怔地望着那个方向,双手冰凉,手心里全是冷汗。

          褒姒把她的变化都收在眼里,乌黑的眼睛里眸色更深沉了。

          甘珠以为是雁姬突然身体不舒服,连忙扶着雁姬,询问是否要请大夫入府瞧一瞧。雁姬深吸一口气:“甘珠,我没事,就是突然觉得闷不过气儿。”

          转头又勉强地对着褒姒笑了:“夜青,你先回房可好?姑姑想一个人呆会儿。”

          语毕又把其他的丫鬟给支开了。

          褒姒看着那勉强一笑,有些心惊,一股愤怒油然而生,不禁怒火中烧起来。

          雁姬本来就是位气质出众雍容华贵的美妇人,虽然三十三了,但从面容上完全看不出来。但那一笑……如此沧桑,如此疲惫,如此苍白,叫人怎么不心生怜惜!

          
      不过努达海就算看到了想必也不会有感觉的吧,这种觅得新欢的男人,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新欢要是有半点委屈,就算与全天下为敌都可以。旧爱呢?……哼,谁管你死活!

          
      雁姬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希望丈夫对自己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合家欢乐,就是她最大的愿望了。嫁的男人就这么被勾走了,本来幸福的家庭竟然抵不过一位瘦瘦弱弱的女孩!

          
      褒姒冷冷一哼,天下女子为何就要为了个男人伤透了心?这种负心的男人就该倒切八段拖出去凌迟掏心挖肺再鞭尸,吊在城门口风吹日晒九九八十一天给所有的负心汉做警示。

          
      虽然情绪有点激烈,不过褒姒却一点都不想让自己冷静下来。雁姬待她不错,不,应该来说是非常好,这么好的女子怎么让个男人给糟蹋了!她已经产生了一个不爽连坐制把所有男人杀光,因为这个世界有女人就够了。

          雁姬的意思是想一个人呆呆,冷静一会儿,褒姒不从,非要陪在她身边。雁姬缠不过她,只好应了。

          丫鬟都已经走了,偌大的花园里面寂静的可怕。

          褒姒挽着雁姬的手,近距离地看到了雁姬强做出冷静的脸,突然一股恶意的念头浮上心间,褒姒眼波流转,她缓缓道:“姑姑刚才也看到了吧?”

          雁姬连忙转头,想否认,可话语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她的身体都不愿意说谎。

          这时的褒姒的语调更缓了,那调子,竟有种魅惑人心之感。

          雁姬觉得,自己有点像是被催眠了,但褒姒说的,何尝又不是她心中所想呢?只不过,那最坏的打算是她极不愿意面对的。

          “呐,要不要去看看?”

          *

          
      一旦下定了决心,雁姬非常的果决。姑侄二人大大方方地往望月小筑里面走,奇怪的是,明明是大白天里,望月小筑却大门紧闭,似乎里面在商量着什么要事。门口连个看门的都没有,故,褒姒和雁姬虽然走了进去,也没有半个人通报。

          两人对望了一眼,往更里处走去。

          还没有到门边,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一道男人的声音。他的声音里似乎饱含着痛苦,有些颤抖,有些隐忍,有些不舍。

          
      “听我说!许多事,我们可以放任自己,有许多事却不可以放任!你对我来说,太美太好,太年轻太高贵,我已是不惑之年,有妻子儿女,我无法给你一份完美无缺的爱,既然我无法给,我还放任自己去招惹你,我就是罪该万死了!(注①:原著引用)”

          这是努达海的声音。

          
      一听到他的话,雁姬就不肯往前面走了。似乎她现在不想拆穿那两个人的样子,褒姒微微挑眉,是否雁姬的心里还对努达海保留着一些希望,还在想着挽救的办法呢?

          但就褒姒来看,这男人是一心扑在新月的身上了。

          
      新月要说多美也谈不上,不过一双眼睛倒是水汪汪的,颇有点江南女子的温婉味道。再加上她张口闭口就是你高贵你美好,你英勇你善良的,男人会着道也挺正常的。

          毕竟褒姒一向觉得,男人是比女人更加爱幻想的生物。

          
      接着一道女声带着哭腔说:“我没有办法,我就是这样!所以,你如果要我和你保持距离,行!你要我管住自己的眼神,行!你要我尽量少跟你谈话,行!甚至你要我待在望月小筑,不许离开,和你避不见面,都行!只有一件事你管不著我,你也不可以管我!那就是我的心!”

          
      这是新月的声音,她的语气如此的义无反顾:“我付出的爱永不收回,永不悔改。纵使这番爱对你只是一种游戏,对我,却是一个永恒!(注②:新月话语引用原著)”

          褒姒听着,几乎都要冷笑了。

          真爱?永恒?

          ……小丫头你别这么天真好不好?笑死人了。

          新月啊新月,这男人都可以抛妻弃女和你‘真爱’了,你就不怕二十年后,你就是另外一个‘雁姬’?

          她看向雁姬,雁姬仍然面色惨白,这一切血淋淋的摊开在她的面前,她不能完全接受。

          褒姒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心情。

          但如果……褒姒微微垂下眸子,雁姬一直是这种不明不白的暧昧态度的话,她就要考虑是否要帮她了。 可笑至极

      …
      …
      …

          褒姒当然明白,要一位古代女子一下子就改变想法并不现实。

          对于他们来说,丈夫和儿子才能支撑起这个家。

          但现在,这两个人同时都被一位十七岁的女孩子迷住了。

          是那个曾经她当女儿看的,外表清纯天真的女孩子。

          雁姬和褒姒一同站在阴影里,雁姬神色恍惚,显然还陷入在大震撼力。她的身体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想逃开……逃开……逃开……

          鹅卵石的道路虽然铺的平整,但雁姬穿着花盆底,再加上她精神涣散,脚下一滑,一股失重感袭了过来,她将重重地摔到地上,犹如刚刚的那一当头棒喝。

          褒姒连忙一把扶住了雁姬。

          看雁姬这状态,就算留在这里也顶不了什么用。褒姒一咬牙,决定先回去。来日方长,还得好好计划才是。

          她们并没有回到雁姬的房间。

          毕竟努达海二十年间并没有纳妾,所以晚上他肯定会去雁姬的房间。在那里说话,褒姒并不能放心。

          她们去的是褒姒的房间,在将军府一个较偏远的院子里,由于褒姒平时喜静,院子里的仆人也不多。

          虽然不足以安心,但说会儿话还是没问题的。

          她扶着雁姬坐了下来,并倒了杯热茶强塞到雁姬的手里。

          现在是秋天,不到晚上的话天气也不是很凉。明明是大白天里,太阳还挂在空中,雁姬的手竟然冰冰凉凉的。

          喝了热茶以后,雁姬的神思似乎缓了过来。她的唇边泛起一抹苦笑:“让你看笑话了,夜青。我……我没想到,我也会遇到这一天的时候……”

          “……要是不想笑的话,就别笑了罢。姑姑,这里是我房里……”踌躇了一会儿,褒姒复说道,“姑姑,要是您想哭的话,就哭。您够委屈的了。”

          雁姬反而笑得更艳了:“委屈?……怎么能算委屈呢。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抱有一生一世一双人想法的我,是不是太天真了?”

          一时间褒姒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继续静静道:“我从十三岁就嫁给了努达海。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但嫁给努达海我觉得我很幸运,因为他懂得尊重我。我有一双健康的儿女,我觉得我一辈子就这么着了的时候……哪里知道……哪里知道!”

          说到这里,雁姬颤抖了起来,朦胧的双眼中终是盛不住更多的眼泪,一颗颗顺着泪线滑了下来。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雁姬用帕子去抹。但哪能抹的干净?那眼泪一滴一滴不断地往下落,打湿了面颊,打湿了手帕,打湿了她一颗破碎的心。

          虽然外面阳光普照,但雁姬的天,就这么沉沉地暗了下去。

          褒姒看着,她虽不能感同身受,但她能明白雁姬的心情。

          但现在她还能说些什么呢?枉她跟着甲先生学习诗词歌赋,浏览中外史册……现在却一个字都吐不出。

          言语这么苍白无力,只能徒留一声叹息。

          这种感觉,以及看着刚刚一对男女互相表白的荒谬感,竟然和先前站在城墙上看镐京人仰马翻狼烟四起时,微妙地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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