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褚身边站着一名青衣少年,眉目如画肤白如雪,好一副妖娇诱受的模样……但少年面色极冷,嘴唇紧闭,目光坚定有神,若抛开他的外貌单看他的神情,应该是一位固执且稍显教条的老古板。
少年冷冷道:“莫打诳语,不然天都要亡你。”
凤褚泪眼婆娑,他抱头缩在墙角:“嘤嘤嘤,为啥都是灵兽你待遇这么好,你说为什么啊紫渊?”
少年立刻撇清关系。
“我不说谎。”
“胡说!就我都知道一件呢,天知道你在私下还有没有说谎!”凤褚恨恨指出,接着以头抢地,“老天啊快点降道天劫劈死我身边那货吧!”
“休在一旁胡搅蛮缠。”
青衣少年压根都不想理凤褚,但碍着他欠凤褚人情,于是并未动怒。
若要用少年来形容这青衣人,其实并不合适。一身青衣的人儿,其实是一头灵兽——麒麟,名为紫渊。传说中麒麟是一种外形像鹿,头上独角,全身有鳞甲,尾像牛尾的灵兽,并且性格仁慈。
这性格仁慈的确不假,但那外形……好吧,若你真要以传说中神话里的形象来看待他,并且他不是那种形象你就不承认他的话,麒麟的确也可以化成那样子没错,但大多数时候,他还是比较喜欢人形。
麒麟能活多少岁?这个……这个,就算是本文作者,也要挂了后去了地府和史学家神学家讨论一番,才能得出结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年纪肯定不小了,绝对不是表面上显现出的一副皮娇嫩肉未经世事的少年郎。
而和麒麟同为灵兽的凤褚,对这家伙的了解就要多那么一丝丝了。若要凤褚一句话总结,凤褚肯定会这么说:面冷心热闷骚别扭脾气又大的超级怪人。
以上之言,若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
这一次,老天很给面子的没有变色。
这一次,也证明了就算不正经得不像人的凤褚,也会有化身为正经人的时候。
麒麟紫渊现今身在春秋朝代,也就是传说中的东周。被褒姒‘祸害’以后的周朝,逐渐走向衰败,诸侯群雄纷争,齐桓公、晋文公、宋襄公、秦穆公、楚庄王相继称霸,史称“春秋五霸”。于是凤褚这一跑,就跑到春秋时期来了。
凤褚把手中的小瓶子抛给紫渊,紫渊抬手接过,仔细瞧了瞧瓶中那苍白二色的石子,才放心地收进袖子里。
没错,那苍白二色的石子,正是从精卫妹子那里顺来的礜岩,由于这种岩石有毒,所在的山上,草木不能生,霜雪不能存,如果水里有这种岩石,就不能使水结冰。但奇怪的一点是,单独使用的话,这的确是毒药没错,可要是苍白二色的一起使用,就可以入药。
凤褚抱怨道:“喂喂,绝对不是假东西……你看你那眼神,我是那么没有诚信的人么?”
话还没说完,凤褚就闭嘴了,因为从前方扫视过来有如冰刀一般的眼神,成功地封住了凤褚的嘴。
……他就说了那麒麟脾气很暴躁的。
好、好吧,他也不是那么有诚信的人……
*
收到了凤褚递过来的东西,麒麟就出发了。
小小两粒礜岩,对于麒麟来说并不算是很不得了的东西。不过现在没有时间让他去寻找这玩意了……他必须得马上赶过去。
紫渊是一个性子冷淡,且颇为古板教条的人,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在他的眼里,古板教条并不是个贬义词,相反,他很喜欢现在这种状态。
而他长得很是清秀白净,由于面子薄,所以只要一生起气,脸就会红起来。小时候,为这个他吃了不少的亏,因此紫渊养成了一张冷脸。
虽说一开始是装出来的,但时间一久,紫渊就不自觉地习惯了。不苟言笑,似乎和麒麟天生仁慈的天性颇不相符,但若能减少很多麻烦,也无碍。
一边赶路,紫渊再一次掏出袖中的玻璃小瓶检查,确认那东西好好的放于他袖中,紫渊才放下心来。
礜岩非常重要,它关乎的是……人命。
一天之内,这大地之上,有多少个生命出生,又有多少个灵魂归于天际,紫渊并不知道。但他不愿看到的是,他所一直注视着的那个人死去。
绝对不愿意。
麒麟平日里是住在鲁国陬邑城城郊的某个荒废已久、颇有后现代美感和荒蛮感的破庙之中,由于陬邑城里的百姓传言,这破庙里面有鬼,遂都不敢接近。紫渊对此反而松了一口气,若是被人类瞧见了他会很困扰的,他不擅长应付人类。
而他现在一身朴素青衣,正在往陬邑城内赶去。
似乎对这条路非常的熟悉,紫渊在小巷中左拐右拐,一下就至一间颇大的府邸门口。紫渊望了望门口,没有轻叩门环,也没有唤人来开门。他在门口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从后门翻墙进去了。
府内的规模不小,游廊曲折,紫渊却也像是来过千万回一般,他轻车熟路地在别人的府里穿梭,最后在一间紧闭的门口停住了脚步。
突然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紫渊正欲推门的手收了回来,他转身躲在石柱后面。
几个丫鬟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聊着天。
“听说先生病了?”
“可不是么,好几天没有见到先生了。”
“我……我听说先生这一病病得严重,可能就这么去了……”
“呸呸呸!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话音渐渐走远,紫渊才从柱子后走出来。
他伸手推开房间门。
床榻上卧着一名青年,青年双眉蹙起,眼睛紧闭,乌黑的长发披散着,愈发让他面色看着苍白,一身白色单衣更显他瘦削的身形。
他睡着了。
但病魔折磨着他,他睡也睡不好。
从屋子里面飘出一股药味,紫渊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他行至青年的床头站住,默默从袖中掏出透明小瓶放在青年的枕边。
却没有半点叫醒青年的准备,紫渊一声不吭地转头就走。
青年长长地睫毛微微颤动,他缓缓睁开了双眼,黑白分明的眼内一派清明,一副从来没有睡着的样子。
“紫渊。”青年淡淡唤麒麟的名字。
他是在装睡?紫渊往前走的脚步猛地一窒,岩石一般冷酷的脸上出现一丝松动。但就在回头之前,紫渊就已经整理好了心情,一转脸又是冷硬如石的面庞。他面无表情地回望青年,青年气质儒雅眼中带笑,非常温柔的样子。
紫渊闭上眼睛。
“仲尼,我不喜欢别人骗我。”正文 遇麟而生
…
…
…
药的味道并不好闻,那种萦绕在鼻端淡淡苦味,让紫渊不禁皱皱鼻子。
孔丘撑着上半身坐起来,紫渊刚刚那话明显是责难,仲尼唇边绽开一抹笑,解释道:“我并没有骗你,只是刚好醒来了而已。”
“是不是刚好醒来,你没有必要和我解释。”
“当然有这个必要。”青年从枕边拿起小瓶看了看,瞬间了然他来的用意,孔丘望着紫渊的背影道,“如果一切都像你说的那般无所谓,那又为何把这么稀有的礜岩拿给我?”
紫渊清秀的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就连眼睛也是望着大开的门口,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自己的注意一般。
“哼,礜岩算什么稀有,是你见识太短。”
‘见识太短’,孔丘不禁一下哭笑不得,他正值而立之年,虽然不算远近闻名,但也有些小成就了。学生们见着他一般都赞老师学识渊博,若天底下会被谁人说见识太短,也真的只有紫渊一人了。
他看着那青衣人的背影,似乎可以想象,紫渊若能坦诚的表达自己的表情的话,他现在的表情一定像个闹别扭的孩子吧?想到这里,孔丘不禁笑了出来。
虽只笑了一声,他就很给面子地收声了,但紫渊看不到他的表情,更不能猜到孔丘现在眼中的笑意是多么的真诚,缠夹着一股说不清的宠爱。紫渊心下一慌,不禁道:“有什么可笑?你如果嫌弃这礜岩,还给我便是!”
说罢就转身摊开手,让孔丘还瓶子。
见他终于肯转过身来,孔丘的笑意加深了些。
“怎么会嫌弃,你给我的东西都好生放着呢,我什么时候嫌弃过?”
紫渊一窒,但下一秒就要粉碎了的面具又被他迅速地修饰好,带于脸上。他虽冷着脸,但房间里的气氛早就不一样了,紫渊这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说什么更是不知道。
他只能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孔丘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尴尬,他笑着道:“难得你也有心来看我,我这身体,只怕拖不了多久。”
“胡说!”紫渊立刻反驳,“……你会活的很久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
剩下的半句,紫渊在心中默默补充。
“我宁愿不要活那么久……”
“我要回去了!”
紫渊急躁地打断了孔丘的话,往外冲出去。
孔丘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那份从容镇定与温文儒雅却失去了:“你就这么不想和我说会话么?我已娶妻,作为老朋友,你就不愿意和我叙叙旧么?”
青衣少年握住门边的手悄悄收紧了,他呆了片刻,只沉默地把门带上了。
门外的光线被截断,房间内倏地一暗。
只有紫渊最后一句话飘飘渺渺地传进来:“礜岩入药服用,方可祛除宿疾。”
刚刚一出门,紫渊的肩膀就被拍了拍,他本来就心绪不宁,被这猛地一拍吓的不轻。转头看见凤褚笑眯眯的脸,心里一下子冒出火来,紫渊要发难的话语还未出口,脸就先红了。
如果忽视掉他眼底燃烧着的怒火,他看上去就像在害羞一样。
但凤褚深知他的脾性,打蛇打七寸,他主动道:“哎呀呀麒麟紫渊大人真绝情,连老朋友都不肯叙旧,还说那么绝情的话。”
凤褚故作深沉地表演紫渊的冷脸:“‘我不喜欢别人骗我’……什么的,‘我要回去了!’什么的……矮油,真死板真冷酷!”
面对凤褚这种外人的指控,紫渊脸更红了——生气的——他正要发作,但凤褚如何不狡猾,下一秒就封住了紫渊的嘴。
“不过也是,十年以前某只麒麟说过更绝情的话。现在别人不就是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么,你至于报复心这么强?”
某个不要皮以至于天下无敌的凤凰所言虽然稍有偏颇,但关键的位置还是对的。
紫渊正欲发作的怒火似被人从头泼下一盆冷水一般,火跑得无影无踪,只剩烟还在冒。
霎时气势全无。
凤褚看他突然别过去的脑袋,就知道戳到痛处了。他也不是那么没品的人,点到为止即可,遂就没再做声。
若要说紫渊和孔丘之间,曾经什么也没有……咳咳,那一定是作者在骗人。如果说有什么,那这故事又要从和时开始说起呢?
一开始可以追溯到三十年前,孔丘出生之前。
孔丘取名为孔丘,是因为孔丘之母颜征在怀了孕,祈祷于尼丘山,后来诞子,遂给这名孩子取名为丘字仲尼。而颜征在在祈祷的时候,正巧碰见了一只天上难得地上全无的麒麟,那只麒麟身披鳞甲头顶独角,似马非马,英姿飒爽,正好是麒麟紫渊是也。
之后,孔丘诞生之后,由于这一事件,民间传言孔丘是遇麒麟而生的灵儿。这话不传不打紧,一传,就传到了住在城郊破庙里面的紫渊耳朵里了。
紫渊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他本性仁慈,一只麒麟逗留在人间这种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那次他偶然化为麒麟之形去尼丘山,却不小心被一孕妇撞见。虽然他一被发现就立刻离开了,但紫渊还是担心是否吓着了那妇人。
毕竟他虽然身为灵兽,但也是‘兽’的一种,常人见着,害怕才是正常的反应。
思来想去,他心里实在放不下,几经打探,终于找到了那名妇人的家里。
妇人一切安好,孩子也很健康。
紫渊乘着妇人出房间的那短暂几分钟时间里,在房间里化为了人形。此时孔丘还只是一名只会啼哭的婴儿,见到生人,竟然也没有哭闹。那澄澈的眼睛仔细瞅了瞅紫渊,又瞅了瞅,最后竟然笑了。
婴儿带一点婴儿肥的脸,笑得皱在一起,很是可爱。
紫渊看着这反应实在奇怪的婴儿,不禁皱起了眉头。
有了第一次的探视,就有了第二次的探视。就连紫渊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每次来了以后,并不做什么,只是单纯的看看那对母子是否平安。
几分钟,甚至更短的时间后,他就会离开。
这种探视一直到孔丘七岁的时候。
紫渊身为麒麟,自然会有一些奇特的能力,比如隐去身形,这对于他来说并不算太难。但越是孔丘长大,他就觉得孔丘或有或无地会忘他藏身的位置看去。
于是到孔丘七岁的时候,紫渊第一次现身与孔丘的面前。
还是和现在一样,一身青衣,紫渊面容冷硬如石,一点也不和善可亲。
那时比紫渊矮了很多的孔丘正在院子里玩耍,空无一人的后院里,他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陌生少年,怔了怔。
下一秒,孔丘笑了。
“你是谁?”他问。
“麒麟,紫渊。”
“齐林……?是哪两个字?”
“灵兽的那个麒麟,紫渊是紫色的紫,深渊的渊。”
“我叫孔丘。”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字仲尼。”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因为我是麒麟。”紫渊非常敷衍地回答。
“原来如此。”
这次轮到紫渊一怔,他问:“你不怕吗?”
孔丘又笑了,“你会伤害我吗?”见麟而死
…
…
…
见麟而死
那日紫渊是怎么回答的,他自己都有点不太记得了。虽说一切都是始于这里,但在紫渊的印象里,这次对话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似乎在潜意识里他认为,有什么东西发生在更早以前。
时间一晃就是十多年,转眼之间,孔丘已经十九岁了。孔丘的父亲逝世以后,他随母亲去往国度曲阜求学、长大。期间紫渊有时回去曲阜看望孔丘,当然孔丘之母不知道麒麟紫渊的事情,也不知道当年在怀孕去尼丘山期间撞见的麒麟,其实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年近十九,孔丘快及弱冠之年,是时候该成家立业。母亲颜征在为孔丘寻了门亲事,对方人家是六亓官氏,宋国人。
对于婚事,孔丘没有半分隐瞒。
那天正是黄昏时分,落日像一团火焰一样把天边的云朵烧的火红,晚霞似锦,而少年在橘色光火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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