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带过来!”莫利船长就像是溺水者发现了一根一头掉在水面上的草绳,兴奋与激动让他那虚弱的心脏再次强烈地博动了起来。
这位五十多岁的传教士让两个泥猴似的海盗冲上了斜坡挟住,然后挟着这名传教士又仓皇地冲进了滩涂的泥水中,就像是两个袭击老年妇女得手狂奔的变态色魔。
他们的狼狈惹得炮台上传出了阵阵地狂笑声,犹以梁大少爷的笑声最为得意与高昂。
“梁,费尔南多会不会有危险?那些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海盗。”玛丽亚在胸口不停地画着十字,碧蓝色的双眸里边充满了对那位老人的担忧。
“放心吧,亲爱的玛丽亚小姐,那些海盗现在可是陷在绝境里边,而费尔南多代着和平意愿的到来,就像是一位天使降临在他们的跟前,说不定这会他们冲动得都想亲吻费尔南多的脚丫以表达到上帝的感激。”梁大少爷说得一本正经,可坏坏的目光怎么看都像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可是,万一那些可恶的海盗不让费尔南多先生去见那位西班牙指挥官,那我们不是还要继续战斗下去?”玛丽亚公主漂亮的大眼睛充满了一种叫做不谙世事的天真。
“那我们只有被迫拿起武器,继续地为了自由与安宁和平的生活而战斗。”梁大少爷一脸的悲天悯人之色,配合上身边那些凶神恶煞,浑身渗出噬血杀气的海盗手下,就像是一位孤身站在杀戮战场上祈祷和平的圣徒。
梁大少爷这番冠冕堂皇的解释,听得玛丽亚公主感动万分,何塞中校一脸的黑线却又无可奈何,梁大少爷手下那些个懂得一些西班牙语的海盗们笑得直打跌。
“少爷还真能吹。”一位海盗挠着头皮屑一脸的羡慕。
“废话,不能吹能把那个鬼婆子公主给勾搭了?”旁边一位海盗叨着一根香烟屁股一脸的不屑。“看看那个石香姑,看见没,看咱们少爷的眼神都跟看别人不一样,怕是也难逃咱们少爷的魔爪啊……”两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发出了阵阵会意的猥琐笑声。
“万一那些海盗因为损失惨重,真的愿意谈判怎么办?”旁边,石香姑撅起了丰满性感的红唇,冰山美人发嗔的表情让梁鹏飞的心里边就跟搁了百来只蚂蚁似的,痒得叮心。
梁鹏飞笑了:“一个传教士的话,你以为那位西班牙指挥官会全信?我敢肯定的是,他最多也就是半信半疑,我就是希望他这样,就算是他真的相信了公主殿下就在我的手中,那又有什么?反正我是不会放他们离开的。”
“你就算是把他们堵在了海峡之内,难道你就不怕他们拚个鱼死网破?”石香姑的脸上写满了疑问。
“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了。”梁鹏飞伸手拍了拍旁边的一个大坛子,揭开了坛子的盖子,一股子油腥味顿时扑鼻而来。
嗅到了这股子味道,看着这些摆在一旁边密密麻麻的大坛子,石香姑同样看到了那些正在往两边蟹脚岩的投石机处运送的火油坛子。饶是心硬如铁,可是一想到火攻要把海峡里的近万人活活烧成焦碳的场面,还是让石香姑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握住枪管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老天爷,你到底准备了多少火油?”
“大概两三万斤吧,这可是蟹王岛火油储量的全部,不过,用这些火油来交换二十来多艘舰,一万多条人命也值了,就算是都烧了,可那好几百门火炮都是铁或者青铜的,烧不烂,到时候,光是那些火炮到手,怎么算都觉得值。”梁鹏飞丝毫没有败家仔的意识,反而乐滋滋地算计起了那些战舰,仿佛那些挤满了杀人如麻的海盗与各种凶器的战舰在他的眼里只是唾手可得的财富。
梁大少爷盯着水道里的西方海盗战舰,他那充满了占有欲的目光贪婪得连积年巨盗也要心惊胆战。
第065章 一石数鸟
石香姑觉得头疼,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梁鹏飞的布局到底是什么意思,既要断掉对方的后路,又要让人去告诉那位海盗舰队的指挥,他的手里边捏着西班牙公主的性命。
这做矛盾的作法让石香姑怎么也想不明白梁鹏飞要干吗。不仅仅是她,就算是梁鹏飞的手下也不明白自家少爷为什么这么做。
而梁鹏飞如此,实际上是有他的打算,他希望收获的成果可不仅仅是战利品,更希望能够俘虏这些海盗和西班牙人,但是,必须要有一个前提,就是不能在断掉了这些海盗与西班牙海军的后路之后,让他们报着绝望的疯狂来个鱼死网破,所以,梁鹏飞这才把费尔南多那个传教士给派出去。
虽然梁鹏飞并不期望这个老头能有毛遂那样的口才,能够忽悠得舰队的那位西班牙指挥官纳头便拜,乖乖地自缚于阵前,献上所有的战舰与物资,可至少,费尔南多能够向那些人传递出一个善意的信号,那就是双方有谈判的可能性存在,并非是一方必死之局,而且还传递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信息:西班牙长公主殿下就在岛上。
即使他们不相信,也没关系,梁鹏飞的手中还有另一张王牌,那就是何塞中校,以前玛丽亚公主手上的那枚私人印章戒指,西方的贵族最喜欢把自己的私人印章做成戒指,而这位美丽性感的女士同样如此。
费尔南多即使不成功,到时候梁鹏飞会继续派出这位中校带上玛丽亚公主殿下的亲笔手书前往劝降。至于那位亲爱的费尔南多传教士和何塞中校会不会因为梁大少爷阴险的布置而丧命,那就不在梁大少爷的考虑之列。
当然,如果那位西班牙指挥官像块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只愿意拚死顽抗同归于尽,那么,梁鹏飞自然也不会再跟他们废话,那两三万斤的火油,将会让他们尝到熔岩地狱的滋味。
只要保住这位公主殿下,梁鹏飞就有跟西班牙吕宋总督甚至是西班牙王国谈判的本钱。那样,即使梁鹏飞得不到任何的战俘和战舰,但那些火炮和火枪,老梁家总有办法打捞上来,更重要的一点,摧毁了西班牙在吕宋的军事力量,梁鹏飞后续登陆吕宋的计划就会有实现的可能。
而且,可别忘记了,不论是任何一个政府或者是国家,都对那些个纵横海洋的海盗头目深恶痛绝之极,就据梁鹏飞所知,那位白头翁欧文,在清国的悬赏可是高达三万两白银,这里可几乎是集中了大部份的南洋和马来半岛实力最为强大的海盗。
要知道,海盗问题可是一直让两广总督福大将军十分头疼,福康安虽然陆战算得上是强手,可是水师,也就是一个睁眼瞎似的门外汉,到了广东大半年,手下的水师除了偷鸡摸狗似地捞了点小虾米,根本屁事干不了。
只要梁大少爷能够把这些西方海盗给擒下带回大陆,那位好大喜功的两广总督福大将军绝对不会亏待梁鹏飞。如此一来,梁鹏飞就等于是有了打入满清官吏阶层的本钱,到时候,他的进身之阶可就是大有保证了,那广东水师的一个千总之位,绝对是十个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稳,使得梁鹏飞达成了一个预期的目标,也为他日后造反的道路找到了一个美好的起点。
这简直就是一石数鸟的极品妙计,只不过,这些妙计梁鹏飞只能默默地埋在心底,就像是一个怀揣着百万银票的暴发户,却找不到显摆的对象,让梁鹏飞在得意之余,又未免有些遗憾。
“等着吧,老子的野心先暂时埋藏着,等到暴露的那天的时候,我距离成功的道路也将不远了。”梁鹏飞弯起了嘴角,抬头望向北方,笑得森冷无比。
“费尔南多,你说你是罗马教庭派到东方来传教的传教士,你有什么证据?”阿方索上校紧紧地盯着这个被一艘快船送到了自己的旗舰上的西方人,一脸的怀疑。
“上校先生,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话,那些东方海盗,哦不是,那位梁先生希望您最好在十五分钟之内无条件投降。”费尔南多的袍服已经让汗水给打湿了整个脊背,可是有些话他还是不得不照梁鹏飞的意志说了出来。
听到了这话,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一种啼笑皆非之感,包括原本一脸严肃的阿方索上校。“我的上帝,我没听错吧,费尔南多传教士,这就是他让你过来找我们的目的?难道东方人的幽默细胞竟然是如此的丰富?”
“因为尊敬的、高贵的西班牙王国国王陛下的长女卡洛塔·若阿金娜公主殿下,在那个人的手中。”费尔南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出了一段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的话。
“你说什么?!我们西班牙的公主殿下居然会出现在东方,你要么就是喝醉了,要么就是一个疯子,这根本不可能!”阿方索上校显然让费尔南多的疯话气的不轻。
“上校,看样子,我更觉得这个老家伙是那个华人海盗派来的细作,来刺探我们军情的。”一位西班牙海军军官撩着眼皮盯着费尔南多,阴测测地道。
“我绝对不是那个华人海盗派来的细作,先生们,你们一定要相信我。”费尔南多差点哭了出来,因为那场该死的海难,能够保住性命就已经是上帝仁慈到极点的表现了,别说是那些证明公主殿下身份的文件,就算是公主随身喜爱的首饰,也大多沉入了那深不见底的深海,难道要公主殿下亲自现身在这甲板之上,这些刻板的军人才能相信自己的话吗?
“那么,从刚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到少二十分钟了吧?我为什么还没听见那些华人海盗凶猛的炮火声,难道他们是准备用嘴皮子来跟我们庞大的舰队作战?”阿方索上校忍不住冷冷地嘲讽了一句,厌烦地挥了挥手,就像是在驱赶一只讨厌的苍蝇。
“你的身份我将会调查,我不会让任何一个好人受到冤枉,但也不会让任何一个叛国者逃脱法律的制裁。把他押到底舱去,我现在没有心情去听你再狡辩什么。”阿方索上校末了还特地向自己的下属展现了一位高级指挥官的公正与英明。
两名海军士兵就像是拎小鸡似地,把费尔南多挟住,往船舱的入口走去,就在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后方传来了突然响起了一连串沉闷的“雷声”。警惕的阿方索上校猛然回过了头去,看到了远处舰队后方的上空处的两边崖壁上,喷出了几股烟柱,几个黑影随着那烟信喷出,然后朝着那两艘正在通过海峡最窄处水道的战船上掉落下去。
“那是什么东西?”阿方索的心里边升起了这么一个疑问,同样的疑问徘徊在那站在最后一艘战舰尾楼上的假发詹姆斯的脑海里。
第066章 后路被断
没有炮弹的尖啸声,同样也没有巨石堕落的沉重感,倒像是好几个装满了粮米的麻袋,让人给抛了下来一般。
“这些清国海盗是干什么?难道以为我们粮草不够,特地给咱们送来了?”一位海盗看着那落向甲板的圆呼呼的东西,不由得笑道。
“谁知道,还是小心点好。”另外一位西方海盗出于谨慎,还是拔出了腰间的战刀,护卫在了假发詹姆斯的身前。
“来个人,给我……”假发詹姆斯冲那些好奇的海盗挥了挥手,正要让他们去检查砸落在甲板上的麻布包到底是什么鬼玩意。
一团强烈得犹如撕裂了乌云的炽白色阳光,从那甲板上的麻包布中绽放了出来,假发詹姆斯就感觉到自己的身子突然之间失去了控制,就像是一台攻城车狠狠地给自己来上一下,喉头发甜,两眼发黑,他狠狠地向后飞出,撞在了船舷上,巍峨的战舰就像是遇上了海啸的纸扎轻舟,让那包裹了十来斤火药的炸药包崩发出来的爆炸力给轰得七零八落。
不断的爆炸声与那强烈的冲击波在疯狂地肆虐着,被炸药包连续命中的两艘战船就仿佛像被丢进了骰盅里边,被赌神那强劲的腕力给摇晃得碎成了细粉的小骰子。
詹姆斯的耳朵已经听不到了任何的声音,他的五官七窍都有鲜血溢出,他的肋骨断茬甚至伸到了衣服之外,视线也显得那样的模糊,他努力地张开了嘴,就像是一条即将渴死在沙漠中的鲢鱼,每一次呼吸,吸进体内的尽是那呛人无比的硝烟,滚烫的烟雾在他的肺叶之间炙灼着,好像他的胸膛里边随时也要爆开一样。
詹姆斯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扔在了炒爆竹的锅子里的虫子,炼狱的风暴正一遍遍地耐心地撕裂、炸开他的每一寸肌肤,绝望而又模糊的双眼拚命地瞪大,他的眼里边,只有红色,就好象已经置身于血色的炼狱之中。
最终,一门被炸得飞向半空的舰炮狠狠地砸落在他的脑袋上,就像是大力水手拿着棒球棒子在打鸡蛋一般,红白之物飞溅,詹姆斯那残碎的肢体抽搐着,没入了海底……
阿方索上校和着众人全站在战舰那高耸的尾楼上,就像是一群石化的雕塑,眼珠全都瞪成了患了重症甲亢的公牛。
他们呆呆地看着那些天空中出现的黑色包裹,它们在天空飞舞、翻滚着,划出一道道令人战栗的轨迹,然后落下,劈头盖脸地砸在了那舰队最后边的两艘战舰上。
一声声足以令天崩地裂的恐怖雷鸣声轰然炸响,坚固高大的战舰就像是破布娃娃一般四分五裂,重达千斤的舰炮都被炸得飞到了半空,然后落入了水道中,冲天的水柱就像是肆虐海面的龙卷风暴一般骇人。飞溅的海水把附近的船只劈头盖脸地浇成了落汤鸡。
“上帝啊,看看您最虔诚的使徒将要经受怎样的苦难吧,快救救我。”费尔南多不停地在胸口画着十字,他的目光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抬起了头,惊恐地望着战舰两侧那巍峨的海峡,生怕自己的脑袋上也出现那种可怖到极点的黑色包裹。
那两艘战舰的破碎残骸已经将海峡最窄处给堵得严严实实,露在水面上的桅杆就像是一根根插在骑士墓地前的哀悼旗枪。
“快,全速前进!舰队全速前进,离开这该死的海峡!”阿方索上校不愧是西班牙海军中的精锐,久经战阵的海军上校,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大声地下令道。
锐利的目光与冷静的判断仍旧让他作出了最佳的反应。不过他脸上豆大的汗水,还有那战栗的双腿同样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慌。“所有战舰必须航行在水道中央,敌人的这种武器射程很近,只要我们居中航行,他们就没办法对战舰构成任何的伤害。”
所有的战舰都战战兢兢地航行在水道中央,就像是一群非洲野象拿脚尖踩着钢丝绳,走得无比的小心。不过,似乎为了印证阿方索上校的话,再没有那种恐怖的武器掉落到任何一艘战舰上。
所有的海盗与士兵都站在甲板上,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瞄准着两岸的悬崖,那种黑色包裹的威力实在是太超乎他们的想象,他们就像是听到了雷神的怒吼,奋力地把那大海撕开了一条裂缝,把战舰搅碎砸料,拖进了地狱旋涡之中。
两艘战舰就像是在眨眼之间变成了残骸,快得让他们无法信任眼中的一切。而现在已经清醒过来的他们微微抽搐的眼角,还有那满头的汗水,证明了他们仍旧深深地被恐惧所包围。
而这个时候,停驻在宽阔的码头附近水面的海盗快船上也发生了激烈的骚动,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后方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未知的恐惧是人类一切恐惧的根源,这句经典名言很好地诠释了他们的表现。
海盗的头领们极力地弹压着下属,一面派出了快船赶往水道前往探查,虽然他们努力地装着没有事情发生,可是,他们那有些迷茫的目光暴露了他们内心同样脆弱。
白头翁欧文仍旧站在船首抚摸着他的爱鸟,看似淡定从容,可他的眉头已经拢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