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晖没眼看,关门下楼。
夜晚,正是酒吧营业高峰,欧老板的出现更是把热闹的气氛推上顶峰。
吧台里,欧阳晖优雅地调试鸡尾酒,高挑的身影被灯光框出朦胧的轮廓,画一般美,周边的女士们都看呆了。
“阿晖,酒里加点可乐。”女白领调侃欧老板。
“阿晖,要加片柠檬。”旁边的女孩不甘示弱。
“晖哥哥,来杯葡萄酒。”其他人马上跟上。
“欧老板,冰不够呀,多加点。”
“小欧,来杯咖啡。”
“白开水一杯!要有酒味的!”
女客人们叽叽喳喳,欧阳晖利索地执行各种要求,片刻便处理完,倚在柜边微笑著看她们品尝。
“这几天没见你,跑哪玩了?”女白领问出了大家的心声,大家都对这位帅老板的失踪感到好奇,平时每天都能见著老板的身影,他似乎成了酒吧里赏心悦目的一部分,忽然不在的那几天,酒吧里蔓延著一种失落的空虚感。
“怎麽,想我了?”欧老板暧昧地凑过去。
男性特有的气息拂在脸上,女白领就要醉了,恍惚中好像见到一抹红,低头看去,女白领的脸蛋霎时白了。
“晖……你的手?!”这一声惊呼宛如信号,女客人齐刷刷地看过去,就连委屈缩在角落的男客人也齐刷刷地望了过去。
欧阳晖莫名其妙也低头看去,一看之下心脏马上跳到了嗓子眼。
手背正在冒血。
那道奇怪的红痕似乎裂开,破了血管,血一直在冒,缓慢的,却打湿了手。
不疼,可欧阳晖从小见血就晕,更何况那麽大面积的红,刺了眼,欧阳晖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疼不疼?有纱布吗?快包扎。”女客人们手忙脚乱地又掏纸巾又掏药,服务生也被老板的伤吓得不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没事。”虚脱之余不忘投去优雅的微笑,捂著手,撇下瞎担心的众人,匆匆忙忙逃了上楼。
凌霄躲在被窝里呼呼大睡,直到被欧阳晖一把掀开被子。
被子里果然有一摊新鲜的血迹,那源头还止不住地往外冒。
失血的凌霄觉得有点晕,迷迷糊糊:“干什麽呀!还让不让人睡……”
“凌霄,别睡!我们回去!”
“哎?什麽?”
“走!”
没一会,楼下的客人们见到一个年轻男人扶著受伤的老板往外走。
“欧总……”服务生不放心地跟上。
欧阳晖铁青著脸,摇摇头,吩咐几句看店的琐事,就与凌霄钻进了计程车里。
两人手上缠的纱布已慢慢浸出了红,欧阳晖一路咬著牙,一遍一遍提醒自己不能晕。
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如同烙印般刻在两人身上,下车的时候纱布已经彻底红了。
平安到达五楼的小单间,欧阳晖终於挺不住了,身子一软,凌霄吓了一跳,赶紧撑著他坐到床沿。
看看闹锺,他妈的才两点半!离天亮还早,靠!大师你不能就这样晕过去啊!
手上红红的实在太恶心,凌霄找来抹布擦擦,清理干净,发现伤口开著,却不再冒血了。
欧阳晖虚弱地瞄了眼,心里暗暗庆幸。
果然没错,手背这道痕,就如诅咒,明码实价地摆著。
有块干净的毛巾揩在手上,凌霄捞起欧阳晖的手,轻轻擦著。
欧阳晖的皮肤很好,羊脂白玉搭配帅气造型,整个人就是上帝精雕细琢的杰作。
廉价的毛巾掉了毛,断下零星几根线,凌霄抬头见到欧阳晖看过来的眸子,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大师,这毛巾没用过,干净的。”
它唯一值得炫耀的,就只剩下干净。
染了血的毛巾脏兮兮,擦著擦著,它连炫耀的资本都失去了。
欧阳晖的伤口也止了血,凌霄吹走残留的毛渣,一脸蛋疼地把毛巾丢进垃圾桶。
一杯温水递来,欧阳晖别过头:“有酒吗?”
靠,有水就不错了!
凌霄硬是把杯子塞进他手里,欧阳晖无奈地喝了口,放下杯子倒头就睡。
大师!你等我啊!
凌霄也慌慌张张地缩进毯子里。
他可不想大师皆睡他独醒,独醒就意味著随时会撞鬼。
灯还亮著,白花花的光太刺眼,大师轻声道:“关灯吧。”
灯很听话,闪了几下,自动灭了。
瞬间笼罩的黑暗让凌霄愣了神,睡在外面的欧阳晖忽然身子一震,猛地翻身,捞起毯子就把凌霄盖了个结实。
毯子里闷闷不透气,凌霄想探出头,却被欧阳晖抱紧了。
一张毯子把俩男人严严实实裹著,欧阳晖的呼吸吹在凌霄脸上:“凌霄……就这样盖著,别看外面……”
毯子框出了一片小天地,呼吸间有木糖醇和烟草的香气,凌霄又怕又好奇,到底是什麽东西能让大师吓成这样?
趁大师松了点劲,凌霄偷偷探出头,就要看到那东西的时候,欧阳晖又及时把他捞进怀里捂上毯子。
黑暗中,也就短短的一瞥,凌霄似乎觉察到,某种不祥的东西就在那里。
看起来像人,又不像是完整的人。
凌霄越想越慌,缩著身子不敢动。
“凌霄,别怕……”
“嗯……”
“我们都会没事的。”虚弱的声音里透著让人安心的坚定。
会结束的。
这一切都会结束的……
2、虞清
虞清翻完记录,支著额叹了声。
梁濂把茶放到虞清面前:“趁热喝点。”
铁观音清香扑鼻,虞清摸著杯子有点失神。
脚步声由远及近,副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虞清站起,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副局长亲切地拍拍虞清:“虞队长,案子还顺利不?”
正在整理文件的梁濂定格了姿势,偷偷留意那边的对话。
虞清笑笑:“案子疑点太多,暂时无法下结论。”
副局长点头:“虞队长办事我们放心。”
梁濂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不对了,果然,副局长叹了声,慢悠悠地说:“不过嘛,这案子就到此吧,虞队长辛苦了。”
虞清并不惊讶,像这种案件突然中断的事情可不少,无非就是上头来压力,局里也有局里的难处,虞清也不多问,很配合地把档案卷宗递了过去。
副局长很满意,局里就是喜欢像虞清这种识大体的聪明人,聪明人当然不能亏待,副局长拍拍虞清:“辛苦了,这几天好好休息。”
案件中断,队伍自然无声无息地解散,上头的压力下,想必事情全都低调处理,自然不用操心记者招待会。
餐厅里,虞清望著青菜发愣。
梁濂夹过菜放到虞清碗里:“队长,别想了,事情已经结束了。”
“梁濂,这案子不简单。”
杀了妻子的男人,与妻子感情很好,连吵架都没有。
碎了男友的女生,个子小小,斯斯文文,却不知哪来的力气能把一个大男人碎得如此细。
笔录里,都是他们重复的话语。
我冤啊!不是我!不是我……
就像被附身了一样。
肯定有人不想继续调查下去,那个人看上去知道得挺多,连副局长亲自出动,想必来头也不小。
到底是谁呢?这案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虞清望进梁濂眼里。
梁濂挤挤眼:本子在宿舍呢。
属於俩人的私家笔记本,案件最原始的记录。
梁濂厚著脸皮自夸:“知你者非我也。”
“梁濂,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靠!你就不能形容点别的?!”梁濂把细长的炒面一推,顿时没了胃口。
“哈……”虞清把米饭换到梁濂面前。
服务生来续水,铁观音浓浓冒著香气。
虞清趁热喝了口。
局里没喝完的茶,他换了个地方,偷偷继续品尝。
3、凌霄
一碗红枣羹递来。
这是凌霄特地去超市买的。
大师昨晚失血严重,病怏怏地缩在毯子里,眼看唯一的救命草要蔫吧了,凌霄赶紧上六楼借红枣红糖,结果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白月和李程不在。
可能上班了吧?
无奈,只好亲自外出一趟,还好,阳光给凌霄增添了不少胆气。
小单间里,阳光满满地照了进来,欧阳晖半坐在床上,失血加晕血的双重打击下头晕目眩,凌霄见救命草耷拉著脑袋,赶紧舀过一勺喂过去。
“大师,多吃点,补血。”
“唔……”
“味道不错吧?”
“甜了点……”
几勺子下去,救命草终於有了点起色,不过肥料还不够,凌霄掏出一盒东西,拆开,在小瓶子上插好吸管递过去。
红枣羹算啥!真正的高级肥料在这里!
欧阳晖瞄了眼瓶子,差点吐血。
“喝吧。”
“不要!”别过头。
“别任性!”凌霄把太太口服液塞进欧阳晖手里,命令,“补血!快喝!”
超市里路过柜台的时候,售货员见他提著红糖红枣,马上知道发生了什麽事,趁热打铁地拿起一盒口服液滔滔不绝,补血通络,改善血液微循环,有效消除体虚乏力、X经不调、痛X、头晕等体虚症状,改善体质……
凌霄脑子里瞬间佛光普照,灵台一片清明,耳边只回响著此物补血!而且还是大大地补血!
小爷花了七十多块钱都为了谁啊!
在凌霄炯炯目光下,欧阳晖眼一闭,咬牙喝光了。
“脸色好多了,唔……还很有弹性……”瞧瞧!上了肥料就是不同!那口服液真乃神物呀!
“哪可能那麽快见效啊!”满脸通红地躲开那只手。
铃声响起,凌霄掏出手机,房东疲惫的声音传来:“凌先生,你是不是要退房?我现在在街道办事处,你方便的话随时可以过来办手续。”
房东出差回来了,凌霄挂了电话,把问题问进大师眼里。
大师摇摇头,凌霄泄气地坐在床沿。
“凌霄,我们走不得。”
“唉……”
欧阳晖拍拍凌霄:“走,带我去见见房东。”
房东的办公室在另一栋小楼,一道长龙拥挤著蜿蜒,凌霄扶著欧阳晖排在末尾。
一眼望去,都是退房的住户。
不止凌霄的那栋楼,就连周边出了命案的小楼也开始有人撤离。
管的范围大,当然累,房东没想到出差回来就面临这种折腾,他只能机械地办理手续,登记,退款,等凌霄到了他面前,房东也理所当然地抽出一份单据让他填。
“我不退房。”凌霄赶紧解释。
欧阳晖摆出职业微笑:“想咨询点事,不知方不方便?”
房东抬头瞄瞄後面的队伍:“你们先到那边等等吧。”
这一等就将近一个多小时,房东实在累了,朝後面的人喊了声:“後面的住户请明天再来!”桌上摆出“暂停登记”的牌子,不再理会住户的埋怨,淡定地走进会客室。
欧阳晖早准备好一肚子的问题,房东坐定後摆摆手:“关於凶杀案?”
“对。”
“若你们是警察,那麻烦自己审问犯人,我出差回来才知道有这麽一回事。”
“那以前……”
“细节我不清楚,只知道死过人。”房东简洁扼要地总结,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凌霄插话:“你管的,怎麽可能不知道?”
房东摇头:“我只是打工而已,房子都不是我的,我管那麽多干啥?”
“不是你不想管,而是没法管。”欧阳晖忽然来了那麽一句,“因为上头封锁了消息。”
不仅没有记者,甚至连驻守的刑警都撤离了。
城中村空了些房,一些谣言满天飞,飞著飞著就不知所踪。
明显有人封锁了消息,而且这个人的来头不小。
房东最近心太烦,一堆退房的事情等他扛,这种案件什麽的,就留给上头对付吧。
房东掏出张名片:“你找黄经理问问吧。”见欧阳晖掏出电话,房东摆摆手,欧阳晖懂了,朝凌霄道:“凌霄,订车票去。”
去问一下这个黄经理,他肯定知道什麽!
房地产公司在另一个城市,随著科技发达,城市与城市间也不过一偏腿的功夫。
然而当欧阳晖坐到车里的时候,他彻底傻眼了。
明明几小时能到的地方,大巴晃悠悠跑了半天还没摸著边。
“凌霄,为什麽不买高铁?”
“高铁?”脑子里蹦出天文数字的票价,凌霄果断摇头,“太贵,大巴实惠。”
叭叭,又塞车,大巴里农户的鸡鸭嘎嘎叫,欧阳晖看看时间,就要天黑了。
前座的母亲捏著儿子的脸:“死小孩!又偷糖!”
“你才去死!”小男孩不甘示弱。
说不清为什麽,欧阳晖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磨磨蹭蹭,终於到了服务区,陆续有人上厕所。
欧阳晖下车吸烟,顺手点燃了一张符,把灰烬抹到凌霄手上。
“靠!小爷才洗的手!”
“消毒杀菌。”欧阳晖轻笑一声,摁熄烟屁股。
旁边有几个女生路过,一女生捂著肚子:“哎呀死了!我来那个!肚子痛!”
女同伴:“哎呀!真惨!我有姜糖,先拿去含著。”
欧阳晖目送她们走向大巴,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说不清是怎麽回事,似乎乘客们传递的句子里,唯独一些不祥的字眼特别刺耳。
等乘客回来後,车子缓缓启动。
天色已暗,大巴里没开灯,有不少乘客开始打鼾。
鸭子和鸡在笼子里嘎嘎咯咯闹得更欢,挣扎著撞笼子。
旁边有车路过,车灯照进来,昏暗的光线下,乘客们面如死灰。
欧阳晖忽然觉得气氛不对劲,偷偷掏出小八卦镜照照,身子猛地一震,而旁边的凌霄也配合地发出一声呻吟。
凌霄捂著嘴,努力把涌上喉咙的酸味咽下去,憋得脸色铁青。
“凌霄?你不舒服?”轻轻顺他的脊背。
凌霄摇摇头,捂著嘴不敢说话。
欧阳晖朝司机喊:“师傅,停车!”
司机头也不回:“咋了?高速路没法停车呀。”
“师傅,麻烦你停一下,就一下。”心慌越来越强烈,豆大的汗珠顺著欧阳晖脸侧滑落,司机瞄了他一眼,又瞄了看上去晕车的凌霄一眼,权衡一番,爽快地把车靠边停在了紧急停车道上。
凌霄觉得好像闻到股焦糊味,那股焦味冲击著胃,他觉得就要忍不住了,捂著嘴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说来也怪,出车子後被风吹吹,凌霄马上恢复精神,觉得舒服多了。
一直不晕车的人居然在车里泛恶心,难道是感冒了?
欧阳晖没有给他休息的时间,一把拽著他就跑。
“喂!你干什麽!”
“凌霄,那车坐不得!”还没跑多远,车胎起火燃著了汽油缸,一声爆破,大巴火光冲天,滚滚浓烟腾空而起……
服务区里,两人合住一间房。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端,两人一路快跑著返回了服务区。
还好,车子没开出多远,几公里而已。
这几公里下来,凌霄最後气喘吁吁,软成一坨泥挂在了欧阳晖身上。
缺乏锻炼的身子腰酸腿疼,凌霄躺在床上睡不著,一脸好奇地监督欧阳晖贴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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