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还曾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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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清华挺好的！何必去美国呢？你不是说英语学得你想吐吗？”
那时候，陈言恪淡淡地说：
“美国，有更多的机会，能让我变得更强，只有变得更强了，以后才能照顾她，保护她……”
叔叔，原来，你说的这个她就是王佳佳！
细细碎碎的回忆让陈佑安释怀了，的确，叔叔真的是很爱佳佳！
陈佑安想，如果他是陈言恪，换了位置，他应该也会和他一样……
“陈佑安，我不明白，商业利益对他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他爲了所谓的商业利益，居然可以这么做……”
王佳佳还在流泪，她始终想不通……
陈佑安在这个时候，却突然笑了。
他伸出手，摸摸王佳佳的头，道：
“王佳佳，你傻不傻啊？我叔叔如果是爲了纯粹的商业利益的话，在你爸爸病倒之后，他早就把东山集团给吞了……就算王允之再厉害，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陈佑安的话仿佛一缕阳光，落入王佳佳的眼中，将她眼前，原本的雾气照开了一些，她虽然迟钝，但还是有判断力的，陈佑安说得的确有道理。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商业利益，他又爲什麽要这么做呢？”
王佳佳的眼里闪动着迷惑——她不明白，如果不是因为商业利益，陈言恪爲什麽要不惜一切地娶她呢？
王佳佳眼中的迷惑落入陈佑安的眼中，陈佑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麽，他叹了口气，道：
“王佳佳，这个你不应该来问我，你要用心去思考，去发现……”
112
“用心思考……？”
王佳佳轻轻地念着这句话，似乎在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
陈佑安看她一脸专注却一脸迷茫的样子，心想她一时半伙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打算换个角度来开导她。
“佳佳，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叔叔真的仅仅是爲了商业利益才娶你的话，你还会继续爱他吗？”
陈佑安一动不动地看着王佳佳，那双素来玩世不恭的眸子投射出王佳佳有些虚弱的影子，那么清冽，那么清明，那么……彻底……独一无二……
晴天霹雳，王佳佳呆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更或者她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吧。
不……
不对！
其实，这个问题对她来说一直都不是问题。
从头到尾，王佳佳的潜意识里都认为陈言恪是因为商业利益才和她结婚的，她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爱上他的……
仅此而已！
其实，根本就不存在陈佑安那个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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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了就是爱了，她就是这么爱上了她……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真相比她想象之中还要残酷——陈言恪曾经那样骗她，和算计她……
太阳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从东边移到了中间，从正中间，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即便是阿波罗医院草坪上繁茂的树木投不出意思阴凉，大地仿佛腾腾地冒烟一般。
这样的夏季很容易让人烦躁，但是当陈佑安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小人面前时，他便仿佛在荒漠中找到了一丝清凉的泉水一般，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带上了清冽的舒爽之感，如果此时，她不是这么忧愁，给他一个笑容的话，他便会心花怒放了。
此时，不用她说，陈佑安就已经知道她的答案了。
爱情，就是这样……
说不清，道不明，爱了就是爱了，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从来不能按照逻辑和常理来推断，也从来没有对和错，更没有应该和不应该。
陈佑安觉得自己和叔叔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没有他执着，爲了爱一个人可以默默付出十四年，不顾一切地抓着她的手，哪怕被她在浑然不知情的情况下弄得遍体鳞伤，也不肯放手……
他做不到。
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吧！
虽然，昔日的错过，那么可惜。
叔叔虽然知情不说，但是他也没有资格怪他，毕竟叔叔不是调解民事关系的马大姐，他没有这个责任，更没有义务……
错过的已经错过了，时光不会倒流，世界上没有如果……
既然不能挽回，那么，他何必追究，何必让自己深爱的人为难呢？
“王佳佳，既然你爱着叔叔，那就别想那么多，顺从自己的心去做吧。”陈佑安线条优美的薄唇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漆黑的目光染上了暖色，仿佛人间四月的暖阳，隐隐约约，你可以闻到阳光的味道，温暖、清鲜。
“顺从自己的心？”王佳佳轻轻地念着，似乎在呢喃，似乎在思考，黑葡萄一样的眸子静如子夜。
“对，顺从自己的心。”陈佑安眯起眼睛，浓密的睫毛仿佛羽扇，异常地好看，他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温和地说，“佳佳，既然爱他，就告诉他，推倒他吧。”
说话的时候，陈佑安有些邪恶地眨眨眼睛。
“可是……”
王佳佳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透过镜片，落到陈佑安的身上，其实……她原来的计划是要和陈言恪说的，可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没有承受、
“可是什麽呢？其实，我们都很清楚，那些过去，更多的责任是在我身上，不能怪你，更不能怪叔叔……”陈佑安穿了个头，依然笑着，阳光明晃晃地照过来，只是觉得阴影之下，王佳佳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暗殇。
“陈佑安……你不要这样……只能说那个时候我们都不够成熟，我们没有缘分而已……”王佳佳见陈佑安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很是不忍心。
“是啊，其实谁都没有错，只是没有缘分而已。”
陈佑安用手支起下巴，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了，突然，他抬起头，对着王佳佳浅浅地笑，那是无比灿烂的笑，让人觉得有一阵温煦的春风迎面而来，不燥热，也不温暖，恰似暖玉的温柔。
“佳佳，过去得终究过去了，忘了吧，就当没有发生过。佳佳，我们不是都很乐观吗？”陈佑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王佳佳。
“是啊！我们都和乐观，要向前看。”王佳佳抑郁的心仿佛被打开了一个可以透气的窗口一般，仿佛一下子就通透了。
“乐观一点，宽容一点，生活才会轻松一点。”陈佑安轻轻地说着。
这一刻，原本被困住的心仿佛突然被释放了。
王佳佳苍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
是啊，人生不过数十年，计较这么多干嘛呢？
乐观一点，宽容一点，对自己宽容一些，也对别人宽容一些，生活便会轻松一些吧，过去的就过去了吧。
“王佳佳，好好爱我叔叔吧，相信我，我叔叔绝对不是一个只重利益的人。”陈佑安看着佳佳，很认真地这样告诉她。
说话间，他突然伸出手，将王佳佳紧紧地揽入怀中。
“陈佑安——。
王佳佳不明白他爲什麽突然这样做，有些慌。
“佳佳，让我靠一会儿吧，我有些累。”
陈佑安气若游丝，好像真的有些累了。
113
太阳渐渐移到了西边，金光渐渐地浓郁了起来，变成一片红，落在W市的梧桐宽大的叶片之上，将绿油油的树叶染上了些红。
W市有很多梧桐，每年春天的时候，细细的绒毛被吹得到处都是，偶尔黏住了路人，引来一阵咒骂，但是梧桐却仿佛听不懂一般，依旧放逐着它恼人的绒毛，接受着人们的咒骂。但是到了夏天，它宽大的叶子却成了人们避暑的好去处。
延绵的街道上多的是上百年的梧桐，将那刺人的阳光挡在了外面，留住了阴凉。
王佳佳走在阴凉的道路上，终于下了决心，她要回去，去和陈言恪说清楚，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这么想着，她不由地加快了步伐，心开始扑通扑通地跳，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会怎么样呢？
当自己和陈言恪说不关怎么样，她已经爱上他了，他会怎么样呢？
会依然冷漠，还是会……
王佳佳的心跳不由地又加快了，脚步也加快了。
而此时此刻，那幢罗马式风格的欧式建筑之内，陈言恪低着头，看着桌面上的东西，漆黑眸子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潭，即便是丢下一颗巨石也记不起半点水花。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夕阳将他英挺的身姿在地上投下很长很长的影子，红色的霞光模糊了他如雕塑一般的五官，整个人仿佛笼罩在烟雾之中，只有靠得很近很近了，才会发现那双从来不透露情绪的眸子此时竟然有这浓浓的哀伤，死一样的沉寂。
一阵晚风吹来，吹得他墨黑的短发在风中微微飘动，却显得那么孤独。
王佳佳迈入房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的心都仿佛揪了起来。
她所见到的陈言恪，从来都是意气风发，英气逼人的，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这一样一面。此时此刻，她真的好像上前一步，抱住他，好好地疼他。
“王佳佳，你还回来干嘛？”
陈言恪冰冷的声音打断王佳佳的思绪，他的声音仿佛自冰窖中传来，就这么一句话，便让四周的温度降低了好几度。
可是，这样的他，却更加让王佳佳心疼。
“陈言恪，我有话要和你说。”
王佳佳小心翼翼地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看见阳光将陈言恪的侧脸剪得更加迷离了，她根本看不起他的表情。
“王佳佳，你回去吧。我们之间，没什麽好说的。”
陈言恪的声音冰冷如斯，不带一丝温度，说话的时候垂着眉，似乎在打量放在桌上的东西。
“陈言恪，你别这样啊。”王佳佳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她上前一步，“陈言恪，你让我回哪里去呢？我是你的妻子，这里是你的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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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妻子吗？
陈言恪终于转过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王佳佳，她依然穿着早上出去的那套T恤，牛仔裤，简便而又休闲的装束是她一贯的风格。
她的脸色有些白，不似以往的莹润，但是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脸上却给她染上了瑰丽的色彩，她静静地望向她，大大的黑框眼镜后面是黑葡萄一样的眸子，即便是透过近视镜片，她的眼睛依然这么漂亮，只要多看几眼，陈言恪便会忍不住想将她纳入怀中。
但是，纳入怀中又怎么样？
心不是他的，他得到的只是一个空壳而已。
陈言恪紧抿着的双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不知道是发不出声音，还是不想发出声音。
晚风开始肆虐的时候，他把头转了过去，留给她一个冰冷的背影。
“王佳佳，如果你觉得妻子这个字束缚了你的话，我们离婚吧。”陈言恪的声音依旧是冰冷，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些自己看了一天的照片，很多很多的照片，但是主角却只有一个，便是他身后的那个女孩。
从她出生的满月照、百日照、周岁照、一岁的、两岁的……
小学入学的、小学毕业的、初中的、高中的、大学的……
她真的很爱笑，每一张照片上都有着大大的笑脸，多少个岁月，每当他累的时候，看看这些照片，便觉得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因为只有他变得强大，才能让这个女孩继续保持这样无忧无虑的笑容，让她永远地幸福……
但是，他却终于发现，他留不住她的笑容，因为他的笑容从来不是爲了他。
既然这样，放了她吧！
让她去可以留住她笑容的那个人身边吧。
“王佳佳，你放心，如果你觉得和我离婚的消息会影响到东山集团的概念股的话，我可以不向外公布这个消息的，我们秘密离婚。”
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十四年了，这场一个人的爱情，他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他累了。
“陈言恪，你说什麽啊！”
晴天霹雳，王佳佳只觉得一阵白光在脑海里闪过，然后，她的脑海便只留下一片空白。
“我说得很清楚了。” 陈言恪的声音凉凉的，正如他这个人一样，他闭上眼睛，似乎不想再说话了。
“陈言恪，爲什麽突然要离婚啊！”
王佳佳的心象是被什麽东西击中了，她不明白，她不明白，当初，他不惜一切代价骗她和他结婚，现在爲什麽突然又要和她离婚呢？
王佳佳的性子向来很温和，没什麽主见，但是这个时候，她却突然倔强了起来——陈言恪，凭什么你说结婚就结婚，你说离婚就离婚啊？
你把我当什麽了啊！
王佳佳忍不住咬了咬自己的唇，抬起头，看向陈言恪：“不，陈言恪，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用
114
不会离婚？
陈言恪的心又痛了一下，仿佛有无数的针扎在上面一般，一下一下地抽着痛。
王佳佳，为甚不离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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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早就迫不及待地去找陈佑安了吗？
你不是应该欢天喜地地庆祝终于恢复自由身，好合你爱的人你侬我侬吗？
怎么不肯离婚了呢？
爲了东山集团吗？
王佳佳，我不是因为商业利益娶你，而你，才是真正因为商业利益才嫁给我的，对不对？
其实，陈言恪早就知道了。
如果不是王绍兴突然出事，他和王佳佳的婚姻怎么可能这么顺理成章呢？
那时候，她来到他身边，完完全全是爲了东山集团，这一点，他很清楚的。
那个时候，他觉得没什麽不好的，那是因为那时候的他太过自信，他认为她迟早会爱上自己的。
可是……
事实证明，是他高估自己了。
“王佳佳，你放心，我是个受信用的人，说过不会因为离婚而让东山集团受影响，我便一定会做到。”
陈言恪说话的时候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他看起来那么疲惫，夕阳下，他雕塑一般的脸那么苍白，即便是绯红的夕阳也不能给它染上颜色。
但是，尽管疲惫，却没有减少他的威严，他所散发出来的气场足以让任何想欺近她的人止步，仿佛只要他稍稍一用力真开眼睛，任何人便会灰飞烟灭一般。
死神。
难怪陈言恪会被成为死神。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王佳佳却突然一点也不害怕了，她竟然移动双脚，一点一点地朝着她走去。
四周很安静，她可以听到自己脚步落地而发出的细小的声音，以及那微风卷动不远处的葡萄叶而发出的“沙沙沙”的声音。
“陈言恪，和东山集团无关，真的。”
王佳佳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虽然知道，现在这个场景并不适合告白，但是，她怕如果这一次她不说出来的话，或许，以后真的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陈言恪，我不想离婚，我想和你在一起，我……”
王佳佳说话的时候心“砰砰砰”地跳，愈演愈烈，不受控制的心脏仿佛要从胸口蹦出去一般，王佳佳努力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今天，她一定告诉陈言恪她爱他。
“陈言恪，我……”
当王佳佳终于鼓起勇气，打算在这个时候向自己爱的人表白的时候，却突然被他打断。
“王佳佳，你什麽时候学会说谎了？”
终于，陈言恪睁开了眼睛，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王佳佳瞧，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王佳佳，那一瞬间，仿佛有无数冰刀子从里面飞出来一般，四周瞬间冻结。
王佳佳一直都知道陈言恪是个很冷的人，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见过他最冷一面了，但是，这一次，他却用事实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