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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罗马强盗（2）
“先到圣彼得教堂，然后再到斗兽场。”阿尔贝回答道。
不知不觉，日光开始黯淡下来。弗兰兹一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他们只游玩了圣彼得教堂。阿尔贝非常不明白为什么看一遍圣彼得教堂只用一天时间，而研究它则要用一个月。他们离开圣彼得教堂回到旅馆，弗兰兹告诉车夫八点过来接他们。他要像白天带阿尔贝游览圣彼得教堂一样，继续带他去欣赏月光下的斗兽场。他计划从万众门出城，绕城一周，再从圣乔凡尼门进城，这样他们就可以在路上看到朱庇特神殿、古老的市场、蒂姆·塞凡尔凯旋门、安东尼乌斯和芙丝蒂纳神庙以及圣山。此时弗兰兹心中的得意溢于言表，就好像把一个曾经做过他情妇的漂亮女人指给阿尔贝看一样。
他们吃完派里尼老板请的一顿便饭，派里尼老板就进来了。一看见派里尼老板进来，弗兰兹就开始称赞晚餐如何美味，他们是如何喜欢这顿晚餐，可才说了几个字就被店主打断了，原来派里尼老板不是来听他们赞美晚餐的。店主说：“先生，谢谢您的称赞，但我不是为此而来的。”
“那你是来告诉我们找到马车了，是吗？”阿尔贝边点雪茄烟边问。
“不是的。在罗马，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说办不到了，那就确实办不到了，两位先生最好不要再奢望那件事。”
“在巴黎就不是这样，只要有钱什么事都能办到。还是巴黎好啊！”
“既然这样，我就真不明白法国人为什么还要外出旅行了。”派里尼老板板着脸回答道。
跷着二郎腿、吸着烟的阿尔贝转头说道：“是啊，也只有我们这样的疯子、傻子才出门旅行。凡是头脑清醒的人都不会离开巴黎，离开海尔达路的公馆，放弃他们在林阴大道上散步的权利，舍弃他们在巴黎咖啡馆的快乐。”
显然，阿尔贝在巴黎是住在上面提到的那条街上，并且有每天早起散步的习惯，还经常到那家咖啡馆去吃东西，而且和那里的服务员很熟。派里尼老板没明白阿尔贝这几句话的用意，一时无语。弗兰兹打破这种沉默对店主说：“你来找我们还有其他事吗？”
“是的，我刚听到您告诉车夫八点过来接您？”
“是的。”
“您打算观赏月光下的斗兽场？”
“你是指圆形剧场？”
“是的。您想先出城，然后从城外绕道去斗兽场？”
“是的，我是这样想的。”
“唉，您不能这么走啊。”
“为什么不能？”
“因为这条路非常危险。”
“危险？”
“是的，因为那个人人皆知的罗吉·万帕。”
“请问这位鼎鼎大名的罗吉·万帕是干什么的？我怎么没听说过他，我保证在巴黎没有一个人知道他。”阿尔贝问。
“您真的没听说过他？”
“我想我是太不幸了，我确实不认识他。”
“难道您对他的事一点儿都没听说过？”
“从来没有。”
“那好吧，我跟您说，他是一个强盗，别的地方的强盗同他相比都只算毛孩子。” 弗兰兹高声说：“嘿，阿尔贝，这么说，你终于有机会见一见强盗了！”
“派里尼老板，我要事先声明，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来，我帮你开个头：‘从前有个时候……’请吧！”
实际上，派里尼老板已经接触过很多法国人，但他从来没能了解他们。派里尼老板把希望寄托在看似比较理智的弗兰兹身上，转身对他说：“先生，如果您也认为我是在撒谎，那我就什么都不说了，我也是为你们好才……”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33章 罗马强盗（3）
“没有人说你在撒谎呀，派里尼老板，阿尔贝只是不相信这世上有强盗而已，我相信，请讲吧。”弗兰兹说。
“但是，先生，如果有人不相信我……”
弗兰兹不耐烦地说：“派里尼老板，预言家卡莎德拉都没有你计较，据说没一个人相信她，因此你的听众应该还要少很多。好了，给我们讲讲这位万帕先生的故事吧。”
“正如我刚才说的，他是自马特里拉时代以来，我们这里最有名的强盗。”
“哦，这又和我吩咐车夫，从万众门出城，再从圣乔凡尼门入城有什么关系呢？”
“有的，先生。我完全相信您能从那个城门出去，但我不敢确定您还能从另外那个城门回来。”派里尼老板回答道。
“为什么？”弗兰兹问道。
“天黑以后，城门五十码以外的地方就变得非常危险了。”
“你发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阿尔贝大声问道。
对于阿尔贝的这种再三怀疑，派里尼老板备受打击，伤心地说：“子爵先生，我是在给您的同伴讲这件事，并没有跟您说，他比您更了解罗马，知道人们是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的。”
“嗨！朋友，这倒是一次很棒的冒险，我们可以把武器装在马车里，比如手枪、霰弹枪、双筒枪等等。等罗吉·万帕一出现，我们就把他逮住，把他当做礼品带回来献给教皇陛下。到时候，教皇肯定会奖赏我们，而我们什么都不要只要一辆四轮马车和他马厩里的两匹马。呵呵！我们驾着那辆马车去参加狂欢节，到时候罗马市民一定会非常崇拜我们，带我们到朱庇特神殿去加冠，就像对待卫国的大英雄库尔提乌斯和独眼龙贺拉提乌斯·柯克莱斯一样。”阿尔贝向弗兰兹兴奋地说道。
派里尼老板对阿尔贝的这些话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弗兰兹问阿尔贝：“你说的那些枪支和其他厉害的武器在哪儿呢？”
“我可没有这些武器，连我的那把猎刀，在特拉契纳时也让人偷走了。”
“在阿加邦特，我也被人抢走了武器。”
阿尔贝点起第二支雪茄烟说道：“你知道吗？派里尼老板，用这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法来对付强盗非常有效。”
派里尼老板觉得他们之间的这种玩笑话很无聊，而且发现自己的话只有弗兰兹一个人在听，于是继续对弗兰兹讲：“先生，您是知道的，在遭到强盗攻击时，我们一般采取不抵抗政策。”
“什么！一点儿都不抵抗吗？”阿尔贝叫道，豪勇的性格使他无法忍受如此懦弱的行为。
“是的，那是因为抵抗毫无用处。试想，当十多个强盗从四面八方一齐跳出来向你攻击时，你能抵抗得了吗？”
“我拼死也要抵抗到底的。”
旅馆老板转向弗兰兹，他的表情好像在说：“你的朋友一定是神经有问题。”
“我亲爱的阿尔贝，”弗兰兹回应道，“你的回答大有高乃依说‘让他去死吧’那句话时的气魄。但贺拉斯是为了罗马的存亡才那样回答的，而我们是去玩，为了游玩而不要生命，这未免有些不切实际吧。”
“是啊，一点儿不错！这样想才正确！”派里尼老板立刻大声附和道。
阿尔贝自斟自饮起来，一边喝着葡萄酒，一边喃喃地说着些什么。
“好了，派里尼老板，”弗兰兹说，“我的同伴不会再打断你了，你也了解到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涉险的人，那么告诉我这个罗吉·万帕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吧。把他的身份、年龄、身材都描述一下，让我们能一眼就认出他来，就像我们能立即认出斯帕加或莱拉一样。”
第33章 罗马强盗（4）
“关于这些，我想谁都无法对您说清楚。很早以前我就认识他了，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后来我们又见过一次，那是在我从费伦蒂诺到阿拉特里去的路上，我成了他的俘虏，但幸运的是他还记得我，就把他的经历都告诉了我，还送给我一只极其昂贵的表，最后没要赎金就把我放了。”
“给我们看看那只表。”阿尔贝说。
派里尼老板把那只表从他裤袋里掏出来，说：“就是这只。”这是一只布雷盖怀表，做工非常精制，上面不仅刻有制造者的名字，还有巴黎的印戳和一顶伯爵的冠冕。
阿尔贝叫道：“天哪！恭喜你，我可是花了三千法郎才买到一只这样的表呢！”他从背心口袋里掏出他的表给旅店老板看。
“给我们讲讲他的身世吧。”弗兰兹说着，拉过一把椅子给派里尼老板坐。
“请问这是让我坐的吗？”店主问。
阿尔贝大声说道：“坐吧！你又不是传教士，没必要站着讲话！”
店主向他们鞠躬表示感谢，而后坐下来准备把他所知道的关于罗吉·万帕的事都讲出来。派里尼老板刚要开口，弗兰兹又插入一句：“在罗吉·万帕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你就认识他了，那他现在是一个青年人了？”
“是的，一个刚满二十二岁的青年人！嗯，他是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年轻人，以后一定会留名后世。”
“阿尔贝，你怎么认为？刚二十二岁就这样赫赫有名了。”
“很不错，就是举世闻名的亚历山大、恺撒和拿破仑像他一样大时，都还无所建树呢。”
弗兰兹又说：“嗯，是这样的，你说的这个人真的是二十二岁吗？”
“是的，刚满二十二岁。”
“他个子高吗？”
“一般，中等身材，和这位先生差不多高。”店主指着阿尔贝回答道。
“谢谢，很荣幸你拿我和他比较。”阿尔贝鞠了一躬说。
“请继续，派里尼老板，那他又属于社会中的哪个阶级呢？”弗兰兹说着，转身对一脸不高兴的阿尔贝点了点头。
“他出生在班庇那拉，五岁到圣费里斯伯爵的农庄里去做事，那个农庄坐落在派莱斯特里纳和加布里湖之间。他的父亲有一小群羊，羊毛和羊奶的收入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小万帕从小就与众不同。七岁的时候就自己去求派莱斯特里纳的教士教他读书、写字。由于小万帕不能离开他的羊群，他每天只有很短的时间可以用来学习。
“教士每天都要去博尔戈做一次弥撒，这是一个很穷的村子，他每天就在教士做完弥撒回来的路上学习一小会儿。教士对万帕说，他每天只能教短短的一课，万帕必须非常用功才可以学到知识。对于教士的要求，万帕非常高兴地接受了。从那以后，每天，万帕都到那条从派莱斯特里纳到博尔戈去的路上去牧羊。每天早晨九点，你都可以在路边的土堤上看到教士在教一个孩子功课。三个月后，万帕已经能非常流利地读祈祷书上的文字了。万帕并没有以此而满足，他还要学写字。教士就从罗马的一位教师那儿弄来了大、中、小共三套字母书，教他在石板上写字。晚上，小万帕把羊群全部赶回农庄后，就立即从派莱斯特里纳的一个铁匠家要来一只大铁钉，不停地敲打打磨这支铁钉，最后把它做成了一支‘铁笔’。第二天早晨，他就用‘铁笔’在捡来的石片上写字。三个月后，他学会了写字。教士看万帕这样聪明、好学，非常高兴，就买了几支铅笔、一些纸和一把削笔刀送给他。万帕又用铅笔在纸上练习写字，一星期以后他又能熟练地用笔写字了，而且和用‘铁笔’写得一样好。 。 想看书来
第33章 罗马强盗（5）
“教士把万帕的事讲给圣费里斯伯爵听，伯爵很惊讶，就派人把小万帕叫到面前，让他当面演示。小万帕果然认识很多字也会写很多字。随后，伯爵吩咐他的贴身仆人，以后让罗吉·万帕和家仆在一起吃饭，每个月发给罗吉两个毕阿士特。罗吉用伯爵发给他的钱买书和铅笔。
“罗吉和大画家乔托小时候一样，有很强的模仿能力，他能把看到的所有事物都画下来，如羊、房屋、树林等等。后来他又用小刀在木头上刻出各种各样的东西，我们知道，举世闻名的平民雕刻家庇尼里也是这样开始的。
“有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姑娘，叫德丽达，也在派莱斯特里纳的一个农庄上放羊，只比万帕小一岁，是个在瓦尔蒙托纳长大的孤儿。两个孩子经常在一起玩耍，说笑，他们会把羊群混在一起。黄昏的时候，他们才把圣费里斯伯爵的羊和切尔维特里男爵的羊分开，然后各自回各自的农庄，并约定第二天早晨再见。
“日复一日，他们就这样长大了。万帕十二岁，德丽达十一岁，各自的性格形成了。罗吉依旧爱好各种艺术，非常喜欢学习，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他有艺术家的特质，喜怒无常，经常一会儿发愁，一会儿热情，一会儿生气，而且总是带着一种讥讽嘲弄的神情。在班庇那拉，派莱斯特里纳和瓦尔蒙托纳附近的男孩子中没有一个能和他相比的，甚至连成为他的伙伴都够不上。他的这种唯我独尊的个性使得他总是高高在上，交不到朋友。只有德丽达，她的一个眼色，一句话或一个手势，就会使罗吉臣服。罗吉虽然可以臣服于一个女人，但如果对方是个男人，不论是谁，罗吉都要和他争到底，比出个高低上下。
“德丽达与万帕的性格恰恰相反，活泼、开朗，只是有点儿太娇气了。德丽达是罗马附近长得最美丽，也是最会打扮的农家女，其实这都是罗吉的功劳。因为后来罗吉把每个月从圣费里斯伯爵那里得来的两个毕阿士特和自己卖木刻小玩意儿挣来的钱，都用来给德丽达买耳环、项链和金发夹等各种首饰了。
“渐渐地，这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他们有着不同的梦想，但依旧整天待在一起。他们互相描述着自己的梦想和希望，万帕想象着自己成为一艘大船的船长、一支军队的将帅或一个省的总督。德丽达则幻想着自己有漂亮的容貌，有好多钱，有很多华丽的衣服和首饰，还有许多仆人。就这样，他们在美好的梦想中度过一个白天的时光后，又重新回到现实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只有卑贱的地位。傍晚时分，他们把羊群分开，各自回各自的雇主那里去。
“一天，万帕跟伯爵的管家说，他放羊的沙坪山里来了一只狼。于是，管家给了他一支枪用来保护羊群。万帕非常高兴。这支枪是由布雷西亚制造的，非常精准，就像英国出产的马枪一样，只因为枪托被伯爵摔破了才惨遭遗弃的。虽然枪托坏了，但这在万帕这样一个雕刻家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他研究完旧枪托后，成功地把它改造成一个适合自己肩头的新枪托，上面还刻着精美的花纹，如果拿去卖，至少值十五或二十个毕阿士特。在一个倡导独立和自由的国度里，只要是有男子汉气概的男人，拥有一支枪是他的第一个愿望。有了枪，他就可以进攻或防御外敌；有了枪，就可以在人群中树立威信。 。 想看书来
第33章 罗马强盗（6）
“此后，万帕用他所有的空闲时间来练习枪法。他买了火药和子弹，把他能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拿来当枪靶子，如夜晚从洞穴里出来觅食的狐狸和白天头顶上盘旋的老鹰。他不停地练习，后来达到了几乎百发百中的地步。德丽达当初一听到枪声就害怕，后来也愿意观看他射击。一天傍晚，一只狼从他俩经常去的松树林里走出来，由于万帕对环境很熟悉，那只狼还没走出十步，就被打死了。万帕得意地把死狼背在肩上，回到了农庄。
“因为这些事，罗吉在农庄一带成为了家喻户晓的人物。一个能力卓越的人，无论走到哪儿都会得到别人的崇拜。万帕被公认是方圆三十里以内最聪明、最勇敢、最强壮的农夫。德丽达被公认是当地最美丽的姑娘，但大家都知道罗吉喜欢她，所以从来没有男孩儿去追求她。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女，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