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的。”
“什么？”欧阳明讶然问道。
厉心樊缓声道：“你是我们军人的英雄，我要让他们看看，让他们记住你。”他面上表情不变，但声音却多了几分感慨：“我希望，他们以后遇到了类似之事的时候，也能够拔刀而起，为我们讨还公道。”
欧阳明愣了片刻，低声道：“厉将军，你是在鼓励他们……”
“不，我并没有鼓励什么，我只是希望，军中的这份血性，不要被世俗沾染和玷污了。”
欧阳明沉默半晌，终于是挺起了胸膛，昂首阔步地随着厉心樊而行。
若是站在高层的立场，厉心樊这样的做法并不可取。但是，此刻厉心樊所表现的，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军人。
不管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只要他还是一名军人，欧阳明就愿意与他同行。
府城军营很大，他们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了器械营。
当看到器械营之时，欧阳明不由得微微一怔。
因为这里的器械营与林海军营的器械营相比，实在是有着巨大的不同。
林海器械营中，每一位高级军火锻造师都占据一个锻造室，而剩下的锻造师们则是拼着凑合使用。至于那些连军火都没有的普通锻造师，其地位就更加低下了，往往只是作为助手一般的存在。
所以，林海器械营的地盘并不是很大，而且受到了钱粮营的节制。
可是，府城器械营似乎完全不同，这器械营的范围之大，远超他的想象之上。非但如此，欧阳明一眼看去，可以看到多处明火燃烧，在每一个明火之前，都摆放着锻造台，一个个大力士使用各种器械敲打。
这些人的动作他并不陌生，欧阳明没有获得军火之前，也经历过类似的阶段。
他们，都是没有军火的锻造师，或者用普通铁匠来形容他们更加的妥帖。
“厉将军，这是……”欧阳明讶然问道。
厉心樊终于放开了手，他微微一笑，道：“欧大师，你一天能够锻造多少装备？”
欧阳明一怔，犹豫着说道：“十来件总是可以的吧。”
若是他全力以赴，并且放低装备的要求，自然不可能只有这么少。但是，对于一般的军火锻造师来说，这样的标准已经足以交差了。
厉心樊缓缓点头，道：“若是每一位军火锻造师每天都可以锻造十件装备，那么所有的军火锻造师相加，又能打出多少装备呢？”他顿了顿，又道：“我们全军上下，每天又有多少装备耗损呢？”
欧阳明双目一亮，顿时恍然，道：“我明白了，他们打造的，是普通装备。”
厉心樊笑道：“不错，军火锻造师所打造的，是精品。但是，普通士兵所用的装备，才是真正的大头，而这些装备，基本上都是出于普通铁匠之手。”
欧阳明连连点头，正如厉心樊所言，如果普通军士的装备也要军火锻造师打造的话，那么就算是将天下间的军火锻造师全部活生生的累死，也无法完成这个任务的。
突然，下方人群中一阵骚乱，数人离开了器械营，朝着他们这儿跑来。
“厉将军，您怎么有空过来啦？”当先一人身材高大，声音洪亮。看他的实力，似乎仅有阴品修为，可是与一军之帅，身为极道老祖的厉心樊说话，却多了一份随意。
厉心樊轻笑一声，道：“鲁大师，我给你带来了一位同行。”
“同行？”鲁大师一怔，目光从欧阳明的身上瞥过，根本就没有停留，而是迅速地落到了他们的身后。下一刻，他的眼眸立即亮了起来，脸上也流露出了真挚的笑容，大笑着走了过去。
厉心樊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看着鲁大师绕过了自己和欧阳明，笔直地走向了后方。
欧阳明心中好笑，这位鲁大师肯定是器械营中的重要人物，否则也不敢如此对待厉心樊了。
“哎呦，老匠头，你终于舍得过来了！”鲁大师笑呵呵地走了下来，来到了老匠头面前，张开双臂，竟然是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老匠头也是欢喜地叫道：“鲁老哥，我们又见面了。”
两位军火大师热烈地拥抱了一下，鲁大师笑逐颜开地道：“老匠头，我早就说过，以你的水平，待在林海军营那犄角旮旯的地方，绝对是一种大大的浪费。哈哈，我现在正努力攻克装备的硬度难关，你能来帮忙，正是太好了！”
钟韵达两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颇为难看，什么叫犄角旮旯啊，这种当面嘲讽的话，也能够如此大嗓门的说出来啊。
老匠头一脸的尴尬，道：“鲁老哥，林海军营虽然小了点，但也能出好苗子，我们身为军人，在哪里效力，还不是一样啊？”
鲁大师摇着头，道：“不一样，绝对不一样！”
厉心樊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鲁大师，我还没有给你介绍呢。”
鲁大师摇着脑袋，道：“厉将军，不用介绍了，我和老匠头是多年的好友，数次邀请他进入我们器械营，他都不肯答应。”顿了顿，他叫道：“将军，这一次你一定要留下他啊，有他一起研究，我们或许真的能够提升一点儿装备的硬度呢！”
厉心樊的脸色微微发黑，道：“鲁大师，我给你介绍的，不是什么老匠头。”他毕竟是一位极道老祖，三番五次的被人打断话，心中自然不爽了。
鲁大师一怔，他的目光终于离开了老匠头，在钟韵达和王中通身上瞥过，道：“您两位是……”
钟韵达冷冷地道：“我们是林海军械营的锻造师，见过鲁大师。”
鲁大师一愣，讪笑道：“原来是同行啊，呵呵，呵呵……”看着他一副尴尬的模样，欧阳明几乎就要笑出声来。
厉心樊无奈摇头，很显然，这位鲁大师的性子就连他都有些无语。
“鲁大师，这位是欧阳明大师，你过来认识一下。”
鲁大师转头，顺着厉心樊的手势看向欧阳明，他努力地眨了眨眼，道：“大师？你说他……”
厉心樊沉声道：“鲁大师，欧大师是一位真正的锻造大师，你应该向他请教。”
“请教？”鲁大师双目一翻，目光再度瞥过欧阳明，但却明显的带着一丝不屑之色。
如果说其它的，看在厉将军的面上，他也就算了，但要说到锻造技巧嘛，他却有着十足的信心：“将军，您有所不知，锻造术是一个需要丰富经验的技能，若是没有足够的经验，就算天赋再高，也是没有用的。咦，欧阳明，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厉心樊哭笑不得地道：“鲁大师，你还记得欧阳明这个名字，真是……不容易啊！”
鲁大师身边一人上前，低低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他顿时一脸恍然，道：“哦，原来是他啊。”他向欧阳明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道：“小伙子，做的不错。”
老匠头连忙道：“小明，鲁大师夸你了，还不快点谢过！”
欧阳明苦笑一声，心中琢磨着，是否应该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来讨老匠头的欢心呢？
鲁大师讶然道：“老匠头，他是你什么人？”
老匠头头一抬，骄傲地道：“他是我的弟子，是我一手教出来的。”能够教导出欧阳明这样的弟子，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骄傲。
鲁大师的目光顿时变得柔和了起来，道：“原来是你的弟子啊，嗯，应该有两把刷子，可以给我们打个下手了。”
然而，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句话刚刚说出来，他就感到四周的气氛明显的有些不同了。
无论是厉心樊也好，还是他身边的那几位侍卫也罢。
他们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一丝极为诡异的表情，特别是他们的目光，透着一种让他感到不舒服的色彩。
就仿佛……就仿佛自己变成了一个小丑般，让他们感到浓浓的笑意。
鲁大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和脖子，心中暗道，莫非今天身上沾染了太多的尘埃，所以被人笑话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符文磨具
厉心樊一手扶着额头，有气无力地道：“鲁大师，你别再说了……”
鲁大师莫名其妙地问道：“什么？”
厉心樊长叹一声，转头望去，道：“陈一凡呢，为何没来？”
一人上前，朗声道：“回将军，陈将军抱着神枪，吩咐除非家中长辈过来，否则绝不出院子半步。”
欧阳明等人先是一怔，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不到陈一凡还有如此率性的一面。
厉心樊嘴角抽搐了一下，道：“胡闹！”不过，若是异地相处，他在修为不足的情况下，只怕也会做出类似的选择吧。
“鲁大师，欧大师在锻造术上有着卓越的成就，你与他多多探讨一下，对你的研究应该会有极大的帮助。”厉心樊收敛心神，肃然道：“你千万不可因为他年轻而有所小觑啊！”
鲁大师认真地看了几眼欧阳明，眉头大皱，道：“好吧，老匠头，你这徒弟有什么本事，擅长什么类型的装备锻造？”
老匠头轻咳一声，淡淡地道：“我这徒儿有点天赋，对于任何装备的锻造都比较擅长。”
“咦？”鲁大师眼眸微亮，终于有了一点儿的兴趣。他与老匠头见面次数虽然不是很多，但彼此都十分了解，知道他绝不是一个信口开河之人。
“欧阳明，你能够得到老匠头如此推崇，肯定有着过人之处。”鲁大师点着头，倚老卖老地道：“你锻造的装备最高品阶是什么？”
“法器。”欧阳明老老实实地说道。
“哦，法……什么，什么器？”鲁大师一开始并不在意，但说了一个字之后就脸色骤变了。
老匠头呵呵一笑，道：“鲁大师，我这徒儿对法器颇有些研究，侥幸锻造出来了。”
鲁大师的嘴巴慢慢地，慢慢地张大，并且变圆了，他盯着老匠头，似乎脑袋里已经是一片浆糊。
他的目光慢慢转动，从厉心樊等人的身上一个个的看了过去。
如果说一开始还在怀疑自己幻听，那么此时从众人的表情中，他已经可以确定，自己并未听错。
法器，他们说的真是法器啊……
“不可能！”鲁大师喃喃地说道：“法器，除了皇族之外，还有何人能够锻造出法器呢？”他双目突然一亮，叫道：“法器，在哪里，让我看看！”
欧阳明心中微动，原来并不仅仅是自己掌握了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境界啊。瞧瞧人家皇族大拿，早已锻造出了法器。而且，看鲁大师的表现，似乎并不止这一代皇族有此能力呢。
厉心樊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鲁大师，本将可以作保，欧阳明大师确实锻造出了法器。这法器如今就在陈一凡将军手中，不过他不愿意离开院子。”
鲁大师急得抓耳挠腮，一副恨不得立即跑过去鉴赏的模样。
厉心樊连忙道：“鲁大师，法器没长脚逃不掉，你随时都可以去看。不过，如果欧阳明大师走了，你就没人商量了。”
鲁大师一怔，他尴尬地一笑，道：“老夫见猎心喜，各位见谅。”
老匠头连连摆手，他们十分理解鲁大师此刻的心情。若是换做自己，怕是早就跑得不知所踪了。
“鲁大师，你是我们昌隆郡第一锻造大师啊。”老匠头肃然道：“你遇到什么难题不妨说说，我们虽然无法帮忙，但愚者千虑，或许偶有一得也说不好呢！”
欧阳明点着头，道：“是啊，我来打个下手也成啊！”
老匠头面色一变，瞪了他一眼，道：“胡说八道，给老子闭嘴！”
欧阳明立即牢牢地闭上了嘴巴，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向极道老祖出手，但却不敢与老匠头顶嘴。
然而，鲁大师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他此刻已经明白，为何先前提到让欧阳明打下手之时，众人的眼光会如此的古怪了。
让一位能够锻造出法器的锻造师来给他打下手……
他的脸已经烧得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了。
半晌之后，在老匠头的劝慰之下，鲁大师才收敛心神，道：“各位，老夫近十年在研究，要如何做，才能够大规模地提升装备的品质。”他停顿了一下，道：“军队中最基础的装备，还是要靠普通铁匠来打造，但他们最多只能打造出普品二阶。哎，再想更进一步，那就是千难万难了。”
欧阳明的眉头略皱，道：“鲁大师，只能达到二阶水准么？”
鲁大师点着头，道：“能够达到普品二阶，已经是我们多年积累之后的成果了。其实最初只能达到普品一阶而已。”
欧阳明讶然朝着老匠头看去，在他的记忆中，没有军火的那段日子里也曾经在老匠头的指点下打造过装备。
只是，那时候他只会修修补补，但他却记得，就算是军营中的普通铁匠，似乎也能够打造出上品装备啊。
老匠头轻叹一声，道：“若是不计成本，自然不会那么低。但是想要大规模锻造，就必须要限定成本和完成的时间，能够达到普品二阶，已经是历代无数锻造师们用心研究和琢磨出来的最高水准了。”
欧阳明双目一亮，微微点头。
确实，在成本和时间的限制下，有许多手段都无法使用。那么普通铁匠能够打造出普品二阶，确实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老匠头转身，肃然道：“鲁大师，这是一个难题，多少代的研究都未能有所突破。你突然对此有兴趣，莫非是有新的发现？”
一提到这个，鲁大师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他道：“没错，想要在降低成本，缩短时间的情况下提升装备品质，普通的方法肯定不行。”他傲然道：“不过，我十年前研究套装符文，偶有所得，倒是捣鼓出了一点好东西。”
欧阳明的心中微动，朝着倪运鸿看去。
倪家大公子微微一笑，低声道：“十年前，他来我家学过了一点套装锻造法的皮毛，还真是弄出了一些成绩。”顿了顿，又道：“我带到林海军营的那一批护臂，就是他捣鼓出来的。”
欧阳明哑然失笑，道：“我还以为是你的杰作呢。”
倪运鸿轻轻地摇着头，道：“我的经验不足，还达不到这等地步。”
鲁大师一声令下，顿时有人捧来了一对护臂，他略有些骄傲地道：“这就是我用了十年才研究出来的东西，各位看看吧。”
欧阳明等锻造师伸手接过，这些护臂的品阶并不高，其实仅有良品一阶而已。但是，听了鲁大师的介绍之后，所有人都不敢有丝毫的小觑之意了。
因为，这并不是出于强大的军火锻造师之手，而是那些普通铁匠打出来的。而更让人感到惊讶的是，打造这些装备之时，无论是成本，还是时间，都没有提高多少。
欧阳明仔细地看着，虽然此前他锻造出来的装备已经将这些护臂比了下去。可是，在知道护臂的来历之后，他却再也没有丝毫的得意之心了。
手心处军火闪烁了一下，护臂的属性暴露无疑。
物品：出类拔萃的护臂
等阶：凡器良品一阶
属性：坚硬＋6，耐久5
这平平常常的属性没有任何值得人注意的地方，但若是知道它的来历之后，却足以引起任何锻造师的好奇心了。
就算欧阳明想要锻造这样的装备，也需要花费一些心思和力量。如果说普通铁匠也能够在短时间内使用铁锭完成这种级别装备的锻造，那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
他心中有些后悔，那夜与倪运鸿交手之时，为何不捡一只护臂好好研究一下呢……
半晌之后，欧阳明的眼眸一亮，伸手在护臂内部轻轻拂过，道：“纹路！”
在这护臂的内部，有着一些奇异的纹路，这些纹路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