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年纪太小，很多事儿都不清楚。”凤翔说。
欧阳明没有接话，心里明白，既然他把这话题挑开了，不可能只说这么一句。
果然，这念头未止，凤翔倒了一杯酒递到了欧阳明身前，说：“大千世界已经动荡了数十万年，龙凤二族争霸，无数星辰灵脉被打碎，灵气枯竭，变成一个个绝地。”
欧阳明喝了一口酒，询问道：“战争都有理由，不可能平白无故，龙凤二族是为了什么？”
“大千世界的本源之力。”凤翔看着飞舟之外的飞掠而过的云朵，说道。
“本源之力？”欧阳明声音提高了几度。
“嗯。”凤翔神色凝重无比，接着说道：“得到本源之力，就可逆推大道，演化无穷奥妙，跳出三界五行，这横在头顶百万年的帷幕，也可被掀开，灭黄天，做青天，与宇宙同寿。”说着，他抬手指了指天空。
“可这代价也太大了？这样下去，大千世界的灵气会日渐稀薄，适合修炼的星辰会越来越少，最终成为绝地。”欧阳明说。
凤翔深以为然，道：“谁说不是，所以这万年以来，破空而来的人越来越少，以大千世界为核心的诸多小世界也受到影响，万族实力，逐渐式微。”话音一落，猛的喝了一口酒，烈酒入喉，身上的疲倦像被冲散了一样。
欧阳明两指环扣交差，用力的揉了揉眉心，道：“那可不可以谈合？”
凤翔苦笑一声：“这数十万年累积的仇怨，双方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又怎么谈得拢？况且，只要本源之力还存在这大千世界之中一天，大战就不会平息。欲望、贪婪、权利，本就是生灵性子深处的劣根性，只要沾染一丝，就戒不掉了。得到世界之心，就可明悟大道三千。这种诱惑，有多少生灵抵挡得住？现在就算想停都停不下来了，只要对方得到本源之心，肯定会赶尽杀绝，不能停了啊。”
欧阳明不动声色，细细咀嚼着凤翔的言辞，过了片刻，试探着问道：“听凤翔兄的意思，也不想与龙族争斗？”
凤翔没有隐瞒，开门见山，道：“嗯，斗了这数万年，累了也倦了，但人力有时尽，处在局中，身不由己。”
欧阳明手指又喝了口酒，屋子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人生在世，总会被各种各样无形的桎梏缠绕。想要随心所欲，真的太难了。当你认为跳出一个怪圈之后，又会进入另一个怪圈，不停地循环。
三日之后，飞舟冲入灿烂的星河。
欧阳明站在窗边，种种不可思议的画面映入他的眼帘之中，正前方，是一圈磅礴的空间风暴，风暴的颜色似黑似红，不停向中间核心之处塌陷，变得无比凝实。同时产生一股绝强的吸力，却被这飞舟之外的阵法尽数挡下。而这乱流之外的巨石，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被一股强横的吸力拖入其中，瞬间化作粉砾。
而在风暴之外，则是一颗通体漆黑的星辰。
这星辰之上长着无数触手，似会蠕动一般，一呼一吸散出无穷无尽的白雾，整片星域都在动荡。
似乎这不是一个星辰，而是一种特殊的生命。
“真是奇异。”欧阳明轻笑一身，盯着看了几眼。
而就在此时，一个星辰轰然炸开，发出剧烈的光芒，整片星空像被撕裂了一般，荡起无数波纹。
飞舟也随着这波纹动荡起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平缓下来。
欧阳明悠悠吐出一口浊气，眼睛一亮，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古籍上记载的果然是真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有多走多看，才能明白自己究竟有多渺小。这片天地太大，谁也不知道藏着什么。”这是他的由衷之言，假如没有踏入大千世界，这种画面，他就算做梦都想不到。
人贵在自知，这一点之上，欧阳明做得很好。
第1049章 乱局
虚空之中，星辰密密麻麻，神秘悠远。
远远看去，像一幅由光点组成的奇妙神图，神妙难言。
而此时，一艘飞舟平稳地行驶在星图之中，不急不缓，尤其是甲板之上迎风而展的旗帜，煞气凛然。
欧阳明站在桅杆之下，目光幽幽地盯着前方，明亮无比，就像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心中暗道，不知毒丹世界什么时候才可演化到这种地步？但这念头一起，立即被他压了下去。大千世界不知演化了多少亿年，但毒丹世界呢？就算抬高一点来说，也不过是个初生的婴儿，差距实在太大。
凤翔与他并肩而立，爽朗一笑，道：“欧兄，想什么呢？”
欧阳明摇了摇头，目中光芒凝聚，说：“修为越高，越觉得天地浩瀚，自身渺小。”
凤翔点了头应道：“是啊，就算是皇者修为，对大千世界来说，也就是强壮一些的蝼蚁，不值一提。”他顿了顿，脸色凝重起来，接着说：“但话虽如此，但也不能失了斗志。应当时刻谨记，发上等愿，结中等缘，享下等福，择高处立，寻平处住，向宽处行，如此一来，才会不断地进步，距天道越来越近。”
“天道……”欧阳明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眼。
凤翔也不说话，但不知道为何，他们之间的气氛凝重了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起，凤翔的空间袋白芒大甚，把整座飞舟都笼罩在内，刺目的白芒让人睁不开眼睛，就连护着飞舟的阵法，都荡起一圈涟漪。
欧阳明的眼眉微微一挑，这等手段说来简单，但是施展之时，能够做到这等举重若轻的，却是极其罕见。
凤族大能者所拥有的能力之强，都能够通过这些细微之事，让人感触深刻。
突然，凤翔的眉头略皱，右手轻轻一拍，顿时，这白芒徒然一凝，像一缕细丝，融入了他的身体之中，并且瞬间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欧阳明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关切地问了一声。
凤翔脸上泛起苦涩，喉结微微一动，可话到嘴里又咽了回去。
欧阳明脸上露出了然之色，低声道：“凤翔兄若是不方便说，那也无妨。”他说得坦坦荡荡，很是诚恳。
“其实说出来也无妨，只是一些家务事儿，欧兄可别见笑。”凤翔步子一抬，走到飞舟边缘，看着头顶抬手可抓的星光，语气惆怅起来，在精神世界之中组织了下语言。
片刻之后，低声道：“凤族作为大千世界当之无愧的主宰之一，势力分布极广，其附庸种族不计其数。”
欧阳明双手环抱胸前，步子一抬，走到他的身边，微微颔首，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凤翔继续说道：“豪门之中总不缺勾心斗角、阴谋算计、争权夺位之事，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说到这里的时候，凤翔眼神怎么都有几分黯淡。
“确实如此，面对名、利、权就算是圣人心也会动。不贪慕权贵，不爱慕虚荣，说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这是性子之中的劣根性，很难更改。”欧阳明点头应道。
这一刻，他想起了腾家与薛家，不就是为了一件问心镜打生打死？可就算这样，欧阳明心中依然无比疑惑。此时凤族正值多事之秋，争权夺位，那不是给龙族机会吗？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凤族作为大千世界的霸主之一，不该这么蠢才对。
虽然欧阳明脑中念头纷杂，但脸上却是一幅倾听的样子。
凤翔双手杵着飞舟边缘，接着道：“正因为如此，如今凤族之内，分为三个派系。”
“三个？”欧阳明眼珠转了一圈，盯着凤翔。
“是啊，说到这里就得提及本源之力。”他看着不停掠过的星云轻声开口。
欧阳明心里虽然极为好奇，却未开口催促，只是注意力集中了一些，不愿错过任何一点细节。
凤翔告诉欧阳明，本源之力藏在本源之心当中，被本源之心封印。可这万年以来，本源之心动荡了数次，甚至出现了裂痕，说不定哪天这封印就会崩溃。到时候，就是龙凤二族决战的时候，整个大千世界都将卷入战争之中，而被战争所荼毒的凤族族人，已经有近乎两成累了、倦了，不想再战，渴望和平，因为战争带来的只有伤痛。正是如此，凤族之内也就出现了不同的声音，讲和。
所谓的讲和，并不是不争，而是把本源之力彻底封印。
如此一来，龙凤两族也就失去了争斗的理由。
欧阳明心里忖度了片刻，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讲和一派是为了封印本源之力？”
“是啊，可主战一派不愿，他们想的是得到本源之力，逆推大道，将龙族全都击杀，统御万界。”凤翔扭了一下脖颈，伸了一个懒腰。
“主战？讲和？那还有一派呢？”欧阳明看着凤翔的眼睛，语速不急不缓的问。
“中立。”凤翔目中光芒灼热起来。
欧阳明似笑非笑，问：“不知凤翔兄是那个派系？”
凤翔深深地看了欧阳明一眼，回答，道：“讲和。”
“果然如此。”欧阳明心中暗道。
飞舟之上顿时沉默下来，耳畔只剩呜咽的风声，种种光怪陆离的景色从眼前掠过。
凤翔用余光瞥了欧阳明一眼，试探着问道：“欧兄，听说你同时具有龙凤之力，这是真的吗？”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竟有几分急促。
“嗯。”欧阳明没有犹豫，轻轻点头。
在灵界的时候，小红就查看了欧阳明的身体，所以凤翔知道这事儿并不奇怪。
欧阳明的声音不大，但听到凤翔耳中却如闪电临身，心神轰鸣，那本来已经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念头，再次浮现出来，并且，这一次，他看到了希望。
是真看到了希望！
因为他是大千世界之中第二个具有龙凤之力的修炼者。
欧阳明不明白这个“嗯”字给凤翔带来了多大的震撼，只是静静地看着虚空。
看了一瞬，他把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看着凤翔，问：“凤族之中出……出大事儿了吧？”
凤翔微微一怔，他没想到欧阳明观察得这么认真，简直细致入微，也没隐瞒，轻轻点头，道：“这千年以来，讲和一系实力逐渐削弱，受到主战系的打压，特别是这次我离开凤族，更是让两者之间的矛盾彻底爆发，族中强者这才传来消息，让我赶快回去，而且……”他声音为之一停。
吸了一口凉气之后，接着说：“而且，讲和一派年轻一辈没有人能扛起这个重任，凤翎天赋虽好，但年龄太小了。”
事实确实像凤翔说的这样，他虽然没有领悟法则的力量，但怎么说也是皇者修为，这样的实力，在凤族之中也并不多见。
欧阳明轻“咦”一声，回答道：“小红炼化凤族小世界的事，没跟你说？”
凤翔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秀气的眉毛向中一挤。见到凤翔这个样子，欧阳明就已经确定，小红没有把炼化凤族小世界的事儿告诉凤翔。
凤翔将眉头舒开，脸上露出惊愕之色，道：“这……这是真的？”就连呼吸都有几分急促。
“嗯。”欧阳明答。
眨了一下眼睛，拇指与中指相合，轻轻向外一弹。一道呼啸的指风顿时化作一道白弧，击打在阵法之上，一圈细密如雨的涟漪荡漾而开，接着道：“虽然是一个小世界，却拥有完整的法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要小红细心揣摩，定能领悟法则之力，日后前景不可限量。”这话并没夸大，也没缩小，只是陈述事实。
但凤翔的眼中却如燃烧着星辰，熠熠生辉。
就连手臂都颤抖起来，惊喜道：“天佑凤族，这一次，讲和一派终有出头之日了。”
在大千世界，就算是皇者，并且领悟法则之力，都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小世界，这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神物，所以凤翔才会发出这种感慨。
※※※※
半月之后，一颗生机盎然的星辰映入欧阳明的眼帘。
站在高空往下看，整个星辰碧蓝与浅绿相交，不分你我，像一幅最优美的画卷。
而星辰之上，矗立着无数的山脉。每一条山脉，都是一道龙脉，蕴含着无数灵石。这无数的山脉，相互交错，竟构成了一幅庞大到难以形容的凤凰图案。而随之飞舟距星辰越来越近，这一片巍峨的山脉，以一种蛮横不讲理的姿态挤人欧阳明的眼帘之中。
小红轻轻踩着欧阳明的肩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声音之中全是欣喜意味。
凤翔浅浅一笑，道：“欧兄，下方这颗星辰，便是凤族的大本营了。”
欧阳明捏着小红，点头赞叹道：“果然磅礴得难以形容。”仅仅看了几眼，他的心中就有了计较，这星辰的面积，最少也是灵界的百倍，实在是太大了，难以想象的大。
凤翔自信一笑：“整个大千世界之中，凤族世界中的修炼资源足可占据前三。”
欧阳明点了点头，心中暗道，难怪凤族这么强大，有争霸万界的实力，原来底蕴如此之深。
就算此时他还在飞舟之上，但心惊肉跳，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藏在暗中，一旦爆发出来，必然惊天动地，万物俱毁。
第1050章 挑战
“轰……”飞舟一声巨响，落到一个巨大的白石广场之上。
如是细看，就能看到，这足有十数万丈的广场，竟然全是由大小完全相同的灵石铺成，散着淡淡的雾气，让人见到的第一眼，心神之中只剩下一个字壕。
而广场后方，则是连成一片的楼阁。
真的是连成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大都两三层高，但也有六七层高的建筑。
虽然珠光宝气、华美异常，却也不缺古道秋风、小桥流水的韵味。
豪门巨阀的底蕴显露无疑。
最让人震撼的是天空之中，一头若有似无、似虚似实凤族虚影，横压而下，震得整个虚空都发颤。
这一行人落下之后，只见凤翔手腕轻轻一挥，这飞舟快速缩小，化作一道淡色流光，被其收入长袖之中。
大黄、金刚、苍鹰四处张望，眼中均是好奇之色。
凤族的大气、与霸气彻底印入他们心神之中，难以磨灭。
心里不知暗吸了几口凉气，大黄吐了吐舌头，露出一口锋利的白牙。心中暗道，小明子说得真对，踏入尊者以后，我真的膨胀了很多，有点夜郎自大的意思。
这一刻，它心中傲气尽去，只余傲骨。
苍鹰也是心神震动，目光悄悄瞥向欧阳明，眼中全是敬畏。
真要细说起来的话，三兽中，心境修为最高的还是金刚。胜不骄败不馁，心如平湖，始终平缓如一，不卑不亢，不言不语，不争不抢。这种心境，与欧阳明极为类似。
他也斜睨了自己主人一眼。
心中暗道，面如冠玉，怎一个帅字了得？主人真是越来越强了啊，从气质到实力全方位提升。
他心里这么想并不是没有根据了，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站在城池前面首次见到欧阳明的时候，只有一种感觉，故作老成，强装镇定。可现在呢？笑容温和，却有着一种毋庸置疑的意味，神色不怒自威，做事面面俱到，不留病垢，似乎只要他挡在身前，任何困难都能度过。
他心中除了尊敬，就只剩佩服。
用一句应景的话来说，金刚现在是欧阳明的死忠粉。
欧阳明不清楚三兽心中思绪纷杂，就算清楚他心里也不会有任何想法，目光巡弋了一圈，由衷感慨，道：“不愧是大千世界之中最强的几个势力之一。”这一句恭维并不高明，但听得凤翔心花怒放。
也正是这个时候，强大的气息从远处横扫而来，掀动虚无，强大无比。
紧接着，三道长虹快速临近，直接横跨空间，化作三位老者，落到凤翔之前，面色凝重，道：“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