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郎,趴下！- 第20部分

　　　　现在他明白了，毁掉一首好歌最有效的作法就是把它设为铃声。

　　　　他闭着眼在床上摸来摸去，终于在枕头下面摸着，举到了耳朵边，带着起床音喂了一句。

　　　　“冬夏，奶奶走了……”电话那头是侯琳琳。

　　　　艾冬夏皱着眉想了一会，倏的瞪大了眼“什么！”

　　　　“奶奶走了……冬夏，谢谢你，她走得很安详……”

　　　　艾冬夏赶紧坐起了身“你现在在哪？”

　　　　“还在医院，我一直守在这，她刚走。”

　　　　“等等我马上就到！”艾冬夏扔下电话套了件衣服就往外走，没注意到施朗一早就睁着眼睛打量着自己。

　　　　艾冬夏站在大道上，天还没亮透，难得的有些冷。艾冬夏抱着手臂等着出租车，却久等不来。他往大道上走了走，晨露沾湿了他的衣襟，有点难受。

　　　　三三两两的私家车打着大灯从马路上开过，晃得艾冬夏眼睛有些花，这时候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停在了他身边“小伙子，去哪？”

　　　　艾冬夏开了门钻进去，吸吸鼻子“去市医院。”

　　　　那司机一愣，踩了油门。

　　　　艾冬夏眼神看着前面，似乎在盯着计价器，但是其实他只是在发呆。

　　　　出租车司机都是阅人无数的，天都没亮就打车去市医院，不是自己有病就是家人有病，绝对是心情不佳。看这位不像有病的样，那八成是家人……

　　　　“小伙子你多大？”老司机上赶着搭话。

　　　　艾冬夏没有回话。老司机自顾自的说“我看你也就二十来岁，我儿子活着的话也是你这么大。”

　　　　艾冬夏缓缓抬起了眼，看着司机握在方向盘上的手。

　　　　“我儿子是人民警察，前年出任务英勇牺牲了。”老司机说的很自豪，温柔的眼神里看不出悲喜。

　　　　艾冬夏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司机继续说“我儿子长得可精神了，就是照我还差了点，呵呵~”

　　　　艾冬夏现在心里已经不想着自己那点事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司机这是干什么，我要不要说点什么……

　　　　老司机像是看透了他的心，说了句“你不用安慰我，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虽然伤心，但也都过去了。年轻人，人这一辈子啊，不是活着，就是死了，别太在意，活着的时候好好活着，等到真死了的时候，一想我这一辈子活的值，这就够了。”

　　　　艾冬夏从后视镜看了眼司机，正巧他也笑着看着艾冬夏，眼角的笑纹诉说着他大半辈子的艰辛。

　　　　“为什么要跟我这个陌生人说这个。”艾冬夏低声问。

　　　　大叔弯着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年轻人，医治别人伤口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的伤口给他看。”

　　　　艾冬夏皱眉“已经愈合的伤口总被打开，不会疼么？”

　　　　“诶？谁说打开了？我给你看的是伤疤~”老司机跟他争了起来。

　　　　结果是两个人相视一笑。

　　　　艾冬夏刚一下车，司机就一脚油门开走了，还不忘在车里吐槽“哎，这故事编的催人泪下，屡试不爽啊~”

　第32章　春秋来访

　　　　站在医院大门外的艾冬夏，已经调整好了心情，揣着尊敬又遗憾的心情走向病房。

　　　　侯琳琳像是站了很久的样子，整个人靠在白墙上，挺直了上身，一副什么也压不倒她的模样。艾冬夏迈着平缓的步子走到她面前，问了句“送走了么。”

　　　　侯琳琳叹了口气“送走了，你要看一眼么？”

　　　　艾冬夏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他站在门口，看着侯琳琳跟她爸妈忙进忙出的打点事情，每个人都是一副表情。也许是住院久了大家都有了心理准备，既有了然，也有悲伤，既有轻松，也有失落。最终他也是没帮上什么忙，似乎这一趟出门，就是为了听那个司机说上那么一段被人说够了的人生哲理……

　　　　艾冬夏笑得有点惨烈。

　　　　侯家老两口收拾完了就去了火葬场，侯琳琳留了下来跟艾冬夏说话。

　　　　两个人又是并排坐着，侯琳琳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面纸，在手里折了又折。

　　　　“冬夏，谢谢你。”

　　　　艾冬夏没有看她，稍微低了低头“我其实也要谢谢奶奶。”

　　　　侯琳琳握着纸巾的手一紧，转头看着艾冬夏。

　　　　“奶奶知道我不是你弟弟。”说完了又低低的念了几遍“其实她都知道……”大概是想强调。

　　　　“我从小生活在艾园，有院长有兄弟，可是打心里给自己刻了个印儿，我，艾冬夏，是被抛弃的，没人要的……姐，奶奶跟我说，我也是她的好孙子，她说的是‘冬夏，你也是奶奶的好孙子。’我是真把她当亲奶奶……”

　　　　侯琳琳很有眼力劲儿的塞了张手纸给他。

　　　　艾冬夏用手掌抹了把脸，扯了扯嘴角“姐，烧七记得叫上我。”

　　　　侯琳琳许久后回了他一个字“好。”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大亮，盛夏的阳光很毒很刺眼，像是有能把人周身的阴霾都晒干烤化的能力似的。喧闹的大街给了艾冬夏真实的感觉，艾冬夏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现在才过去了两天，是回去上班呢，还是在家里逍遥几天呢？

　　　　扣钱的事儿他可一直耿耿于怀，当然要提早销假回去上班咯~这么想着艾冬夏心情似乎好了些，在家门口买了两份早餐回家。

　　　　回到家一开门，艾冬夏就傻了。艾春秋居然在，而且还跟施朗面对面的坐在地板上……连蘑菇都感觉得到杀气，远远地窝在了一边。

　　　　其实在艾冬夏早上走了之后，艾春秋就来了，一开门正看见在门口站着当门神的施朗，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接着快步走进屋里找他哥的踪影。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特别像是来捉‘奸的~

　　　　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哥把房子卖了。

　　　　可这时施朗却幽幽的说了句“他不在。”

　　　　艾春秋仿佛被雷劈中了，呆在原地愣了许久。这许久似乎真的有点久，以至于施朗用这段时间捆好了自己的头发，又开冰箱拿了吃的，最后一屁股坐在了艾春秋面前的地板上的时候，他还没回过神来。

　　　　这行云流水的动作，这有条不紊的步骤，还有这主人般的自在是闹哪样？

　　　　“你是谁，跟我哥什么关系？”艾春秋看着面前坐在地面上的施朗，不由得板了脸，严肃起来。

　　　　在施朗的眼里，坐在沙发上跟坐在地上没区别，反正都是坐，自己又毛厚，无所谓的。只是面前这个生物怎么坐在了自己面前，那表情活像是我吃了他大哥似得。（可不就是你吃了他大哥么！）

　　　　施朗不善言辞，就选择了用眼刀。一双金眸从吃的中移开，看向了艾春秋，而艾春秋也瞪了一对眼睛盯着施朗。然后……就是艾冬夏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局面。

　　　　“春秋，你怎么来了？”

　　　　艾春秋一听见他哥的声音一咕噜爬了起来，冲到门边“哥！你去哪了？”然后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低声耳语“那孙子是谁！瞪了这么久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艾冬夏没憋住笑，揽着春秋的后背走到施朗面前。艾冬夏低头看着地面上坐着的施朗，他正仰着脸看自己，脸颊被糖球撑的鼓鼓的。艾冬夏心想这一脸天真真是跟他的本性不符啊~可是转念一想，狮子的本性该是什么？残暴？单纯可能也在其中吧。

　　　　“施朗，这是我弟，艾春秋~”艾冬夏大力揉搓了一把春秋的脑袋，然后说“这是施朗。”

　　　　艾春秋不满意了“哥，这就介绍完了？是谁呀？”

　　　　艾冬夏也不知道怎么说，他直觉不能把施朗身体的秘密说出去，但是又该怎么解释他的存在呢？

　　　　“他上次救过我，是……朋友？”艾冬夏越说语气越弱，艾春秋转起了他智商140的脑子，还是分析不出一个正确的答案。也只能勉强接受这个回答。

　　　　“幸会~”艾春秋朝施朗伸出了右手，在他把手伸到施朗身前的时候，施朗的瞳孔缩了缩，不露痕迹的退了一点距离。

　　　　艾春秋伸直了手臂却等不到人回应，索性直接拉起了施朗的右手。艾冬夏倒吸了口气直冲施朗使眼色，务必要饶了自己单纯可爱的弟弟啊！

　　　　艾春秋怎么说也是练家子，别人眼里有杀气还是能感觉得到的，但是他还是自顾自的去拉这个人的手，是想试探一下这个人危不危险吧？又或者是心里期待着能跟他打上一架，想到这些他不经意的舔了舔唇。

　　　　而施朗果然没有动手，索性大方的让他把手拉走，被紧紧握了一下。

　　　　当然，回握是必须的。艾春秋松开手只能默默的在心里流泪，太tm疼了……

　　　　“春秋，你来有什么事么？”艾冬夏赶紧出来打圆场。

　　　　艾春秋也聪明的就坡下驴“我想找你去看看老爹，最近我一直在忙，总算抽出一天时间，你还不在。”

　　　　“我在就怪了！今天我应该上班的！”

　　　　艾春秋恍然大悟“那你怎么在家？”

　　　　艾冬夏含糊的说了句什么，就吵吵着我们去看院长吧。结果三个人就踏上了去艾园的路。

　　　　“听熹微说，最近老爹身体不大好。我就想回去看看。”艾春秋在半人高的草丛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还不忘跟身后两个人搭话。

　　　　“老爹多大了？也有八十多了吧？”艾冬夏担忧的想。

　　　　“没事，哥你别担心，老爹总是满面红光的，做了这么多好事怎么会不长寿呢？”

　　　　“哎……春秋，人生总是无常的。”一句话诉尽了沧桑。惹得艾春秋站住了回过头看他“哥，你受什么刺激了？”问完还看了看施朗，期待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线索。

　　　　施朗一张面瘫脸能看出什么！艾春秋忍不住唾弃自己什么眼光。

　　　　到了门口，三个人绕过了画满身高线的木头，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小娃娃，一见艾冬夏就咧嘴笑了，拉着他的手指说着“进来~”

　　　　艾春秋他们这些小孩子是不认识的，但是艾冬夏以前却常来。

　　　　施朗跟着进了屋，就听到好多小孩子的说话声，窗户大开着，微风把涂鸦的窗帘吹得高高的。艾冬夏走到了一楼的尽头，楼梯旁边开了一个小屋，院长住在里面。

　　　　从厨房端着一碗粥出来的大女孩看见了他们，高兴的跑了过来“春秋哥~你来了~”

　　　　“熹微，就看见你春秋哥了？”艾冬夏故作吃醋状。

　　　　女孩脸一红，低头去敲门，然后朝身后招了招手，领着三个人进去。

　　　　老院长正坐在藤条编的摇椅上看着窗外，听见敲门声就转了脸看向门口，含笑看着两个儿子进来。

　　　　“春秋冬夏~”老院长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嗓子。

　　　　两个小的立马一左一右的又是捏肩又是揉腿“老爷子，最近可好？”

　　　　“好~能不好么？你们两个小崽子多久没来看我了？老爹的心好痛哟~”

　　　　这老头一把年纪了总感觉为老不尊。

　　　　“这不是来给您赔罪了吗~”艾春秋狗腿的笑笑。

　　　　“诶？那个是谁家的？”老爷子指了指立在门边的施朗，又左右看了看两边的孩子。

　　　　艾春秋眨巴眨巴眼，说了句“那是我哥的朋友~”

　　　　老爷子眼神一凛“朋友……男朋友？”

　　　　艾冬夏浑身一抖，赶紧摆手“不是，就是朋友！老爷子你想什么呢！”

　　　　熹微站在一边听不大懂，冬夏哥是男的，那个人也是男的，怎么会是男朋友呢？

　　　　艾春秋笑得喘不过气“老爹你真是越老越不正经了~”

　　　　“胡闹，敢说你爹老不正经？”说着一记老拳已经敲在了艾春秋的脑袋上。

　　　　艾春秋作势揉了揉脑袋，挤了点泪珠“老爹好狠的心~”

　　　　老头见怪不怪的不去理他，反而开始上下打量起施朗。

　　　　“年轻人长得不错啊~”老头一本正经的开始评论起来“就是比我家孩子们差一点。”还是个护犊子的。

　　　　艾冬夏一脸黑线，心里祈祷施朗不会兽性大发来个艾园大屠杀。

　　　　施朗却是就地坐下了，支起一条胳膊托着脸，摆出了等人的架势。

　　　　艾冬夏眼神带了笑意，心里想着施朗似乎越来越接人气儿了，而他的笑都被老爷子看在了眼里……

　　　　“小夏，你那动物园的工作还好么？听春秋说你养了只猴？”

　　　　艾冬夏看了眼施朗，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自己养狮子的事儿没人告诉老爷子，还不是怕他担心？老院长看他犹犹豫豫的样子，一扭脖儿，哼了声“爱说不说，你那破动物园我也没兴趣~”

　　　　艾冬夏摸摸鼻子赶紧赔笑，两个人把老爷子连藤椅一起抬到了屋外，老爷子在椅子上晃来晃去的把熹微吓得直喊‘稳着点~别摔着~’

　　　　老爷子一出来就被一群小崽子围住了，有个小豆丁拿了自己的画给他看，还指指点点的说上面那个黑黑一团的是院长，一脸求表扬。院长拍拍孩子的头，笑嘻嘻的说“老爹有这么黑么？还有这一片红红的是什么？”

　　　　小豆丁张口就说“那是害羞了的老爹~”

　　　　艾春秋扑哧笑了，看着那孩子的眼神颇有些看接班人的意味。

　　　　老爷子把孩子哄走，严肃的看着艾春秋，看了半晌自己憋不住破功笑了。

　　　　“你们呀，就知道欺负我个老头子。”

　　　　这场景颇不和谐，有点张飞提着手绢捂嘴笑的感觉……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聊了小半天才走，老爷子目送着他们出了门，消失在了那片草地里。

　　　　刚准备回屋，门又被推开了……

　　　　“老爹，我回来了~”

　　　　老爷子回头一看，笑了“诶哟，今儿个什么日子，春秋冬夏才刚走，你就来了~”

　　　　听到这句话那人身形一顿，一脸遗憾的看着门外那片草地，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开快点了……”

　第33章　单纯教学

　　　　艾春秋路上就回了合租的房子，留下艾冬夏跟施朗并肩走着，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个双手插兜，高高瘦瘦，一个亦步亦趋，笑意盈盈。

　　　　天空晚霞渐染，艾冬夏看着车水马龙的车道问他“施朗，你觉得我们这里怎么样？”

　　　　施朗回问“什么怎么样？”

　　　　“就是……人怎么样？环境怎么样，你喜不喜欢？”艾冬夏仰着脸看向他。

　　　　“空气不好……人……”施朗刚甩出这么一句来，艾冬夏就暗自撇了撇嘴。

　　　　此时狮郎想到了巷子里的那个女人，皱了皱眉。艾冬夏感觉到身边人忽然神色一凛，赶忙快走几步面向施朗倒退着走“怎么了？”

　　　　施朗看看面前瞪着大眼睛的艾冬夏，一瞬间刚刚想到的东西全都被洗刷干净，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轻轻勾了勾嘴角，说了句“人……还好。”

　　　　艾冬夏笑出了声“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什么叫还好？”

　　　　“总有不对口味的。”施朗这句话让艾冬夏肝儿颤了颤，原来您说的还好是说味道啊……

　　　　两个人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艾冬夏难得大方的拍拍口袋说要请施朗吃顿好的，于是两个人就钻进了楼下唯一一家大排档里面，要了个五斤的烤羊腿，老板也是个爽快人，送了两瓶冰啤酒，施朗跟艾冬夏面对面坐着，炭火把艾冬夏的脸映的红彤彤的，施朗盯着看了好几眼才惊觉自己有点挪不开目光了。

　　　　羊腿一上两个人的视线都转向了它，一时间只有刀跟铁叉的碰撞声还有炭火被油浇到的滋滋声。

　　　　“这羊腿还是要小了~”

　　　　“别上手！诶？你不怕烫？”

　　　　“好好，这个切剩下你就拿着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