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冬夏该是到家了吧……
车子顺着大道开下去，拐了几个弯子绕进了一条昏暗的小路，车子靠边停住，木凌来给欧和开了门，把人请下去。
施朗也下了车跟在他身后。
一行三人进了路对面的小店，小店看着像个酒吧可是人不多，欧和一路往里走，像是来过好几回的样子拐进一间包间。
包间里只点了两盏小灯，长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正端着一只水晶杯晃着里面的冰块，房间尽头站着两个黑衣服的，不仔细看都要感觉跟背景融为一体了。
欧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留下木凌施朗站在门边，迈步走到那人旁边做好，抱住双臂。
“来的挺早。”欧和说。
那人脑袋往后仰了仰“不早，才等了三个小时。”
欧和听出话里的不满，抬眼看着施朗说“遇到点事。”
那人拿出一张纸由桌上滑到欧和面前，那上面红红白白，字又密密麻麻“你看看吧。”
欧和眉梢带笑的拿了起来，越往下读他脸上的表情越冷，最后直接把那张纸拍在桌面上“过分了啊。”
那人侧过脸笑笑“有吗？我认为你砍死砍伤我几十号兄弟，这个已经很温柔了。”
“是谁先劫我的？”
“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咱俩从小到大这玩笑开得还少么？”
“哼……8岁那年你把我关在车库里三天三夜的事儿，忘了？”那人看着欧和说。
“不敢当，之前谁在男厕所堵我，用板砖给我开了瓢儿？”欧和说着还用手扒了扒头顶的头发，能看见里面缝针的疤痕。
那人看欧和没有签字的想法，一口把酒灌进嘴里，嘎嘣嘎嘣的把冰块咬碎，杯子照地下一摔，右手扯过欧和的领子，把人拎了起来。
“我说，我他妈怎么看你就是不顺眼？”
欧和仰着脸，却还是笑着的“巧了，我他妈也是。”
欧和被摔在沙发上，施朗看了看木凌，见那人没反应，自己也就不动了。
欧和一翻身躲开了那人一脚，却没躲过他那拳头，正打在腹部上，欧和瞬间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的。他赶紧从沙发上滚起来，跟那人正面交锋，对方一拳一腿力度很大，欧和一下下都能挡住却被震得生疼，他百忙中把眼神看向木凌，却没得到回应！
“木凌！你……”没说完对方的拳头又到了。欧和最后只能把眼神投向施朗。
施朗看懂了这个眼神，一步迈过去拎起欧和丢给木凌，迎上了那个人。
那人挥了几拳发现打不过，身后的两个手下早就蠢蠢欲动了，这人从袖口里摸出一把刀，就着属下冲上来的混乱劲儿刺向了施朗。施朗躲都没躲，拉过一个黑衣人往前一送，正撞上刀口。噗的一声，鲜血直流。
那人一看自己人受伤了，连忙叫了停“欧和，我们有话好说。”
欧和骂骂咧咧的呸了一句“你他妈打老子的时候怎么不谈有话好说。”
那人抱着黑衣人放在沙发上看伤，又吩咐了另一个守着，自己摊开手走向欧和，走过去的途中难免看了一眼施朗“今天就当我们没见。”
欧和端着架子看他走近。“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来了，你还等了三个小时，怎么能说没见？”
那人站定看着欧和，面无表情。
“我看，咱们把条款改改，还是能签的。”欧和抽出一支笔走到桌前添了几笔拿给了木凌“去打两份。”
木凌拿着东西出了门，剩下施朗站在欧和身旁。
欧和侧着眼珠看施朗，刚刚打了一场，这人大气都没喘一下，衣服还是板板整整的，欧和心中笑了笑，这人真是雇对了，可真有意思。
施朗对此事完全没有看法，既然收人钱财，那就与人消灾，只是工作时间似乎长了点……
木凌回来的时候，手里除了两张纸还有个印章，欧和接过了纸却没拿印章，就着嘴角的一点血摁了个手印，那人也不含糊，抹了抹刀片上的血就摁了上去。
欧和收好了那张纸，朝他点头一笑，开了门往外走，施朗出门的时候隐约听到里面再说“给罗医生打电话……”
出了大门的欧和明显心情不错，刚刚里面那个就是青帮的头头，两家的老帮主从年轻的时候就不对付，两个孩子也是从小打到大，伤筋动骨开瓢儿见血的事儿也多了，现在是看好了本市的一处地皮，两个人都想要，青帮的人就在道上把欧和给堵了，打死打伤都行，结果没想到却自损八百……
今天那人就是想跟他谈谈条件，流氓不犯浑的时候也是会上桌签协议的，可是结果告诉我们，关键时刻还是要比谁更狠。
欧和扯着嘴笑了几下，扯到了脸上的伤，这时候想起来木凌见死不救的样儿了，一巴掌拍在木凌脑袋上“你小子刚才什么意思？”
木凌偏了偏头，从后视镜看着施朗，说“给他的第一次任务。”
欧和无话可说，又拍了他一下“任务完成的很漂亮！比你强！”
施朗自动屏蔽了身边两个人的对话，斜眼看了看时间，十点四十了，艾冬夏睡了么？
欧和看见了他的小动作，沉下声音问了句“你急着回去？”
施朗还就真的点了点头。
欧和想了一会，还是问了一句“你到底叫什么？说了就让你回去。”
施朗报上大名，车正好停住，他就开了车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剩下欧和仰靠在靠背上对司机说“回家吧。”
施朗走出那辆车的视线就跳上一棵矮树，一路奔回了家，站在楼下看见艾冬夏家里的灯还亮着，鬼使神差的窜到了昨晚休息的那棵大树上，从窗户看得见艾冬夏坐在桌前写着什么，估计又是在写日记，或者是记账？
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写写画画，施朗就这样扶着树干看了许久……
艾冬夏确实是在记日记，他记下了施朗离开一整天，自己这一天又都做了些什么：在水族馆训练潜水，去看望了如来，看着安辰驯狮子，当然还有……想念施朗。
放下笔，艾冬夏伸了个懒腰，把腿上趴着的蘑菇抱了下去，走到了窗边。
他望着夜色里的一片绿树随着夜风微微摆动，伸手拉上了窗帘。
他睡觉了，却没有关灯，因为他想让施朗知道，自己在等他回来。
第47章 终于相见
第二天一早，施朗看着艾冬夏出门上班，默默地在身后跟了几步，却在看见大门口站着艾清晨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他看见两个人一起走向了公交车站，那个自己曾经陪着他等过无数次车的车站……
“清晨哥，你怎么在这？”
“我想去动物园转转，跟着你可以逃票啊~”
“不至于吧……住在金泉的人还要逃票？”
艾清晨笑笑不予回答。
施朗看着艾冬夏走远了，就去了昨晚上去过的那栋大楼，整个人窝在十五层那个大沙发里，欧和接到消息施朗过来了还稍微惊讶了一下，转而变成惊喜，拎着早餐也来了十五层。
把吃的扔在桌子上，欧和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吃饭，却摸到他的西装有些潮，一双手又往下摸了一把，理所当然的被施朗抓住。
欧和严肃的问“你去哪了？衣服这么潮？”
他哪里知道某狮子在树下待了一宿，晨露会染湿衣服。
施朗松开他的手拿桌上的吃的，欧和只能叫人再送一套衣服过来……
“施朗，你头发真长。”
施朗施舍给他一个眼神又立马低了头“你胡子也很长。”
欧和听了这话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施朗接了他的话，忧的是……这人似乎很嫌弃自己带有男人味儿的胡子。
以至于欧和出了门还问了木凌“我这胡子很难看吗？”
木凌回复了他一个“你终于意识到了”的眼神，让欧和很是受伤。
这一天没什么事，施朗跟着欧和去各种地方逛，美其名曰视察，看了一个工地还有两个饭店，最后欧和还嘚嘚瑟瑟的说晚上去家里开的酒吧看看。
而艾冬夏带着艾清晨到了动物园，他现在可不是闲人了，他要考证，带着艾清晨简单逛了逛就奔向了水族馆，艾清晨自己逛，自然就没什么兴趣了，最后碰见了周旭。可巧这俩人居然认识，不用想就该知道是艾春秋做的介绍。
“你怎么来了？”周旭想了想，春秋还在家里睡觉，那这个……八成是艾冬夏带来的“冬夏呢？”
艾清晨朗声笑了“冬夏说是有点事要忙，就走了。”
周旭挥了挥手“别在意，冬夏他就这样，关乎动物啊，工作的就很认真。”这话说完了周旭才想到自己是在跟谁说话，话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只能行动上谄媚一下。
周旭带着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艾清晨刚进门就被一面照片墙吸引了，不为别的，只因为墙面上有一张艾冬夏放大的独照。
说是独照，其实身边还有一头大狮子。这是周旭上次十一看表演的时候照的，特意放了一张大的挂着镇屋子。
艾清晨站在那照片前面，一只手抚了上去。
照片上艾冬夏穿着那身华丽丽的衣服，正环抱住狮郎的脖子，两个脑袋靠得极近，他唇角上扬，眉眼弯弯，就如那天站在水塘里的样子。
“冬夏驯狮子的时候原来是这样。”艾清晨顺着墙面看照片，除了跟狮子的合照，还有跟如来的。
艾清晨单手摸了摸照片上那人的脸，想着我不在的日子，你过得也很好，穿着我没见过的衣服，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跟我不熟悉的人一起，为什么有种你不是你了的感觉？
这么多年，你的确变了。
周旭靠在桌旁站着，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感慨这艾清晨还真是个痴情的。
“冬夏现在想考潜水证，最近比较忙。”周旭看他久久不回身，便先开了口。
艾清晨听闻一顿，转过身来“潜水证，他想做什么？”
“想做海洋驯兽师。他这一年倒是丰富。”周旭从桌下拎出两罐可乐，推给他一罐。
“用不用我一会带你去看看他训练的地方？”
艾清晨灌了两口，笑了“不用，我是来逛动物园的。”
就在他们两人喝水聊天的时候，艾冬夏正被海洋馆管理员盯着一遍一遍投进水里。
艾冬夏是会游泳的，但是游泳跟潜水又不一样，他穿了一身墨蓝色湿式潜水服，带着脚蹼，不带氧气呼吸管自由潜水。
海洋馆专门有个小馆给新人训练用，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应聘海洋驯兽师了，艾冬夏的出现让管理员沙绿洲甚是欢喜。
这个小馆设计得很巧妙，占地面积也就十平米见方，一个圆形的池子，像是水井一样一直通到下面。
沙绿洲也穿了一身潜水服，当初为了潜水剪短了长发的她看着十分干练。别看他是个女人，对艾冬夏可是严之又严，用她的话说就是“水面下不比地面，对水不认真可是会遭到报复的。”
艾冬夏深深浅浅的下潜了好几次，最好的一次是在水下六米的位置停了一分钟。这个成绩考证差不多了，但是每日训练还是不能少，沙绿洲让他带齐了装备下深一点。
说是深一点，这里总共也超不过十五米，不过十五米深的水池也算厉害了，从水族馆的顶层，一直通到了地下。
艾冬夏带着面镜，呼吸管，脚蹼缓慢下到了六米，然后是十米……
沙绿洲在上面看不见他的影子，心里有些不安，扯了扯池子边上的链绳，得到了下面的回应，便安心的坐在池边等着。
艾冬夏在水下看着蔚蓝的池壁，心中放空，这种像是在飞的感觉真是棒极了，他能随便一蹬池壁，就朝更深的地方潜去，也能划划双腿升到上面。
艾冬夏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鱼，能在水里灵活的游动，自己能明确的感受到水流的方向，也能知道用什么姿势最省力，艾冬夏仿佛天生就适合游泳……
他浮出水面的一刻，双手扶住池子边缘，头向上一甩，沙绿洲觉得此时的艾冬夏简直就像一条人鱼。
她伸手去扒拉了一下他的头发，笑着说“游爽了？”
艾冬夏眯眼看着她，勾起唇角“没有~”
沙绿洲扯着他的胳膊把人拉出来“什么？你刚刚都要到底了！”
“这次一定到底~”说着艾冬夏整个人又扑通一声沉进了水里，沙绿洲没抓住他，这不能怪她！都怪潜水服太滑了！
潜了一天水的后果就是……艾冬夏走在回家的路上都轻飘飘的，感觉整个人都在沉沉浮浮。身上也泛着泡久了的苍白，还有两只爪子，十个手指都脱水皱了起来。
但艾冬夏却打心里高兴，他忽然觉得自己又找到了人生的真谛，潜水什么的太有爱了~
就在他等车的时候，面前开过一辆黑色迈巴赫，艾冬夏还感慨了一句真像一只黑豹啊……
巧的是那辆黑豹里，正有头狮子从车窗往外看着他。
“先去长安街的那家。”欧和靠在车后座跟木凌说话，今天木凌充当了司机。
再看欧和，一个上午的功夫，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把胡子剃干净了，整个人年轻了不少，不过却更不像个大哥了……
即使如此，施朗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在他眼里，欧和有胡子影响胃口，没胡子影响市容。
大黑豹停在一个五光十色的店门口，欧和一伙人却走进旁边那个略显低调的店里。但是一进门，就知道刚刚的判断是多么失误，这哪里低调了？
场中央的天蓬镶了一圈白色led软管灯，中间是一个莲蓬形状的五彩射灯。墙壁镂空着壁画，泛着昏黄的光。
台上正有一个衣着火辣的美女在跳舞，欧和看了两眼，把目光转向施朗，忽然就笑了，他说了什么施朗没听见，木凌却清楚的听到了一句“不如你好看。”
欧和是来视察的，自然不会坐到包间里，在外面随意挑了个座位就坐了下来，施朗看了看宽大的黑沙发，脚下没动。站着的姿势让他看见旁边那个座位上，有个女的正坐在一个男人腿上，而那男人就坐在这个位置……
“施朗，坐啊。”欧和手指点了点对面，仰脸看着他。在灯光的照射下，施朗一张脸被长发遮住一半显得更妖娆了，一双眼睛泛着微光，让欧和挪不开目光。
施朗还是没有坐下，他把目光挪开，不想再看男人的手是如何伸进女人裙底的。
“墙上的画很好看么？”欧和见他顶着墙面看，笑问他。
施朗深吸了口气，却马上咳了一声，妈的，这里的空气真是不敢恭维。
木凌走了过来，他身边跟了个女服务员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有各种瓶瓶罐罐。东西放下后，木凌打开调酒壶加了冰块，还有几种水酒进去，开始摇晃，不得不说木凌还是很有一手的，调酒壶被他摇的很漂亮，不次于欣赏一场表演。
他扔出张杯垫，坐上水晶杯，熟练的倒空酒壶，推给欧和。
欧和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吹了声口哨“这么久没做，还这么熟练。”
“冰茶，大哥的最爱。”木凌放下调酒壶，看了看施朗，拿起一只平底杯，扔进去一颗方糖，点着打火机烧热了杯底，接着倒入少量水，然后是威士忌，加热水轻搅，最后切了薄薄半片柠檬浮在酒面。
这一杯，他推给了施朗。
施朗在两人的目光中，端起了杯，杯壁温温的，蒙蔽了施朗，一口喝了大半，呛得他皱眉。
欧和冲木凌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