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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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生-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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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他,看在繁季的眼里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一点威慑力也没有。鸣玉心里懊悔,吃饱了撑的变成鸣玉作甚。
  繁季揶揄的看了一眼鸣玉,张嘴作势去咬。鸣玉“嗷呜”的一声,眼白翻出,小脑袋一歪,气的昏死过去了。
  繁季见状,赶紧放下他,轻轻拍着他的小脑袋,只见白光一闪,鸣玉已在屋里消失。繁季看着那消失的白光,脸上慢慢漾出了一个笑,越来越大,最后竟笑出了声,欢畅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听着那笑声,鸣玉又羞又恼,他徘徊在东山上,不想回白云观,却想繁季,想那种被抱在怀里的感觉。想来一定是小时候没有被人抱过的缘故,他想要那种窝在怀里的安全感。贪恋繁季身上与空见一样的气息,他抓狂了。 
  繁季静静的坐在院子里,面前摆了一个白瓷茶盏,冒着袅娜的香气,轻轻的掀开盖子,里头是碧盈盈的茶水。他有一瞬的恍惚,那茶水变作了一双碧幽幽的眼,笑盈盈道:“繁季。”
  繁季愣住,脑中断了的弦似乎正在接续,记忆如潮水般纷至沓来。
  那眯着眼睛打盹的鸣玉,那一袭白色袈裟的和尚,那漫天的大雪中白发如瀑的七叶,那哀戚的面容,狂热而悲切的眸子。赤红眼睛的予,满地流淌的鲜血。百馨那凄美的容颜,云渊那嫉恨的双眼,碎了的五色玉,一幕幕涌入了脑海。
  繁季捂住了头,慢慢陷入黑暗。白云自院外飞速奔来,将缩成一团的繁季抱进屋里。繁季紧紧抓着白云的衣襟,脸色苍白,嘴里喃喃的叫着:“七叶,七叶,七叶不要这样,这样会死的,不要……”他的声音渐小,手无力垂下。
  白云脸色凝重,手搭在他的脉门,渐渐皱紧了浓眉。
  繁季还在喃喃自语:“予,对不起,对不起,师父,师父,娘,娘……百馨,云渊…我”他喃喃的叫着许多人的名字,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白云紧缩双眉,在床前来回踱步,眼眶泛红,他这是要记起了吗?
  鸣玉回来的时候,繁季已睡着,眉头紧锁,睡的并不安稳。
  白云只说是他可能要记起了,便出去了。找个无人的地方,大哭了一场,两千年的守候,终究是没有白等。
  鸣玉跳上床,抬着爪子抚平他紧皱的眉,看着脸色渐缓,低头趴在了他的手上,头枕在他的手心里。过了一会儿,伸出舌头舔着他的手。繁季手微微动了,开口道:“鸣玉,别淘气。”那口气与空见一般无二。
  鸣玉激灵一下站立起来,眯着眼睛看繁季,他依然酣睡,那只是梦话罢了。
  鸣玉颓然躺下,却怎么躺着也不得劲,不知那繁季用的什么术法,法力封了大半,不能变身。他来回翻腾着,看着繁季睡的香甜,不禁心酸,伸着舌头在脸上舔了舔。繁季却没如往常一样的拎他起来道:鸣玉,别闹,再让我睡会。他仍紧闭双目沉睡,这一睡便是七日。
  第七日,在外头摆弄草药的白云只听见一声叹息,他快步踏进屋里,只见繁季垂首坐在床前,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听见他进来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不离,是你吗?”
  白云激动的搓手,道:“是,主上,你记起来了。”
  繁季点头:“嗯,记起来了。”他负手看着窗外,目光悠远“两千年了,又回来了。”
  白云低头擦了一把泪道:“两千年了,属下总算没白等。”
  繁季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道:“你辛苦了。”
  白云的泪唰的流了下来:“属下不辛苦,只要主上能回来,就是再等千年,属下也等得。”
  繁季微微笑,点头道:“他们都在哪里?”
  “在望海,主上醒来也有些时日,他们应该快来了。”
  “嗯,这些年可有什么事发生?”
  白云斟酌道:“大事倒没有,只是有一件事与主上有关,待我说与主上听。”
  两人移步到了院里,白云将官生那事说了,繁季听完,轻轻叩打着桌面皱眉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叫官生的…是他为我补全的魂魄吗?”
  白云道:“正是。”
  繁季陷入沉思问道:“可有百馨的消息?”
  “属下没有查到,只是国师出世了。”
  繁季脸色如常:“说来他也该出世了,他那人怎么会容忍云渊大陆四分五裂,这是他的职责,他认为的职责。”繁季的脸上浮现一丝讥讽。
  白云道:“云渊大陆已然一统。”
  “嗯,很好,我再也不用担心他来烦我了。”繁季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这是我醒来的第一件好事。”
  白云道:“如今属下叫白云。”
  “嗯?不离是白云?倒也不错。”两人说着话,鸣玉回来了。
  鸣玉出去捞鱼了,想让七娘熬鱼片粥给繁季吃,这七日他每日都让七娘熬粥,可是繁季并未醒来。他依然日日去捞鱼。那小小的身体拖着一条大鱼,毫不费力的跳上了桌子。看见繁季,丢下鱼便往繁季肩上跳去,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繁季措不及防,让他舔个正着,他紧皱了眉头,嫌弃的将他拎了起来道:“哪里来的狐狸?怎的这样脏?”
  鸣玉一听,顿时愣住,眼睛立刻显出水光,转脸看向白云,白云道:“主上记起来了,可……”
  鸣玉明白了,繁季都记起来了,可是没记起他,官生……没有了。他定定的看向繁季,鸣玉这才看出,繁季的身上有久居上位的威严,与往日那人并不一样,多了些凌厉与冷冽,少了笑容与温和。
  他许久才涩声道:“恭喜你了。”
  这事其实是必然的结果,繁季若生,官生即死,只是自己心存妄想,想着官生能在他的身上复活。
  鸣玉的心里冰冷,眼神落寞,良久才抬起头来,碧幽幽的眼里没了往日的活泼,他低声道:“能将我封住的法力解开吗?”
  繁季微楞,看了一眼,随即了悟,一道微光没入鸣玉体内。
  鸣玉叼起那条比他身体还长的大鱼,蹒跚着走了。他要吃鱼片,一个人吃,吃完这条鱼,以后,再也不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如何待你

  鸣玉拖着鱼到了七娘的木屋里,定定的看了七娘一会儿,忽然有了同病相怜的感慨,眼神复杂,看的七娘心里发毛,不明所以。
  他化成七叶,七娘微露讶色,转瞬便露出了笑脸,问道:“你是七叶?”
  七叶点头。
  七娘道:“我道你怎知我是在望海过来的,原来你在我之前就到了。”
  七叶依旧点头,低头去收拾那鱼。他认真的将鱼杀好,一点点的削的薄薄的,薄的拿起来能看见对面的七娘。他极其认真的捣着那些采来的植物。然后极其认真的吃,狠狠的嚼,吃的满脸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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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季倒背着双手站在了东山顶上,看着村民忙忙碌碌,不禁唏嘘。
  他心念微动,手里便多了一座金塔,却与官生的那个稍有不同,官生的金塔只有一层,而繁季手里的却有七层,玲珑剔透,流光溢彩。
  那塔滴溜溜的升至半空,忽然塔身一抖,金光大盛,七层塔檐上的铃铛齐齐做响,叮铃铃的声音清脆动听。繁季的脸上露出了微笑,那塔忽然又一抖,一株翠绿的菩提树掉落在繁季的手中。
  繁季讶异,这并不是他体内的菩提树,他体内的菩提树在他身死之日真气干涸而枯死。他略一思量,不管是是谁的,先养着吧。将那菩提树纳入了丹田之中,内视时,那树已然长在了原菩提树的位置,摇动翠绿的树叶哗哗作响,似乎很喜悦。
  那塔又开始抖,这次是一根羽毛,繁季拿在手里,反复看了道:“竟是根鲲鹏的羽翅,还修出了魂魄?不错不错,看来这些年你过的也还不错,竟有存项了,不知他为何沉睡了。”
  藏莲浮屠滴溜溜的转着,铃齐齐响动,发出欢快的声音。
  繁季看着手里的羽翅,略有所思,一股真气输了进去,羽翅发出亮光,一道强光过后,一个四五岁的娃娃站在他的面前,眉目清秀,看着熟悉的很。
  那娃娃歪头看着繁季问道:“你是谁?官生哪去了?”
  繁季弯腰抱起了那孩子,问道:“你是鲲鹏的羽翅所化?”
  那孩子道:“我是卜,你是谁?”
  “我是繁季,你说的官生是你的什么人?“
  “官生是我的主人,哦,我知道你是谁了?”卜忽然笑了起来,清澈的眼睛笑的弯弯的,繁季的心里一动,怎么那么熟悉?
  卜继续道:“你是官生的前世,我见过他的前世,就是你,叫繁季。”卜歪着头,自言自语“你是他的前世,那也是他了,他是我的主人,那你也是我的主人了。”
  繁季笑,这个卜,很有趣。
  繁季问道:“你是会预知的那根羽翅对吧?”
  卜咯咯笑着:“是,我知前世、今生和来世,你想知道什么呢?”
  “我要知道官生的事。”繁季沉声道。
  卜拍着胸脯道:“好,但是你要输些真气给我,上次官生看前世,我的法力都耗尽了。”
  繁季闻言,拉着卜的手,将真气输了进去,卜直觉浑身舒泰,道:“好了。”
  他站在了繁季身后,手放在繁季的头上,一道光幕出现在繁季的眼前。
  繁季看着官生自出生到消散,面上虽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他活的太累了。
  将卜收回,他背负着双手站许久,直到日暮西山,才下的山来。
  白云在山下等他,繁季见他微微点头,问道:“外面那木屋里住着的是官生的娘?”
  白云道:“嗯,她一直跟着官生。”
  “可怜天下父母心。”繁季往前走了一段,又道:“村西的陈家…给些银钱…呃,让我想想,……就给些温补的丹药好了,多活些年,银钱最易移志,还是平安过日子的好。”
  白云道:“好,我去办。”
  “嗯,办完了就走,我想去梵净山看看。”
  白云一愣,随即到:“好。”心里微叹,这样的日子终要到头了,他抬头看着山上的飞鸟,人,总不如鸟自在。
  七叶在七娘的木屋里,一直没有出来,七娘跟他说话他也不答,只默默的坐着,过了许久才道:“我要回梵净山了,你是否要去?”
  七娘看着白云观叹了口气,笑道:“那繁季是不是记起来了?”
  七叶惊讶的看着她,七娘微笑道:“我就知道是这样,你是不会掩饰的人。”她笑着收拾木屋,“自从听说后我就一直想,他记起来会是谁?想过许多回是官生,可是那毕竟是繁季的肉体,怎会是官生,只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如今知晓,也不用提心吊胆的盼着了。我从未怨过,若是没有他们,哪有我与官生的母子缘分?要说,我还要谢谢他们,让我当了一回母亲。”
  七娘笑着,泪自眼角流了下来,她捂住了嘴,肩头抖动着。七叶心里发酸,他不知道怎么劝她,看着七娘哭的伤心,他手脚无措,呆呆的看着她哭,眼泪便不自觉的流下来。
  两人对着哭了许久,七娘才擦了眼泪道:“就这一遭吧,以后再也不哭了,还累着你跟我一起哭。“
  七叶赧然,也就这一回吧,以后再也不哭了。两人默默坐了许久,七叶道:“我就要回梵净山,白云说常笑要给官生讨个说法,你去不去?”
  七娘道:“是要去的,看看他们为何要那么待官生,总要有个说话吧。”她的脸上闪出一丝毅然,官生是他们逼死的,总要给他交代,不能就这么死了,那可是自己的儿子。
  七叶与她告辞,在木屋里出去,繁季与白云正走了过来,两厢一见,七叶的看了他一眼,将头扭了过去。繁季见他,脸色微变,问道:“你……是百馨的儿子;七叶?”
  白云的脸色大变,他虽知道鸣玉在白云观,可是从未见过七叶的面目,今日一见,方才看清这人与百馨一模一样。
  七叶的眼睑微垂,低声道:“正是。”
  繁季皱了眉:“抬起头来。”
  七叶昂起了头,眼里是傲然之色,他不能输给眼前的人,只因他不是官生。
  繁季在官生记忆里看到了七叶,那时他是个光头,笑的眉眼弯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眼前的七叶银发飘飘,面容冰冷,长的虽是一样,却是不一样的气势。
  七叶冷冷的道:“看完了?看完了我走了。”
  繁季皱眉问道:“你要去哪?”
  “与你什么相干,我自有我的去处。”
  繁季心道,怎么这个七叶怎么一点没有百馨的柔顺,不禁的皱起了眉头,想着百馨托自己照顾的事,便道:“你娘托我照顾你,是以我要过问。”
  “不必,这两千年来你没过问,我也过的很好,不劳费心。”七叶硬邦邦的扔下一句话,就要走。
  繁季化出一道光绳,随手一抖,将七叶困了个结实,七叶乖乖的站在了他的跟前。七叶心下大骇,繁季的道行到底有多高?自己居然无还手之力。心里虽然这样想,脸上却是愤愤然,漆黑的眸子盯着繁季似要喷火。
  繁季不以为意,看着七娘微微躬身道:“多谢你了。”
  七娘淡淡道:“是个娘生了孩子都会把他养大。”
  繁季颔首:“官生有你这样的娘是他的福气。”
  七娘微笑:“我有官生那样的儿子是我的福气。”
  繁季点头;“告辞。”
  七娘望着他的背影,鸦青的长发只束了根布带垂在后背,一袭淡青的长衫,衣袂飘飘发丝飞扬,不似凡尘中人。想着往日里他穿着汗搭便裤,编着满头的辫子提着鱼来做饭的情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终究不是自己的官生,眼泪又流了下来。
  七叶愤怒的跟着繁季身后,瞪着细长的凤眼盯着他的后背,仿佛要盯出一个窟窿来。
  繁季看了官生的一世,知道这个小狐狸跟他的关系匪浅,且又是百馨的儿子,自觉要好好看护与他,至于怎么看护还没想好,便先留在身边吧。
  入夜,繁季打坐中睁眼,看着坐在床上气咻咻的七叶问道:“你怎的还不歇息?”
  七叶瞪着的眼睛要冒火:“你还没放了我。”
  繁季恍然道:“我忘了,你怎的不早说?”
  七叶的气的咬牙切齿:“我就坐在你面前,你竟然说忘了我?”
  繁季随手解了那禁制,又设了一道在他的身上,淡淡的道:“你知我刚醒来,记忆还没完全恢复,忘了也不奇怪,这个禁制是为了不让你走,待我想好了再给你解。”
  七叶觉得这辈子受的气也没有今日多,冷冷的看着他,想着跟他生气还不如省点力气想想怎么回梵净山,便躺了下去,闭着眼睛胡思乱想起来。昨日还在一起亲密无间的厮磨,今日便翻脸不认人,还有比这更可笑又可恨的事吗?他想着想着狠狠的磨牙,磨的咯咯响。
  繁季听着听着没了动静,抬眼看去见他睡着了,摇曳的烛火照在他的脸上,眉间的火苗亦随着烛火在跳动,微微蹙起的长眉,微阖着双眼,那浓密的睫毛如小扇子般垂在眼睑上,笔挺秀气的鼻子,他是那么的美好。繁季的目光停在那红润的薄唇上,昨晚的情景在脑中浮现,触感软软的,他摸着自己的唇,闭上了眼。
  他是百馨的儿子,自己该如何待他。
  繁季挥灭了烛火,将七叶化成鸣玉,躺在他的身边,定定的看了他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顽皮的鸣玉

  一抹晨曦透过窗缝射进了屋内,繁季张开眼,一眼便看见熟睡的小狐狸,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看着那酣睡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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