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琮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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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琮珠-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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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里。”
  他的声音如同他这个人让人看不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一句去哪里,仿佛在问她今晚吃什么一般稀松平常,让人听不出喜怒。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席依想什么问什么,丝毫不犹豫。
  楼信彦道:“云辞此番的目的不就是要赶你走吗?”
  一提起这事,席依忿恨的咬了一下嘴唇,刚才本想找翠娘发泄一通,结果都堵在心里,楼信彦一问,席依怒气攻心,牙关紧咬,字从齿缝中迸出,“没心没肺,攀了高枝就把我撂在一边,当初一口一个贵人,现如今连个人影都找不着。”
  “那跟我走吧。”楼信彦翻身上马,向她伸出手。
  手掌宽厚有力,掌心有茧,席依踟蹰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在他掌心,微一用力,楼信彦将席依拽到马上,坐在自己身前,两手环着她,手底缰绳一紧,调转马头,绝尘离去。
  京都城门早已关闭,但楼信彦任京畿司副职,守卫一见他要出城,忙把大门打开。
  一出城门,楼信彦策马速度不减,好似在赶往什么地方,席依侧脸扬头看他,研究他。
  别看楼信彦一副冷厉的样子,让人不敢靠近,可是他身上有一种异常安定的感觉,仿佛只要在他臂弯里,什么都不用怕,不用担心,即便沉沉睡去,也必会做一个安详的美梦。
  他最吸引的人还是那双眼睛,深邃浩瀚,你与他对视的时候,只会感觉视线完全被他吸引住,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或风景,整个目光里只有那双沉寂如海的眼睛,在一瞬间将你吞没,自此再无天地。
  那样黑的瞳仁被那样低低的眉骨衬着越发显得深沉,鼻梁高挺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很威严,他的唇不厚不薄,看人的时候常常轻抿着。
  席依很想知道他笑起来是何模样,可又觉得想让他笑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后又一想为什么要看他笑,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于是放弃这一想法。
  就这样策马疾驰了半个多时辰,楼信彦才勒马休息。席依从马上下来,觉得浑身被马颠的快要散架了,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歇着。
  “喂,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席依不断捶着腰,问道。
  楼信彦取下水袋,坐在席依身边,将水袋递给她,道:“去淮城。”
  打开水袋,刚要喝水,席依闻言微楞,扭头看他:“去淮城做什么。”
  “淮城外有座山,山上有个很美的地方。”
  席依差点一口水没喷出来,她用衣袖沾了沾嘴边的水,惊道:“大哥,你不会大半夜的带我出京只为去看景儿吧。淮城离着京都百十里地呢。”
  楼信彦看着她,反问道:“你去过淮城?”
  席依一怔,想了想,“好像没有。”
  眼底处蕴了一丝光芒,楼信彦追问:“那你如何知道淮城有多远?”
  席依答不出来,反口说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知道,哎呀,我不是想说这个,我的意思是明天走也可以啊,这大半夜的,”席依环看周围一片漆黑,一条小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阴森森的十分恐怖,“夜黑风高的,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等不及了。”楼信彦目光一点点变深,看她不明白,解释道:“我等不到天亮了。”
  席依猛然间想到了什么,震惊的望着他,身子不住的往后挪,紧紧将包裹抱在胸前,“你不会是要劫色吧。”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席依刚才还在想什么时候能看见他笑,就见楼信彦听到她的话忽的一愣,随后扬头大笑了起来。
  不过那笑也只是须臾间就消失不见,楼信彦带着有意思的眼神看着她,说道:“放心。”席依刚舒了一口气,又听他道:“即便要劫,也不是在今天。”小心脏瞬间被遏制住跳动,她警惕的看着楼信彦,“你什么意思?”
  楼信彦心里想着:有些事需要印证,嘴上极浅淡的却说了句:“玩笑而已。”
  不想他还会开玩笑,席依一听,才真正卸下防备,嗔道:“不带你这样的,吓了我一跳。”
  随后两人有的没的聊了几句就动身出发,这次楼信彦将马速放缓,席依开始犯困,楼信彦双手环住她,席依迷迷糊糊在他怀里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六章情随事迁

  这马上睡觉如何能安稳,席依睡得不舒服,调整了姿势,伸手搂住楼信彦的腰,紧靠在他胸膛,脑袋蹭啊蹭择了他脖子下方一处极为舒坦的地方坦然睡去。
  楼信彦虽有些不适应,但也默默包容了她,不知为什么,拥她入怀的刹那他竟有如释重负后的轻松和自在,好像千斤重担在那一刻被她轻轻一笑,从容卸下。
  所谓四两拨千斤就是这种感觉吧,楼信彦安静的温柔的搂着她骑着马,夏夜清风送爽,山高月朗星稀,抬眸眺望,深黑的夜里,清亮月色将前路照出丝丝光明和希望。
  云辞在念音楼里跟他说的话还清晰响在耳边。
  “我觉得这个席依还是不要留在京都的好,来历不明,我打探了一下,她竟然凭空出现,什么都不记得。。。。。。不过,除了模样,这性情倒是很像三年前我认识的一个女子,尤其是倔强,喂喂喂,你去哪儿?你一声不吭,说走就走啊——”
  来历不明,凭空出现,单凭这两句话楼信彦都愿意去印证,再加上云辞后面那句话,楼信彦心跳速度乍然失控,砰砰砰砰几乎要破胸而出,他匆匆下楼略一想便知道若是晟音必定会选择趁人不备偷偷开溜,于是他牵了马等在门口。
  不出所料,她果然如他想的一般,楼信彦心底蓦地一松。
  既然她想走,自己索性把她带到更远的地方,那个只有她入住过的地方。
  楼信彦不停地在心底祈祷,但愿,但愿。。。。。。
  楼信彦和席依都走了,云辞等客人散尽把念音楼所有的人都聚集到前厅,下死令,从今往后没有席依这个人,谁也没见过没听过,一旦消息外传,有人知道了席依这个名字,整个念音楼包括楼里所有的人一应处死!
  翠娘吓了一身冷汗,好在除了一部戏外,席依并没有留下什么,楼里所有的安排也都是翠娘经手,外人并不知情。
  烟岚、花婈、秀香她们皆跪地应下,等云辞走后,再起身时额前布满隐汗。
  从此席依的姓名如同皇上的名讳一般成为禁忌,再也无人敢提及。
  第二天清早,当夏日骄阳晒到席依身上时,她才慢慢睁开惺忪睡眼,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躺在草地上,抬手揉了揉眼睛,敛了目力席依四顾寻找楼信彦。
  不想他早已醒来,正在远处练剑,许是怕惊扰了她,楼信彦选择了一处离她蛮远的地方,席依也不管他,起身从马上拿了水袋,将就着洗了洗脸,取了帕子正要擦脸,忽然一愣,她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边走边琢磨着什么,不知道楼信彦何时来到她身旁,开口问道:“在找什么?”
  脑袋里一闪而过的影像,席依很想抓却抓不住,就像本应脱口而出的话霎时间忘记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不知道,”席依左右瞧了瞧,“我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被她的话弄糊涂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楼信彦道:“下意识的要去找。”
  “对。”席依慢慢走进树林,“我总觉得这林子里有什么,我对这里的感觉很强烈,很强烈,”怕楼信彦不明白,她又再次强调:“是那种特别特别强烈的,好像前世记忆一般的感觉。”
  楼信彦眼底不着痕迹的掠过丝丝光芒,他思量了片刻,方道:“有没有别的记忆,比如,溪水,或者。。。。。。”
  他故意将尾音拉长,装作随口一说,话音未落,席依猛然回眸惊叫道:“对,有溪水!”
  楼信彦嘴角几不可查的上扬,深锐的眼睛里泛起一道精光。
  席依四下走了走,发现这里并没有溪水,略带沮丧,折返回到楼信彦身边:“好像不仅是溪水,好像还有蛇,貌似我还被蛇咬过一口,哎呀,记不清了。”席依烦躁的一把扯下绑住头发的丝带,将丝带解开,以手当梳理顺着头发。
  听她说被蛇咬,眉间一拧转瞬即逝,沉默稍许,楼信彦说道:“淮城城门已开,入城吧。”
  席依已将头发束好,跟他一起上马,朝淮城赶去。
  淮城的繁华不亚于京都,席依左顾右盼,兴奋不已,原本怕走丢老老实实的呆在楼信彦一丈之内,不敢跑远,可这市列珠玑,户盈罗绮,道路两旁各种叫卖声吸引着她,古玩字画胭脂水粉一应俱全更让她流连忘返,行人如织热闹非凡,远远望去人头攒动不知前面还有多少新奇事物,席依拿起一串玉石珠串往手上一套,回头冲楼信彦笑道:“咱们今天能不能先逛逛,明天再上山?”
  楼信彦将银子放到桌上,转身握住她带着珠串的手腕往前走,面色清冷,让人看不出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你到底同不同意啊?”席依摆出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气势,“山上风景固然好,但这城内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别有一番景致啊。”
  “喂,你说话啊,不差这一天吧,天又不会塌,山又跑不了,明天看不是一样吗?”
  “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啊,大不了就玩半天啊。”
  “喂,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还没看那家店呢。”
  “喂,你不要那么使劲,你拽疼我了。”
  楼信彦脚步忽的一停,席依冷不防撞到他身上,一蹙眉,恼道:“你到底想干嘛!”
  楼信彦深冷的眼眸里极深的藏着一道急迫,他藏的那样深,让人轻易无法察觉,席依未曾注意,只看他微抿的唇,隐含不满。
  好像是生气了,席依一惊,不敢再造次,楼信彦极冷的性子,不说话就已经让人觉得威严了,但凡棱角冷锐的脸上出现一丝怒意都会让人心底一寒,生出些惧怕来。
  席依现在就开始怀念昨晚大笑的楼信彦了,虽然只过了几个时辰。
  短暂的沉默,席依屈服于楼信彦冰冷的带有禁止意味的目光,乖乖的垂下头,认命般的小声嘟囔着:“不让说就不说,干嘛一副寒冰脸,我又不欠你的。”
  淮城依山而建呈半月形,从城东到城西一路走来需要好几个时辰,当太阳快下山,城门快关闭时,楼信彦终于跟席依骑马赶到城门口,顺利出城。
  一路骑马上山,纵然天色渐黑,山林高耸将那月色遮挡,但楼信彦似是无比熟悉,山势陡峭,曲折迂回,还有一处石崖桥,桥身细窄,桥底就是悬崖,周围空旷,月色清明罩下,即便席依胆子再大,心也瞬时提到喉间,身子不由自主的靠向楼信彦,两手紧紧环住他腰身,攥紧他衣衫,大气不敢喘,楼信彦倒是不惊不惧,何处调转马头,何处落脚,缰绳在手,他都控制的分毫不差。
  一过桥,席依蓦地松了口气,忍不住说道:“难道上山就这一条路?非走不可?我就不信了,其他人都是怎么上山的?”
  平坦的路是有,但是最近的只有这一条,楼信彦不愿耽搁时间,也不愿解释,继续策马前行,又走了许久,楼信彦才带着席依来到了天楼帮的总坛。
  二人翻身下马,自有人上前将马牵走,席依捶了捶腰腿,跟上楼信彦朝大门走去。
  早在凤陌南攻打下京都,楼信彦便褪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两边守卫见到来人,低声喊道:“帮主。”
  席依慢吞吞的走在后面,抬头打量着这个漆黑古朴的建筑,它像是与这深夜融为一体般黑沉无比,从外面看朴素简洁,一点都不奢华,席依再次将目光转向楼信彦,一如他这个人般清清冷冷的肃淡。
  正要举步,听到守卫喊得那声帮主,呼吸一滞,脑海里闪现一个身影,大步流星走进这个大门,冷酷如冰,冷漠似雪。
  难道曾经来过?席依再次打量了一下周围。
  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楼信彦尖锐如鹰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七章沧海桑田

  一天一夜紧赶慢赶终于来到天楼帮总坛,楼信彦蓦然间安定了下来,再也没有那种心焦。
  一切,近在咫尺了,他真的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他在别的女子身上试过很多很多次,但凡长得像凤晟音的女子都被他带来夜光阁。
  每每带来,每每失望,她们震撼的看着夜光阁上满楼奢侈的夜明珠,兴奋,尖叫,她们没有一人能抵挡住夜明珠如苍穹星辰般的流光涟漪,纷纷奔跑过去,仿佛只要离得再近一些,那静逸闪烁的珠子便能为她们所有。
  这一刻,恐怕只有楼信彦才会满心绝望。
  凤晟音看夜光阁的第一眼也只是被深深镇住,秀婉清丽的面容上稍纵即逝的呆愣后轻移莲步再也不见那夜明珠,轻烟似水的灵眸淡淡将他看定。
  这世上,果然只有一个她。楼信彦庆幸着悲哀着,那晚在夜光阁里若是任她将面具摘下,结果会不会要美好许多。
  可当时的他冷冷的看着她,衣袖一拂,绝然离去。
  楼信彦现在回想起来悔的肠子都青了,真真作茧自缚。
  负手而立,楼信彦目光一转看向席依,静默等待,见她跟上步伐,转身向前走。
  席依跟随楼信彦穿廊而过,四周安寂,清渺月色,暗暗浮光,转过长廊,铺天盖地大小不一或明或暗的夜明珠就在席依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冲进眼底。
  那光芒如辰,繁星点缀般嵌在亭台碧阁,一颗葱郁古树将那阁楼半遮半掩,如同夜幕,更衬得这珠光幽幽惑惑,迷了眼睛。
  脑海中霎时闪现一个画面,慢慢的与眼前一幕重合,席依激动的“啊”的一声尖叫,忙向前跑了两步。
  可她的这两步让楼信彦的神色已是难以掩盖的失落、痛楚与绝然,一抬手唤了人来,楼信彦仿佛再也不想看见席依一般,冷冷转身,一道狠厉无声敛过他的嘴角,丢下一句:“随便打发了。”
  刚要走,就听见身后有人跑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满眼欢悦,指着那夜光阁,笑问:“这里是不是叫夜光阁?”
  峰回路转,事发突然叫楼信彦措不及防,眸心处的惊骇那般分明,他双手极快的抓住席依双臂,往常那些淡漠和冷寂不复存在,只剩慌张和焦灼,他仿佛从未如此期盼过、渴望过。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叫夜光阁?!”
  “你是不是晟音?!”
  “你可还记得什么?!”
  他手底的强硬让席依痛的紧蹙着眉,挣扎着想从他掌心的桎梏中抽身而出,但看到楼信彦眼里的伤痛与焦灼时,身形一滞,这种哀伤浓烈无比,如沁骨髓,心中酸涩直涌,说不出的哀痛。
  仿佛这种感觉曾经出现过,也似在这夜光阁,也似身前有一人,戴着个金色面具。
  抬手想要抚上他的脸,席依直直看着他恍恍惚惚中幽幽说道:“你让我觉得熟悉。”
  一语道出,天地动摇,记忆翻飞,百感丛生。
  三年前,凤晟音道:“你让我觉得熟悉。”
  三年后,席依道:“你让我觉得熟悉。”
  楼信彦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狂喜,他甚至从未像此刻般激动不已,指间因用力和激动而微微发颤,他几乎执拗的紧盯着她一放不放。
  声音微哑发抖,“还有呢?”楼信彦紧张的看着她的眉、她的眼,“还有什么?”
  “还有?”席依深深凝望着他,大脑一片空白,机械的重复着他的话,“还有什么?我记不得了。”
  楼信彦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拥着,如同旷世珍宝一般,日日夜夜梦寐以求如今唾手可得,他声音低沉,语无伦次:“不要紧,不记得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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