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户农家- 第57部分

　　　　“我这不是怕将来闹大了，大海晓得我瞒着他，怕会给我脸色看了。”吕氏讪讪的。

　　　　方氏没好气地白了眼吕氏。“走走走，被在这儿烦我，这事儿你能当做知道的？赶紧离我远点儿，跟你说话只会气着我自个儿，将小竹子给我找来，没自个儿闺女开窍……好意思……”

　　　　吕氏听着方氏的埋怨，跨过门槛，找夏竹去了。
第九十四章　鸭嘴里抢食
　　　　唐大海家的稻子熟了，村里很多人家的稻子也都熟了。

　　　　唐大海那四亩田的稻子，还是有损失了点的，实在抵不住这成群的野鸭。不过，万幸的是，靠着河边，这水田自然肥沃。

　　　　不过，确实用网兜了不少野鸭子。惹得文佑经常说，“咋还用费那么多的银子买野鸭子，早知道这样，咱家自个儿用网兜兜就够了。”

　　　　“你去兜野鸭子，咱家这田就不用人赶了？陪你兜野鸭子去？你明年都吃野鸭子吧……”白日里，人人拿着个长短不一的竹竿子，挥舞着驱赶着野鸭子。没个停歇，真真跑断了腿。

　　　　连方氏都拿着一根竹竿子，挥舞着，不过，思及方氏一大把年纪了，倒只让她守着水田的一方，要是有野鸭子飞过来了，挥挥杆子赶赶。

　　　　至于夏竹，拿着根竹竿子四处跑着，有时会跟着文佑拿着往兜兜野鸭子。对于成群的野鸭子，夏竹也没辙。这水田不买，日日吃的稻子就得花银子，这买了就得防着这些野鸭子。但是，总比鸡肋好了！这水田的价儿也比别村低，守得住来年也有个盼头。

　　　　是夜，李大娘吃过饭，提着篮子，装着洗净的盆子罐子，土生不放心李大娘一个人，便一道过来了。

　　　　“大娘，咋这么晚了还过来呢，这些个盆盆罐罐的，明儿个我让春兰来取也没事啊。”吕氏正在一处空地上，往烧着的火堆上贴了把柴。

　　　　李大娘将篮子递给吕氏，顺势也坐下来。庄稼人，就这么随意地坐在地上，女的也不例外。讲究不起。

　　　　“我这也是有事儿，这不顺势将篮子提回来，又不吃力，咱家还吃了你们那么久的好肉好菜的，我这脸上臊得慌。这不咱两家的稻子也都熟了，明儿个开始就可以收割了。我盘算着明儿个野鸭群不来了后。咱就开始收割，先收你们家的四亩地。白日里还是赶鸭子，晚上再收割！这么几日，咱家的地儿都差不多能收了。你们看咋样？”

　　　　李大娘说着家里商量出来的结果，说完，问着唐大海一家子的意思。

　　　　“大娘，这两家合起来收割本就是咱家赚到了，这哪能先收咱家的，这事儿我可不应。怎么说，也得先收你们家的那几亩。”唐大海不依。这日子怕是说不准啥时候就要下雨了。可有好些天没有下雨了。要是收着收着就下雨了。这稻子怕是要泡烂了。

　　　　李大娘还欲说些什么，吕氏赶忙地接过话茬。“大娘，你们家跟我们家一块儿合着收稻子，本就是帮着我们了。哪能先收咱家的呢，这会儿我可不爱听了。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都是孩子，壮劳力也就大海一个，大爷和我只能算得上半个，这满打满算也就两个人头。”

　　　　互相推辞了几番，李大娘妥协了，是以，明儿个就开始收割了。“帮我家收割的时候。你们一家子都在我家吃，水生他媳妇会准备好吃食的，虽然跟你家的没办法比，但是帮咱家干活，咱一定包饭的。否则我可不依！”

　　　　对于这点儿，李大娘很是坚持。吕氏也知道，惯例便是如此，倒也由着李大娘，没再坚持。

　　　　李大娘家的四亩地收割了两日，唐大海一家子便在李大娘家吃了两日的饭。

　　　　“老二家的，你带着来福在家烧饭吧，把咱抓的那野鸭子给炖一只，炒一只。其他的就弄几个菜，你到菜园子里去摘，都得满满当当的，多烧几个菜。”李大娘念着来福还小，便让水生媳妇在家烧饭。

　　　　“行的，娘，我到时候将来福绑在背上，能烧菜的。”水生媳妇也知道这烧菜是轻省活儿，相比，白日里得四处跑着驱赶着野鸭子，夜里还得抢稻子，这烧菜不知道轻省了多少。

　　　　李大娘点点头，看了另外两个媳妇儿。“你们也不要觉得我偏心，老大家的你生长生和夏风的时候，我也让你在家烧饭来着的。至于老三家的，你肚子争气点儿，有了娃儿，你也能做些轻省点儿的。”

　　　　老三家的低着头，脸上撑起笑。“娘，我晓得的，二嫂要带小来福，这轻省的活儿本就该二嫂做。”心里打定主意，等农忙结束后，回娘家一趟，让娘陪着去保国寺上上香，求子！

　　　　老三媳妇也知道自个儿的婆婆已经算是不错了，自个儿嫁进李家三年了，一无所出，可是婆婆也从没说啥难听的，娘说这是她的福气，能碰到这样子的婆婆。就只是出出力气，她倒不会计较那么多。

　　　　对着这几个儿媳妇，李大娘是颇为满意的，都是自家儿子的媳妇，她也从不偏帮谁，处事颇为公正。有事儿也愿意跟儿媳妇商量，哪怕是她决定好的事儿，李大娘也愿意知会一声。

　　　　“娘，那咱就这两日就做饭吗？干饭？”老二家的有些不确定，家里就那么点儿的稻子，这一大锅的干饭也就只有过年才能吃得上。

　　　　李大娘沉吟半晌，“嗯，煮上吧，不差这两日，这没日没夜地都要做活，不吃干的没力气干活，耽误了做活就坏了……”

　　　　盘算着家里还有点儿存粮，眼看着这稻子就能收上来了，倒是不用担心上顿接不上下顿了。况且，平日里吃了唐大海家那么多的肉菜，连顿干饭都没有，李大娘可没这个脸儿。

　　　　方氏毕竟不是做惯农活的，这不坚持了几日，实在受不住了，唐大海说啥也不肯再让方氏去地里了。

　　　　“娘，咱今日都到李大娘家吃，李大娘又是好客的，我怕是将家里数的上的好的都拿出来了。我想着，娘，你在家就做点儿馒头吧，也不要去田里了。”吕氏也劝着方氏，唐大海连连点儿，附和着。

　　　　方氏也知道自个儿的身子骨，硬撑着病倒了怕是要拖累唐大海一家子，倒也没坚持，跟着夏竹两人，在家做起馒头来。

　　　　老二家的收拾了碗筷，趁着晚上的抢收还有会儿，对李大娘说着。“娘，我烧的一大锅干饭还有半锅子，明儿个就炒冷饭了？”

　　　　“唉，唐大海家的也是个仔细的，这照理是轮到咱家烧饭，还带了那么多的馒头来，怕是晓得咱家不好过吧。明儿个就弄两个蛋，炒冷饭吧。”李大娘心里感激吕氏想得周到，她家确实没有多少存粮，烧了干活，怕是得省上好几顿，才能等到这稻子晒干能吃。

　　　　“这么好的人儿，咋就不得婆婆待见呢，我瞧着吕嫂子可比那边的两个好上不是一点半点的。”老三家的毕竟年轻，好抱不平。

　　　　这般整赶慢赶地收了三日，总算将李大娘家的稻子都收割了。

　　　　轮到唐大海家的收割稻子了，吕氏早就准备了肉菜。乡下里，做菜没啥讲究，肉依旧是红烧肉，也炖了野鸭子汤，当然是公的。方氏做了好些个肉包子，豆腐包，自然还有馒头，干饭。

　　　　只是李大娘家的只挑着馒头、干饭吃，吕氏一个个地将肉包子、豆腐包塞进他们手里才肯吃。这味儿实在太香了，小来福都吃了一个豆腐包，倒在老二媳妇的怀里，摸着肚子。这是撑着了。憨憨地模样儿惹得众人大笑。

　　　　唐大柱家也收割完了，唐大柱家的劳力倒是比李大娘家的多，五亩地收起来也快多了。

　　　　这不，赶巧着轮到唐大海家的收割，就带了唐大沙来帮忙了。唐大柱家的其他人都去唐三婶家帮忙了。

　　　　“大海，你知道你娘那原先的地儿，前首不是钱多万家的几亩地吗？”唐大柱想起了田里听到的事儿，正说着。

　　　　唐大海点点头，不明白唐大柱这会儿说这些做什么。

　　　　“孩子爹，你不说，我来说，这事儿，你一个大老爷们确实说不出口，这还是你大伯呢。我一个女的，本就爱嚼耳根，倒也不怕人说。”唐大柱媳妇看着唐大柱支支吾吾地，就接过话茬，自个儿说。

　　　　“这事儿是这样的，你们也知道，大伯家的地儿在里首，位置最是好了，咱们这白日夜里的忙死忙活的，他们白日里，却只要稍稍留意点儿就好了。这不，前面的钱多万家的，都会驱赶了野鸭子，甚少有野鸭子飞到大伯家的田里。”唐大柱媳妇歇了口气。

　　　　“弟妹，这咱都知道啊，之前守了那么多年的田，哪能不清楚呢！不过这又是咋的了，闹矛盾了？”吕氏也搞不清状况，这忙着抢收的，一般谁家会有空闲去吵架。所以，想想也没这个可能。

　　　　唐大柱媳妇摇摇头。“嫂子，哪能是吵架啊。往年，你们一家子不都是在田里守着的吗？这野鸭子来了也帮着钱多万家的驱赶，都倒是，前首放进来了，这后边的田也遭殃。”

　　　　这在小河村，历来是这规矩，不过谁家都不会要求什么，后首的虽说位置好，但是都会帮着赶野鸭子。乡里乡亲的，排上去也可能是亲戚，历年来都这么做，也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第九十五章　鸭嘴里抢食（二）
　　　　唐大柱媳妇便说便叹息。“这第一日，就唐大仓带着媳妇守在田里，这钱多万家的倒也不说啥了，谁让人家田的位置好，难道还能强求人家一家子出动帮着赶鸭子啊。

　　　　这不第二天，索性人影都没了，这唐大山在这棚子里也呆不住，说是蚊子咬得睡不着，回自个儿屋子补觉去了。这钱多万家的实在瞧不过眼了，就上门去找大伯去了。不料，这大伯嘴里应得好好地，钱多万家的在田里张望了半天，这人影还是没来。他们一家子，都忍不住骂骂咧咧了，这也难怪！说句不好听的，这不就是让别人家的给大伯家的守田了吗？

　　　　这不，钱多万家的还找到了我爹和三叔，可能能管什么用呢！”

　　　　唐大海有些不敢置信，结结巴巴。“这，这，找了爹，爹也这样？”

　　　　吕氏很想反驳一句，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还是给唐大海留点儿面子，毕竟在背后说公爹的坏话总是不太好。

　　　　谁也没有回应唐大海的话儿，唐大海也知道这事儿怕就那么个回事儿了，这些年自个儿的爹是越老越糊涂了，这轻重缓急都有些不分了。

　　　　吕氏没搭理唐大海，只问着唐大柱的媳妇。“弟妹，这事儿就完了？”总觉得这事儿才刚开始。不得不说，这女人的直觉倒是真准。

　　　　“哪能呢，如果这事儿就这么完了，我也不会说了。这不，钱多万家的三闺女带着全家子一道儿来帮忙收割了。钱多万家的兄弟也看不过眼，这不，连着抢收三闺女两儿子，再加上三兄弟，这不一晚上就将七八亩的稻子给全收了。

　　　　谁成想，这大伯家前头两日都没来人，原想着我爹和三叔都上门过了，这大伯家总归会有人来的吧？这事儿可就越来越有趣了，这第二日碗钱多万家的地儿都收了。这大伯家的地儿就露出来了。

　　　　再说，大伯家连人影儿都没见着一个，边上的水田都是钱家的，钱家人哪会帮忙赶着野鸭子，只盯着别到自家地里就行了。这还是我爹听说了，唤了小侄子去大伯家报信儿，大伯一家子这才三三两两地跑来。

　　　　说句难听的，大海哥，你别介意，村子里的人都骂着活该呢！说是对付这种人就应该这样子……”

　　　　“行了。晓得这会儿不好说。你咋还说！女人就是眼皮子浅！”唐大柱打断了他媳妇的喋喋不休。

　　　　吕氏拍拍大柱媳妇儿的手。“那田到底咋样了？”

　　　　“还能咋样。这野鸭子你们还能不清楚啊，再说，又是成片的，损失怕是一半了吧。前头的那几亩都已经不成样子了。真真地多了，不怕祸害粮食啊。连带着边上的两家都有不少损失，骂声阵阵了，就差打起来了。”唐大柱媳妇撇撇嘴，颇为瞧不上眼。

　　　　这会儿，唐大海也不想说什么了，这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以说的。来年如果还这样，怕是依旧是这个结局。怕是到时候连个知会的人都不会有了，让老宅子颗粒无收。

　　　　吕氏凑近唐大海，看着他有些精神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你也别想着去爹娘的地里，咱家的稻子都指着别人家帮忙。这会儿如果你走了，咱家这做人也太不地道了，跟老宅子里的有啥区别？别人累了几天了，还特意来帮着咱家收稻子，你要是去那儿，可别怪我带着儿子闺女回娘家！”

　　　　“你说的这是啥话儿，我只是想着爹娘都是老糊涂了，没想着去那边，自家的田都亏着别人帮忙，这会儿要是我自个儿当个甩手掌柜，我也做不出来！”唐大海有些担心老宅子，只是自家这边实在是走不开。

　　　　终于，两日后，唐大海家的四亩水田也收割完了，所有的人都累瘫了，倒在chuang上都不想动。

　　　　“咱先歇个一日再晒晒吧，这会儿一个个动都不想动了。”吕氏跟唐大海打着商量。

　　　　唐大海点点头，有些心疼。“都已经收进来了不差这么一日。”唐大海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我想去爹娘那儿瞧瞧，也不知道过了两日，有没有收割了……”唐大海有些担心，这两日，这事儿一直挂在心上。

　　　　“你不累你就自个儿去吧，我们可是不去了，都累瘫了。这都是自作孽，有啥好说的！”吕氏没好气的说。不做死就不会死。

　　　　唐大海讨好地对着吕氏笑笑。“我这皮糙肉厚的，不累，我就去瞧瞧咋样了，不去我这心里也放心不下来。”

　　　　那片水田，唐大海就算是闭着眼睛都能找得到。将近二十年，看着这水田一亩亩地多起来，日日伺候着这些水田。

　　　　入目，凄惨。那几亩田里的稻子都已经被压垮了，也不知道能收上多少，虽说有了心里准备，只是看着仍觉得有些心疼。

　　　　唐大海走近，看着唐有根正拿着竹竿子赶着野鸭子。顺势接过竹竿子。“爹，你们咋这几日晚上都没收割呢？这边上的田里都收割了，白日里怕是野鸭子会越来越多了。”

　　　　没等唐有根应答，江氏便眼睛不是眼睛，脸不是脸的。“咋就你一个人来了？你家媳妇呢？还有帮你家收割的呢？”说着，还特意往后面瞧了瞧。

　　　　“娘，你别看了，就我一个人来。孩子娘他们这些天都累了……至于别人家的，帮我家来收稻子已经是情意了，哪好意思让他们过来。”唐大海对于江氏的问话有些无奈。

　　　　田氏挥了挥手里的竹竿子，只身子站在那儿不动。“哟，弟妹现在是越来越精贵了，谁家不忙活，娘都还在田里忙活，弟妹倒好，倒是歇上了。”几句话，说得唐有根和江氏摆了脸。

　　　　唐大海装作没听见，只向着唐有根问道：“爹，这还不收吗？这边上的都收得差不多了。”

　　　　“收，怎么不收，不收喝西北风去啊，这么大一家子怕是要去要饭了。要到你家门口，记得给口吃的。早听说了，你就不会来瞧瞧，这会儿来说什么风凉话。”江氏刻薄地说着，好像这一切都是唐大海害得。

　　　　唐大海这会儿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