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一直期望的人却没有出现,那就是刘岳平,这两天会所里密密麻麻地传着徐中方的事情,不知道他能不能带来什么新的内幕。
他在人群里寻找着,却一直没有看到刘岳平。倒是看到许赛雁跟刘芳两个人在一个角落里窃窃私语,不停地向洪如鹰的方向看着,似乎是刘芳在给许赛雁出谋划策。
江小鱼也出现在这个场合里,只见她跟几个煤老板聊得正欢,估计又是在说她父辈的抗战史。说来也怪,最近流行国军的抗战史,八路军新四军的似乎没什么人感兴趣了。因为这个原因,那些个红三代红四代在派对里似乎也不讲这些东西了。更多的是商谈一些项目,似乎都是远离政治一心只向钱看。
那个正跟她富二代老公闹离婚的甄妮妮正跟一个似是而非的文化名人聊得起劲,她这种女人难道来这个地方不是为了认识富豪,而是为了谈文化?
倒是跟帅哥演员文正闹出隔空爆料的周洁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一会儿跟阿九聊,一会儿跟荣发股份老总庄凯瑞的儿子阿文聊,可是,眼睛却是总瞄着李前林,大概是想曲线救国吧?
直到酒会开始了一段时间,刘岳平才带着两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人走了进来,早有俱乐部成员通报了他的到来,于是,当他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开始有人鼓掌。
刘岳平显得宠辱不惊,一副一览众山小的样子,跟他熟悉的人点头示意。郑逸群注意到,当他的眼睛扫过在人群后面的许赛雁的时候,他的目光稍微停留了片刻。
郑逸群这么多年从事这个工作,自信是能做半个心理医生,对一般人,他很容易就能从他的形体动作看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像刘岳平这样的人,他要是想掩饰自己的想法就要在自己的正常动作上加上一个掩饰的动作,而正是这个掩饰的动作出卖了他。
跟他来的两人郑逸群都没有见过,穿着比较时尚,刘岳平走过来一介绍才知道,一个是国土资源部姚司长的公子姚平原,另一个是北京大名鼎鼎的张老的孙子张安钊。
这两个人郑逸群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听别人讲过,能量极大。特别是姚平原,在鹏城的房地产商那可是无人不知啊。至于张安钊,那更不用说,张老在鹏城有很多的手下,很多人的提拔都与他有关系,搞不好刘力刚的前途都在他的手里。
刘岳平环顾四周对郑逸群道:“这样的派对叫我来,似乎没什么意思啊。”
郑逸群低调地说:“主要是今天的酒比较好,平时咱们自己喝都舍不得,今儿有人撒银子,不喝白不喝。”
“几万块的有什么了不起,主要是看周围的人是不是搭调。”张安钊一副很无聊的样子。
郑逸群随着刘岳平的目光看过去,许赛雁正跟洪如鹰站在一起,他们面前正站着张绍杰和朱咪咪。不知道他们在一起谈什么,只见张绍杰偶尔夸张地笑着。
张安钊似乎也那见了朱咪咪,对姚平原说:“你丫是不是想把她弄到自己床上去?”
姚平原鼻子里哼了一声:“彼此彼此,别猪八戒照镜子只看见别人黑。”
“大庭广众之下,注意你们的身份。”刘岳平提醒着,姚平原和张安钊脸上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相对于某些富二代,郑逸群还是相对喜欢这些官二代,不管他们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至少在表面上没有某些富二代那么张狂。
郑逸群走到一边,冷眼看着大厅里的这些人,准确地说,就是这些二代们——官二代和富二代们。
先说李前林、林晓伟这些富二代,伴随富一代的老去,富二代正在开始从他们的父辈手里接过财富的掌控权,有的已经成为一些规模很大的民营企业的少帅。这些没有经历过创业辛苦的年轻人,能够将父辈的事业支撑下去吗?富二代会不会成为秦二世?
再说刘岳平、张安钊、姚平原这些官二代,他们现在也进入了官员的阶层。所谓官二代,顾名思义,即父辈当官,子女继续当官。但是子女当官往往是在父辈庇护下才戴上乌纱的。就像刘岳平,年纪轻轻的就做了处长,这要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机会?大多数可能连个公务员都考不上吧?
虽然刘岳平没有介绍姚平原和张安钊的职位,但是,看他跟他俩的那个态度,他俩的级别也绝对不会低于他,甚至可能会高一些。
再想想孙甜甜那样的穷二代,他们可能是城市下岗工人的子女,也可能是新一代农民工的孩子。他们的童年可能被高额学费阻拦在学校的大门之外,如今只能进血汗工厂,靠出卖体力拿到低廉的收入维持生计。像孙甜甜这样,能够读完大学,并能作为一个白领已经不错了,至少是她已经站在了改变命运的门口,如果昨天公事公办,她的一生就毁了。这就是昨晚郑逸群毫不犹豫地放掉她的原因。社会给穷二代的机会太少,如果有个杨竹思那样的富爸爸或者米雪那样的富妈妈,孙甜甜这类人的结果也许就不会这样了,至少她不会为了个钱包而差点身陷囹圄。
富二代、穷二代、官二代的三国演义刚刚开始,然而却是那样阵营分明,他们之间缺乏了缓冲,这是为什么?郑逸群想起了一个词:体制。
这个社会让各种二代生存环境各异,他们对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也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富二代从父辈手中接过财富,在社会竞争中跑在了前面;穷二代背着一身债务走上社会,空着两手去创业,无疑是输在起跑线上,以后也很难赶上;而刘岳平这样的官二代不但拥有财富,而且拥有权力,在一定程度上比富二代更胜一筹,看起来,未来的国家都是他们的,就连富二代以后都要仰仗他们的鼻息生活。是谁造就了这种三国演义的局面?
郑逸群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二代们,心情无比复杂。富二代拥有财富,官二代拥有世界,而大厅里的服务员们,却要为生存而低声下气,这就是这个世界,让人窒息的世界。自己也算是穷二代,只不过是现在有了一些机会。既然有了机会就要把握,不能让自己的下一代成为穷二代。
他正站在那里想着,忽然有人来到了他的身旁,他转头一看,原来是刘岳平,他问:“你那两个朋友呢?”
刘岳平向前翘翘下颌:“你看,扣女呢。”
郑逸群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到姚平原和张安钊正跟朱咪咪。于是,他问:“这女人这么受欢迎?怎么,姚公子和张公子这么有兴趣?”
刘岳平笑道:“看来你不怎么上网,这女人现在是圈内红人,身材一级棒,技术超群。”
其实,这些官二代也是普通人,他们也跟普通人一样有着共同的猎奇心理,只不过是他们身份特殊,很容易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看郑逸群有些疑问,刘岳平解释道:“他俩对这些女演员有兴趣,我不行。演艺圈是男女关系最混乱的圈子,男演员嫁不得,女演员娶不得,他们都是逢场演戏的高手。有过5年以上演艺生涯的男演员中,99%的性伴侣超过100个,1%低于100个。我希望他俩能牢记我的教侮,不娶不嫁演员。可是,他们根本不听我的。”
财富带来了自我价值感,这种感觉是如此美妙,但久而久之,一个人可能就会迷失,认为财富才是答案,而遗忘了自我价值感才是最重要的。在这样的派对上郑逸群首先要跟这些富二代们接触一下,了解他们的需求,其次,那些派对串子也实在是叫他不放心。
他在观景台上想了一会儿,约翰王忽然神神秘密地走过来:“郑经理,我在里面听到个事。”
“什么?”郑逸群问。
约翰王用手轻轻地摸着张绍杰那辆车,自言自语道:“哎哟,这么多钻石要多少钱啊?”然后,他环顾四周,见没有人,他说:“王光玉的财务总监马娜思跟康美电器的首席执行官林颐像是要策划起诉王光玉。”¨ xuan shū wang¨
“起诉他干什么?”郑逸群问。
“为什么要起诉王光玉?听说康美电器收到了王光玉的信,信里指责自从王光玉入狱以来康美业绩下滑,林颐领导的董事局管理不当。并要求撤销康美今年股东周年大会通过的一般授权,撤销林颐的公司执行董事及董事局主席职务,并提名王光玉家的两名亲属为公司执行董事。”约翰王道。
郑逸群呵呵地笑着:“这下子林颐还不生气吗?”
约翰王点点头:“就是啊,里面现在再传,康美电器对王光玉的起诉包括以前他在回购公司股份中,违反公司董事的信托责任及信任的行为,并追偿由上述行为导致公司所遭受的损失。”
郑逸群沉默了,康美在过去一段上演的一幕幕不乏戏剧性,老板王光玉意外入狱,空降兵林颐与康美老员工的磨合出现问题,家族企业与经理人文化的发生冲突,控制权的明争暗斗,散财与分权的矛盾,对资本的合纵连横,事情太多了。
郑逸群能想象得到,现在在牢里失去自由的王光玉、临危受命的林颐、半路杀入的资本,围绕着公司控制权正在的博弈。
但是,他还是淡淡地说:“这跟我们没关系,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约翰王很失望地说:“他毕竟以前是俱乐部的股东,我以为你会关心这事呢。”
郑逸群摇摇头,表示他不关心,其实,他怎么能不关心?因为王光玉的俱乐部股份只是质押给升达地产的欧升达,并没有实际过户,这里面未来有什么变数都会影响到俱乐部的管理层次。
约翰王走了,郑逸群确实有点心神不宁,他打了电话给尹世双说了一下这事,她似乎也很震惊,说:“这事要是真的话可是有点麻烦,这样,回头我跟冷鸿海、郭正余、欧升达他们通报一下。”
本来俱乐部王光玉的股份应该早就过户的,那一阶段他一直在忙着横村地产上市的问题就把这事耽搁下来了。后来王光玉又坐了牢,所以这事也就一直拖着没办。现在他那边又出现这事,会不会影响到俱乐部这边呢?
郑逸群担心的不无道理,俱乐部股份的问题对人事的影响大,对未来的经营理念、经营策略都会有影响。俱乐部目前看似稳定,其实是在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一旦是出现了重大的变化,震动一定不小。
他正心事重重地在观景台上站着,张绍杰忽然走过来,看到他满面红光。郑逸群先发制人地问:“张公子,安排得怎么样,满不满意?”
张绍杰回答:“我非常满意,鹏城有头有面的人差不多都来了。麻烦你个事,等下找一个僻静的别墅,安排甄妮妮和周洁住下。”
郑逸群笑了:“一号别墅这么多房间,都是赠送的,随便叫她们住下不就行啦?”
张绍杰摇摇头:“不方便,你去安排吧。”然后又去招呼别人了,这个晚上他实在是忙碌,忙着和各色的女人打交道。
不方便,什么意思?难道你张绍杰还要来个暗渡陈仓不成?郑逸群心里想,但是,他嘴上还是说:“那好,我安排。”
张绍杰进了大厅,郑逸群用对讲机通知客房部安排好了两位明星的住处,并叫客房部经理把那栋别墅的床单换成新的。郑逸群了解这些女人,一个个都像童话里的嫩皮肤公主一样,十层被子下面的豌豆都能察觉出来。
人群中,甄妮妮和周洁不停地从一个圈子走到另一个圈子,不知道他们跟朱咪咪是什么关系。一转眼,他看见林晓伟在跟宣萱说什么,宣萱不时地捂上嘴,显得很开心。
忽然,他电话响了,京达地产老板洪利耀打电话给他:“郑经理,麻烦你马上给我定两张从香港机场去澳洲的机票。是我和我秘书的。要最近的班机,快。”
他有些奇怪,问:“你怎么这么急?回头我叫人选个好航班,订个头等舱多好?”
洪利耀道:“我跟你说吧,事情很麻烦,宝山区委书记张自江被双规了,我得出去避一避。我现在正在去香港的路上,对了,澳洲那边我只有一个朋友,他的能量也不是很够,到了澳洲有些事还是需要你协调啊。”
郑逸群回答:“放心吧,只要你有需要,打个电话就行。俱乐部在澳洲的能量还是不小的,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我照办就是了。”
“还有啊,我家那孩子刚跟许家小姐交朋友,我们那孩子老实,有些事你要帮我盯着点。他妈妈有些霸道,不讲理,我怕她在里面搞搞正,影响两家的关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洪利耀嘱咐着。
郑逸群回答:“我明白,我这就给你订机票,回头我叫会员部的宣萱小姐跟你联络,对了,要是订不到今晚的,是不是要在香港给你订酒店?”
“那是自然,你安排吧。要快。”洪利耀说。
看样子徐中方的事引起的不仅仅是官场的震动,这些跟官场有关系的老板都是惶惶不可终日。欧升达出去了,京达地产老板洪利耀也要走,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郑逸群很熟悉欧升达和洪利耀这两个人,他们本身都是优秀的企业家,正直,能干,但是,由于他们从事的行业决定了,他们必须从政府这个大批发商那里弄来土地,所以,他们不得不跟政府打交道。
郑逸群理解洪利耀目前的心情,也明白他现在是不得不走。他打电话叫宣萱从大厅里出来,叫她马上回办公室安排洪利耀的事情。宣萱有点不解,问为什么要这么急,郑逸群没办法告诉她洪利耀现在的处境,只好说:“你去办吧,他有急事。”
在中国,每一次权力的异动都会引起一场大的风波,什么时候权力的触角才能从市场里缩回去呢?郑逸群想到两个出去避风头的朋友,心里不禁有些戚戚焉。
不一会儿,宣萱打来电话,说夜里十一点四十五分有一班去澳洲的航班,但是只有经济舱,问怎么安排。
郑逸群回答:“只要是有位就赶紧安排他们走。”
宣萱嗯了一声,说:“我马上就安排。”
再过一会儿,洪利耀打来电话,说他们已经到了机场。
郑逸群问:“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洪利耀回答:“需要订酒店。还有,这次在澳洲时间估计不会短,总住酒店也不是个事,我想在澳洲买个房子,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个能信得过的地产经纪。”
郑逸群回答:“你放心吧,我会安排的。作为会员,你在澳洲那边有什么需要,只要是打个电话回来,我们都会把事情办妥,你就安心住下吧。”
洪利耀忽然有点迟疑地道:“郑经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这段时间有关张自江的事情麻烦你帮我留意着,我怕……”
郑逸群笑了:“洪老板,我们一个俱乐部,很难知道政府里面这些事的,即使是知道一点也是道听途说,所以,这个忙恐怕无能为力。”
什么事情可以答应,什么事情不可以答应,这里有一个度。世界上最难把握的一种东西就叫做度。如果答应了洪利耀到时候办不到,就他那个难缠的老婆就会叫你喝一壶了。
收了线,他走回大厅,谁知道他正看见杨维扬跟刘岳平站在一起,杨维扬像斗鸡一样看着刘岳平。而刘岳平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觉得情况有点不大对头,就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杨维扬忿忿地说:“一个晚上,他总拉着我许姐姐跳舞。什么意思嘛?”
“跳舞就跳舞,这有什么?你别胡闹。”郑逸群劝解着。
杨维扬似乎是很占理,态度强硬地道:“我许姐姐有男朋友了,他老跟我许姐姐跳舞什么意思?想横刀夺爱?”
刘岳平并不搭理他,只是淡淡地笑着,而他这个态度似乎更像是一种宽容。
郑逸群问他:“你没什么吧?”
刘岳平很平静地说:“没什么,这孩子嫌我跟许小姐跳舞跳多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