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亦皱了皱鼻子,“不给你看。我都受伤了,你还丢下我一个人。我生气了,火大着呢。”
凌曜摸摸齐亦的脑门,冷声反问,“不给我看?嗯?”
皇帝被夹在中间,尴尬不已,于是干咳了一声,站起来走到一旁,“丞相你好好照顾你的夫人吧。”
丞相大人松开齐亦,然后站起来向着皇帝恭敬一礼,口中念道:“恭送陛下。”皇帝原本不想走,被凌曜如此一说,倒像是他准备要走一般,于是他也不便再留下,转身走了出去。
听着皇帝离开密室,齐亦方才笑眯眯地说道,“相公你真坏。”
凌曜并不接齐亦的话头,而是捏捏齐亦的鼻头,责怪道:“不是给你留了字条么?跑什么跑,伤口都裂开了。”
齐亦眨眨眼,“相公,我不要呆在这里,我们上去好不好?”
“也好。密室这种地方,对你的伤口没好处。”凌曜带着齐亦离开密室,因为伤口的缘故,齐亦不适合挪动,因而凌曜将他安置在一处临近的宫苑之中。
“宝贝,我看看你的伤口。”凌曜解开了被齐亦绑的乱七八糟的白布,重新上过药,又换了干净的白布重新包扎。“宝贝,乖乖躺着,伤口长好之前,不许乱动。”
“嗯,知道了。”齐亦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
然而,半柱香之后……
“不行。”凌曜冷冷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齐亦,“乖乖养伤,不要让我再听到类似的话。”
齐亦转了转眼珠子,“好吧好吧。我不说了。”
丞相大人居高临下地看着齐亦,随即捏住他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他一字一顿地告诫着:“齐亦,不许再提君若惜!”
迫于丞相大人的淫威,齐亦连忙点头。但丞相大人还是不放心,又嘱咐道,“别再想保君若惜的性命。行刺陛下,他死罪难逃。”
齐亦继续点头,双眼却是灼灼有神。丞相大人如此说,那就证明君若惜还活着。只要人还活着,就有机会。
于是在丞相大人被请去处理事务之时,齐亦请照看他的宫侍去请皇帝来。皇帝本就是随和的人,齐亦又于他有救命之恩,一听齐亦说曾与君若惜交好,想见一面,皇帝便差人去天牢领出了若惜。
齐亦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若惜时还是忍不住别过了脸。此时的若惜哪里还有半点避晨楼头牌的模样?披头散发,一身伤痕,浮肿的脸,漠然的神情。
皇帝也被君若惜的模样吓了一跳,若是事先想到,他一定不会让齐亦见这样的君若惜的。
停了一会,齐亦从床上下来,在旁服侍的小雨体贴地上前扶住他。他走到君若惜面前,跪了下来。小雨转到一旁找了一块帕子,用茶壶里的清水打湿,然后递给了齐亦。齐亦小心翼翼地把君若惜的乱发分开,拿了那帕子,轻轻地擦拭他脸上的污渍。君若惜眼神呆滞,若不是靠得极近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齐亦都要认为他已经死去了。
“若惜,是我,小齐。”齐亦将声音放低,生怕惊吓到若惜。然而,君若惜只是呆呆地注视着虚空,没有丝毫反应。
怎么会搞成这样。避晨楼头牌,若惜美人,几日之前他还是高傲而风华绝代的头牌美人……
“君若惜我,吻我眉梢,君若惜我,……”齐亦念出当年的诗,当念道“勿使我哭”这一句,他看到君若惜眼里涌起了雾气。当念道“请与我偕老”,君若惜双眼一闭,眼泪从闭合的眼睛里淌了下来。
“若惜,我是小齐。”齐亦张开双臂将若惜抱进自己怀里,动作太大又牵扯到了伤口,腰部又渗出了血色。“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若惜,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齐你放开我。”君若惜的声音悲凉冷寂。
齐亦依言放开了君若惜,桃花眼专注地看着君若惜。
君若惜的嘴角勾了起来,看向齐亦的双眼又露出了往日里那种傲慢而不屑的神情,“你不用如此惺惺作态。你和我,从来都不是一类人。你总是被人宠着,疼爱着,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的处境。”
齐亦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君若惜。
“事到如今,我自知罪孽深重,难逃一死。若你还念着往日我们的情分,劳烦你给我一个痛快。君若惜只求速死。”
“若惜……”齐亦咬咬嘴唇,没有丝毫犹疑地开口,“我不知道你是为了谁才做这种事,或许在你看来,他值得你如此对他。但是,我认为,让你做如此危险的事情的人,根本不值得你献出自己的爱情,甚至是生命。君若惜啊君若惜,你一世聪明,却连这一节都想不透么?那人若是真的将你放在心上,那人若是真的爱惜你,又怎么会舍得让你,”齐亦伸手托住了若惜的下巴,一脸疼惜地看着,“吃这么多苦?”
“若惜,我舍不得你死。你已经受了这么多苦,我心痛的要喘不过气来,如果你死了,那我的心是不是会碎掉?”
君若惜微微一怔,随即又是那副高傲漠然的神态,“现在你又何必说这些。”
“是,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但是,我舍不得你,我一直都舍不得你。我本来是要娶你的……”
“嗙!”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发出一声愤怒的声响。屋中人不约而同看了过去。
齐亦看到丞相那张面无表情的“棺材脸”,心里一下子就空了。完了——他脑袋里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两个字。
凌曜听到下属禀报皇帝将天牢重犯提走,便匆匆赶来,却不曾想听到了某人如此“深情”的告白……
第六十三章,玉珠
凌曜一直知道小东西嫁给他不甘心,但是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亲耳听到自己的夫人向别人告白。他非常想狠狠地教训一下不知死活的小东西,但是小东西受了重伤。于是……
“陛下,请您向微臣解释一下,为何行刺陛下的犯人会出现在微臣的夫人养伤的地方?”
“所有今日在此殿中当值的宫侍,一律降职,送入浣衣局劳役。”
“小雨,自己会丞相府领罚!”
“来人将这个行刺陛下又从天牢私逃而出的犯人拉出去砍了。”
没有人敢于迎接显然在发怒的丞相大人的阴沉沉的视线,除了……某人。
齐亦拦在若惜身前,大叫着:“不要带走若惜,不要!”
齐亦知道自己如此做只会让丞相大人更加愤怒,但是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他不能看着若惜被杀。他仰着头,因为失血而惨白的小脸上,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丞相大人。
在凌曜以为小人儿会与他久久僵持之时,齐亦突然倒了下去。
丞相大人闪电般地伸手,接住了歪倒的齐亦,而后面无表情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一旁一直没有说话帝王突然开口,“快宣御医。”这一点上,皇帝和丞相出奇的默契,皇帝话音刚落,丞相大人已经将齐亦放在床上,安置妥当。皇帝又道,“丞相,先将犯人押入天牢吧。”丞相大人点头之后,君若惜便被侍卫拖了出去。
御医很快就到,诊过脉之后,战战兢兢地向雍国至高无上的两人禀报——夫人体内的毒已清,只是那副药方太过霸道,毒虽解了,却令夫人元气大伤,而且伤口又裂开了,失血过多,再加上一时情急,因而晕厥。
凌曜突然想起,齐老爹解毒之后,那施救的青年曾说,命虽救回,身体却大有损耗,岁寿只余半年。想到这里,凌曜顿时不安起来,心中竟像揣了十七八只兔子一般。
“还愣着做什么!”皇帝少有地发起了脾气,“还不快去开药!”
御医唯唯诺诺地应是,连忙走了出去。
皇帝向前走了两步,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停住了脚步。他看着丞相大人妥帖地照顾着虚弱的少年,想起少年不顾一切扑了过来替自己挡住了刀子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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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丞相大人确认齐亦没有危险之后,便将齐亦带回了丞相府,这已经是太子冠礼后的第六天。在这六天之中,丞相大人将所谓的“内应”舒箬安排进了掌握着雍国绝大部分权力的鼎世阁;谋反的丩罗王一派被连根拔起,丩罗王本人被流放,刺客君若惜被处斩,陆御史在舒箬力保之下,只克扣了半年俸禄,其余人各得到了惩处;年仅十四岁的太子,厚葬皇陵;齐亦的爹爹因听说齐亦受伤中毒,一时情急,旧病复发过世了……而这一切,齐亦全然不知。
齐亦一心所想,无非是请求大权在握的丞相大人放若惜一条生路。而他每问一次,丞相大人的脸就黑一分。
这一日,齐亦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当丞相大人躺在床上准备抱着他睡觉时,他一个翻身骑在了丞相大人腰上,桃花眼虎视眈眈地看着丞相大人。
凌曜如何不知小人儿心思?却故作迟钝地问道,“做什么?还不快睡觉。”
齐亦俯下身子,脸颊凑在凌曜额前磨蹭,开口以软糯的声音请求道,“相公,帮我救救若惜。”
丞相大人不语,手罩在少年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
“相公,若惜是受了坏人蛊惑,他本身是个很好的人的,相公,你帮帮忙救救他吧。相公……”齐亦不停地求着,丞相大人却似无动于衷。
“相公,你说话呀……求你了,救救若惜……”
凌曜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若我救他,你怎么答谢我?”
齐亦双眼一亮,挑挑眉低头在丞相大人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相公要我做什么可以。”
“好,那先来答谢我吧。”隔着衣物轻柔地摩挲少年的腰部,暧昧地缓慢向下滑去。
少年扭扭腰,眨着眼问道,“相公要我怎么答谢你呀?”说着俯下去亲吻凌曜的下巴,同时拉开了凌曜的睡袍。
凌曜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忙活,下身的那宝贝却不似他本人这么淡定,以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站立起来。
齐亦笑嘻嘻地将手伸了下去,握住了丞相大人的“枪”。“相公,小人的服侍您满意么?”凌曜一时不语,齐亦便垂首舔起他的胸口来,直令他舒服地眯起眼来。
这宝贝还挺有两下子的嘛……莫不是那避晨楼头牌君若惜教的?丞相大人无法不去推想少年与所谓的避晨楼第一美人之间的交往,而每想一次,他心里的怒火便累积一分。却听少年又问道,“大人,你满意么?啊……”凌曜一手托住少年的臀部,一手扶着少年的腰部,陡然翻身,将少年压在身下。
齐亦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惊叫,而后问道,“相公,你作甚要吓我?”
凌曜依旧不语,却是反被动为主动,大手如潜蛇一般沿着少年的肌肤游走,不过片刻少年便发出了难以自制的呻吟。丞相大人并不满足,变本加厉地撩拨着少年的敏感。少年的分身生机勃勃地挺立起来,少年急不可耐地扭动着腰,寻求着安抚。
却是……
突然……
“啊!”少年大叫一声,蜷起了身体。
丞相大人毫不留情地压着少年的肩窝,拉平了他蜷起来的双腿。腹下,方才还招摇俏立的分身,此刻却蔫巴巴地垂着,而其顶端,却多了一枚绿豆大小的萤绿色玉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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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大人的怒火爆发了~~
番外2,有生之年
青丝成雪,心静如水。
已经不知过去多少岁月……
雪花满天,落地而化。温城不寒,青楼避晨,竟有再见之时。
“老人家,你一个人?”避晨楼的伙计错愕地看着满头白发的老人,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一个老人家,他……还有力气寻欢么?
雍国已经不存在,不寒城已经不是一国都城而是一处以温泉知名天下的旅行圣地,而避晨楼却依旧是不寒城最大的欢场。
老人微笑着点点头,用颤巍巍的手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书函。
伙计接过去一看,顿时对老人肃然起敬。那书函上竟然加盖着避晨楼大老板的私章。“老先生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于我,我必为先生办妥。”
老人摇了摇头,低声说,“我就是来看看,嗯……或许会住几天吧。”
已经过去了多少年了呢?人上了年纪,很多事情就记不清楚了。离开避晨楼时,自己还是青春年华,有个响亮的名字,归来之时,却是皓首苍颜,无人相识。
老人婉拒了伙计的陪同,独自一人拄着拐杖,晃悠晃悠地向避晨楼后面走去。
缓缓仰首向上望,当年,就是在那楼台,第一次将自己的风华展现在众人面前。举手投足,眼神递转,楼台之下便会爆发出一阵唏嘘赞叹。
“日后他必是不寒城中,不,日后他必会成为雍国,乃至全天下人尽皆知的美人。”记不得是什么人说了这样的判词,只记得自己听了之后,满心的不屑。这些人啊,哼,就知道美人!
触动心扉的是一群少年送上来的诗:君若惜我,吻我眉梢,君若惜我,解我丝绦。君若惜我,赠我蓬蒿,君若惜我,引我听涛。君若惜我,勿使我哭,君若惜我,请与我偕老。
那几个少年,是自己第一批入幕之宾吧。他们中间最小的,才十二三岁的模样。他们打打闹闹地,有一个还在不停抱怨头牌出难题刁难他们。或许他们还不明白,所谓的头牌第一次登台,第一次将客人请入自己房间意味着什么。
他们还是单纯的少年,而与他们差不多大的自己,已经是欢场中的“美人”。
后来是如何与那些少年成了朋友?
刘公子会吹笛子,许公子会写诗词,袁公子会舞剑,而小齐公子……他会吃、会出坏主意折腾楼里的美人,会玩恶作剧教训不规矩的客人……
无疑,身为避晨楼头牌的君若惜是非常喜欢跟这些少年在一起的。虽然他总是恶言恶语地讽刺他们,用尽各种手段占他们的便宜。
是从哪一天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同了?小齐公子先于其他几人成亲,嫁入丞相府,然后,袁公子从军,许公子进入官场,刘公子足不出户……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醉时同欢,醒时分散……而那个人,就是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了。
他与那些少年完全不同。那些温柔,那些承诺,那些对酒当歌,那些鱼水交欢。愿意为他去死啊……
所以,怀藏凶器进宫献舞,刺杀帝王。
软剑刺出的那刻,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自己眼中。漂亮的脸蛋因为疼痛和失血变得惨白,那双狡黠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便再刺不下去一分。
浑浑噩噩地被押入天牢,被刑讯。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去,却是又见到了小齐。
“我舍不得你,我一直都舍不得你。我本来是要娶你的……”
说没有震撼,那是假的。但是,自己很快就明白过来,若是小齐真的有这心思,又怎会到了那种时候才说呢?他只是不愿意看到相交多年的朋友一心求死罢了。
知道有人珍惜自己,虽然并不是自己一直期望的那一种,但还是非常开心的,遗憾的是,知道的太晚,很快自己就会被处决,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小齐他们,也再没有机会说小齐是吃货了。
后来,自己没有被处决,而是被偷偷送离了不寒城。在不寒城外见到前来送别的小齐时,那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有生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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