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苍正在看着他。
斯利亚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续命草摘了?”斯利亚不确定地问。
苍又好气又好笑,揉乱了斯利亚的短发:“你说呢?”
斯利亚的手碰到腰间的次元口袋,真实的触感让他心里一惊。
“你还能走吗?”苍看着他扶着树干摇摇晃晃站起来。
斯利亚睡眠不足,感觉到头很晕,他强打着精神往前走,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他执着地要去完成一件事。
苍伸出手,扶上斯利亚。
两人一路沉默地前进。
走出一段路,气温明显上升,越走越热,斯利亚脱了衣服挂在手上,苍也脱了衣服,顺手拿过斯利亚的,揉成一团塞进次元口袋里。
“真热。”苍说。
“嗯。”
“为什么?”苍问。
斯利亚不答。
苍也不问了。
一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们站在岸边,眼前是熔岩海洋,对岸的续命草依旧是旺盛地在火光中摇晃,一段焦炭一样的黑路向上延伸。
凤凰就在山顶。
“你留下。”斯利亚叮嘱着,飞身踏风过去。
脚踩到对岸的时候,苍也站到他身边。
苍捂着胸,咳出口血,岩浆海爆发的热量烫伤了内脏,他觉得身体像是着了火。
斯利亚扶着他,有点恼火:“你过来干什么?!”
斯利亚对这伤痛深有体会,可他不会冰系的魔法,苍的身体被烫伤,自己却没法给他降温,这种无能为力让他开始焦虑。
苍喘顺了气,淡淡道:“走吧。”
“你别上!”斯利亚手里腾升起光,覆盖在苍的胸膛给他治愈。
苍摇摇头,继续往上走。
斯利亚拦着他,冷冷地命令道:“你回去。”
“什么时候轮到你命令我?”苍也冷冷地瞪回去,顺手给自己裹了层气膜,气膜隔开一些滚烫气流,让苍感觉舒服多了。
随着往上走,气温越来越高,早超过了人类的承受范围。
但还有一半的路程。
“你等我。”斯利亚把半昏迷的苍安放进路边的岩洞里。
苍的体力不支,已经没法维持气膜,斯利亚只好动用魔力,给他重新裹上。
苍拽着他:“你……你自己小心……有什么危险的话……赶紧逃……”
“嗯,我知道的。”斯利亚吻上他。
苍也回吻他。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斯利亚轻声道:“苍,等我回来。”
高温扭曲着空气,让周围变得像水流般荡漾。
一个中年女人不耐烦地站在平台上,斯利亚一脸诧异地盯着她。
女人化着浓妆,蓝色的眼影诡异地搭配烈焰般的红唇,金黄的长发盘在头上还插着几根长长羽毛,那件看上去很热很厚的彩色羽衣从身上一路裹到脚,下摆还拖在地上,那细细的脚上蹬着高得夸张的细长高跟鞋。
斯利亚目瞪口呆:“你……你不热吗?”
“无礼!”女人叉腰站成个圆规,颇有骂街的气势。
“你是谁?”斯利亚不为所动。
“凤凰。”女人仰起头,骄傲地蔑视他。
“你说你是什么?”
“凤凰!”
斯利亚撇撇嘴,凤凰诡异的打扮和站姿让他有点被骗的感觉,他一脸戒备地绕过女人,想继续往上走。
“站住!”女人喊住他。
斯利亚戒备地看着她。
“上面是我家,你有什么资格上去?”
“你怎么证明你是凤凰?”斯利亚问。
凤凰冷笑道:“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斯利亚一愣。
——你愿意的话,就带着盒子去求凤凰。
“你滚吧。”凤凰也不跟他废话了,返身要走。
“等等!”
“哦?”凤凰转过身。
斯利亚解开口袋,掏出木头小盒子:“请你……请你……”
凤凰手臂交叉抱在胸前,岔开脚站成个圆规,仰着头蔑视他。
斯利亚醒悟过来,双手捧着盒子跪了下去。
“请你……救救他……”
凤凰站着不动。
“求求你救救他!”斯利亚低下头,声音大了些。
凤凰似乎很享受这种被人膜拜的感觉,千百年来求自己的人很多,而这一次她没想到跪下来的居然是个天使。这本来高高在上的神族跪在地上让她有种优越的满足感,她一把抓过盒子,里失去力量的白龙鳞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跪着!你敢站起来我就把东西烧掉!”凤凰狠狠留下一句话,拿着盒子往山上走去。
斯利亚跪着不敢动,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可不可信,但即使一点点的希望也好,他会等下去。
斯利亚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你愿意的话,就带着盒子去求凤凰。
——嗯,我愿意。
【魔界皇城】
赛尔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
达克瀚觉得有点好笑,搂上赛尔把他按停。
“怎么了?”达克瀚暖暖的气息吹在赛尔脸上。
赛尔心里乱糟糟的,许多词句翻滚,就是组织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达克瀚把赛尔压在身下,低头索吻。
赛尔心不在焉地接过那个吻。
“你有心事。”达克瀚说。
“没有。”赛尔轻声道。
达克瀚这时候还不知道皇后对赛尔说的事,他以为这任性的皇子被母亲训了话。
两个男人的身体压出了暧昧的热度。
达克瀚坏坏地扭着腰,赛尔的脸色绯红,被他蹭得喘息起来。达克瀚解开赛尔的睡衣,然后也解开自己的,继续把身子压上去。裸露的胸膛互相碰触,早已硬挺的乳=头互相挤压,少了布料能感觉到彼此汗湿的触感。
赛尔的身体很敏感,下身被达克瀚有意无意地顶撞,血液直往那个器官涌去……
……
强烈感觉让赛尔暂时忘记了烦恼,可巅峰过后渐渐平静下来,那些纷乱的思绪再次填充了脑海。赛尔把脸埋在枕头里不敢动,小心翼翼地维持一个平衡,生怕一个偏差,天平倾斜后他无法去面对达克瀚的眼神。
赛尔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只知道第二天发烧了,浑身瘫软的同时头昏昏沉沉。
达克瀚把赛尔抱出浴室,放回床上为他盖好被子。
“要喝点水吗?”达克瀚帮他理了理乱乱的短发。
赛尔虚弱地点点头,一个装有温水的勺子递到唇边,赛尔抿着嘴不喝,抬起眼看着达克瀚。后穴里一抽一抽地疼,似乎还残留了他的体温。
达克瀚哑然失笑,这个皇子那任性的毛病又发作了。
“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
“哼。”赛尔心里憋气,扭过头不看他。
达克瀚含了一口水,凑过去,赛尔终于张开唇接过那个吻,暖暖的水似乎还有着甜蜜的气息,赛尔红着脸贪婪吞咽的时候,寝室门被敲响,把里面吻着的两人吓了一跳。
赛尔被呛到,达克瀚也被呛了。
“呃咳咳咳!”
“赛尔?”皇后的声音。
两人心里一惊,赶紧整理自己。
皇后进来的时候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怎么吃那么多浆果啊?”
达克瀚鼻子也痒,空气里满满的都是刚挤出的浆果味。
赛尔虚弱地躺在床里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皇后瞄了达克瀚一眼,达克瀚识趣地退出房间顺手带上门。门外那两个守卫,冷冷地看着这个奴隶衣着整齐地去到窗边。
切,不过是帮助过王,就提升到这等级了?守卫丢了个眼色给另一个守卫。
另一个守卫也狠狠地盯着那个高挑的背景,眼里满是妒忌和羡慕。
达克瀚靠在窗边,看着下面繁荣的景象,完全没有留意背后两道尖锐的视线。
仆人捧着食物和蔬菜穿梭在园区小路上,路过的巡逻兵们会偷偷顺走几个果子,仆人发现了与他们争论一番,巡逻兵有的会还回果子,有的会直接咬一口,剩下仆人们叽叽喳喳地朝他们直嚷嚷。再远点有园丁在修剪植物,还有一些专门洗衣服的抬着一箩箩布料走进对面的长廊中。隐约有食物的香气飘散在空中,这儿虽然没有日出日落,可周边装的照明挂饰带来暖暖的令人安心的光。
这儿人来人往热热闹闹。
皇城里不必烦恼一些琐碎的杂事,一切有仆人打点好,火炉会提前烧好,三餐都有人提前准备好,衣服脏了也有人拿去洗,外出还有军队保护和仆人伺候,安全得很。
更重要的是这儿有他的父母,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好。
达克瀚放在窗台上的手握起了拳头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
有一个承诺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坚持下去。自己失去的一切,可他有。那些唾手可得的幸福就在身边,他根本就没必要与自己站到同一个平面上。
达克瀚默默望着窗外。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草稿箱:这位是新认识的朋友,他叫预览君。
发表君:啊,预览君,你好。
预览君与发表君握了握手,不确定道:你跟他……
发表君笑笑:嗯,同居。
☆、终章 轮回
终章轮回
Aaron这个名字是王给我取的。
他当时在看一本人类世界的小说,就突发奇想送了我这个音节。
其实这名字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既不代表什么希望也不代表什么光啊爱的,仅仅是王的一个趣味,开始的一段日子我还记不住,因为除了王,并没有其他人这样称呼我。
直到苍的出现。
当我知道苍的存在时,他已经到了念幼儿园的年纪,真正与他接触,是在十几年后他念小学的一个日子里。
王起的这个代号,苍很喜欢,叫得也顺口,即使他知道我的本名,却还是喜欢Aaron Aaron地叫我。
这简单的音节使我们三人之间多了个联系,王送给我,却由苍执行的一个名字。
苍长得像他母亲,他的母亲是一个很贤惠的女性,当她得知王的身份时,还在削苹果,我真担心她受不了这刺激把刀子挥起来,或者把苹果砸过去,我已经做好保护王的准备了,小说和电视里经常有这样的情节,我觉得正常的情况应该如此。这个女人在我们的注视下安静地削完了一个苹果,果皮很薄也很细,看起来脆弱得碰一下就会断掉,可直到果皮掉进垃圾袋的时候,依然保持一段完整的长度,也许把它卷起来,可以再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形状。
她把苹果切了三份,我们一人一份。
“我等你回来。”她平静地说。
王当时就哭了,扑上去紧紧抱着她的时候,我只能尴尬地看着垃圾袋里的果皮。
果皮在浸泡在时间里渐渐开始发黄,可我知道,无论时间过去多久,那些看起来脆弱无比的牵绊是永远不会断。
她为了养家,年轻时候打了好几份工,在家的时间不多。我暗地里保护她,可更多的时间是陪着苍。苍的童年朋友不多,经常搬家使他来来回回地认识了又失去,刚混熟又跑到另一个陌生的城市,像是一场又一场无意义的轮回。
说不清什么时候开始,苍学会了吸烟。当时我们两人在屋顶晒太阳,他偷偷给了我一根,抽着抽着我成了他的烟友,我们约好瞒着他的父母,要是她知道了肯定少不了一顿责骂,要是王知道了我没法想象王会有什么反应,总之这事牢牢捂着就好。
我们之间多了一些联系,只属于我和他的一点秘密。
我们两人的烟气缭绕在空气中,风一吹就无影无踪。
我想,我们应该就是朋友的关系吧?其实朋友的定义是什么?每一个陪在身边的人吗?每一个无话不说的人吗?也许是吧。
苍第一次梦遗的时候没有找母亲,而是找上我。喜欢上班里一个女生,也没有告诉母亲,只对我说。那些懵懂的日子他经常会问一些事,例如父亲去了哪,例如为什么那些小伙伴都长大了而他还是没有变,这些事情可王叮嘱不能告诉他,我也只是含糊地搪塞过去。
我在他眼里似乎与他一样,都是不会老,或者说,老得慢。
也许这是令他感到亲切的原因吧?
我的样子没变化,是因为我受到过裂缝关闭时产生的辐射,这是四千多年前的事,许多人在辐射中死去,也有些人活了下来,例如我,例如王。可能我是白龙,体质问题,一直把模样固定在年轻的躯壳里。苍不是不老,而是时间在他身上过得慢,他继承了半魔族体质,让他拥有百年的寿命。
他在漫长孤独的岁月里,只是需要一个能陪他的人。下雨时候有人能给他送伞,伤心的时候能哄他,能分享一些难以启齿的梦境,能一起讨论烟的牌子,能并肩一起坐在草地上看云的人。
这种感情只是友情吧?
他打工获得的第一份工资,买了包糖,还好那糖不贵,微薄的工资消耗一部后还能剩一点给自己的晚餐添些菜。那个有个兔子图案的糖果确实不错,他同时还把那包糖分给了母亲和公司的同事们。
当时我有个想法,要是他只送我一人该多好。哈,你看,是不是很奇怪?是啊,真的很奇怪。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的思绪。当看到他们也拿着与我相同的糖果时,我的鼻子忽然就酸了。
王封印了冥王的能量团,回来的时候确实太晚了。他们三人团聚的时间不长,他的母亲坚守了一辈子的承诺把丈夫等到了。你看,总会有一种牵绊,强烈到超越了时空,甚至超越了一些不被允许的界限。
我多么希望能加入他的轮回,陪他一起走下去。
不过,还是算了。
也许这一切都只是我单方面的思念吧。我真羡慕那个天使,他真像他母亲,也许一切都是天意吧,他在失去的时候又再次获得,他陪在他身边,似乎有一种弥补他母亲那些空缺岁月的错觉。
天使的到来似乎推开了一扇窗,那些阳光洒进来落到苍的身上,而这一切我只能站在远处看,就如千百年的岁月里,我站在轮回外看着一段又一段的生命飞逝,我参与不到那种温度。
原来我一直在外面,没有加入他。
苍,如果我没认识你,那我的生活会不会平平静静地继续下去?
不如忘了吧。
那么剩下的日子让我自己走下去吧。
嗯,我一个人走下去。
Aaron睁开了眼。
斯利亚一直跪着,双膝被尖锐的石头硌得失去了知觉,有种强烈的牵挂让他顽强地坚持了下来。
这儿没有日出日落,他拿不准自己到底跪了多久。
前方传来一点响动,他抬起头,朦胧的视线里,那个浓妆女人带着一个雪白的身影走了过来。
“怎么?哑了?”凤凰把Aaron挡着,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岔开腿又站成个圆规。
“呃……”斯利亚看看Aaron,又看看凤凰,不知道该说什么。
“……”凤凰仰起头蔑视他。
斯利亚醒悟过来,他弯腰匍匐在地,把头磕在漆黑的地上,朗声道:“谢谢你!”
“哼。”凤凰勉强满意,拽过Aaron把他推到斯利亚面前。
斯利亚没有动,维持虔诚的姿势,像是在乞求Aaron。
“那是救你的人。”凤凰抬手指指斯利亚,“你们滚吧!”
Aaron弯腰,轻轻扶起斯利亚。
“谢谢你救了我。”Aaron淡淡地笑。
斯利亚猛地一震,这种客客气气的语调让他感到害怕。
Aaron给斯利亚加了层气膜,白龙族是风属性龙族,擅长气流和气温的控制。斯利亚裹在清凉的气膜里,浑身都冷。
“该怎么称呼你?”Aaron轻声问。
斯利亚开始剧烈颤抖。
凤凰站在平台上目送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