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推推眼镜,心里酝酿着一个想法。
这个心血来潮的想法就在不久之后引爆了一场几近天翻地覆的大灾难。
不过现在的他们,对此还是一无所知。
冥王不愿意做一无所知的人,所以他开口了:“斯利亚。”
正在洗碗的斯利亚一愣。
达克瀚捧着水果也愣着不动了。
俩人凝神戒备。
“别紧张,问你点事。”冥王笑笑。
模范丈夫们心照不宣地并肩坐进沙发里。
相处了几天,冥王还算老实,达克瀚早就认出这个紫发的家伙就是魔界三皇子身边的奴隶,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老实归老实,不得不提防。
斯利亚说:“什么事?”
“你是苍的奴隶吧?你有没传递力量给他?”
斯利亚脸上一红,正在思索的时候达克瀚回答了他:“有。”
冥王挑挑眉:“详细说说?”
“他前几天力量流失晕倒过。”达克瀚对斯利亚说,“不过你好像不知道?”
斯利亚承认:“确实不知道。”
“那你是通过哪种方式呢?”
望着斯利亚通红的脸,冥王懂了,笑道:“苍怀上的是你的孩子哦。”
斯利亚的脸更红了:“不可能!”
冥王几乎可以推断出大概:“你们刚好一个魔族一个神族,相斥的力量能成功融合,这得归功于苍半人半魔的特殊体质。”
斯利亚与达克瀚对视一眼。
“要除去那东西,只能等它完全成型,起码要一个多月哦。”冥王剥着花生,“苍的身子太弱,很难挨到那时候。”
“那怎么办?”斯利亚脸都白了。
短短几天内,苍明显瘦了一圈,脸色蜡黄,唇也没了血色。斯利亚曾经偷偷摸摸苍的脉搏,心跳几乎轻微得感觉不到,这一切变化就像在预示着苍随时会虚弱而死。
“苍的力量明显不够那东西消耗,这几天他有没反常的情况?”
斯利亚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苍半梦半醒的状态说了一遍。
冥王思索了片刻:“那你再跟他做一次。”
“啊?”
“苍的身体是土壤,你的力量是营养,你懂我的话吗?”
斯利亚醒悟:“那东西控制了苍,就是为了吸取我的力量?”
冥王点头:“你的力量属于神族,强大精湛,是不错的养分。”
斯利亚垂着眼不说话了。
冥王又说:“你把力量给它,可以加快它的成长。”
而且恰好是主人和奴隶的关系,许多看似不相干的巧合汇集到一起,产生了一些莫名的变化。
也许,这是一种契机吧?
冥王瞄了眼挂钟,下午四点半。
“去吧。”冥王吃完花生,开始剥橘子,“事情早点解决好。”
斯利亚捏着拳坐了好一会,下定决心走向卧室。
门吧嗒一声关了。
冥王朝达克瀚说:“你准备照顾那只天使吧。”
房间里又闷又暗,
恍然间好像时光倒流,斯利亚想起在魔界赛尔房间的情景。
没什么不同,都是面对一个陌生的家伙。
只是这一次,这个陌生的家伙披上了苍的躯壳。
斯利亚脱光了衣服,爬上床,推推苍。
苍昏睡着没反应。
斯利亚把手伸进被子里,摸上苍隆起的小腹。
苍半磕着眼,无声地支起了身子,脸色绯红地抱上斯利亚的时候,斯利亚只觉得遍体生寒……
晚上,赛尔回来了,随后Aaron也回来了。
饭桌上少了两个人。
“斯利亚呢?”赛尔望着紧闭的卧室,“不喊他出来吃饭?”
“他累了,正在休息。”达克瀚说,“一会我给他送去。”
Aaron深深望了冥王一眼。
冥王挑着青菜上的瘦肉吃。
等养家糊口的男人们睡下的时候,达克瀚打了盆热水,进了苍的卧室。
卧室的空气中满是浓烈的腥。
苍的肚子明显又大了一圈,小腹被满满撑着,像吹胀的气球,几近透明的皮肤上能见到一些细微的血管,可惜,还没有到生产的程度。
达克瀚给他们俩清洗身子。
斯利亚已经晕了过去,力量流失严重,估计又要休息几天才能恢复。
达克瀚望着苍蜡黄的脸,视线落到隆起的小腹上,小腹里的东西显然感受到杀气,不安地动了一下。
达克瀚咬破手指,伸到苍的唇边试探他喝不喝。
苍别过脸,避开滴血的手指。
“没用的。”冥王倚在门边,“它认准了天使,才不稀罕你呢。”
达克瀚幽幽叹了声。
要是能用血传递力量的话,自己也可以帮斯利亚分担一下,毕竟龙族的血液中也蕴含有强大魔力。
天使的血液中也有魔力,可偏偏天使的体质就是有伤口就急速修复,血都来不及流伤口就愈合了。
天使斯利亚传递力量的唯一途径就只剩下交合。
冥王偷偷回到卧室的时候,Aaron正好翻了个身,呢喃着说梦话。
一头银白的长发如丝绸般散在床上,洁白的睡衣蹭开了扣子,若隐若现的锁骨给英俊的男人平添了几分性感。
再仔细看,会发现他睫毛颤抖,似乎含泪。
冥王轻轻伸手揩上Aaron的眼角。
还好,没有湿。
感觉到碰触,Aaron猛地惊醒,警惕地盯着冥王伸过来的手:“你干什么?”
“没什么。”冥王躺下,捞起被子乖乖望着他,“真的,我没干什么。”
Aaron心里明白,冥王不会对自己动杀手,毕竟结界是自己设的,要是施术者死亡,结界就会消失,这道理冥王也懂,Aaron知道自己很安全,所以才放心地把冥王这个危险人物安排到自己身边。
不过,他刚刚伸手过来想干什么?
Aaron满心疑惑地躺下,躺下没多久,又沉沉睡了过去。
冥王偷偷勾上Aaron温热的手。
Aaron的手紧了紧,无意识地牵着冥王喃喃道:“苍……”
Aaron感觉怀里暖暖的很舒服,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抱过一个人,印象中好像是个男人。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呢?
Aaron的记忆中凭空断了一截,所有往事都烟消云散,太深刻的感情始终留下了一些无法磨灭的痕迹,总有一些话语,一些情景,一些碰触不经意地钩起一些边边角角,飘渺不定的画面浮现出来却又总是模糊不清。
Aaron不想放手,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怀里的触感,温度,暖暖的气息。他又抱紧了些,好像只要这样做,就能把失去的记忆找回来一样。
“白龙。”冥王说,“你醒了就放开我。”
Aaron半梦半醒还没反应过来。
可能搂着人的感觉很舒服,Aaron又睡着了。
冥王偷偷环上Aaron的腰。
闹钟看不下去了,不甘寂寞地响了起来。
Aaron抬手按停闹钟,搂上冥王想睡回笼觉。
“再睡,就迟到了。”
“哦……”Aaron揉揉眼,等看清怀里的人时,宛如被泼了盆冷水,从头寒到了脚。
“呃你你你?!!”Aaron触电般弹起。
冥王衣冠不整,紫色的长发散在床上,几缕绕过胸前,睡衣扣子还开了几个,仿佛刚被人蹂躏过地凌乱。
“白龙,你终于醒了啊。”冥王支起身子,幽幽望着Aaron。
“你都干了些什么?!”Aaron偷偷瞄向自己敞开的衣服,裤子……还好,裤子还在……
冥王慵懒地笑笑:“我这个高级抱枕很舒服吧?”
“什么?”Aaron的思维瞬间短路。
“你抱了人家一个晚上。”冥王妩媚地把胸前的长发拨去脑后,“事情做过就不想认了?”
Aaron震惊地盯着冥王,视线往下,冥王的下半身还裹在被子里。
“你要负责哦。”冥王觉得太有意思了,捞高被子挡着胸,可怜兮兮一副受害人的样子。
Aaron差点吐血:“我我我……这这这不可能!不可能!!”
冥王差点笑喷,这只白龙居然那么好骗,太好玩了,哈!脸都红到脖子根了!
Aaron趁冥王不注意,一把扯开被子。
冥王还穿着睡裤,床单上也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哈,你是不是想找精唔……”一个枕头砸在冥王脸上。
达克瀚准备早餐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沙发那边传来的低气压。
Aaron黑着脸,一口一口吸着烟。冥王苦着脸,远远坐到沙发另一边。
赛尔也感觉到,那边沉默的俩人正在散发出不同寻常的气场。
或者说……杀气……
准确说,是Aaron腾升起的杀气……
餐桌上气压极低,赛尔匆匆吃完,逃似的出门了。
Aaron在上班之前去探望了一下苍。
苍和斯利亚衣着整齐地昏睡在一起。
当Aaron轻轻捞起被子,见到苍的大肚子时候,满脸诧异。
昨天好像还没那么大的啊!难道……
瞄向斯利亚,看着斯利亚憔悴的样子,Aaron懂了。
“快生了。”冥王倚在门边,“也就这几天吧。”
“哼!”Aaron给苍掖好被子,黑着脸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砰一声,门关上,Aaron上班去了。
达克瀚好奇:“你们吵架了?”
冥王羞涩地笑了笑。
胚胎吸收了神族的力量,成长得飞快,腹部容量跟不上胚胎的成长,皮肤越撑越薄,腰被挺成了弧形。
透过硕大的肚子,能看到里面的胚胎在动。
赛尔和Aaron不约而同地请了几天假。
大家都等着那一刻。
那一刻来得很快,就在第二天的下午,苍开始阵痛了。
这是苍那么多天来第一次清醒,浑身是汗地捂着肚子哀嚎。
正当众人忙进忙出的时候,斯利亚也捂着肚子倒下了。
“好疼……好疼啊……”斯利亚满头冷汗。
达克瀚脸色一变:“差点忘了,刻印奴隶会分担主人的痛苦,苍在疼,他也在疼啊。”
公寓里一下子躺倒两个男人。
赛尔和达克瀚在卧室里照顾斯利亚,隔壁房间内,Aaron和冥王正忙着对付苍。
阵痛越来越厉害,苍哀嚎得越来越大声,血水染红了床单,男人又如何能生孩子呢?
办法只有一个。
冥王咬破手指,以血为墨在苍的胸膛上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咒文,等最后一笔勾勒完,哀嚎的苍彻底安静下来。
“你对他做了什么?”Aaron急道。
“封了他的感官,麻醉而已,要不然你怎么动刀子?”
Aaron长叹一声,从箱子里取出手术用具。
他曾经想过很多种办法,希望能用一些不痛苦的办法解决肚子里的麻烦,可冥王确实说得对,要等生的一刻那东西才会实体化。
现在,那实体化的胚胎,似乎感觉到来自外界的威胁,动得更厉害了……
另一房间的斯利亚也不好受。
苍被麻醉了不知道疼,而斯利亚没有。
斯利亚作为刻印奴隶硬生生地分担了苍的痛苦,苍安安静静昏睡的时候,他却哀嚎得越来越大声,就像自己在生孩子一样。
床单凌乱,被子早已汗湿。
“他的身子好冷……怎么办……”赛尔搂着斯利亚,不知所措地望向达克瀚。
达克瀚想过喂镇定剂或者止痛药,但斯利亚的痛楚来自苍,无论吃什么药怎么治疗都完全没用,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伤,只是单纯地承担痛楚罢了。
电暖袋的灯终于灭了,达克瀚拔下电源,把电暖袋塞到斯利亚怀里。
那边房间,Aaron的刀子滑落,这边房间,斯利亚吃痛猛地惨叫一声。
“赛尔,你去找条干净的毛巾。”达克瀚吩咐,“给他咬着。”
赛尔刚松手,斯利亚像是滚水中的虾,捂着肚子翻腾不休。
斯利亚作为天界将军,常年征战,大伤小伤都受过,这种没有伤口的疼痛无疑就是种酷刑,连治愈魔法都无效,苍疼多久斯利亚也得跟着疼多久。
他这一刻,是否后悔成为苍的刻印奴隶?
达克瀚叹了一声。
斯利亚晕了过去又硬生生被疼醒,翻来覆去的痛楚使他喊哑了喉咙。
赛尔拿着毛巾,塞进斯利亚口中,凄惨的嚎叫变成了闷闷的呜咽。
“应该快了,再坚持一下。”达克瀚抱紧了些,赛尔也挤过去,一人一边紧紧搂着痛苦的天使。
那边房间,Aaron脸色铁青地望着肚子里的东西。
确实是个婴儿,只是头上多了小小的角,身侧多了些昆虫般的节肢,细长的节肢四处穿插,已经刺破了苍的内脏。
苍的手腕上绑着Aaron的一缕发丝,发丝被封印锁着,正持续地散发魔力填补着苍,使他不至于虚弱而亡。
魔胎吱吱乱叫,睁着血红的小眼睛狠狠瞪着眼前的男人。
Aaron伸出手,冥王一把握停他:“别动,我来。”
冥王咬破手指,弹出几滴血,血液落在魔胎身上,呼啦啦地烧出一些血洞。
“吱吱吱吱!”魔胎吃痛,狠狠瞪着伤害它的紫发男人。
“你站远点。”冥王朝Aaron说。
Aaron站开一步。
“再远点。”
Aaron又后退了一步。
冥王这才朝魔胎伸出手,只见眼前一花,魔胎张开节肢弹了出来,攀在冥王手臂上张口就咬被咬的位置瞬间蔓延开一片青紫,看来用不了多久,这个手臂就被溶解废掉了。
魔胎咬着不放,眼看扩散出去的青紫又慢慢地消散,最后消失恢复正常的肤色时,那对血红的小眼睛终于露出了一些惊恐。
冥王伸手掐在魔胎脖子上,用力一握,啪嚓一声,魔胎挣扎了几下,终于四肢无力地瘫软下来。
“好了。”冥王拾起手术刀,在魔胎身上刻出一些咒文。
某大厦里。
赵高愤怒地一扫桌子。
啪嚓嚓,名贵的花瓶杯子落地粉碎。
“失败了!胎儿没了!”
就刚才的一刹那,他听见了来自魔胎最后的嚎叫。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杀了它?!
“赵先生,你冷静点哇。”廖先生擦着汗,心疼那些破碎的古董,“不就一个胚胎嘛。”
“你懂什么!千百年难得孕育的魔胎啊!唉!可惜啊!”
“魔胎是神魔混合体,拥有强大的力量。”子浩双臂环抱在胸,懒懒地倚着墙,“不错的容器,难道你想借胎重生?”
赵高不答,岔开话题:“子浩,过几天贺老谈合同,你也跟我一起去。”
“好。”子浩垂着眼,识趣地离开了房间。
廖先生木木地站在旁边,似乎在回味刚刚子浩说的话。
赵高:“没你事了,你也下去吧。”
廖先生这才回过神,一脸谦卑地退下了。
赵高慢慢踱到落地窗前,把一张画有符文的纸朝前一丢。
纸张穿透玻璃,崩散成无数小纸片,像雪花一样向城市飘散开去。
可惜,赵高忽略了一个问题。
魔胎并非孕育在女人体内。
而且有一个让他咬牙切齿的人,觉察到他的心思,在未来的日子里成为他强大的阻力。
赵高将会后悔,当初把冥王给召唤过来。
魔胎已经化成一滩黑水,像果冻一样浮在空中,冥王正虚托着黑水往矿泉水瓶子里灌。
很快,瓶子满了。
“再来一个。”
又一个空瓶递来,冥王接过,继续灌。
“你这是在干什么?”Aaron拿起黑乎乎的瓶子摇摇,“这水有什么用?”
“墨水,你看不出吗?”冥王笑道。
黑果冻足足装了三个瓶子才装完。
“墨水?”Aaron觉得有点儿好笑,“高级人就是用高级的东西啊。”
“嗯,我是高级,那你呢?”冥王回了一句,“你不高级,那就是低级啰?”
Aar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