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之曙光作者:胭脂藤- 第133部分

　　
　　「如奥西多所说，迦德塞的战士们已开始向王国的西方边境集结，但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黑龙昆拉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遗憾，他的视线穿过荒蛮的海崖，定格在远方一道最为巨大的黑炎之柱上。「诸位请看——即使现在突破石脉天险，大军压境，那里也已经是一座不可靠近之城。」
　　
　　那如同高墙般的黑焰环绕下，凌霄他们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了城池的轮廓。再结合他们此刻的方位粗略一判断，所有人几乎都不敢相信他们的眼睛。
　　
　　“泰勒斯在上！是余烬城！余烬城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矮人法师杰奇抖着他那对眉毛，连连惊声道。
　　
　　数天前的黄昏时分，迅风小队在进入地下城之前，还曾远远目睹过夕阳余晖下的这座血色之城。
　　
　　哪知当他们逃出生天，再回首时，环绕余烬城周边的深谷中，已经升起了如此众多的黑炎之柱，这些黑暗能量最终又汇成一体，变作了一道与世隔绝的屏障，将整座城池封锁在内。
　　
　　这些还不算，得知联邦迦德塞王国开始集结军队，战争的步伐临近，一连串的消息如同狂风骤雨，砸向了迅风小队的成员！他们竭尽全力，一路追寻巨龙的踪迹，都只为了阻止情况的进一步恶化，但很明显，现今的局势超出了每个人之前的预估，一个更为巨大的风暴已然形成！
　　
　　这风暴将席卷整片大陆——
　　
　　冥冥之中，迅风小队里无论谁，无论他们属于哪个种族，在这一刻都有这样一种明确的预感，他们都仿佛听到了历史发出的滚滚浪潮声。
　　
　　在这股浪潮之中，渺小的个人与单个小团体的力量，他们能做些什么？他们又该做些什么？当队员们无一不陷入深思的时候，黑龙昆拉和他的几位同族，却并未留给小队太多的时间。
　　
　　「阿娜丝，埃利奥特——」昆拉语调平稳，声音清晰，「眼下情况紧急，吾等必须先行一步，尽快穿越黑石海峡赶回龙岛。」
　　
　　没有过多停顿，埃利奥特与阿娜丝两人同时点下头，而其他的普雷恩斯们，也一一向此时的队伍众人致意道别。猛烈的气旋升起，小队周边再次飞沙走石，凌霄他们不得不向后退了一些，而巨龙们拍打双翼，面向那片狂暴的怒海，一个一个，很快又如来时般，逐渐远去了。
　　
　　这时，留在原地的埃利奥特、阿娜丝两人，正和队长曼蒂及哥达尔轻声交谈着什么，剩下其他人则面面相觑。之前奥西多嘱托埃利奥特带他们前往龙岛时，队员们也都听到了。但是眼下，却还有件让他们为难的事摆在眼前。
　　
　　“莫林，你要跟着我们继续出发吗？”一向脾气最温和的凌霄，这次态度却十分直接，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而原因却很简单，他看到了莫林黑色的眼睛中，所流露出的那股极端强烈的渴望。
　　
　　这个一度居心叵测的狡猾盗贼，在跟随队伍的连番战斗中，以自己的双眼，不断刷新着各种各样的认知，不断见识到世界更为广大绚丽的一面。这样前所未有的冲击，足够一个人从根本上动摇，并作出改变。
　　
　　最初来到泰拉大陆时，凌霄自己便曾经历过这样的心路历程。
　　
　　比如莫林不再无时无刻策划着逃跑，不再总是低着头，以鬼鬼祟祟的目光刺探每一个人，当队伍进入战斗时，为了避免拖累别人，她还会机灵地寻找安全的隐蔽地点躲起来，而不是以队员们的身体作为挡箭牌，缩在他们身后。
　　
　　这些细微的转变，可能连本人也无从察觉。
　　
　　“埃利奥特大人，阿娜丝大人，你们看——”被凌霄抢先了一步，副队长矮人哥达尔这时抖了抖胡髭，转向两位普雷恩斯问道。
　　
　　“如果莫林愿意，我们当然没问题。”和善地笑了下，埃利奥特就做出回应。以巨龙们豁达宽厚的胸怀，他们还不至于连一个小女孩都无法接受。
　　
　　“喂，小鬼，你都听到了？”哥达尔的脸上虽然还是凶巴巴的，但这位副队长的声音里，已经流露出了一股喜滋滋的味道，“你愿意跟着我们前往龙岛吗？”
　　
　　“我……可以吗？我真的可以跟着你们吗？”愣了有好一会儿，莫林似乎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见到她这副不再是装出来的模样，队员们都发出善意的笑声，然后纷纷点头。虽然他们对于莫林的感觉，至今仍然十分复杂，但一个女孩儿，小小年纪就沦落成一名为人所不齿的盗贼，除非天生堕落，明眼人都能看出——这背后，必定充满了不为人知的复杂原因。
　　
　　而见惯了人情冷暖的莫林，她当然知道刚才众人踌躇的原因在她。前一刻莫林还担心得要命，因为对于迅风小队而言，她就是个毫无用处的累赘，如果这些人扔下她，就这么离开了，她该怎么办？
　　
　　再回到身后那片阴暗的丛林吗？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让莫林说什么也无法接受，就如同见过阳光的人，再难以忍受黑暗一样。灰棘森林不是莫林的家，从很久以前开始，莫林就已经没有家了。对于那片丛林的一切，她再没有任何归属感或留恋。
　　
　　“请……请让我跟着你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林没有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
　　
　　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将所有真实的感觉与心情都埋藏在心底。在诡谲莫测的灰棘森林中，这即是生存法则。这法则教会了莫林，向他人袒露心迹，便意味着背叛和死亡。
　　
　　但这一刻，莫林哭得满脸眼泪和鼻涕泡，一张脸涨得通红，整个人都像是喘不过气，她终于将深埋在心底的愿望一鼓作气，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我想……我想离开这里，离开这片森林！求求你们，带我走吧！”
　　
　　见莫林哭得打嗝，简直快要上气不接下气，众人都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小队治疗师菲亚赶紧上前，为莫林施加了一个心灵安抚。在魔法的微光中，脸上还挂着泪珠的莫林，便逐渐安稳地睡着了。
　　
　　阿娜丝与埃利奥特来到悬崖边缘，在永恒之星的照拂下，他们再度变为巨龙形态。
　　
　　「来吧，我的朋友们，准备出发！」银色的巨龙回过头，向迅风小队的众人发出召集。
　　
　　而黑龙昆拉的力量仍在持续，这让队员们不必费心猜测，就能明白埃利奥特那声鸣叫的含义。
　　
　　由兽人科里驮着陷入沉睡的莫林，所有人纷纷登上了巨龙的脊背，待到他们坐稳，阿娜丝与埃利奥特便迎着猛烈的海风，向整片波涛汹涌的深蓝色洋面，一路发出嘹亮的高歌，俯冲而下！
　　
　　　



173

173、　
　
　
　　
　　泰拉的巨龙是属于天空的王者；能够抗衡怒海波涛；到达那座传说之岛的，也唯有普雷恩斯们自身。眼下，黑龙阿娜丝与银龙的埃利奥特，正一前一后；迎着海风，滑翔于这片深蓝之海的洋面上。
　　
　　怒海的波涛声震耳欲聋，巨浪与巨浪拍打撞击在一起，白色泡沫四散飞溅，被高高抛到天上，场面壮观极了。
　　
　　在整段旅程开始的时候；巨龙背上，迅风小队的成员们还能够看到海岸边；零星的黑色礁石点缀在怒海汹涌的波涛之中，他们将穿越的这片凶险海峡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在距离海面以上数百米的空中飞驰，尽管队员们都伏低了身体，仍旧不时会被那些在空中四溅的飞沫打湿，周围海风的呼号声越来越急，天色也逐渐变得灰暗，海面上开始有雷电划过。闪电照亮了远处，也让队员们看清那些于海平面不断上升，呈巨大漏斗型的狂暴风旋。
　　
　　「大家抓紧，马上要进入风暴区了。」队员们的脑海中，埃利奥特的叮嘱声也直接响了起来。
　　
　　凌霄他们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所有人都紧紧抓住了身下巨龙的鳞片。当雷暴越来越密集，狂风像刀子般割在小队成员的身上时，队伍的前方，出现了两道声势惊人，直径超逾百米的风旋。与此同时，阿娜丝与埃利奥特开始侧转身躯，准备向那两道风旋的间隙直直穿越过去！
　　
　　尽管普雷恩斯飞行的速度如风驰电掣，但进入风旋间隙的那一瞬间，龙背上的小队成员们，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无与伦比的吸力。周围除了哗啦啦，轰隆隆的可怕噪音外，什么都听不清，也什么都看不清，猛烈的暴风雨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噢噢噢！我要飞起来了——！”体态轻盈的矮人法师杰奇五官皱成一团，他叽里呱啦大叫着，手臂却死死抱着一片龙鳞，双脚逐渐离开龙背，第一个飘了起来。
　　
　　而一旁的凌霄如果没有被罗勒及时拉住，估计也要步杰奇的后尘。
　　
　　被冰冷腥咸的雨水浇了个透，好在风暴巨大的牵引力没有持续太久，众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就又被眼前的一幕震得失去了言语。
　　
　　穿过那两道风暴的间隙后，迅风小队的面前，出现了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的漏斗状风旋，这些将海水抽吸到高空，再转化成猛烈暴风雨的海龙卷，就如同撑起天空与海洋的支柱，遍布在阴云笼罩，波涛汹涌的怒海之上。
　　
　　“泰勒斯在上！难道我们要穿过这些全部？”矮人杰奇抽了抽他湿漉漉耷拉的眉毛，一脸苦相。
　　
　　而身为普雷恩斯一族的埃利奥特与阿娜丝，很快就以行动肯定回答了杰奇的疑问。
　　
　　一黑一白，两头巨兽尽管身躯庞大，却又异常灵活矫捷。比风更快，比闪电更迅猛，眨眼间，就从原来的海面上疾行飞掠到了千米开外，巨龙强壮而优雅的身姿，不断侧转，翻腾，不断在一个又一个暴风龙卷的间隙中穿梭。
　　
　　「我们快离开风暴区了，各位再坚持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埃利奥特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而晕头转向的小队众人，早已经分辨不清方向。雷暴阵阵，就在他们耳边炸响，闪耀的电光令人眼前发白，狂风过后又紧接着暴雨，仿佛无穷无尽。众人能坚持到现在，都只是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死命抓紧了他们手下的龙鳞不放。
　　
　　就在埃利奥特出声后，果然没用多长时间，除了声势浩大的浪潮声外，众人身边所有毁灭性的力量，都似乎渐渐止息了下来。
　　
　　无论埃利奥特或是阿娜丝，经过暴风雨洗礼，他们身上的鳞片都散发出了莹润的光泽。而迅风小队众人，却一个个都像从水里刚被捞上来般狼狈不已。
　　
　　直到这时，队员们才气喘吁吁，如释重负。他们放松了手下的力道，呸呸吐着嘴里苦涩发咸的海水，又抹了把湿漉漉的脸，然后所有人才终于有时间观察风暴过后，他们周围那片怒海的景象。
　　
　　站在巨龙宽广的脊背上，看清面前的一切时，队员们几乎都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冷气。
　　
　　“即使最坚固的船只，也无法穿过黑石海峡的三道湍流。”扶着罗勒的手臂站直了身体，凌霄也跟着其他人一起，情不自禁发出了一声叹息。他所说的，正是许多流传至今的泰拉风土典籍中，均有记载的那么一句话。
　　
　　此时此刻，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对这一记载有了无比真切的认识。
　　
　　如果说刚才巨浪滔天的海面上，那些海龙卷是摆在明面上的危险，那么现在他们身下，由无数湍流构成的巨大海洋漩涡，就仿佛某种更加深沉恐怖的威胁，让人打从心底感到畏惧。
　　
　　波涛不再漫无目的地相互碰撞，掀起巨浪，而是仿佛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拉扯着，搅动着，变成了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庞大涡流。而洋流越到中央，海面的颜色便越发深邃，蓝得近于黑色。
　　
　　这样从蓝至黑过渡的涡流，队员们站在龙背上远眺，由近及远，总共可以看到三个。
　　
　　巨龙飞翔在这片海域上，对比两者的体积，无论阿娜丝或埃利奥特，在底下那深蓝发黑的诡异涡流映衬下，都如同恢弘磅礴的画卷中，突兀出现的小小点缀而已。
　　
　　「黑石海峡的三段涡流，它们的吸引力，足以让任何船只沉没。」埃利奥特向队员们耐心解释着，然后又特意补充道：「接下来，我和阿娜丝会尽量拉开与海面的距离，但大家还是要务必小心！因为这些暗流底下，潜藏者许多凶暴的猎食者。」
　　
　　队员们听得咋舌之余，为了慎重起见，纷纷又重新伏低了身体。
　　
　　埃利奥特与阿娜丝同时发出了高亢的吟叫，他们拍打着宽阔的翼展，猛地向上拔高了数百米，才开始正式穿越第一道海峡涡流。
　　
　　呼呼的风声中，从外圈越来越接近漩涡的中心，包括龙背上的迅风小队成员们，都能感受到一股越来越强大的吸引力，正拖着他们往下坠。无论黑龙的阿娜丝，还是银龙的埃利奥特，都加重挥动翼展，有意与这股吸力抗衡，尽力向着外圈飞行。
　　
　　但事实是他们所有人，都被这股看不见的巨大吸引力牵拉着，越来越靠近了涡流墨蓝色的中央地带。
　　
　　“杰奇！”眼看那名矮人族的大鼻子法师一不小心，又呲溜一声，差点从埃利奥特背上滑了下去，他的兄弟费奇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杰奇的手腕，“抓紧了，别松手！”
　　
　　说着，在巨龙肩颈处，仅用单手抠住一片龙鳞的费奇，抓着他手下晃晃荡荡的杰奇，在其他人的帮忙下，总算有惊无险地回到埃利奥特的背上。
　　
　　说时迟那时快，墨蓝色的涡流中，突然哗的一声，破水出现了一张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口。那张布满鱼鳞和锋利尖齿的巨口越升越高，短短的瞬间，竟然就几乎到达了刚才费奇与杰奇遇险的方位！
　　
　　埃利奥特见状，立即大力振翼，卷起了持续嗡鸣震荡的风刃。那怪物的坚皮被切开了好几道口子后，才终于知道厉害，马上调转了方向，高高腾跃而起的庞大身躯轰隆一声，溅起庞大的水花，重又隐没于湍急深沉的洋面以下。
　　
　　惊呆了的小队众人这才看清，那只早就打着埋伏，袭击他们的怪鱼的尊容——狭长的身体起码有近百米，浑身都是黑白色条纹状的鱼鳞，也许是为了适应这片漩涡，它进化出了细长又柔软的体形，充满爆发力的身体，甚至能弹射数百米的高空中！
　　
　　“这怪物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发现我们，一路跟着咱们准备伺机而动了……”眼见这一幕发生的小队副队长，红头发的矮人哥达尔喃喃道。
　　
　　一想到这片看似没有生命能够存在的可怕涡流中，还不知有多少这样的怪家伙时刻在底下虎视眈眈，每一个队员就都一阵发寒，背后凉飕飕的。
　　
　　这时，阿娜丝与埃利奥特又双双爆发出了龙吟，在此之后，巨龙矫健的身姿便又向着高空攀升。所有人身上，那股拖曳下坠的拉力都不由得一轻，黑龙与银龙，以及巨龙背上的迅风小队全员，渐渐就离开了那段最危险的漩涡中心带。
　　
　　阻碍的力量一旦减轻，以普雷恩斯的飞翔速度，眼看就立即要离开第一道海峡涡流的范围。他们的前方，第一与第二个漩涡在那里交汇。它们的流向相逆，两股力量不相上下，又彼此抵消，恰恰造就出了一片相对稳定的水域。
　　
　　正当队伍将要抵达这片海域时，他们身下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立刻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