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好松平雪。
松平雪第一百零八遍地看著松平忠辉写给她的信。
又过十天了,她好期待他送来第二封信,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她寄的发丝。
天——她好想他哦!
她手中的信纸突然被人抽走,她怔著脸抬头,就见到伊达优子伫立在她眼前,眼神冷冽净是残酷的恨意,她怔了一下,站起身,伸手想抢回信纸。
伊达优子却闪过身,小雪没抢回信纸,有些不悦地开口:
“你做什么,还我!”
“哼!”伊达优子呼声冷笑,将信纸高高举起,然后在她眼前,残忍地将信纸揉成一团。
“啊——你怎么可以……”松平雪的心揪紧刺痛,她扑上前想抢回信纸,伊达优子却使力将她推倒在地,她吃痛一呼,眼神沉冷地瞪著她。
伊达优子勾出一抹冷笑,将那一团信纸抛出去。
松平雪爬起来,跑向信纸,伸手才要将信纸捡回,手却被伊达优子狠狠踩住,她痛得掉出眼泪,但手仍不肯放开抓握到的信纸。
“啊——”
伊达优子恶狠狠地踩蹂著她的手背,她痛得尖叫哭泣。
“哼——这信有什么好看的?你真以为成为松平藩主的专属游女,就能一飞冲天吗?告诉你,别痴心妄想了,我才是那唯一的松平藩主夫人,你懂吗?”
松平雪忍住泪水,转头冷寒地瞪著高高在上的伊达优子。
“我不是游女!”
“不是?那你是什么?小妾吗?”伊达优子仍不移开脚,嗤笑出声。
“呵——当不当小妾还得由我作主呢!”
她开口对她说出更残忍的话。
“你以为将军对你的宠爱能持续多久?你可能是温练技术高手,让他心魂神迷才会对你著迷,但那能维持多久?你知道五年前上总介到仙台时跟我有过一段情吗?那时我们同样的火热,他对我可忘情不了。我才刚来这的那七天,上总介常瞒著你偷偷与我幽会,他对你早就厌倦了!”
“你骗人!”
松平泪水潸潸流下,心里的质疑却愈来愈大。
她也叫他“上总介”?他说那是只有家人才知道的乳名,为什么伊达优子会知道?
他们之间真的有过什么吗?
“我骗人?那你说,为例么自从我来了上总介就不吃你准备的料理?而且这次为什么只回信给我?”
伊达傻子得意地拿出怀里的信,挥动著信封,骄傲地说著,“这可是刚才信差送来的呢!”
松平雪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想看清那信封上的字迹是不是松平忠辉的。
“想看是吗?”伊达优子挪开了脚,大方地将手中的信给她。“呐,你看了也好,这样才会死心。”
松平雪颤著手打开信封,抽出信纸,那信上的每一字一句都将她打入地狱深渊之中。
优子
我收到你送来的发丝了,我终于可以入睡,回去之后,我会尽快提出结婚申请。对不起,让你久等了那么久,松平雪那边,我会妥善安排的。
爱你的上总介
这字的确是他的——伊达优子将信抽回去,松平雪坐在地上,心痛的无处躲藏。
为什么?
为什么他也跟她要发丝?他出征前说要申请结婚许可的事,其实是想摆脱她的吗?安排她,又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为什么?
伊达优子见她眼里的哀伤,明白自己的计谋得逞了,她更加油添醋的说:
“唉!我本来也跟上总介说,他仍可以纳你为妾,可他怎么都不答应,直说那太对不起我,而且他跟你只是玩玩而已。他还笑说,他怎么可能会爱上一名『秽多』呢!你明白了吧?
同样身为女人,我当然是帮著你的。毕竟,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呢?我肚量很大的,只要大伙和和气气的相处就没事,只是啊……唉——上总介不肯呐!他在会津已经跟我多桑提及婚约了,你呢?嗯……我看这样好了,我给你一些旅费,你快些离开,否则……我真不知道上总介会如何『安排』你呢!“
松平雪一直坐在那,像失了魂般有股不知何去何从的迷惘,不哭不怒也不笑的令人心酸。
她什么都没有了,连肚子里的孩子……
他说爱她的啊!那也是谎言吗?
全部都是假的吗?
“你在做什么?”
谷川芳子突如其来的爆吼吓住了伊达优子,她眼神飘忽地不看一脸沉冷的小仓霞,那女人令她心里乱发毛的。
谷川率先走进后院,见松平雪坐在地上,她担心地冲上前,心急问著
“小雪,发生了什么事?”
松平雪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死气沉沉地盯著远方不知名的小点,像个没有灵魂的躯体。
“小雪?”
小仓霞眯了眼瞥见松平雪身旁的纸团,她动作快如疾风,咻地一挥,直接将随身带著的小刀抽出抵住伊达优子的喉间。
“你对她说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说出事实而已。”她吓得快哭出来,这女人是怪物吗?
“小雪?”谷川芳子像听见她说了什么,凑上耳,焦急地叫她。
片刻之后,她才听懂松平雪的话——
“我要见他,我要听他亲口说,我要他说……”
第八章
松平雪失踪了
松平忠辉风尘仆仆的回到江户松平藩里,迎接他的竟是这个青天霹雳的消息。
一下马没见到小雪来迎接,他就觉得事有蹊跷,一进门见到吉村等人脸上怪异的神色,他更起了疑心,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事。
“你们再说一次!?”
松平忠辉暴躁震吼出焦急,把所有人震慑住了。
“将军,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小笠原同样一身尘灰,沉著脸劝诫。
松平忠辉冷寒地怒瞪他一眼,开始盘问起事情的经过,不可能好好个人会凭空消失的。
虽然内心焦急恐惧不安,但他仍沉著地分析著吉村、谷川和小仓三人的话,想试图找出线索。
谷川把那天在后院发生的事说出来,语末还冷眼瞪向伊达优子。
“信?她看完信说要见我?”
“对,可是那封信,将军不是写给她的——”谷川芳子有些埋怨的说著,话还没说完,就被将军吼得耳膜轰轰大响。
“不是给她的,会给谁!?”
讲到这他更火,就是小雪迟迟没回他第二封信,他才会不安地尽早赶回来,结果——
谷川芳子被吼得有一段时间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她苦著脸掏著耳。
小仓霞细心回想一下,找出事情的缘由,她飞身抽出离她最近的小笠原的长刀,再次抵住伊达优子的脖子,沉冷著脸,眼里全是肃杀的寒气。
“啊——”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震吓了所有人,伊达优子尖叫哭嚎地抖著全身。
“你做什么?大胆!”伊达政宗护女心切,抽出长刀亦抵上小仓霞的颈项,却吃惊地发现小仓神色未变,反而更向前施力。优子的颈子没有任何伤痕,反倒是小仓的颈上已出现一丝血痕。
松平忠辉头痛地上前,才想制上小仓霞的行为,没想到她在此时开口。
“说!”
“呜……我……我要说什么?”伊达优子吓坏了,哭出声,连颤抖都害怕刀子会伤了自己。
这女人果然是怪物,身手极快又喜欢没事就拿刀抵人。
“说实话!那信是不是你拿走的?”小仓霞冷冷地问,手中的刀丝毫不松手。
“我没——呜……”她脖子上的刀压进她肌肤里了,她失态地大哭出声,尖叫求饶。“是!是我拿走的!你别杀我!求求你……呜……”
“优子?你——”伊达政宗收回长刀,皱眉地看著女儿。
他向来教她要脚踏实地的,她怎会……
伊达优子哭声断断续续地全盘道出,是她买通信差,将松平忠辉送给雪的信拦截,然后找到懂得模仿字迹的人,将信里松平雪的名字改成她自己的,于是就成了松平雪那日所见的信。
她哭著说完全部经过,伊达政宗第一个怒吼责备。
“优子!你真是胡闹啊你——”
“呜……我好恨呀!原本该是我的,为什么这一切会落入一个小秽多的身上?啊——”
啪——
伊达政宗用力甩她一个耳光,将她甩飞在地,他紧握住拳,气抖了身。
“我是这样教你的吗?身分阶级又如何,你怎么会如此愚昧地否定一个人的生存权利?”
伊达优子指著热烫的脸,呜咽哭泣,眼里的恨意仍深刻存在。
小仓霞收回长刀,转身以武士之姿跪在松平忠辉身前,俯身自责。
“小仓没有尽到保护小雪的职责,小仓愿意以死谢罪,请藩主恩准。”小仓霞拱手将长刀奉上。
松平忠辉内心杂乱焦虑,只要想到松平雪可能发生一丝丝的危难他就克制不了想杀人的冲动。
他快速将小仓霞手中的长刀高举起来,小仓霞毫无临死前的惧意,俯下头,等待处决。
没想到此时竟是伊达政宗和小笠原勇之助同时替她求饶。
“松平主,卖老的一个面子,饶她不死。”伊达政过弯腰请求。
“将军,饶了小仓吧!现下,最紧急的该是寻找小雪啊!”小笠原跪在小仓霞身旁。
顿时,所有人皆跪身替小仓霞请命。
松平忠辉眯了眯眼,青筋浮跳地咬牙忍气。
当……
他愤懑甩掉长刀,转身背对著所有人,昂扬颀长之躯,铿锵开口:
“下令全国忍者查探出小雪的踪影,黎明之前,我要得到消息。”
“是!”所有松平藩武士一致领命,紧急动目所有忍者。
“小笠原、小仓!你们起来吧!我还要籍助你们替我寻找出小雪的下落。”松平忠辉沉声说著,接著转回身看著他们,第一次,他动用了秘密组织。
“小仓!开启组织之轮,听命于我,为我效忠。”
松平忠辉沉冷地说著只有他和小仓霞明白的话,小仓霞肃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俯身领命。
“是——天神之社,以尊之命,效忠于尊,至死方休。”她沉声说出对组密语,然后突然闪身消失在大厅里。
快得令人产生错觉。
小笠原等人瞪大眼,看著小仓霞原先跪著的地方,此刻却空无一人。
松平忠辉这时又说出令人惊讶的命令。
他转身面对谷川芳子,就见平日活泼性急的谷川芳子突然大转性格,同样沉冷著肃穆神情,蹲跪在地,等候指示。
“谷川,我在此命龙虎出石,神灵再现,尊我号令,此时此刻。”
“是——神龙灵虎再现生命,赐与力量,降伏于尊,此时此刻!”
谷川芳子同样说著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密语,咻一声黑影一闪,消失无踪。
眼见这一幕,伊达政宗才知道他本将与什么神龙之尊的权势之人结亲。
松平忠辉并不想解释他和小仓及谷川之间的对话。
此刻,他只想用尽一切力量,将小雪安全地找回他的身边。即便秘密组织被御一门人知道而招致杀身之祸,他也在所不惜。
她千万不能有事!
千万不能!
松平雪此刻到底身在同处?
其实这个问题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松平雪待在半个月来被禁锢的小房间里走来走去。
一个月前,她偷偷离开江户松平藩,为的就是想见到松平忠辉一面,想听他亲口的解释。
结果,她才出家门没多久就被人绑架带走了。
她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谁?为何绑走她?也不知道他们要带她到哪里。
只知道开始的前半个月,他们一直在赶路,而她则因为身体不适,醒来就吐,吐完就昏睡,整天昏昏沉沉的,他们之中有人大吼,有人嫌她脏,有人则叹气摇头。
半个月之后,她就被带进这里,唯一看得见外面的是在高墙上的小窗口。
房间虽小,但还称得上乾净舒适,每天还有一名侍女会来服侍她生活起居。
她曾试著想跟那名侍女沟通,但那女孩却是个哑巴,根本无法与她对谈。
日子就这样无聊地过了,虽说是被绑架,但她连头目是谁都没见过,而且她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刑求。
可能是她腹中的孩子在保护母亲吧!
是的,她怀了松平忠辉的孩子。
算一算,应该怀有四个月的身孕了。
早在松平忠辉要出征之前,她就察觉自己有了身孕。
她一直想告诉他,可是在发生小笠原和伊达优子的事之后,她反而不敢说出口,只是每天小心的育孕著腹中的小生命。
“身分”让她害怕孩子的未来命运。
她可以一辈子没名分的跟著松平忠辉,却无法让孩子成为没身分的“秽子”。
她曾亲眼儿过一名秽多的孩子,在街上是如同遭受到残酷的戏闹和责打。
她不要她的孩子过这样的生活。
松平雪停下脚步,轻抚上开始圆突的肚子,眼神慈爱宠溺。
她和上总介的孩子一定很可爱!不知道是不是像父亲一样,是个脾气倔强的小伙子!?
上总介……
她思念著他,深爱著他,好想再见他一面,好想从他口中证实一切。
她打定主意,如果伊达优子所言属实,她就会带著腹中的孩子,安静地退开。但如果,诚如松平忠辉承诺爱她的誓言,那么她深信松平忠辉决不会让她和孩子受到一丝丝委屈的。
房门突然被打开,松平雪回身等著侍女走进来。
每天,她就只有这短短的一柱香时间,能到屋外散步呼吸空气。
可是进来的不是平日照顾她的侍女,而是一名高壮而神色危险的男人。
松平雪伫立在窗口,冷静地盯视这名陌生的男人。
他很高,大约与松平忠辉同高,却没有松平忠辉的壮硕,而是较为削瘦的体型。一身黑衣夹脚鞋袜,长发散乱微卷地随意扎绑在后,五官称得上是英俊。
危险、邪恶和冷美是他所散发出来的气息。
不像松平忠辉那般散发出狂傲、暴躁却沉冷的刚毅气息。
这男人让她害怕。
不自觉的,她微微退了一步,手保护性的圈住圆胖的肚子,冷静地等待。
阿部惊羽将她从上至下打量了一回,眼神回到她那对显露恐惧又强忍冷静的大眼睛时,薄唇勾出一抹邪冷的笑容。
他朝她靠近了一步她却只是微怔一下没有退开,反而仰起娇颜勇敢地与他直视。
他眼里有浓浓的兴趣和激赏,很少有女人敢这么直勾勾看他却不哭不尖叫的。
他终于开口,语气邪冷阴沉。
“呵——松平选的女人果然有一套,你生得如此娇美,难怪松平对你如痴如醉、百般宠爱。”
松平雪听出他口中的“松平”是指“松平忠辉”。
那么,她是他绑来威胁上总介的人质?
他突然盯住她鼓胀的肚子,啧声摇头道。
“啧啧啧——这是松平的子嗣?呵呵:我可真钓到宝了哦!这下我跟松平之间的帐,可有得算了!”
他语气中的阴谋计算让她微颤身子。
“我……我不是——”她强忍著恐惧,讷讷开口。
“你不是什么?你要告诉我,你不是松平的女人?而这孩子不是他的?”他打断她的话,紧盯著她眼里的一切变化。
松平雪睁大了星眸,突地,怪异地看著眼前男人突然朗声大笑,好像发现了什么宝物那般狂笑著。
“呵呵……”阿部惊羽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这一笑,他通体舒畅,愉悦地看著她,低低笑道,“你真是个容易一眼看穿的小家伙。”
松平雪皱著眉,不懂他是嘲讽还是……
“哈哈——是你的大眼睛。”阿部惊羽朝她逼近。
小雪被逼到墙角,眼里净是恐惧不安,阿部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