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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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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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忍寒问道:“有查出是什么功夫致死的吗?”
  “尸体已经全部运回去,蔽日查探过,应该是先中了迷药之类的药物,之后一刀毙命,没法查出任何武功痕迹。”宫无释心情显然很不好,原来就是个冷人,现在声音更是要冻起来,“简单地说,就是毫无线索。”
  殷采衣问:“徐州的易楼主可有什么说法?”
  “他舒服日子受用得多了,说起来一问三不知,我已先撤了他的职。这里是离事发地点最近的分行,我连夜赶过来问问你们可曾听过什么动静?”
  殷采衣摸摸下巴,“离得再近也还有两日的路程,若不是释公子过来,我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不然我立刻派人过去,在现场再仔细搜察一下,也许能找出什么遗漏的线索来。”
  宫无释皱着眉点头,“也只好如此。”
  殷采衣跟着补充:“失踪的花既是异品,劫去的人应该不会敢公开来叫卖,我顺便叫人多留意着扬州各富家动静,释公子若是方便,最好也让省内的分行都留意着,只要发现一品,其他的也定然有着落了。”
  宫无释拂衣起身,“那就这么办吧。全都给我动起来,这次的事小不了,别的还好说,蔽日已经跳起来了,不是即墨拉着,早就亲自过来了。你们好自为之,真要等到他出手,那是个不讲理的,他的宝贝出了问题,有关的无关的谁也别想逃过去。”
  殷沈二人一起点头,送他出去。
  第五章 波澜初起(2)
  殷采衣回来厅中,无力地瘫在椅子里,“完了,我一天还没歇,又要开始烦了。”
  沈忍寒也叹气,“人在家中坐,事从天上落。不知是哪路穷疯了的,主意打到拂心斋来。”
  殷采衣挥挥手,“算了,回头向策公子要加俸禄,现在先找人去查罢。要是查不出来,我们离得最近,到三爷那里难免要成了池鱼。”
  沈忍寒答应着自去安排。
  破坏他安宁日子的小贼,揪出来通通丢给三爷去出气。这么一想,殷采衣的心情立即又重新好起来,起身重回海棠林。
  繁花掩映下,拥抱的一双人影跃入眼帘。
  猝不及防。
  轻快的脚步停在了花林外,春日下,带笑的眼眸结成了冰。
  每年年会时要见一面的某分行主事,脖子里三爷的锁片信物,他将离坊里持身可比圣人的副坊主——
  这个风相从岂止是不简单,人走到哪里谜团撒到哪里。似乎,暧昧的牵扯也跟到哪里。
  不能释怀的是,自己好像也成了其中一个。
  殷采衣盯着花影下纤瘦微颤的背影,她是在哭吧。被他欺负到那种程度,还是躲着,却在这里、在别的人怀里毫无顾忌地发泄。
  他不想再多想什么,也没办法再想什么,只是觉得不舒服,很不舒服,那种感觉席卷着扭曲了整个神经。
  前一刻还和他谈笑怡然的人——殷采衣无声地转身离去。
  很想,很想把姓度的小子拖出来教训一顿,但是还不是时候。有些事情,他还没有完全分辨清楚。
  事情过去了四天,搜查的人传回消息,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殷采衣并不着急,这是意料中事。无释公子亲自去看过都毫无收获,隔了这么多天,他手下的人能找到什么才奇怪。
  他关注的是省内所有富家的动静。
  二十六盆异卉不是个小数目,总斋传信,已跟官府打了招呼,各处暗中设了关卡,确保不会出省。
  那些异卉的养护繁琐无比,他都觉得头痛,贼人不会藏多久,时间稍长出了什么问题,死了的异卉和路边的野草一样毫无价值。
  运不出去,又不能扣在手中,只剩下一条路:分散零卖。
  沈忍寒放心笑道:“进不得,退不得,如今我们只守株待兔就成了。”
  这么断人后路的法子还真像是殷某人的手段。度砂摸摸手臂,“也没这么容易,除非一击必中,否则对方狗急跳墙,毁掉其他的异品怎么办?就算看在一品千金的价值上舍不得,你又不是不知道它们多娇贵,一个照料不到,照样香消玉殒。”殷采衣笑眯眯地道:“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凶手都揪出来了,我们只要等着加薪就好。至于别的,三爷再有气也出不到将离坊来,只能请徐州的易楼主多多保重了。”
  沈忍寒咳了一声。
  度砂大大翻个白眼。
  这狐狸,看上去是温柔可欺谁都能算计一番的滥好人风流子,相处下来才知道有多狡猾,骗得人脱裤子都不动声色,更兼没心没肺,事不关己一定高高挂起,从不管别人瓦上霜。从小妹一路的遭遇就知道了。
  可怜的小妹,一路和这死情圣同行,不知受了多少委屈,除了他那日自己招出来的那些,定还要好好查一查。
  等全掀出来,哼,说不定要两倍三倍地奉还回去——
  他眼神不怀好意起来,和殷采衣的目光撞到一起,对方瞳孔收缩了一下,冷光一闪,别过脸去。
  度砂惊吓地瞪大眼,不是吧?姑且不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小子,关键是,狐狸什么时候肯露出真正的情绪了?竟然当面用冷眼对他耶,以前都是一点征兆不露,不知有多少莫名其妙被去掉半条命的倒霉鬼。
  他还在震撼,殷采衣忽然道:“相从,怎么不说话?”
  沈忍寒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议事堂一角的少女。她静静站在那里,没动过也没出过声,存在感也就微薄得让人几乎察觉不到。
  沈忍寒悄悄拧起了眉——以他的功力,竟然没发觉堂里有另一人的气息,这份掩饰的本事有多炉火纯青?
  听得说话,相从抬起头来,目光微微有些迷惘,“好像有个地方不太对,我一时想不起来。”
  殷采衣微笑着点点头,“你慢慢想,莫着急。”这话不是敷衍,他已十分清楚这少女有多敏锐,她说不太对,那就一定不太对。
  他笑意十分柔软,与以前似乎有些不同,相从半垂着眼,却全然没注意到。
  “累了吗?不然先回去歇着吧,事情的始末你都知道了,几时想起来哪里有问题,再来找我不迟。”殷采衣还在看着她,笑意愈加动人,目光湛然。
  相从仍未回神,不知有意无意,眼睛一直低垂着。
  倒是度砂心中警铃大作,这死情圣,老毛病又犯了,这回主意还打到他小妹头上!
  不及多想,他马上道:“风姑娘,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来了这么多天,你还没逛过扬州城吧?正好我尽一尽地主之谊。”隔绝开来是首要任务,绝不能容殷某人的魔爪伸过来。
  也不等回话,他起身拉着人就走。
  “副坊主——”相从挣脱不及,被拖出了门。
  身后,殷采衣眯着眼,勾起嘴角,柔韧的指节敲着桌面,看向两人背影的目光——
  沈忍寒陡然间毛骨悚然,这、这是什么诡异的眼神啊?
  “坊主,你是打算用美人计吗?”
  殷采衣僵了一下,笑眉笑眼地侧头向他,“你要这么说的话,也没错。”
  “……”沈忍寒喃喃:“不知道三爷为什么要安这个人进来?这手法也太明显了吧。”他一顿,“坊主,你和风姑娘相处最久,怎么看?”
  “平生不做亏心事,我怕什么鬼来敲门?”懒洋洋舒展开身体,青年目中一片漫不经意,“且走着瞧吧,别做多余的事。我只告诉你,别去招惹她,你不是对手。”
  沈忍寒迟疑着,这话,是明显还没信任她的意思吧?想问,又住了口,共事也有三年了,他从来就摸不清那张笑脸下在想些什么。
  看对方没有再说话的意愿,他默默跟着离开。
  殷采衣手撑着额头,向后窝进椅子里,闭上了眼。
  半个时辰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
  一个半时辰过去——
  脚步声自外传来,一人的加快了些,过来轻轻推他,“殷主事,怎么在这里就睡了?倦了回房好吗?”
  “管他做什么,这种天又不会得风寒。”不满的说话声是度砂,“倒是你走了这么半天,累了吧?我送你回房。”
  似笑非笑地睁开眼来——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度砂的声音可以这样连降几个声调变成无限谄媚讨好的语气,原来木头也是会开窍的?
  心念转动,他做出虚弱初醒的样子来,“我饿。”
  相从怔了一下,为这没头没尾的两个字,“你没用中膳吗?”
  殷采衣点头,双手捂住腹部,眼神带着三分委屈地仰视,“我等着你给我做饭。”
  能挡住这种眼神的人实在不太多。
  似是某种默契,自回坊来,他的三餐一直都是相从负责做的。
  一旁度砂的脸立即黑了。这情圣不是最重风采的吗?一举手一投足都讲究行云流水的气度,现在居然当着他的面耍无赖?好——不要脸!
  度砂忍住手痒,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我们在街上吃过了。你饿了就去厨房,在这里叫什么?”心里补上一句:饿死才好。
  殷采衣瞧也不瞧他,专心致志地看着相从,重复一遍:“我饿。”
  “……”这感觉,实在有些好笑。
  相从忍着,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反应,摸不明白这又是哪一出,只得试探着道:“我现在去做,来得及吗?”
  殷采衣大大点头,笑靥如花,另补一句:“我等你。”
  相从却又别过了眼,只嘴角勾出浅浅弧度,径自去了。
  度砂磨牙,这死狐狸八成压榨小妹上瘾了!
  狠狠瞪去一眼,想到这人就是一切事端的罪魁祸首,心情更是恶劣,偏偏答应了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憋着闷死自己。
  “你——”一句话冲出喉咙又被迫压回来,“你真是舍得!”
  殷采衣极是无辜,“你说什么?”
  “我说——”
  度砂住口,看着他若无其事的表情,忽然间心中一冷,什么都不想说了。
  这个人是天生的商人,什么都可以列入算计中,反掌间夺人心魂,却半点也不会在乎。他不知道小妹为他牺牲了多少,知道也不会在意,戴着温柔的面具亲近,不过是为试探,他不会明白这对小妹是多心惊的冷酷。
  涂着蜜糖的匕首,越是甜美越是伤人,每一刻都是凌迟。他看不见……他身边一直安静浅笑的少女已经被伤得多重。相从没跟他抱怨过,但是将离坊外第一眼,他便看出她一身的伤。
  他终于找到的妹妹却是这样,完全换了另一个人的性子,还带着满身的伤,快要被愧疚淹得没顶,他——连问都不敢。
  安安静静的,沉稳的,睿智的,带着淡淡绝望的气息——他唯一敢爬到大树上扬眉跟长辈对阵的妹妹是经历了什么变成这样?
  “喂,你傻站在这里发什么呆?”殷采衣奇怪地问。
  度砂惊醒过来,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疲倦地道:“离她远一点。”
  不等回话,他直直走出门,出门槛时脚步一停,扔下另一句话:“放她一条生路。”
  第六章 疑(1)
  这是——警告吗?
  殷采衣沉了眸色。
  连掩饰都不想,也完全不考虑避嫌,这么直接跟他撂话。在此之前,至少在他回来那天,度砂并没有跟他坦白两人相识的意思。
  没讲究过什么上下的规矩,彼此的共事更像是朋友,但以度砂一贯的性情,从不曾擅越至此。是什么样的旧识,能让他如此不遗余力地庇护到底?
  笨蛋小子,不知道这警告来得太迟了吗?他纵然还有很多的不确定,不明白的疑团更是一大堆,心情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点滴变化。她待他有多好,他不是瞎子感觉不到,待一个人这么好,要用多少心血他明白得很。
  真心还是假意,于原来的他并无所谓,现在也仍然不觉得有什么要紧。就算是假的,一个人肯这么耗费心计只为他,他有什么好挑剔的?
  只不过,不经意发现,还是有一些东西不同了。
  殷采衣盯着自己的指尖发呆,他开始有一点点期待——这个人和别人区分了开来,以她独有的方式,极其缓慢地侵入,一路同行一路契合一路提防,欣赏又警惕。这样对他绝对危险却又不具任何攻击性的对手,他小心翼翼地亲近,集中精神去试探,完全分不开心,也完全转不开眼。
  不会再有人能这么吸引住他全部心神,她清冷的光华甚至盖过记忆中那个小小的身影。
  所以,他不想不会离开,一定要说的话,他只想把警告的那小子踹得离她远一点——并且已经在做,度砂毕竟还是太光明磊落,可爱得竟当面跟他撂狠话,不知道只会暴露自己兼便宜对手吗?
  他微微地纯良地笑,真是傻孩子。
  风相从——是友还是敌,我真的不能不期待,层层迷雾后,你的位置。
  而,才发现不久的是,相对于起初的无所谓,他的私心开始掺杂进去,并不是太过渴切,但心底某个小小的角落,确实期望——会是前者。
  又过去三天。
  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次的事端殷采衣终于不能悠哉坐视了,因为根源出在将离坊里。
  那片他一直觉得看得头痛的海棠花林,一夜之间繁华落尽,富贵全失,只余一地灰败。
  衬着光秃秃连嫩叶都掉光的树枝,分外怵目惊心。
  数人看着地上连绵着厚厚一层的枯败花瓣,芳华颜色一夜褪尽,均是毛骨悚然,怔在当场。
  这情形委实太过诡异。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沈忍寒,他蹲下去,吐出一个字:“毒。”
  症状再明显不过,度砂跟着蹲下来,脸色难看之极,“好得很,我们都成死人了,堂堂将离坊成了别人的后花园,来去自如。”
  沈忍寒脸色凝重着,起身去触摸树身,劈开了一个枝桠,里面的颜色已成了灰黑色。
  他吸了一口气,“毒素侵入枝干,应该是全无救了。”
  “这么一大片——”度砂闭了一下眼,“这损失我们会赔死的。”他分管的是账目汇算,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最现实的问题。
  没了花叶的遮挡,阳光直接照射下来,非但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处在其中倒像是一个不见底的坟场,没有一点生机。
  一直没说话的殷采衣打了一个哈欠,平平常常地道:“度砂,即刻修书回总斋,说明这边状况,我以身家担保,半月之内找出凶手,逾期自去请罪。”
  此事断然瞒不过去,出在他治下,怎么说也是个懈怠职守之过,推诿分辩都是多余,揪出黑手才是他唯一能做的。
  度砂自是明白,点一点头,即刻去办。
  沈忍寒想起来,招手唤人:“通知暗卫,全部回坊,三批制守住花圃,日夜不得离人。”
  殷采衣摇头,道:“没这个必要。花圃太大,我们的人手太过短缺,敌暗我明,这么大的靶子放在这里,防不住的。不用浪费人手,留他们继续盯着各富家。”
  顾此失彼,阵前乱脚是大忌。
  沈忍寒恍悟,颔首不语。他想了一刻,道:“对花木下手,倒很像同行相忌的例子,扬州城里其他成气候的花坊只有城北的万春园,有没有可能是他们?”
  “同行相忌?”殷采衣微微一笑,侧首,“相从,你是局外人,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一下如何?”
  相从一如既往的安静,不过沈忍寒这次没被吓着,因为相从正好站在他旁边。他只是有些奇怪,何以要问到一个丫头身上?
  少女沉着的嗓音响起来:“可能性应该不大。这一片海棠林虽大,对将离坊的花圃来说却不过只是一角,就算全毒死了,对花坊本身的生意几乎不会有什么影响,下手的人若是同行,不太可能用这么吃力不讨好的手段。所以——”
  “所以基本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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