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男缠01
“啊──”
一声尖锐高亢的叫声划破夜晚静谧的空气,同时也划破了张裴的耳膜。
“怎麽了,怎麽了!”猛地从床上坐起,一双手慌慌张张在黑暗中胡乱摸索一气,最後落在身旁潮湿而柔软的物体上。
尤自在大口大口喘著气的女孩一把抓住在眼前乱晃的手掌,用力掐紧。
“小悠,怎麽了,怎麽出这麽多汗?”
“我……我做了个恶梦,太可怕了……”
“没事了,没事了……”拍拍仍颤抖不止的身体,张裴轻声安慰著。
重新躺下来後,女孩再也睡不著,齐肩发混乱地黏在脸上,睁著大大的眼睛盯著某处看了一夜。
苗尚勉强睁著酸涩不堪,挂著两个黑眼圈的眼睛回来的时候张裴还在睡,并且将他昨天才新换的床单扭成一条麻花夹在双腿间,本来白色的面料上东一点西一点的可疑浅黄色斑迹更是显眼,空气中还飘散著一股说不上什麽味道的腥臭味。
他一宿没睡,在外面逛到早上,为了张斐死缠烂打的请求而有家归不得。
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一把将睡得不醒人世的家夥掀翻在地,呯的一声巨响後,惨叫声随之而起。
“干什麽……”坐在地上睡眼迷蒙的张裴看清始作甬者後连忙吞下後面的怒骂,讪讪爬起,“回来了……”
“你昨晚是要拆房吗?”不理他讨好的笑脸,苗尚一副风雨欲来。
枕头不知所踪,被子一半垂在地上,床垫部分脱离床板,周围用途不明,揉成团的卫生纸乱七八糟的散落一地,估计那腥臭味就是从中发出来的。
张裴将视线从惨不忍睹的“战场”上移开,抿抿嘴,“稍微激烈了点……”
本来像他们这种年龄的男生,脏乱一些是很正常的,苗尚也不是有洁癖的人,甚至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可是对於一个双眼通红,怒目圆睁,一夜没睡,精神处在爆发边缘的人,再有骨气的人声势上也要矮上一截,何况张裴理亏在先。
“我帮你收拾,马上就收拾……”
虽然是好兄弟,但兄弟也是有容忍限度的,让他借住的这一个月里,除了吃喝拉撒睡,几乎没干过别的。房子他一个人打扫,饭他一个人做,房租他一个人付,凭什麽他就得为别人做苦劳力。
“不用了。”
一听苗尚这话,手忙脚乱将床垫复归原位的张裴停下动作,欣喜道:“你不生气了?”
“不生气,但请你马上消失。”
张裴愣了下,苗尚赶他不是一次两次了,住在这一个多月,不仅不用付房租,还有爱心家庭餐吃,因为苗尚不喜欢吃“冷硬”的东西,每每自己动手做,他也就跟著沾光,过得既逍遥又快活,没几天就养得白白胖胖的,比在自己家都享受。
昨晚为了跟恋爱一周年的女朋友庆祝,他拜托苗尚暂时把房子借他用用,让他在外面凑合一夜,虽然很没义气,但为了美好的爱情,总得牺牲啊,虽然牺牲的是别人。
“苗尚,我错了,你别生气,我都给你收拾好,保证跟原来一模一样,以後也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张斐讨好地求著。
苗尚走到旁边的衣柜前,拿出一床新被子,将床上的狼藉一股脑扫到地上,然後蒙头便睡,无视身边的喋喋不休。
瞪著床上的凸起半晌,张裴仍不死心:“真的没商量了?”
等了半晌没动静,知道是真的没希望了,赌气地抛下一句“你这破鬼屋我也不稀罕住!”後便扭头走人,门被甩得震天响。
过了好半天苗尚才从那臭得熏死人的床里抬起头。哼,就是鬼屋也不让你住!鬼屋怎麽了,鬼屋就不用付房租啊?居然说他的房子是鬼屋,我住了这麽长时间也见著半个鬼影,吃不著葡萄说葡萄酸!早就该这麽做了,这下总能清静清静了。
人是赶走了,他却翻来覆去睡不著,於是干脆起来收拾屋子。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心里便後悔起来,是不是对张裴太狠了点?毕竟是好哥们,何必那麽斤斤计较。张斐平时对他也很义气,有什麽都互相照应,这次就这麽把他赶走,心里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改天再把他叫回来吧,让他也反醒反醒,再回来了就能收敛些,但愿。
天慢慢黑下来,苗尚躺在干净的床铺上,有些昏昏沈沈,也不知道自己睡著了没,总觉得意识有些闪烁,又像在做梦。稍微睁开一些眼,周围已经黑得什麽都看不见了。热出一身汗水,衣服贴在身上感觉粘腻难受,索性都脱掉甩在一边,即使如此,还是闷热难耐,就像在洗桑那浴,连床都浸湿了。
口干舌燥地爬起来,迷迷糊糊地摸到放水的地方,触手一片冰凉,甚至冻人,顿时精神了一不少,但渴得嗓子冒烟的苗尚也顾不得奇怪,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将整杯水喝掉,顿时感觉舒爽多了!
刚想转身继续回床上睡,耳边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声。
错觉吗?
回到床上,闷热的感觉一扫而空,空气中飘著一丝凉意,仿佛小触手般轻轻挠著皮肤,苗尚不自觉微微蠕动身体,轻轻厮磨著床被。
这是从未体验过的奇妙感觉,既焦躁又期待,仿佛那些小触手只挠到痒处的周围,却怎样也挠不到中心点。
笑声兀然又响起,近在耳边,还带了些嘲弄。
☆、鬼男缠02
仍然处在迷蒙状态的苗尚虽然知道事情变得奇怪起来,但是却抵挡不住困意,眼皮沈重地怎样也打不开,想要开口说些什麽也完全无法发出声音,浑身绵软无力,也不知是热出来的,还是挣扎出来的汗水早已经把头发浸透,虽闭著眼,但却觉得白茫茫一片,脑子里出现一些纷乱的画面,里面有张裴,还有一个女孩子,他曾经见过,当时张裴笑著说这是他女朋友,两个人就在他现在躺著的床上翻滚著,做著这世上恋人之间最亲密的接触,他甚至可以把每一个细节都看清楚,包括两人身体相连的地方,张裴晃动的腰杆,那女孩敞开的腿,羞耻的呻吟声萦绕耳畔。
苗尚难耐地咽了咽了口水,刚才那一杯凉水早就因为受不住如此情色画面的冲击而蒸发干了,身上火烧火燎的,恨不得立刻动手抚慰一下自己,却仍旧挣不开禁固的束缚。
带著玩味性质的轻笑声不知从何处又飘来,比前两次听著更真实,也更接近,只是现在的苗尚却没有注意到,正苦於情动的煎熬中,画面又突然暗下来,等到再度清晰时,床上那来回晃动的两具肉体已经互相搂抱著躺在被窝里,呼吸均匀,显然是睡著了。
只是女孩好像睡得有些不安稳,本应安详的睡脸却显得有些痛苦,额标上也冒出很多汗水来,呼吸变得浓重,紧闭的双眼颤个不停,周围厚重而潮湿的呜咽声像是从她喉咙里挤出来的,又像是从隔壁墙与墙之间的衔接处传来的,不是很响,但却充盈脑中,如木桩般一楔一楔钉入,疼痛难忍。
苗尚张开嘴嘶声喊叫,试图摆脱,耳边却只有那无止尽的呜咽跟女孩越来越急促的喘息。
刹那间,呜咽声止,女孩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泪水伴著惊恐淌下。她嘴唇蠕动,哼了一声,接著又哼了一声,比上次响了些也长了些,含混发出的声音像是句话。
身边有什麽东西让她不停的转动著眼珠寻找,但身体却未挪动分毫。
泪水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不停涌出。不放弃地,她再次哼出声音,如蚊呐,却清晰无比,“张……裴……”
躺在她旁边的人却丝毫没有动静,仍然安稳平静地睡著。
“张……裴……”声音颤抖尖细,像失真的唱片。
等了半天也不见身旁的人有回应,她不自然地扭动著脖颈,将脸转向旁边,但双眼凸睁,仍然死死盯著前方未知的某样东西。
“救……我……”
一滴水声滴落。
女孩的身体猛地一弹,几乎脱离床面一厘米,与此同时呜咽声又响起。
定格的画面被按下播放键,女孩立刻滚下了床,呯地摔在地上,又赶紧爬起来躲到床的另一边。还没躲好,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住了脚踝拖到地板中央。
四周没有任何遮避物让她惊慌地爬起来想要再度躲起来,但仍然是没躲好时又被拖回来,如此反复,就像游戏,被主异者操纵著玩上了瘾。
在拉拉扯扯中,女孩在最後一次挣扎中被脱了力,头呯在撞在床沿突出的角上,顿时鲜血直流。
顾不得疼痛,好像也根本不知道疼痛,仍是爬起来找地方躲。就在她颤抖著想要拉开卧室的门逃出去时,头发被外力狠狠抓住向上提起。脚慢慢离开地面,她痛苦地张著嘴,身体在半空中弹起落下,落下弹起,双眼渐渐无神,冒著血泡的鲜血从额头,眼睛,鼻子,耳朵,口中汩汩流出,啪嗒啪嗒地滴落到地板上。
血已经堆积成一个小水洼,如锺摆摇晃的身体慢慢停下,外力骤失,回落於地面,圆睁的双眼过了很久才眨了一下,张开口,哼了一声,立即被堵於口腔中的淤血淹没。
呜咽声不知何时又再度消失,只听连续的“喀吧喀吧”响起,从轻微到清晰,最後到刺耳,已经毫无反应的身体一点一点萎缩,被一股更大的外力挤压著,直到缩成一小团,骨骼不堪外力纷纷从肉体内横出,像从身体里生出的倒刺,分辨不出具体形体的脑卢里黏腻的红白糊状物体滩在一堆,依稀还能看得出一些脑沟,一只眼珠从暴裂的眼窝中崩出,逃离支离破碎的命运,唯一完整的滚落一边,瞳孔还在继续放大……
苗尚“呼”地从床上坐起,嘴里拼命换著气,浑身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湿滑一片。
周围影像灰蒙蒙的,已能看出大体的轮廓。
天快亮了吗?
抓起同样也有些潮湿的薄被抹了把脸上的汗,苗尚看了眼窗外。
刚才那恐怖的一幕显然是一场噩梦,到现在还让他惊心动魄,缓不过神来的梦。
不知道为什麽会做那样的梦,难道是前天晚上一宿没睡,昨天又收拾了一下午房间太累了吗?
有可能。不是有人说,如果太累就会容易做噩梦吗?
晃晃有些发晕的脑袋,苗尚看看时间,凌晨四点四十三分,也不可能再睡了,干脆起来洗漱洗漱,然後做点东西填填空虚已久的胃吧。
饿久了对身体不好,他可不想生病,一个人在外面住生病可没人管。
张裴那小子不在了,今天只用做一人份的就够了。
一切都搞定後,天已经大亮。收拾了一些主要的课本准备去上课,虽然他不是一个勤学好问的乖学生,但是出勤次数不够会很麻烦,不管怎样都是高三生,必要的课还是得上。
正要出门时,电话响起。
好友来电,是张裴。这小子一大早给他打电话到是少见。
还没等苗尚开口,劈头就一阵哭喊,“苗尚,怎麽办,怎麽办,我……我女朋友……小悠她出意外了!”
☆、鬼男缠03
苗尚的心猛沈一下。
张裴在电话那头颠三倒四地不停说著,“昨天还好好的……”。
压下心头的异样感觉,苗尚声音中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怎麽了?你先别著急,慢慢说。”
“昨天从你那出来後,我打电话给她,一直都接不通,也没在意,我没地方去,就想先回学校,学校来了很多警察,他们不停问我问题,我不知道怎麽回事,後来,他们告诉我小悠出了意外……”张裴说到这里又开始哽咽,词不答意,完全没有平时那种风风火火,二五八万的样子。
“你别哭,到底发生什麽意外了?”苗尚心急火燎地打断他。真的死了?不会那麽邪门吧?
等了老半天,电话那边才缓过口气来,断断续续道:“他们说好像是在路上遇到施工处的水泥钢筋松脱,刚好她从旁边经过时被砸到,又从吊桥上掉到车轨上,被正好经过的地铁碾过去,他们还说……说发现她时,已经分辨不出原来面貌,是从掉落旁边的学生证明才知道她的身份,现在警察正在查,真正死因应该是意外……但是……”
“但是什麽?”死於意外……会有那麽巧吗?被水泥钢筋砸到,又被地铁碾过……
“警察说,有可能是受到掉下来的钢筋冲力,掉到车轨上导致二次伤害,但是全身的骨骼碎裂的情况有些奇怪,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张裴又开始没有重点的絮絮叨叨起来。
骨骼碎裂?这个词不由让苗尚想起昨夜做的那个梦来,梦中那“喀吧喀吧”声和那越缩越缩的身躯让他一阵头晕恶心。
“太突然了,昨天还好好的,隔天就死了……”张裴自顾自地说著,也不管苗尚有没有听,“你说她会不会来找我啊?她要是变成鬼来找我怎麽办……”
现在想起来,张裴从他家离开是中午,他得到这个消息应该是在下午,那个梦自己是昨天晚上做的,张裴女朋友的死应该是更早之前。不会是自己有预知能力吧?但是他梦中张裴的女朋友死得很诡异,这其中应该没有什麽关联。
“张裴你先冷静一下,”抛开脑中的胡思乱想,苗尚先安慰一下惊慌失措的张裴,“事情还在调查中,你别慌,再说了,这世上哪有什麽鬼啊。”
他从来都不相信那些神力怪谈的事,朋友之间谈论或看恐怖片时他从来也不参与,并不是怕,而是觉得人活在世上本来就很累了,如果再想一些有的没有的来吓自己,那不是更累?还不如去看A片让自己放松下。
“如果那天晚上我多安慰她两句,她就不会走,也不会遇上这样的事了,都是我的错……”
苗尚不自觉地又想起那个梦,张裴跟她女朋友在床上交缠的画面让他一下子红了脸,不由暗骂了声自己混蛋,居然在这种时候想到这个!於是赶紧好言劝慰他不要太自责。
“那天晚上她跟我说房间里怪怪的,她很害怕,我不仅没理她,还倒头就睡,连她半夜离开都不知道……”张斐终於有些冷静下来。
有什麽在苗尚脑中一闪而过。半夜离开的?为什麽要半夜离开,而且还不告诉张裴?是单纯的赌气吗?顿时觉得背後一阵发麻,冷风直窜。
“我还以为她会安全回到家,连通电话都没打,现在想想,她当时直说你房子闹鬼,说什麽也不肯再呆下去,就该料到她会走……”张裴翁声翁气地说著,还不停吸鼻子。
苗尚拒绝再往深处想,只能尽量安抚张斐,约好等见了面再细细商量,好不容易收了电话便匆匆出门,想著也许可以在第二节课开始之前赶到学校,却意外的看到隔壁门前站著一个人。
“你好,我是今天搬来的,我叫邵季安,住在你隔壁。”男人友好地笑著,身材高大颀长,双眼明亮有神。
“哦,你好。”苗尚也回以微笑。隔壁也住进人来了吗?他印象中房东有好几次都没能找到合适的租赁人,後来这房子就一直闲下来了。
“以後就要互相多关照了。”邵季安爽朗地伸出一手来。
苗尚别扭的也伸出一只手来,他还从来没有这麽正式礼貌地跟人握过手呢,总觉得矫情。
对方的手宽大微凉,修长有力,让人联想到艺术家,同样的特别气质,由内向外,沈而不敛。跟自己不是同一国的人。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麽。”低沈悦耳的声音近在咫尺,让人有些恍神。
“苗尚。”
“要出门吗?”
“啊,对,我要去上课。”被这麽一提醒苗尚才想起自己是要赶著去学校,对男人挥了挥手,便急急忙忙走了。
邵季安看著他远去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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