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松了一口气的人突然背脊又是一凉……身子一怔,感觉脸上有冷汗刷刷刷地往下流……今日我陆秀才出来没翻黄历……
“嘿,我说你个死秀才,你穷紧张个什么呀?我还没发火呢,你害怕小爷吃了你不成?”明显见着这秀才正是紧张得厉害,青锋心头莫名地有些郁卒,恨不得现下一脚将之踢得老远去……老子心头一把火正在烧着呢!
“额……那个,外面有人,来了。”秀才边结结巴巴地说着,一边在心中无限鄙视自己,有些凄凉地暗叹了一口气,想他秀才堂堂一书生,从来舌战群儒都不在话下,今日竟是在大人面前这般丢脸……
“嗯?来人了?”听着此话,青锋撑着下巴满脸好奇地转头,扫视了一遍怨鬼林周围,最后将视线定在远远地向着他这方行来的一抹白衣人影,不禁挑了眉头。
“倒是稀客呢,咱们这破地方还难得有那么一两个人来,爷倒是想看看,谁这么大胆儿?”他眯着眼,勾起的嘴角全然是趣味,细细地将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却是看清来人时,本是妖娆迷蒙的双眼,瞬时变得傻呆起来……
这,这人……
大着胆子看过去的陆秀才,正看着面前的人一副傻呆相,眨了眨眼,试探地问道:“大人?”
被秀才这么一起提醒,青锋才转头看了面前的人的一眼,眯着眼思量了一瞬,随即两眼一放狼光,就动手开始理起了自己的头发和衣裳,一边打理一边头都不抬地问着陆秀才:“快快快,帮我看看,我这一身穿着可是恰当?”
“……”今日历经了无数“变故”的陆秀才,就傻傻愣愣地看着面前这性子比那六月天还变得快的青锋大人认真地理着自己得一身行头,那个认真的眼神儿,比馒头还真。
他看他将原本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的外衫规规矩矩地用腰带束好,他看他将几百年都没扎起得黑发,用不知哪里掏来的碧玉发冠高高地扎在了脑后,然后还拿出镜子,左瞧瞧,右瞧瞧,这里理一理,那里顺一顺,待那外地人快走到树下,这才不甚满意地收了镜子,转身规规矩矩地坐在树上,满脸温和笑意地看着下面的人。
那穿着一身道士服的人,似乎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正是满脸戒备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右手摸着腰间的宝剑不松,若是这两个鬼物现在要发难,她定是要拼死将之斩杀。
树上的青锋,对着下面的人摆了摆手,满脸无害的笑容,完全不在意她随时会抽出的利剑,热情道:“花朵她娘,我的未来婆婆,好久不见了,可是回来喝我与丫头的喜酒来的?”
听闻此话,下面的人步子一顿,抬头皱着眉头看着他,一张与丫头肖似七分的面庞立马入了青锋的眼帘,那人却是未曾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打量了他两眼,便是又埋头继续往前走去了。
“婆婆慢走哦,改日我再来给您敬茶。”
槐树上的青锋,笑嘻嘻地看着那人向着远处的村子走去,直到那人的身影消失在黄葛树下,这才回身翘着二郎腿半靠着树身开始咬起指甲来,半眯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幽深,“咔嘣”一声,青锋垂目无聊地看了一眼断了半截得指甲,突然幽幽叹了口气,有些幽怨地看着一旁不知是个什么面色的陆秀才,声音全然哀婉,道:“哎,你说,若是小爷我以后嫁过去了,这婆媳关系得怎么处理才好?我要不要想象法子让她尽快喜欢上我?我若不跟婆婆把关系搞好,丫头才是最为难的……”
“……”陆秀才想不出,该怎么回答这位大人从醒了开始就一直在说着的糊话。他很想说,目前,现下,耳目前,是大人你,想多了。
见着面前这秀才没应答,青锋撇了撇嘴,转头看向花家村的方向,幽幽道:“丫头,我发现,要是你不在这里,我心里慌乱得紧……看你跟别人在一起,我心里酸酸的……你把他踢了吧,娶我……”
见着面前咬着袖子一脸酸样,眼里还雾蒙蒙地、水盈盈的,一副可怜相……陆秀才默默地消失了身影,他觉得,现下,还是回去睡一觉好……这大白天的“撞鬼”,他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而那厢……正幸灾乐祸地要跟着族长大人“混黑社会”的花朵,从来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传说中的娘亲……然后……见面没多久,送了几拐杖出去……
第042章 顺水推舟
“嗒”“嗒”“嗒”,听着这有节奏的竹杖敲地之声,藤椅上的花朵微微紧了眉头,这村子里唯一和这萧瞎子有来往的,除了那整天拄着个竹杖的老族长还有谁?这一大清早的,她来这里作甚?
“老萧啊,吃了早饭没?”
“我还没吃呢,花姐你吃了没?”
“嘿,没吃正好,来来来,我卤了一只老母鸡,我们姐儿两正好下酒。”
似是这族长和萧老婆子平日里关系走得很近,说完,她便自顾自地进了堂屋里,挪着慢悠悠的步子,拖了两把竹椅出来,将东西放在多出的竹椅上,自己才喘了口气,将椅子安放在花朵旁边,坐了下来,然后取出腰间的酒葫芦和拴在酒葫芦上的两个简单做成的竹酒杯,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放在藤椅上的瞎子手上。
“待会儿你再尝尝我二女家那口子给酿的竹叶青,这味道可是不错”,边说着,族长边动手去拆那一包卤鸡肉。
失去了视觉的人,别的感官总是要比寻常人厉害一些,诱人的卤肉香传到鼻尖,让早已腹中空空的人肚里馋虫直动,少了上下牙齿当门户,那馋水更是顺着嘴角哗啦啦直流……
感觉到嘴角流下的哈喇子,藤椅上的人黑着脸色,抬手,不动声色地将那一条清口水擦掉,故作干咳一声,道:“老姐啊,你怎么把你家那宝贝母鸡给杀了?尤其你那小花,可是天天都给你下上一枚蛋的。”
这个穷山村,虽然不是什么山穷水恶的地方,可好歹闭塞了这么多年,与外界更是没什么物资交流,本身靠自给自足都很困难,每家有什么牛羊鸡鸭的,可都是宝贝得很,就是过年都舍不得杀了宰了,这老族长是村里公认的宝贝她那几只芦花鸡,今儿听她这么淡定地将之卤了来吃……花朵怎么听怎么奇怪。
正是在拆荷叶包的老族长手上动作一顿,立马抚膝叹了口气,“哎,老萧啊,我哪里舍得杀了那几只宝贝家伙?是它自己不知得了什么瘟病,死在了屋后那竹林里,我找到它时身子都硬了,不知死了多久,哎,这好好的一只鸡就这么死了,可惜啊”。
不会是禽流感吧?这古代会有什么禽流感么?……花朵本来还徘徊在喉咙的哈喇子,“嗖嗖嗖”地全回了肚子,想了想,才道:“老姐,节哀啊,这人都有老的时候,这些畜生哪里又能比人还长寿的?”
“哎,不说这些,老萧你说得对,这些个畜生,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值得说的。何况你我也是这个年岁了,早晚也有这么一天,还是把这剩下的每天都过好才是,来来来,咱姐儿两好好喝几口。”
说完,老族长便是满心惆怅地和面前得瞎子碰了一下酒杯,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酒水入口,带着些微的竹叶清香,酿的米酒,并不是怎么辣喉,还有些甜味,倒是不错,花朵眯着眼睛小口小口地啜着,慢慢地回味。
“怎么样?”
“好酒啊,好酒,满口竹叶清香,甜而不烈。”
“这是当然了,我跟你说,我二女儿家里那口子可是个能干的主,这酒可是他每天跑我后院那竹林去收集的晨露,半年的时间才弄了这么一坛子,后来又弄了些竹叶回去,捣鼓了好一阵子才弄了这么些酒水出来,哎,你不知道,刚开坛时,这香味儿可是马上就把我给馋着了。”
这老族长的男媳,可是这村里出了名的孝顺。花朵虽然不与村里别家的人多有来往,平日里还是会听着村里人对这家的男媳赞不绝口的,听多了自然也是有印象的。
“哎,老姐,你可是有福咯,儿孙满堂,又都这么孝顺,哪像我,孤家寡人……”这一望无际的黑暗,对寻常人来说,定是非常绝望,一个人,无牵无挂活在这世上,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看……开始的时候,花朵是有些可怜这萧老太婆的。
难为她,因为想得到她的身子,撑了这么多年。
“哎,老萧啊,你也别羡慕我啊,我两说来说去,都是一样的”,见着面前的人一脸的神色黯然,老族长想许是戳着她的心事,立马安慰道,“这人老了,就不中用了,活着实在是没个意思,年轻时可以做好多事,这年纪一上来,不光是吃不得睡不得,连病痛都跟着来了,儿女也有她们自己的一家子要管,哪里又有多的时间来管我这个老太婆?你看她们现在这样,说不定哪日我躺在床上屎尿一身,照顾久了你以为他们不嫌弃我?我现在就求少些病痛,不给她们造成太多负担,走得体面些就阿弥陀佛了”。
听着此话的人,面上神色动了动,抬手,摸上面上松垮的面皮,岁月这把杀猪刀,果真是无情,从它那里得到的一切,到头来,都是要还回去的。
一时间,院子里的氛围,也开始变得有些沉闷起来,过了好长时间,老族长才又叹了一口气,抬手去撕了一大块肌肉塞在花朵手上,“来来,咱们今儿不去讨论这揪心事儿,尝尝我二女她夫郎的手艺”。
在一片黑暗里沉思的花朵,一个不妨,手里就被老族长给塞了一块软绵绵,油乎乎的东西……用指腹捻了捻,再压一压,嗯,还是挺软的。
滚水煮了这么久了,什么病菌都挂了吧?花朵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慢慢将之放到嘴面前。
“你好好尝尝,真真这味道不错……”老族长满脸希冀地看着她。
眼看那鸡肉就要放到了嘴里,却是停在了一毫之处。
“哎……”藤椅上的人有些沮丧地叹了一口气,放下肌肉,道,“姐,还是你吃吧,我这一把年纪了,身子骨可没你好,这牙都快掉光了,这些东西啃不动咯”。
“放心,老萧,我这鸡可是煮得软烂得很,你肯定能嚼得动的,不信你尝尝。”
该来的还是逃不脱啊……花朵捏了又捏手里的东西,终是心头暗暗叹了一口气,张嘴,将鸡肉放进嘴里……
舌头将鸡肉挪到座牙的位置,靠着松松垮垮的牙齿慢慢磨着这的确软得不行的鸡肉,满口的卤汁,嗯,味道的确不错,丝毫不比现代的那些什么卤味差,而且越嚼越香,好吃,好吃,正是要点头赞叹,却是些微的“咔嘣”之声顺着下颌骨传到脑子里,正是咀嚼得爽的人嘴上动作一顿,在老族长满脸的疑惑中,低头,抬手,从嘴里取出一物……
“怎么啦?还嚼的动不?还是有骨头?”
花朵抽了抽眉角,然后,非常淡定地将手里那一物往着旁边一扔,道:“没事,牙掉了。”
然后,“咕咚”一声,将嘴里的东西直接吞了下去,牙不好,胃口就不好。
老族长听得一愣,神色也跟着黯然了起来,转头,看向天边起来的朝阳,“老了啊,老了”。
“人人都有老的时候,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不同的人,会经历不同的生活,有的孤老终身,有的儿女不孝,有的福孙满堂……
“老萧,你说,我们这一辈子就耗在了这地方,外面的世界都没多看一眼,值得吗?”
搭在藤椅扶手上的枯瘦手指,蓦地一动,花朵将头转向声音来源处。
“二丫那事,你考虑得怎样了?”
……静默了好久,花朵才道,“你觉得呢?”
看来,这村子,果然不是表面那么安静,这两个老果果,果然不是简单人物,花了一辈子的青春,守着这么个破村子哪里都没去,她倒是对此来了兴趣,今儿得好好套套她的话了。
见着这“萧老婆子”沉默了许久,老族长以为她是有些舍不得,抬手,拍了拍她肩膀,道:“我知道,你老萧这辈子就收了这么个徒儿,一直就宝贝得紧,若不是萧家族规在那里,你定是要将你萧家的那所有本事都教了她去。”
听着此话的花朵,忍不住扯出一丝淡淡的讽笑,看来,这萧瞎子暗地里做了不少的事情,这族长都是不知晓的,也没必要点破,她就安静地听着此人继续道:“这么多年来,她往那怨鬼道来来回回得跑,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没触到我们的底线,我也就不追究,只是,这最近几日,村里怕是人心不稳啊。”
这二丫一出村子就带了那许多的东西回来,村里的人怕是待不住了。
“哎,老姐,你知道,她也算我半个徒弟,人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母……”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以为我愿意?她好歹也是个不错的修仙苗子,要是送到外面去培养,保不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说着,老族长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惋惜起来,“但你也知道,你我两家留在这里,肩上责任不轻啊,要是出个什么纰漏,上面怪罪下来,我们两家的后辈,怕是再没个出头之日了”。
人心不稳?花朵一边在心里仔细琢磨着这几字,一边道:“那老姐你想怎么做?”
老族长沉思想了想,将自己想了一晚上的结果说了出来,“我看二丫那丫头也是个老实人,没什么花花肠子,我们也就莫要太为难她了,让她离开这里就好了,你看如何?”
藤椅上的人,习惯性地摸着下巴,勾着嘴巴思量了一会儿,嗯,这倒是个好的办法,她正求之不得,不过,还得再添油加醋一些,想了想,脑子里灵光一现,“这倒也好,她出去了,以后怎样就看她个人造化了,我们也算是送她一程,不过,有些事,我觉得还是不应该再瞒着你了……”
“什么事?”
“其实啊……这丫头,怕是……”藤椅上的人,面上的笑容突然有些诡异起来,看得一旁的老族长莫名地有些心颤。
“怕是什么?”
“被换了魂了……”
“什么!”
“他们那一家子,估计都不简单。”
第041章 事实真相
萧家大院,那棵有了一百多年年岁的老榆树下,老得只剩下一张枯皮贴在身上的萧老太婆,面色从容地听着面前来来回回不知转了多少的得长毛白狼翻来覆去地训诫,偶尔好心地动动那张菊花似的嘴,满嘴跑风漏气,让人听着似乎说话都快没了力气。
“我说女人你脑子是被车轮子碾了?吃多了撑着跑去跟人换魂?你以为这跟卖大白菜似的,你想换就换?你还想不想要命,你还想不想修仙?!”
“我不正修着么?”
“……”气得似被火燎了毛的白狼,恨不得一爪子将这人直接拍死,狠狠瞪着面前这他看来任性至极的丫头,咬牙切齿道,“你这样子修个屁的仙!门都还没入就先入土了”。
“反正又是一个轮回,我再修就不成了?”藤椅上的年迈太婆无所谓道,这说着生死之事,竟是让人听着比那睡觉还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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