颊旁。
世羽见她醒了,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跑过来道:“侍君!您终于醒了!”
景鸣霄微微一笑“让你们担心了。”
“何止是担心!?”世羽忧虑道:“您可知道您昏睡了几日?整整六日啊!”
“哦……只有六日啊……”景鸣霄安慰世羽道:“你看,我这不是醒了么?”
“这……”世羽急了,但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便拿曜冥说事儿“您若不好好休养,到时候大皇子他们回来了,您受得了他们那种关切的目光?”
“唉!世羽啊世羽!若我喜欢的是女人,今生定将你娶回去!聪明伶俐如你,定是极合男子欢心吧?”景鸣霄打趣。
“哼!我要嫁你不嫁您这样不珍惜自己的!”世羽嘴上说得硬气,眼眶却忍不住红了。
前几日,御医诊断说,景鸣霄的身体,撑不过这个冬天。
华都是一个没有冬天的地方。
可世羽知道,没有冬天,不代表没有冬季。
而今天离立冬,只有一个多月了。
也就是说,景鸣霄最多只有一个多月的寿命了?
今天这种好精神,莫不是回光返照?
思及此,世羽吸了一口气,将泪水回到眼眶里,平缓了语气道:“好了好了,就算我不嫁给您,您也得好好吃药,来,我已经把药熬好了,您趁热喝吧!”
景鸣霄微眯了眼“平日里,你也是这样天天熬着药么?”
世羽脸色微红“哪里!我就猜到您今日会醒!好啦!赶紧喝!”
景鸣霄也不戳破世羽的谎言,只是道:“嗯……好……”可当他想要自己拿碗喝的时候,那双手,一点力也没有。
碗掉在地上,碎了。
“啊……侍君你的手没烫着吧?”世羽心急火燎,赶忙检查景鸣霄的双手。
景鸣霄止住颤抖的手,对世羽笑了笑“没事的,药倒了,真可惜……枉费你的心思了。”
世羽再也忍不住泪水,猛地扑到景鸣霄怀中,哭诉:“可恶!侍君!你是这个世上最最最可恶的人!没有人比你更不珍惜自己了!明明有着这么好的才华……上天……上天为什么要让你……呜……”
“好了……不是有个词叫‘天妒英才’么?”景鸣霄一直在笑,说的话也是为了让世羽不要难过。
他的命运,早在最初就已经定下来。
无论是秦鑫、秦鹤行还是青若虚……于他,只不过都是两世为人的过客。
也许,死后的世界,才是真正属于他的。
这是也是他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了。
第一百零九回:移情蛊之毒
自打秦夏遥被青夕戳了嘴巴后,秦鹤行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
之前御医还以为陛下是被太子的昏庸表现给气着了。但回到东禹后,秦鹤行反而愈发严重,竟有昏睡之症,御医急了,却也找不到缘由。
半个月后,秦鹤行已是形容枯瘦,整个东禹的御医都觉得奇怪,却都束手无策。时间长了,秦鹤行面目瘦得吓人,御医们夜夜难眠,就怕圣上万一去了,自己也就活不过明日了。
唯一知道此疾缘由的,只有长秋。
当夏寒姬终于联想到此疾是否会是移情蛊后遗症的时候……她吓坏了,迫切地想要去找长秋问个清楚。
傍晚时分,刚从重阙宫看过秦鹤行的夏寒姬心神不宁地回到了自己宫中。一推开内厅旁边走廊上的门。那是长秋的住所。初进,便觉有一股幽香顺着和风从帘幕中飘过来,令人感觉异常诡异而幽雅。走进室内,不见一人。桌子上铺着织锦制的桌垫,镶着华丽的边缘,上面放着一张美丽的琴。在一个异常精致的圆火钵内,浓重地熏着熏香,其中又交混着衣被香,气味异常馥郁。这些待遇都是别的侍女所没有的,却是夏寒姬一点点“恩赐”给长秋的。
向四周察看,但见砚箱旁边放着一个瓶子,瓶身上所绘的,竟是如同妖魔鬼怪一般的东西。
夏寒姬心中莫名一冷,却还是想拿起来观看。
但一触上瓶身,便被那异样的热度给灼了。
“娘娘……有些东西,还是不碰的好。”一个既熟悉又异常陌生的女声自夏寒姬身后传来。
看着眼前的长秋,夏寒姬忽然觉得,她根本就是成了这个侍女手下的一颗棋子。
“你究竟想做什么?!”夏寒姬冲着长秋吼道“是你说移情蛊并无除无法生育外的后遗症的!为何如今又会出现这等状况?”
今天的夏寒姬身穿一件白底彩纹薄绸长裙,里面衬一件淡紫色衬袍,拖着极长的后裾,相当贵气。但和着她这气急败坏的神色,倒是辱没了这件好衣裳。
“娘娘急什么?陛下死了,不正合您的意么?到时候,太子殿下登基,荣华富贵、倾天权力还不都是在您手中的事儿?”
“不行!现在陛下还不能死!东禹正值内忧外患之际,秦夏遥绝不是能压制此等形势之人!本宫绝不能让东禹亡在我的手里!”夏寒姬扶住长秋的肩膀“长秋,本宫拜托你想想法子,必须要救救陛下啊!”
长秋嘴角勾起。
夏寒姬这句话,正中她的下怀。
室中继续弥漫着自香炉中飘来的香烟。
便听长秋缓缓道:“要救陛下……说难,倒也不难,只要能找到一个能甘心给他换血之人便可。”
夏寒姬一怔,随即忙道:“这不简单?随意找个宫婢便是!”
长秋摇头“非也。那人定要是陛下心中挚爱,只有他的血,才能唤起陛下的生机。”
夏寒姬惊道:“莫不是要本宫的血?”
她踌躇了……虽说她是爱秦鹤行的……但要她舍弃性命救他……却也不容易。
长秋微笑“自不必娘娘。实话跟您说,据长秋所闻,西棠那位男皇后,实乃曾经的东禹碧王——景鸣霄。”
夏寒姬一时间心神俱绝:“是……是……是他?!”
“想必娘娘也疑惑过……那西棠的公主缘何与景鸣霄长得颇为相像吧?”长秋观察着夏寒姬的神色,淡淡道。
“本……本宫是想过……可……可不曾想到……这竟是真的……他……他居然没死!”
“他若死了,谁来救陛下呢?”长秋蛊惑道:“我们还是赶紧派人前去西棠送信为好,迟了,就怕陛下撑不住了。”
夏寒姬摇头“他怎么可能会帮我们?他一定恨死本宫了!”
“不是帮我们……是帮陛下啊……”
“哦……对!”夏寒姬赶忙道:“是帮陛下!但……但若他连陛下也一并恨着了呢?”
长秋设下的局是一环扣着一环,夏寒姬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她的考虑之中,便听她说道:“娘娘,景鸣霄可能会恨陛下,但他对自己的儿子可是捧在手中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地宠爱啊……听闻东禹有一瓶大鳌血,可治愈手脚残废之人……您想想,就算不为陛下,就为他自己的儿子曜冥,景鸣霄的命,就必须留在东禹!”
“你是说,用那瓶大鳌血吸引他来?”夏寒姬想了想,又问“可……可本宫并不知晓那东西在哪儿啊……”
“只要他来了,我们还愁没法子制住他么?”长秋冷笑“娘娘无需多想,一切交给奴婢便好,此次,奴婢定然景鸣霄死在您面前,好让您安安心心做皇后!”
听到此处,夏寒姬忐忑的心似是镇定了下来。
思及那人终还是将命丧于自己之手,夏寒姬心中忽地激动了起来。
“好!那便交给你去办了!一个月内,本宫要让景鸣霄死得明明白白,再不得复生!!”
当晚,两人谈到很迟,夏寒姬才从长秋房中出来。
而长秋却在夏寒姬走后,拿起那个瓶子,抚摸着。
这些年间,她吸食的冤魂多不胜数,甚至将这些品质并不是极佳的冤魂收在这瓶中用作茶余饭后的“甜点”食用。
如今的东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她只需要从中坐收渔利便可。
而品质最好的一个,也已经即将成为她的口中食了……
思及此处,长秋忍不住笑了出来。
当夜,长秋就施法制了一个侍从,令他在一日之间赶到西棠,将秦鹤行的状况告诉景鸣霄。
她不担心景鸣霄不来,因为她知道,那个人,绝不会看着秦鹤行就这样死去。
又或许,是绝不会放弃能治好自己儿子腿疾的每一个机会。
第二天晚上,景鸣霄卧室中突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人。
景鸣霄没有惊慌,反而冷静地听那人机械也似地转告那件惊人的事情。
听完后,景鸣霄陷入深思。
去,还是不去?
去了,他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但不过……
秦鹤行或许就会死去……
呵……那个人的死活,于己何干?
可……
那个人……曾经与他并肩策马,笑看天下。
也曾花前月下,共许今生。
纵使有万般不是,却也是他人挑拨设计。
那个人若是知道了一切,也定然会痛不可遏……
景鸣霄不信秦鹤行于他无情……
说实话,他也绝不可能放任秦鹤行就此死去。
可……如今的他已有了自己的生活,若是为秦鹤行死了……曜冥、夕儿……以及……青若虚……都会伤心的……
青若虚……他……应该会伤心吧?
思及青若虚,景鸣霄一震心悸。
算了……还是别救秦鹤行了……
就当自己此生欠他了!
可当他听说东禹会将那瓶大鳌血作为谢礼时,他心动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他最多也活不过这个冬季,但曜冥还年轻,若是能用自己的性命换他站起来……他想,他会做的。
不过这一切,都不能让曜冥知道。
“回去告诉你主子,我即日启程前往东禹……”
但那仆从却只机械性地道:“禀报西棠皇后,我家主子希望您即刻启程,由奴才背您前往东禹,无需一日便可到达陛下榻前。”
景鸣霄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终归怀疑道:“你家主子……莫非不是夏寒姬?你是谁?不……你到底是什么?”
那仆从不答。
景鸣霄忽然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像前世的机器人?不过……就算是前世也没有这么高级的拟人化机器人吧?那么……眼前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的主子……不是夏寒姬么?可夏寒姬的特有巫术绝不是制作这种“机器人”吧?看这人的眼,无神而苍白,手脚也都不像常人一般温热,只是冰冷冰冷的……这……难道是死尸做成的?夏寒姬身边难道有一个能操纵死尸为她办事的异人?看来……冲着这事儿,他也得去东禹走一趟。
不然,若是任由这等不生不死的东西发展下去,西棠该如何征服东禹呢?
吞了口口水,景鸣霄强打起精神,留书一封后,便在这奇怪仆从的背负下,离开了西棠。
第一百一十回:曜冥的伤痛
次日中午,一行西棠人等终于回到了华都。
甫一回来,曜冥和青夕便奔向解语宫,想要看看景鸣霄的身体好些没有。
然而,他们却扑了个空。
世羽已经慌了一个早上了,见到两位小主子,这才有了倾诉的对象,忙将今日来叫景鸣霄起床时却不见了自家主子身影的事儿跟曜冥和青夕说了。
本来今天不是世羽轮值的。但发现异状的,却还是世羽。
世羽为人勤俭利落,不仅在伺候主子方面尽心竭力,还天天纺线织布,为的就是要亲手做一些衣物送给家里人。西棠的宫女每三年可以回一次家。世羽家就在华都,每逢回家的时候却从不在娘家过夜。因为她不放心景鸣霄的身体状况。
“世羽,你是说,爸爸失踪了?”青夕大惊“他身体不好,一个人能跑哪里去呢?门外的侍卫也都没有发现么?”
“对啊!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世羽连忙解释道:“殿门口的两个守卫大哥、宫门口的四个守卫大哥、以及执勤的夜巡队们,都没有看见侍君!若不是没有那封信,奴婢真会以为侍君凭空消失了!”
“那封信是怎么回事?”曜冥抓住了重点。
“哦,是侍君留下的一封信,奴婢不能拆,就等主子们回来看呢!”说着,世羽从袖袋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曜冥。
曜冥接过就要拆封。
“哥!等等!万一有诈怎么办?这信要是不是爸爸写的,上面若是有毒……”
可不等青夕说完,曜冥就已经把信拆开了。
“哥……”青夕不安。
“无妨。”曜冥安抚了一下妹妹,随即取出信,越看越心惊。
“咦?你们爸爸呢?”刚处理好事儿来到解语宫的青若虚一进门就开始寻觅景鸣霄。
曜冥强忍着心中的愤懑,将信件递给青若虚“父皇,您看看。”
青若虚疑惑地拿过信件,一看,也是大惊。
便见信上写道:
“见信亲启:
秦鹤行因移情蛊反噬之毒,危在旦夕,需以一挚心之人换血相救。秦鹤行之前纵有万般不是,却也非其自身所致。景自知命不长矣,若能以残命而救其一生,思来也算报其二十三年知遇之恩。今生再不相欠!然则,此生毕竟欠西棠陛下良多,若有来生,必定涌泉相报。
今日东禹来人颇为诡异,余虑其为死尸之态而被人于东禹操控,若让此等异物大行其道,西棠一统,必遭阻挡。若景能查出所以,定想方设法告知尔等,还望尔等切忌慌乱。无论此行是凶是吉,都请至亲勿要迁怒于东禹或秦鹤行,一切,皆为景鸣霄的心甘情愿……”
“这……他真是胆子太大了!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体状况!怎么能跟那种来历不明的人走呢?!”曜冥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发牢骚。
“而且……是为了去救在东禹的那个人。”青若虚无力地笑了笑。
“父皇!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吧?”青夕方才也凑过去看了,此时不禁开口纠正青若虚在意的重点。
“不……父皇在意的没错。”曜冥狠狠道:“东禹那帮人,是想要用爸爸的命换秦鹤行的命!我们怎能让他们如愿呢?”
“哈!朕本准备先灭了南暮,等北渊和东禹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把他们一举拿下的……看来,我们得向他们三国一同宣战了啊……”青若虚眼神冰冷。
“可爸爸在信上说了,有一个疑似死尸之人……我们是不是该先让爸爸查清楚再……”青夕谨慎道。
“等不及了!”曜冥一口回绝“若再迟了,我担心连爸爸的尸体都保不住!”
“哥!你怎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青夕急了。
“来人!传我命令,立刻纠集大军,前往东禹!营救皇后!”青若虚不想再看那封信一眼,只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边往外走边发令道。
而尚在屋内的曜冥捏紧了拳头。
“哥……”青夕担忧道:“这样真的好么?”
曜冥没有回答。
“哥……”
“出去!”这是曜冥第一次对青夕大吼。
青夕被吓到了……
“哥……你……你这是怎么了?”
“夕儿……拜托你,先出去……哥哥的脑子很乱,我怕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曜冥扶住额头,他的脑子像是要炸了一般。
“那……哥……你先静一静……”青夕自然能想到曜冥在气什么,也知道现在劝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