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由大内侍卫以及西棠守军护卫着,帝王和新婚嫔妃要绕着华都主街道一圈,然后回到皇城渺桑城中,行寻常人家的婚礼礼节。说白了,就是要整整折腾一天。
知道这一切的景鸣霄不禁感慨:结婚这种事情啊,无论异世还是二十一世纪,都是娱人娱己,累人累己。
而对于婚礼这一天的景况,千千万万的华都人,一辈子都记忆犹新。
说起来,这还是许多华都人民第一次得见如此盛大的婚礼啊!前朝帝王节俭,娶妃时,往往简单了事。而今朝,青若虚娶的几个嫔妃,迎娶时的品级都未到贵妃一级(亭妃等贵妃是后面渐渐升上去的),自是不能行这等奢侈之事了。
这也是令亭妃气急败坏的原因之一。
她辛辛苦苦爬了这么久才爬到的位置,这个男宠竟然一来就跟她平起平坐了!
真是岂有此理!
那日,春雨方歇,略带轻寒的春风里,整个西棠的海棠花反常地一夜之间都开尽了。
天空澄碧空明,海棠落红飞散,野草青翠萋萋,黄莺啼叫嘤嘤。
清风中,车辇行来。
此时,正是正午。骄阳挂于当空,赤红的纱帐映红了天际,不知是海棠还是喜色的红晖覆盖了整个华都。
人们纷纷探头,想要看看这个让他们英明神武的帝王破例娶了的男子,究竟会如何倾国倾城、瑞彩翩徙……但他们看不到。
他们只看到火红的车辇中,那两个端坐其中的身影。
其中一个丰容靓饰,头戴金冠,毫无疑问,就是西棠王青若虚了。
而另一个,凤冠霞披,许多人之前会觉得一个男子身着女子的出嫁服饰多少会有些别扭。
但那身影没有。
纵使众人因为他盖了红盖头而看不清他的脸,也能从他笔挺的身姿和身上散发出的迫人气势中体会出,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那一身凤冠霞披,穿在他身上,非但没有显得滑稽,反而,穿出了别样的风姿。
百姓沸腾了。
他们潜意识里已经为景鸣霄补齐了一张脸。
一张绝对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脸!
景鸣霄是军人,挺胸抬头已经融入了他的骨血。
荡气回肠的军歌、一日日反复的正步、两颊边留下的汗水……
在异世里,遇到了再多的困难,再难过的坎,他都咬牙挺过来了。
感激上苍,感激自己,如今的景鸣霄,还是那个永不言败的景鸣霄。
銮驾一路往前行去。
銮驾内的两人却未说一语。
甚至连个对视也没有。
这是当然的,因为景鸣霄还盖着红盖头。
待得銮驾进入渺桑城,自皇城门口铺至皇帝寝宫海棠宫的红毯、红毯边摆满的海棠花、每隔十米不到就站着一个的华服宫侍……种种奢华的景象终于让景鸣霄回过神来。
他终于有一种“哦,我原来真的嫁掉了!”的想法。
当然,此时还是不能入洞房的。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名叫夜央宫的宫殿,据说,那是历代西棠皇帝完婚的专用处所。
一进门,因为憋气而稍稍掀开一点红盖头偷瞄了一眼的景鸣霄就看到大红的“囍”字高高贴在宫殿的正中。
他在心中喊道“要来了要来了!一定要拜天地了!”
果不其然,一个看着老得已经连话都说不动的人坐在了主座上。
想来,这应该是青若虚的叔叔吧?太上皇?没可能吧?这世界的皇帝似乎都是终生制的。
另一边,青若虚皱了皱眉。
这人,真以为大家看不到他偷掀盖头的动作么?
“吉时已到!”一个大嗓门的宫婢吼道。
景鸣霄被震得两耳嗡嗡作响。
谁料那宫婢还不作休,又来了一句“拜堂!”
景鸣霄自盖头下,只能看到那宫婢“丰腴”的身材。
他不禁感慨,这绝对是唱美声的料啊!
幸好,在景鸣霄耳朵被震聋之前,来了一个看着比较德高望重一点的老妈子。
想来,她才是真正的“喜婆”吧?
“一拜天地!”那老妈子说道。
景鸣霄和青若虚转身,对着门外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
起身,再转回,对着那老掉牙的老头拜了一拜。
“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面,景鸣霄忍住各种别扭,跟青若虚头对头拜了下去。
“送入洞房!”
景鸣霄知道,如今入洞房的只有自己而已。青若虚还得跟他那些大臣唠嗑唠嗑。
这也好,最好就是今夜不要来了。
景鸣霄脸上很平静,脑中的思索,却一直都没有断过。
开玩笑!这可是他的终生大事!
前一世,自他明白了自己的性向后,就知道这辈子铁定没有结婚的一天了。
这一世,自他看到了缩小版的秦鑫,也就是秦鹤行后,便也下定决心,一辈子好好辅佐他,不去奢求婚礼什么了。
而今,他竟然结婚了。
还是跟一个男的!
他着实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理一理思绪了。
第十一回:洞房谈话
西棠以海棠为国花,渺桑城身为皇城,内中的重要宫殿多以海棠别名或是品种名命名。
比如亭妃所在的西府宫、扇妃所在的山荆宫、灵妃所在的垂丝宫以及景鸣霄的解语宫。
而现在,新婚妃子景鸣霄就坐在自己的解语宫中,腹诽着海棠花的别称——解语花。
这名儿第一时间让他想起了《盗墓笔记》里的解语花——那个有着“生不如死的青春期”的“花儿爷”!
收起不着边际的吐槽,景鸣霄打量起眼前的装饰来。解语宫不同于以华丽著称的西府宫,秀丽的宫殿虽不见得富丽堂皇,却也轻灵中透着婉约之美。倒是合了景鸣霄的意。
“爸爸……”忽地,一个软糯糯的声音从柜子后面传来。
“曜冥?”景鸣霄大惊“你怎么在这里?刚才看你还在堂上的!”
曜冥摇头“爸爸……我要跟爸爸在一起!”方才堂上之人多是知道曜冥是景鸣霄带来的。这娃子不是青若虚的孩子,堂上的男女老少都不会理会曜冥。加之许多人对景鸣霄有一种莫名的排外心理,在他们心中,这景鸣霄不过是一个以色侍人、媚态惑主的男宠罢了。而曜冥,他们只把他当作贱民景鸣霄的拖油瓶罢了。
曜冥不说,前世小时候陪自家老妈看过宫斗剧的景鸣霄又怎会不知道这些?可……曜冥是万万不可以留在此处的。要是让有心人抓住了把柄,西棠,他们将呆不下去了。伸出手,将曜冥小小的身体搂入怀中“曜冥,听爸爸的话,先出去好吗?明天爸爸会来找你。”
之前,青若虚专门指定了解语宫中的一间房安顿曜冥,且遣了几个宫女来照顾他。
而今,这几个宫女到哪里去了?是根本不重视曜冥吧?
曜冥不舍地看着景鸣霄“爸爸……”
“乖……爸爸明天就去找你。”景鸣霄又何尝想跟自己的宝贝儿子分别?但,有些事,他必须单独跟青若虚说清楚。
“爸爸你送我回去吧?”曜冥想了想道“我不认识路。”
景鸣霄略一思索,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点头“好。”说罢,就抱起曜冥,开门。
门后,是正要推门进入的青若虚。
“怎么,这么迟了,云侍君不在洞房中等着本王,要出门做什么去?”青若虚用低润的嗓音说道。
景鸣霄一个激灵。
完了,今天不能亲自送曜冥回去了。
“曜冥怕生……”景鸣霄回答。对聪明人,不用多说,点到为止便可。
青若虚会意“是怕生啊?也对,他不过是个两岁的孩子,骤到这种陌生的环境,会怕也是应该的。鸾镜——”
“奴婢在。”之前提着灯笼站在青若虚身后的鸾镜应道。
“你送曜冥回去,今夜就陪陪他吧。务必要让他好好入睡。”
“是,陛下。”鸾镜行礼。
曜冥依依不舍地从景鸣霄怀中转到了鸾镜怀中。
“乖乖听鸾镜姐姐的话,早点睡。”景鸣霄微笑着对曜冥道。
曜冥眼中朦朦胧胧,忽戳着自己的包子脸道“晚安吻!”
景鸣霄一怔,随即轻笑,凑近包子脸,亲了一口“晚安。”
月上帘钩,夜色初寒,晚风袭人。鸾镜抱着曜冥越走越远。
轻风中,留下了鸾镜因为难拿而放下的灯笼。微微的灯光和着月光,解语宫中最尊贵的两人,就这么相对站着。
“方才那是什么礼节?”对于晚安吻这种东西,青若虚自是第一次见到的。
“这是我跟曜冥的睡前礼节,独有的。”景鸣霄回答。
“不请朕进去么?”青若虚笑道。
景鸣霄咽了口口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一流军校生,体力智力都不赖,还会怕一个异世的人不成?
“哪敢,整个西棠都是您的,您想进,又何必问我?”景鸣霄侧身,让青若虚进门。
待得青若虚进门后,景鸣霄自觉将门关好,栓上。
“哦?云侍君这么主动?”青若虚见了景鸣霄的动作,打趣道。
主动你妹啊!
景鸣霄忍住了爆粗口的冲动。
“陛下准备如何使用我?”景鸣霄沉稳地问道。
诸位看官不要激动,景鸣霄没有说错话,的确是“使用”。无论是肉体上,还是才干上。
景鸣霄既然答应了青若虚进宫,便早有这种准备。
但肉体上?呵,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对着这张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的脸,还下得去口的,那真的是重口味中的重口味了。
“想谈交易?”青若虚迅速明白了景鸣霄的用意。
“不错。”景鸣霄身着喜服,盖头早已被他自己拿掉了。可怖的脸就这么露在了青若虚的眼前。
青若虚毫无厌恶之感,只问道“方才,还是朕第一次正面看到你儿子曜冥。”
听青若虚提到曜冥,景鸣霄的神经猛地绷紧。
“那孩子倒是可爱得紧,可为何,他长得那么像秦鹤行?不对,准确的说,是像秦鹤行和没有毁容时的你。”青若虚淡淡的话,却把景鸣霄吓了个半死。
便见景鸣霄全身一震,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到底所图为何?”
“东禹碧王,惊才绝艳,有三个月灭亡萤寂之能、算无遗策之才,你说,朕所图为何?”青若虚长身玉立,轻轻看了一眼景鸣霄,微微一笑。
景鸣霄微一思忖便即明白,青若虚所图的,是这个天下。
第十二回:交易
不奇怪。
青若虚所求,在景鸣霄的预料之中。
“青若虚。”景鸣霄第一次叫了西棠王的名讳,“给我二十年,我会让你成为这片大陆上的霸主。”
青若虚凝视着景鸣霄的眼“此话当真?”
景鸣霄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眼神“我以我的性命起誓,二十年后,西棠若不是天下霸主,就让景鸣霄死无葬身之地!”二十年……曜冥也该长大了……儿子,爸爸只能为你争取二十年了……
“你的命对你来说没有制约能力,用你儿子的。”青若虚开口,紧盯着景鸣霄“用你儿子的命起誓。”
景鸣霄眼睛微红,深吸一口气,颔首“行!我以我儿子曜冥的命起誓!二十年后,西棠若不是天下霸主,便让曜冥……死亡葬身之地!”
“好!”青若虚赞赏道“东禹碧王,不,如今该是云侍君了,还望你,说到做到!”
“我不可能拿曜冥的命开玩笑。”景鸣霄无奈叹道。
“现在,你可以告诉朕,你儿子曜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青若虚逼近景鸣霄“为何明明是你的儿子,却有秦鹤行的影子?”
景鸣霄不语。
“还是说,你要朕将曜冥拉来此处……”
“别!”景鸣霄赶忙道。
这该死的青若虚,抓到他的软肋就死命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说。”景鸣霄无法“曜冥……是我……是我和秦鹤行的孩子。”
“这是怎么回事?”虽说青若虚早有此猜测,但被证实又是另一回事。男人生子……此等事情,换到哪个时代都是匪夷所思的。
“东禹有个秘术,可以让男子受孕。”景鸣霄豁出去了。
“这种逆天的秘术,定是有条件的吧?”青若虚极为敏锐地提到,“代价是什么?”
“倒也不是什么大的代价,只是生子后体质会越来越差而已。”景鸣霄心中哀叹,本来,这种生子秘术对于巫族体质的他倒也没什么,真正压倒他的,是他灭了萤寂回国后,那一道道越来越无情的旨意。
秦鹤行的旨意,先是拿掉了他的身份,再是废掉了他的武功,最后击碎了他的尊严。
现在的景鸣霄,若是没有曜冥作为支撑,早已是一幅行尸走肉。
“只是这样?”青若虚追问。东禹碧王被贬为贱民,又辗转于南暮北渊的事情,他也是略有耳闻。陶息和元震康对景鸣霄做的那些事,他不能说知道得彻底,也能说了解得七七八八了。那般折腾,逆天而来的胎儿,又如何保得住?
景鸣霄自是不可能跟青若虚说出自己有启动幻术的异能,那可是保命的底子!于是,他只是涩然道“被他们折腾得快不行的时候,我想起了东禹的另一个秘术,用一半寿命保住了胎儿。”
“一半寿命?!”青若虚大惊“也便是说,你目下最多也只有一百五十年寿命了?”景鸣霄是巫族之事,对于各国,都不是秘密。
“是……”景鸣霄点头。
青若虚不禁对面前这人产生了怜惜之情。
在青若虚还未登基的时候,东禹碧王的大名,早已传遍了整片大陆。他很难想象,一个比他还小两岁的少年,能单枪匹马闯进敌营生擒敌方将领,能主持修筑英江大桥,让因英江天堑难度的东禹东西分裂问题得到解决,还能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用的,全是他不曾听过的诡异道理和新奇言论。
夫子拿来诸国权贵让他们这些皇子记认的时候,他最先记住的,就是那个容貌出众、眼神自傲、睥睨一切的少年。
而那人,如今就在他眼前。
出众的容貌不再,自傲的眼神不再,纵横疆场的武艺不再……连一般人拥有的健康,也不再了。
“陛下,陛下……”景鸣霄连续叫了好多声,才将走神的青若虚叫了回来。
“嗯?”青若虚回神,听到景鸣霄又回归了那种疏离的态度,心中不悦“今后私下里,你可以叫我名字。而我,也不会对你自称‘朕’。你看如何?”
套近乎?景鸣霄心中思量,嘴上却是道“这……不是失了礼数么?”
“所以说是私下里……”青若虚叹道“这样一来,也显得亲切不是?”
景鸣霄一怔,随即颔首“听凭吩咐。”
“我将你入谱之名写为云飞。不知你意下如何?”
“甚好。”这事儿不是之前就办过了么?这时候还能改名不成?景鸣霄暗道。
“青若虚,二十年内,我会为你打下江山,但,你必须要保证曜冥的平安!给他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别让他在宫中受委屈!”景鸣霄见时机成熟了,便抖出了交易的条件。
“曜冥曜冥,那儿子在你心中的地位还真是高啊!”看着眼前这人,青若虚脑中涌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好!我便保他平安!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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